澹台捭阖的头已经不止是疼这么简单了,特么这些玩意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实在是不清楚啊要知道澹台捭阖在忘谷中虽然是读了许多书的,可他哪里了解近些年这些世家又有什么变化啊
兰若已经眼看着澹台捭阖在房间里左转右转地走了一刻钟,他最后还是忍不住打断了澹台捭阖焦躁的转圈。不由分说地将之一把拖到了街头,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衣袖如云。
“小白”
“别说话,我烦着”
“你有什么好烦的”
“穷”
“”
兰若撇嘴“穷个屁公孙家主不过区区布衣凡人,你还怕他”
澹台捭阖叹息“怕啊,我特么就是怕啊,我怕人家又给我塞女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特么脸皮薄,女人要哭唧唧地说什么家里穷、不收就要出大事,我特么就是不收留也得收了更何况三个女人一台戏,特么他们要真给我塞出个三千后宫来,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你是不是傻”
“近傻者傻”
“”
“你还别说,到时候我就跟人家说,我兄弟这年纪比我还大,论婚事长者先,统统给你,你看好不好”
兰若抚额,无奈地看着澹台捭阖,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只说了一句“别瞎说,吃饭去。”
没有人知道兰若恐怕是澹台捭阖遇见的所有人中目的最为清楚的一个,兰氏家训如此,兰若所怀的又是践行六度之志,出世甘为苍生苦,纵殒身不恤,虽九死兮其尤未悔。
澹台捭阖身系天下命脉,兰若不得不追随,唯恐其无故而亡。
但是,见得多了,兰若也逐渐认可了澹台捭阖。他们的目的是相近的,同样是愚蠢的希望对抗这个不完美的世道。
世人都以为淮南楚氏就是挑剔已极,殊不知狂放起来会把自己所居的昆仑巅称之为“去天不盈尺”的兰氏于度世一道上才是传说中的一丝不苟,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
“行,吃饭去。”澹台捭阖放弃了思索,推理的基础本身就不牢,再得出个结论足够谬以千里。
城西的酒楼茶肆人满为患,兰若硬要拉着澹台捭阖往人多的地方挤。理由充分,好货惹人抢。
行来送往,那些个小二倒是显得游刃有余,滑溜得像泥鳅,在一爿爿衣衫袖角中穿行而过。
兰若抢起吃的来,实在是毫不相让。白瞎了伽蓝上百年端着的架子,若是兰氏先祖在世,非得抽上他一顿不可。
两人的吃相俱是不可救药,澹台捭阖是因为心塞莫过于此,只好大吃特吃。而兰若则是看澹台捭阖如此速度,担心自己没得吃了,这才不顾一切地吃着。
饱餐一顿,澹台捭阖捧胃,一边漫无目的地看着买方卖方口唇相讥文沫四溅,一边晃晃悠悠随性而走。兰若自然是继续盯着他,免得出什么乱子。
东林的服饰与别处更多了几分文质彬彬的意味,浅青色调为主,像是书生意气。
两人这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远处传来阵阵惊呼,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场面端的是诡谲无比。
兰若不由自主地看了澹台捭阖一眼,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事要看看吗
澹台捭阖抚额,照当下这情况,他就是得挑热闹凑,不凑不足以了解世事。故而,他断言道“去,自然得去。”
走近一看这才明白,众人的惊呼不是没有道理的。原来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姑娘在四处游荡,见人拿眼瞧她便冲上去笑嘻嘻地问到“我美吗”
