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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马是怎样逼成的 第13节

作者:凡岚居人 字数:18449 更新:2021-12-29 14:50:32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忘谷医圣自然是知道洞庭君龙珠已失,寿数将尽的,但他依然这样做了。澹台捭阖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一辈子不见,淮南子自然潇洒,可是也没有什么可是了。

    “兰若,你这次出来,令慈知否”

    “这个嘛我留了字条。”

    澹台捭阖看着兰若,终于吐出几个字“不要后悔。”

    兰若不笑了,停了嘴里的动作“阿白,你说什么”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澹台捭阖抬头,他们是在一艘船上,从栏柱间望出去,人头攒动,热闹已极,不像是半夜的光景。

    “”这人又要干什么兰若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说句实话,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跟着我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命数”澹台捭阖也难得诚恳地看着兰若,伽蓝禅宗的嫡系有法眼,往往能看到人身上的冥冥辉光。

    “你真的要知道”兰若坐正,有些心虚地问到。

    “你如果不说,我也不逼你。只是,我喜欢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澹台捭阖浅笑。

    “你身上有死气。”

    “就这样”

    “是。”

    戏台子的铜锣响了起来,淹没了澹台捭阖的话音。兰若是真的担心,因为澹台捭阖身上除了死气,还系着天下气运

    有什么比把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还要恐怖

    这是比还要可怕的情况,因为者好歹知道这是在,而澹台捭阖并不知晓他在

    伽蓝所训要义不过是,苍生当渡,天下当守。

    要不然兰若也不会千辛万苦地找到澹台捭阖,这个人是和眼缘,但最重要的还是兰若的责任感在作祟。

    “十年。死气不解,必有大难。”

    澹台捭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道是什么,原来是这样的小事。”

    “十年啊足够了。”

    夜风带走了语气中的缠绵,负责控船的船夫这时上来问澹台捭阖是不是该靠岸了,澹台捭阖抬头望天,明月高悬,不见星海。

    “开船,去东林。”

    船夫呆呆地站在那里,特么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当初是说停在湖上看戏的啊

    澹台捭阖见他迟迟不动身,叹气道“本王到时候再给你加五十两银子。”

    船夫闻言,头不傻了,眼不呆了,立马就下楼去招呼开船了。

    兰若笑了出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哈哈。”

    澹台捭阖也笑“本王还没五十两银子好用。”

    空旷的平野上,一艘留客舫在静谧的大林湾中漂泊,无灯无声。船楼顶的黑暗里独坐着一人,呼吸平缓,毫无动静。

    远处传来几不可察的野物活动的声响,那人忽然抬手,一道剑意发出,黑暗的另一端,浮出少年的身影。

    “回来了。”坐着的人平淡中略显疲惫的说了一句。

    少年倔强地立在原地,始终是一言不发。

    “回来了就好。”坐着的人确乎是怀念地笑了笑,“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以为心悦一个人就注定是一辈子,忍不住竭尽全力的保护她给她想要的自由,恼怒起来又忍不住把她拴在身边寸步不离,让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你能明白吗”

    少年不语,回头看着他,背上的刀发出道道蜂鸣。

    “她素喜烈酒,却独独钟情栖霞孤红。因为孤红的酒主葬花惜柳阮十方的那一句,人生长苦,何妨多饮一杯甜酿。

    她曾说过栖霞的十里桃花艳虽艳绝,终究是不如大林寺李花漫坡的葱茏古意。若有一天,让我代她去看一眼,东林这片她从未踏上的土地。

    她闭眼之前对我说,人生在世总要有些不完美,这样才能给惦念她的人一点可供回味遗憾的东西。”坐着的人娓娓道来,看似平静,却早已是千疮百孔。

    “唰”鞘中刀骤然出鞘,隐蔽而凶煞。

    “她说刀客要比剑客好。

    剑负双刃,伤人伤己。

    刀唯一锋,万仞可藏。

    她说,穷此生,定不负君相思意。

    可是,终究是她伤了我,在我心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少年走了过来,对上坐着的人朦胧迷离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父亲,你醉了。”