因是头发披散着,远看着那姑娘也不十分骇人。但近着看却是吓人一跳,不看不知道,这姑娘的脸孔上竟然是狰狞的一片癍痂痕迹。紫紫红红褐褐,足以让人望而生畏,夜生噩梦。
脸都没有了个正形,要不是澹台捭阖上辈子见多了意外毁容之类的病患,他也得给惊一惊。
“这个疯子”
“怎么又是她”
“还不是府上”
“也是个可怜人。”
四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却始终淹没不了那疯子的话语。
“我美吗”
“走开走开”挑着白菜担子的大汉不耐地用肩膀拱开了她,姑娘一个没有站稳,笔直地摔在地上。恰好一旁置于架上的酸菜坛子被打翻,一咕噜全都浇在了那姑娘一头乌黑亮丽的发髻上。
暗黄的叶子落在她的头顶,震颤的犹如一只欲飞的蛾子。
澹台捭阖捂着胸口,抬头深吸一口气。兰若见不得他这副德行,给了他一拳,道“你要管这事,你就去管,别苦大仇深的。”
那姑娘如此这般也不恼,爬了起来,拾起菜叶子掩在面上,继续笑嘻嘻地四处招惹别人。若是那人说她美,那她就要一菜叶子扇过去,骂那人虚伪;但若是那人说她丑,那她更要动手啐人两口唾沫。
“管”澹台捭阖无奈地笑了笑,“我是老娘舅吗”
说话间,那疯姑娘已经走到了澹台捭阖两人的面前,她转了转,对着澹台捭阖道“妹妹,你真好看。”
澹台捭阖捂着胸口的手更用力了,别过脸眨了眨眼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老子从来都不打骂没干大恶之事的女子
兰若在这事上还真就是十分不给面子,当即大笑,还不忘对澹台捭阖挤眉弄眼,以示不假。
“你看,姐姐我美吗”
被点到的澹台捭阖僵硬地看着这疯姑娘,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地说到“姐姐之容貌,非我等凡夫俗子敢于一窥。”
兰若闻言也不笑了,接口道“的确是丑得非同凡响。”
这还了得听了兰若的话,那姑娘一把拽过澹台捭阖就跳上了左手边的台子,大喝一声“上辩”
兰若握着墨眉茫然地看向澹台捭阖,澹台捭阖抬头望天,兄弟,救不了你了,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东林崇文,一般的时候人都会用对对子说理的方式来解决争端。而有些情况更严重,所以才有了上辩台的做法,提出建议的一方给出题目,一方进行驳倒。若是哪一方赢了,那输的一方必须得答应对方的一个请求,不得抵赖。
这厢兰若看澹台捭阖在台下低头笑得欢,忍不住提醒道“阿白,她在看你呢”
“什么”澹台捭阖抬头一看,兰若还真没骗他,这姑娘正是在瞪着他。
“这什么情况”
“公子你这是要直接认输”
澹台捭阖心道不好,这说不准就是冲着他来的。于是,也没能犹豫,运转灵力就飞身上台说是台子,其实也就是两张八仙桌拼起来的东西。
那姑娘见澹台捭阖上台,立马口齿清晰地说了一句“丑女非女,可乎”
“不对。”澹台捭阖淡定自若地面对着那姑娘近看加倍吓人的脸孔,就是无动于衷。
这可捅了马蜂窝,那姑娘嘴皮子极快地说出一串“女子,是说一个人的身份。丑女,却是说一个人的容貌。女子是说身份,丑女却是说容貌,所以说丑女非女。”
澹台捭阖挑眉一笑“既然姑娘这样说,那我倒要问上一句,把有容貌的女子认为不是女子,那女子又在哪里呢天下难道就没有女子了吗”
那姑娘也不恼,继续道“女子当然皆有容貌,所以才有丑女。假如女子没有容貌,又哪里来的丑女呢我只是在与公子讨论丑女非女而已,请公子不要离开题目。”
“有丑女就不可以说是没有女子,那么丑女不就是女子了吗既然丑女是女子,又哪里来的丑女非女呢”澹台捭阖不动声色。
“公子曾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乎君不见求聘于女子,貌美窈窕女皆可以娶之。而求娶若前朝无香公主那样的丑女,却是貌美窈窕女不可替代的。假如说丑女是女子,那么如果君子求娶的便是一样的,既然所求是一样的,丑者和女子就是没有区别的。如果所求是不一样的,就是当下世人在求娶时都会向媒人要求说得娶貌美窈窕女子为要,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既然说所求娶的是女子,那么又怎么偏爱貌美窈窕女子,厌弃丑女呢所以说,丑女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澹台捭阖的头疼的愈发厉害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掉以轻心,这里面有问题, “可是,丑女还是女子”
那姑娘闻言不依不饶打断道“公子这话实在是强词夺理,丑女是说容貌不当,女子是说身份为阴。小女想公子也是读过书的,女子天地之阴也,男婚女嫁,阴阳调和,这是子孙训的句子。既然公子娶妻不会娶男子,因为男子与女子是不一样的。那么公子更不要娶丑女为妻,这难道不是说丑女非女吗”
澹台捭阖忍不住大笑出声,难道就真不能娶个男妻世间这么多断袖,哪里又说是必娶女子为妻呢自然,这话他是不敢随便说出口的,因为他知道一旦他说了这话,那疯姑娘必定会抓着他是断袖这一点大作文章。即使澹台捭阖不是断袖,他也得断了,更何况澹台捭阖现在还是个古怪的情况。
“谁说本公子不娶丑女”
“那公子为何不娶小女”
“哈哈。”澹台捭阖抬头抚掌,“姑娘此言差矣,姑娘又不是丑女。”
那姑娘皱眉道“公子说胡话了,小女哪里不是丑女呢公子不妨问问台下的诸位。”
澹台捭阖接着正色道“姑娘岂不知前朝任书逸求娶公孙石楠之事青史千卷,野史如稗,可有一言说公孙石楠是丑女乎石楠貌若无盐,可是姑娘怎么能当貌若无盐就是丑呢这不是与姑娘所言相违背了吗”
那姑娘顿时哑口无言,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男人承认自己会娶丑女也就算了,居然还要用她的话来反驳自己。
“姑娘,任先贤曾书一句话与后人,想来这话至今也还是为人传诵的。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姑娘不必因外貌而忧心,世间千万好男儿,谁能说一定没有心喜姑娘才智的呢”
“我”
“我虽不才,但识得一位不屑容貌的仁兄。”
那姑娘脸上红了红,佯啐了澹台捭阖一口,骂着浪子,抬腿就跑了。
澹台捭阖见此,一边在台上挥手,一边高声道“姑娘姑娘记得答应我的事请姑娘以后莫要装疯卖傻了”等到那姑娘的背影消失在小巷里时,澹台捭阖这才潇洒地飞身下桌。
兰若围了上来,好奇问到“你认识的人谁会娶个丑女”
澹台捭阖顿时摆出一副沉痛的样子拍着兰若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到“你啊哈哈”
“”就知道这人没安好心
“散了啊,诸位都散了吧”澹台捭阖也不管兰若,抬手招呼一干看客自去,不要继续困着了。
两人无事便回了青楼,兰若一路上左思右想,就是想不明白这“丑女非女”明显的谬误,为何就能给那姑娘辩成对的。
“小白。”
澹台捭阖没有回应。
“小白”
“啊”
“你怎么了”兰若不解地看着他。
“我在想”怎么发展科学,怎么建设和谐社会,怎么解放思想。今天这个姑娘的事的确给他提了个醒,革命任重而道远。然而话一出口就变成了,“今天晚上和哪个姐姐睡。”
“”厉害了,小白。
兰若只当他是开玩笑,追问道“你是怎么辩过那姑娘的”
“兰若,你要明白,有时候,只要一个东西是真理,那它就不会被永远埋没。同样,一个东西本身就是谬误的,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无法驳倒的。”
“”我兄弟今天可能出门没吃药。
这里是基友没了爹分界线
第34章 促膝长谈
“公子。”
依旧是盛装打扮的梦天香迎了上来,刚刚走到门前的澹台捭阖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受了她这份礼。
见此,梦天香对着二人道“请二位公子移步听雨小筑,奴家略备晚膳,望二位赏光一试。”
兰若立马拉住了澹台捭阖。
“”澹台捭阖苦笑,吃货误国,世人诚不欺我。他抬首看了一眼天色,他们在市上耽搁了许久,也差不多是用晚膳的时间了。想着,他便由着兰若去了。
听雨小筑立在一片人工建造的荷塘之中,引的是大林湾的河水。塘中养了许多锦鲤,有的花色如头顶牡丹,有的如身背书图,更有翅翼薄如青纱的奇鱼,可见小筑的主人是用了心的。
小筑内铺着空底的木板,每一块木板都是黑底朱纹,澹台捭阖看着倒像是漆器。两张小叶紫檀木的案几分立于两扇琉璃屏风的方向,面对面,有着赏心悦目的美学效果。各色时花时果更是盈盈于目,香飘处处,纱幔恰到好处的设置着,既不让人一眼尽览,也没有沉闷之感。
“公子但坐。”梦天香浅笑安然,一身轻纱曼妙无比。
澹台捭阖莫名尴尬地眨了眨眼,自觉向着左手的案几去了。兰若见状也就走到右向,一撩袍角,爽快地直接坐下。
四围寂寂,唯有袅袅烟香在回环萦绕。
训练有素的侍女一一鱼贯而入,保持着极为优雅的姿态端上各色菜肴,澹台捭阖努力绷住脸上恰到好处的微笑,没有暴露自己内心的狂澜。
这是炫富吗本王竟然被青楼女子炫富了本王果然还是个穷光蛋好悲伤。难道真的要因为革命混成小白脸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澹台捭阖还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极品款待。楚家人为了标榜君子行径,不会搞事情;黄石孙府一门粗人,搞不起事情;兰若这倒霉孩子可以一个人吃三个人的饭,事情还没搞起来就完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澹台捭阖一边在心底逆流成河,一边津津有味地吃菜,不得不承认,她们的菜还是蛮好吃的。
“公子,奴家有一曲献上。”梦天香见澹台捭阖吃得差不多了,挑准时机进言道。
澹台捭阖抬头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笑着道“姐姐国色天香,如何使得”
梦天香也不动声色回到“公子龙璋凤质,若是欢喜,才是奴家福气。”
澹台捭阖几不可察地蹙眉,看来朝堂的风雨已经来了。
云袖如流水,甜香沾人衣。梦天香的舞姿极美,几乎到了令人屏息以望的地步,生怕惊扰了这仙子。
小筑的风望间摆着一把古琴,琴向来是以古为尊,此琴身负玄裂,纹饰朴拙有浩浩之大气。澹台捭阖忽然心念一动,抬手一挥,古琴翩然而至。
悬空琴,青衣子,澹台捭阖勾唇一笑,指上凝起灵甲,起手势一蹴而就。
天下大势,东流水,长恨千古一绝唱。熟能生巧,澹台捭阖更不是愚笨之人,琴之一道他已是烂熟于心。双眼闭,唇微抿,世间最好的琴师从来都是盲哑之人。
盲,则无乱;哑,则无扰。心中无物,清净无为,赤子炎凉,音为万物。
舞随声动,梦天香的额头上渐渐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她心道不好,知道自己的心思被这人看的明明白白。然而,她早已是身不由己了,进退维谷。
兰若抽空抬头看了一眼,空气中万千灵丝浮游,正好将梦天香围得水泄不通。
悬丝傀儡,琴中制霸之术。不过,也就是欺负欺负凡人罢了,有灵力的修士自可以用灵力破解。即使是武道之人也可以用武艺拆招,没有什么大用。
“咚”结灵音就,万灵归无。
“公子”梦天香当即摔倒在地,澹台捭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知道了”
“奴家明白。”
澹台捭阖这才笑了笑,毫不犹豫地拂袖转身离去。兰若嘴里塞着一片薄如蝉翼的鸭腹肉,茫然地看着场中发生的一切。
这什么情况
兰若正要起身追去。但是,当他低头瞟到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时,澹台捭阖就被他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还是吃饭比较重要。
反正澹台捭阖也恢复的差不多了,遇上什么事自保绰绰有余。
是夜,星辰满天,不是杀人越货的好日子。
“悉悉索索”木门总归有这样的细微声响,房中无光,人影悄然而至。只见那人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摸到床前的帐外,正要探头一看。忽然有一只手拍了拍人影的肩膀,那人影当即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你倒是聪明。”听声音,是澹台捭阖,语气间不辨喜怒。
“公子公子,奴家”
“知道我为什么放你一马吗”
“奴家不知。”
“因为你没有对我同伴下药。”澹台捭阖低低一笑,响指一打,灵火的光芒充斥了房间,“本王这个人呢,很有原则的,你动本王可以,但要是呵呵。”
“奴家,奴家只是仰慕公子”
澹台捭阖无谓地开口“你早就打好这样的主意了吧,这些虚幌子你也别打了,直说吧,谁让你们来陷害本王的,嗯”
梦天香头也不抬,一昧沉默。
“那好,看来这百香散的解药,本王只好拿去喂狗了。”
“等等”梦天香闻言一震,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对方,一双美目里有着满满的惊异,也许还夹杂着一些希翼。
澹台捭阖始终笑不下脸,这时吐出两字“有趣。”
“请公子救救小妹。”梦天香正身伏地磕头大拜。
“非亲非故,本王救你做什么”
“这奴家”梦天香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咬牙道,“奴家手上掌握着太子殿下在冀州的所有联络点。”
这话说的巧妙,既表明了自己的来路,又突出了自己的价值。
“本王正好是个怜香惜玉的主,”澹台捭阖扶了梦天香起来,“我就是喜欢聪明人,说吧。”
“可”梦天香既然是聪明人,又怎么会傻到一股脑的合盘托出。不见兔子,不撒鹰。
澹台捭阖笑了笑,也不恼“青楼贱业,百工下流,你们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反抗吗”
“公子这是何意”梦天香不解。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为无道者压榨是死,为改变世道抗争也是死,死于压榨真的可以吗”澹台捭阖平淡的娓娓道来,“你们难道不想要创造一个能够所有人都可以幸福生活的世界吗”
梦天香低头细想“公子,我只想让我妹妹脱离苦海。旁的人,又与我有甚关系”
“唉”澹台捭阖叹了一口气,“太狭隘了啊若是你不能继续护着你妹妹等等,你妹是谁”
“奴家小妹倾国色。”
“是她啊是她那个性子就更了不得了,要没你护着,不出一旬,必有大祸。”
“公子,这就只能托付于公子了。奴家,奴家小妹,尚是完璧之身。”
澹台捭阖闻言嘴角抽了抽,姐姐,这种事情就不要乱提了,很尴尬。
“色字头上一把刀,本王怎么消受得起啊,哈哈。”
“奴家”
“也罢,”澹台捭阖阻止了她的话头,“解药可以给你,本王给你们三天处理,三天之后,若是没有成效要你何用”
“必不负王爷隆恩。”梦天香接过瓷瓶再拜,悄然起身离去。
和聪明人说话,藏了一半,掖了一半,梦天香知道自己这回要是不能把事情办得让澹台捭阖满意,那她也不用活着了,已经暴露的棋子,没有存在的价值。其实八贤王也不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但是,梦天香又怎么敢用感觉来赌性命,一招输,满盘倾。
澹台捭阖在室中伫立良久,终于转身,解衣欲睡。
见鬼,这人下什么药不好偏偏下了如意香这种药是能用解药解的吗澹台捭阖苦笑,只好挨一挨了。玉佩里有三颗除困丹,号称是除百解外无毒不除,问题是如意香是毒吗那必须不是啊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澹台捭阖甫一沾上枕头,就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澹台捭阖被身上的动静给惊醒,不高兴道“梦天香你们这又搞什么幺蛾子本”话还没说完,原本迷迷糊糊的澹台捭阖就被吓醒了过来。
只见楚凌霄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盯着澹台捭阖,澹台捭阖咽了一口口水,心有点虚这什么情况
“谁。”楚凌霄冷脸道。
“我、我、我什么都没干,真的,我”等等澹台捭阖终于反应过来,老子跟他交代什么他是老子谁啊他凭什么啊
楚凌霄见澹台捭阖倔强不语,伸手就是
澹台捭阖快哭了,不要这样,楚小弟,真的不要这样,请保持你高冷的人设,快把手放开老子特么不是圣人啊
“晤”澹台捭阖忍不住低哼出声。
“说。”很冷,很简洁。
“跟、跟老子没关系嗯啊放、放手”澹台捭阖面上绯红一片,无力地挣扎了两下,终于投降,“老子谁都没睡过老子特么是清白的老子是你的放手”
楚凌霄微微勾了勾唇角,却又马上垮了下来。他依言松手,接着俯身趴在澹台捭阖的身上,平缓的呼吸声无限放大的在澹台捭阖的耳畔回响。
澹台捭阖这刚喘了两口气缓过神来,就有点尴尬了,做梦吧,这又是做梦吧真是见了鬼的梦搞基也就算了,这种惩罚小媳妇的情节又是怎么回事
失去了刺激,澹台捭阖默默地向下看了一眼,只好认命,今天是别想安生了。不对,这里现成的就有一个要不
楚凌霄的气息忽然灼热了澹台捭阖的颈畔,澹台捭阖转过头要看,却被楚凌霄一把按住,不许他看。
这是哭了
澹台捭阖冷静下来,出声道“怎么了”
楚凌霄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澹台捭阖,几乎要把两人嵌为一体。
“有什么话你说啊我又不会笑你”澹台捭阖喃喃两句又道,“诶是不是那个不长眼的楚慕君又欺负你了楚大傻子呃”
楚凌霄又一次面无表情地看着澹台捭阖,羽睫上的水光凝滞,澹台捭阖心道,按套路这情况该
“闭嘴。”
“哦晤”楚凌霄直接印上澹台捭阖的双唇,仔细沉默地用唇舌感受,描绘,掠夺。
澹台捭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惨笑。
套路诚不欺我
月光斜穿入户,照彻一室寂静,也照亮了榻上交叠的人影,微弱的声音,很安静,很纯粹。
澹台捭阖不忍心打破这么纯粹的场景,只好忍着,即使这只是梦而已。楚凌霄的表情看起来太过悲伤,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拥抱,以及无言的陪伴而已。
第35章 灞陵乐伎
“啪”
甫一醒来澹台捭阖就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来了一巴掌,禽兽啊真是第三次了第三次梦到楚小弟依旧处于下方,没有任何进展。澹台捭阖抬头望着帐顶,无语凝噎,活了这么多年,最近才发现自己的人生观可能有点问题。
未成年,相同性别,冰山剑修太可怕了。
澹台捭阖表示,他需要静静。
“吱呀”雕花木门忽然洞开,两排丫鬟忽然拥了进来,低眉颔首,跟在最后的梦天香花团锦簇,眼底敷了粉,显然是一夜没睡。但看她这架势,大概是心里有底了。
“公子醒了。”是陈述句。
澹台捭阖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微笑道“你有何事”
“奴家这才想起来,今个有灞陵来的乐伎要在楼里献艺,听说是极有本事的。奴家自作主张替公子开了雅座,公子可要一观”梦天香不动声色,仿佛昨夜之事与她全然无半点关系,城府很深。
澹台捭阖叹气,经她这么一句,忽然十分想看楚凌霄穿着半透的绫罗纱衣跳飞花舞会被楚家追杀到天涯海角的吧老子这是做了什么孽摊上这样的事
“去吧。”
梦天香愣了愣,她没有想到澹台捭阖这还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
“吃饭。”
“在小筑已经备上了。”
“走。”
澹台捭阖运起灵力三下五除二地就洗干净了自己,披起麻衣外袍就向外走,完全没有用到那些丫鬟端来的梳洗物件。他现在心里阴影有点大,都不敢跟人家姑娘靠近一点点了,鬼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梦又遇见楚小弟,会被玩死的。
显然,一到吃饭这事上,兰若比澹台捭阖要迅速了不知道多少倍。风吹小筑,纱帘幔回,浅薄的熏香混着瓜果的清新,令人神情松弛。
“早啊,兰若。”澹台捭阖走过去拍了拍兰若的肩膀,兰若抬头道,“我又不用睡觉。”
“你这样会长不高的,你知道吗”
“比你高。”
“”绝交老子要和兰若绝交
“开玩笑的,吃饭。”兰若抬手用筷子指了指对面的案几,上面摆满了淮扬菜色,清淡有趣。
澹台捭阖老想着昨晚上的梦,随便扒了两口就算是吃饱了,坐在案前对着一池半枯的荷叶发呆。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我在梦里睡了你千百遍,但是你在现实中依然与我无半点干系。
这种时候,澹台捭阖长久的生命轮回就起到作用了。阿弥陀佛,遁入空门才是正道,妄想把楚凌霄这样正直到无药可救的人掰弯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对的。澹台捭阖略带苦涩地笑了笑,只好当自己从来都没有心了,时间和距离会冲淡一切的。
不要想,不要念。
“小白,小白”
“啊”
“我喊了你半天,你怎么了”
“饭太美,我看呆了。”
“”小白今天脑子有点问题啊。
“去看戏”
“看乐伎。”
“走走走。”
穿过一段廊道上楼,楼中的设计极为巧妙,恰好可以与其它地方上来的人分开,直接通向雅座。环形的舞楼,唯有光从中央顶部一块巨大的透明琉璃间漏下。四面纱帘遮住雅座,因为外明内暗,里面可以看出去,而外面却是看不进来的。
“让各位爷久等了,玉姑娘这就来。”原来是倾国色上了台,巧笑嫣然,只要是个男人就很难对着这张脸吐出什么责备的话语。
兰若磕瓜子磕得高兴,澹台捭阖也不管他,随他吧。
大约是几小碟瓜子的时间,有花雨从顶上飘了下来,场中央一半高处有一根碗口粗的横梁,横梁正中系着一条绯色纱绦。
“铮”
一声琵琶如裂帛般炸响,伴随着玉珠落地的筝音,穿着水色舞衣的姑娘从二楼的台上飞身跃下。
众人惊呼,以为这姑娘是失足摔下的。只有几个身负武艺之人才能隐隐看出那姑娘其实是自己跳下的,角度十分巧妙。
一把拽住纱绦,那姑娘用胳膊穿过绕了三圈,琵琶反抱,像荡秋千似的在圆台空中绕圈。这时澹台捭阖才看清楚,这玉姑娘面上覆着半透明的面纱,金钩将之挂在耳边不落。
已经有耐不住的公子哥撩开帘子,笑闹着趴在栏杆上探出身子,伸着手试图捞到忽远忽近的玉姑娘。
玉姑娘一个劲地笑着,银铃般的笑声混着乐声,简直是魔音贯耳。
澹台捭阖微微蹙眉,情况有点不对。
无论如何那些公子哥们都捞不着玉姑娘,气氛渐渐平缓下去。谁知她忽然高抛琵琶,臂间用力,将自己整个人都飞了起来。抬起右手在头顶一绕,勾起外纱衣,左手勾襟,就是一个浣纱圆。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浣纱圆不难,空抛也不难,难得是两者合一。
半空中仿佛开出了一朵素莲花,美丽的不可方物。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玉姑娘抛了纱衣,抱住琵琶,抬手险险拽住了纱绦的尾端。又是三匝,她竟然还反弹了琵琶。
席间忽然飞出许多软绣花,全是金色的,光彩夺目。
楼里规矩,外来卖艺的姑娘是没有钱可拿的,除非客人抛花。红色的是一吊钱,银色的是一两雪花纹银,金色的就是一个足两金锞子。
澹台捭阖挑眉,这架势,这姑娘是要发财啊
接下来,玉姑娘又连抛了几次物件,青丝如瀑,飘飘欲仙。澹台捭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波动,废话他也得敢想啊按套路要是再来一次梦境,澹台捭阖相信自己一定会被弄死在床上的
啥也别说了,老司机的套路,自己都控制不了。
更令人惊叹的好戏还在后头,玉姑娘荡的高高的,抬腿踩了一脚柱旁突出来的飞台,竟然向上荡去,赫然是一个大回环。澹台捭阖这时候才确定,这玉姑娘的功夫已经是炉火纯青了,绝非凡人。
三周回环,赢来了满堂喝彩。
玉姑娘猛然间放手,借着惯性翩翩落在了横梁之上。单腿飞天式,琵琶别抱,弦弦珠玉之声,端的是一番好滋味。
想来是那姑娘嫌这样太平淡,居然在梁上跳起了飞花舞。
何谓飞花
一要美,二要轻盈,三要飞动。
也就是说,这姑娘踩着一掌不足的木头,要玩跳跳床
梁木震颤不止,澹台捭阖心头有忧,恐怕这梁要塌。
结果,这玉姑娘还真就一脚踏断了木头,飞到了最高的空中。这个高度,若是没有办法,摔下去必然是一个死。
玉姑娘抬手摘了面纱向后横抛,澹台捭阖顿时站了起来,冲到帘前。
没想到这姑娘长着宋不御的脸
这“姑娘”压根就是宋不御吧
“小白”
澹台捭阖整个人挡住了兰若的视线,“玉姑娘”笑着动了动嘴。熟知唇语的澹台捭阖立刻就读出了他的话接住我,实在是此人神情胜券在握,由不得澹台捭阖不怀疑他还有什么后招。
于是,焚情骤然出鞘,澹台捭阖掀帘飞出恰好捉住“玉姑娘”的前襟。两人姿势诡异的落在焚情之上,全场静默。
一把提溜起宋不御到剑上,澹台捭阖冷着脸以最快的速度飞出场外。
丢脸丢到青楼来了
七弯八绕到了房中,澹台捭阖一个拂袖甩开房门,将宋不御扔了进去,反手封上房间。
“教主来干什么”
宋不御没有回答,全身噼里啪啦的一通响,骨架恢复了正常大小。澹台捭阖立马转身,见鬼这家伙的衣服直接裂开了
“卖艺。”宋不御的脸皮自然比澹台捭阖要厚上许多,环顾四周,接着就扯过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行了,回头。”
澹台捭阖白着眼回头“说实话。”
“卖艺不卖身。”
“可以的,你可以卖身的隔壁小倌馆好走不送。”澹台捭阖有气无力。
宋不御笑了笑“一起”
“”澹台捭阖感到了深深地蛋疼。这个不要脸的老司机
“我是专门来找王爷的。”
“何事”
“王爷可是认识那名黑衣刀客”
“那当然是不认识的。”
宋不御噎了一下,但此人的功力显然非同凡响,瞬间回神“王爷可知他背着你做了什么”
“”总觉得这语气哪里怪怪的。
“他替王爷补了聚灵阵。”
澹台捭阖皱眉,难怪事后都没有出现什么副作用。只是,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澹台捭阖就是打着一个人承担后果的主意,兰若见劝不了他也就作罢。逆天之事必然会有所损害,这聚灵阵就是要折损修为的。
有蹊跷。
“教主似乎与本王不熟吧”
“一回生,二回熟。”
“”老司机的话总是充满不可言说的意味。
“本座有个交易,不知王爷有没有兴趣”
“讲。”
“本座知道公孙家主对王爷是个什么心思。”
“”基者见基。澹台捭阖深吸一口气,“教主想要什么”
“治病。”
“我看你这病也没治了,回去洗洗,吃好喝好,等死”澹台捭阖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宋不御转身就松开了被子。
惨白的脊背上是大大小小无数的假肉疤痕,狰狞异常。
但澹台捭阖的注意力不在那里,而在他腰上的一片腐肉之上,不得不说,情况十分糟糕。
“剑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