    “醉”那人微微一笑,“我们家的人向来是不会醉的,手中的剑是为谁而握,心中的意是为谁而起,无不清明。”

    “孤红是不醉人,是人自醉。”

    “父亲,请保重身体。”少年屈膝,跪在了冰凉的木板上,一双眼睛认真的看着那人。

    “我保重身体”那人仿佛听到了什么愚蠢的笑话一般,“将死之人,要这个身体有何用”

    “父亲,母亲在天有灵必不愿见你如此。”

    “哈哈,她是我最爱的人,可是她最爱的人是你啊”那人面露痛苦之色,“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可是久儿与我之间至今又岂止十年”

    “父亲”

    “听着”

    “是。”

    “我死后,你需服丧三年,不许出山半步”

    “父”

    “是了,呵,你是最肖她的。我应该打断你的腿,关你在剑冢思过”那人惨笑,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染红了雪白的广袖。

    一盏巨大的天灯悬停在了舫楼的小亭畔,照亮了这片黑暗。

    少年别过脸看着那摇曳的灯火,到底是一口气叹了出去。纸糊的灯面上,君山十诫的“酒色财气私,言行举止愚”赫然在目,一条条一字字不秀丽,却充满狂放与内敛的矛盾意味。

    “儿子明白。”

    那人松了一口气,坐的极正的身子缓缓的倒了下去。那盏天灯中的油已尽,微弱的火苗熄灭,终于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笔直地摔下,沉入水底,不见踪影。

    第31章 崇文东林

    船行于夜雨之中,淅淅沥沥,千灯地界枯黄的土地终于恢复了生机。不过,乘船已远的澹台捭阖自然是没有机会亲眼目睹这事的,一觉就睡到了东林城外大林湾。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端得是极为畅快,是以澹台捭阖换上了麻衣稍加乔装改扮就拉着兰若下了船,岸上一片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景象,各色叫卖声不绝于耳。

    澹台捭阖抬步欲往南边的大港口走,却不想当头擦肩就撞上了一个老尼姑。那老尼灰衣草鞋,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吓人的长了两个肉瘤,看样貌想来没长瘤子的时候也是个美人。

    “对不住,对不住,瞧我这个瞎老婆子,您老行行好,大人有大量,别计较我这遭报应的。”

    满地打滚的青瓜绿菜,老尼姑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在泥泞不堪的地上摸索,一双手皲裂发黑,粗笨难忍。

    澹台捭阖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副样子吗当然是不能的。纵然错不在他,又怎么可以漠然旁观兰若已晓得八分他的性子,只好叹息着也蹲下替那老尼收拢东西。

    收齐了一圈东西,澹台捭阖扶着竹篓打断了老尼姑嘴里止不住的吉祥话,问到“阿婆,您是这孤山寺的僧尼吗”

    “哪里,哪里敢当,我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吹火的糟心污罢了。”

    “那您知道大林的李花林子哪儿长得最好吗”

    “诶诶诶诶,这个公子你是问对人了,西林那块我熟啊我跟你说,从这往山上走,一百级青石板,再往右拐,有一棵歪脖子树,摸着树转圈数三声,停下再往上走右拐左拐再右拐啊是右拐还是左拐来着”

    兰若耸肩挑眉看向澹台捭阖,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你问路也找个明白人问啊,找这个瞎眼老太婆干什么

    澹台捭阖抚额“阿婆,阿婆,我们替你拎着篓子,你带我们两个上去,您看成吗”

    “左拐右拐啊醒的,醒的。”老尼姑像是不放心,始终不肯放手那背篓,澹台捭阖只好由着她,半拽半背的就上路了。

    一路颠簸,终于知道了路径也将老尼姑送到了孤山寺的伙房里,两人这才向着西林去了。

    山脚下的人声还隐隐约约的可以听见,却丝毫不破坏此地的空谷幽寂之感。西林所在的孤山西面地势奇特,高凸的峰顶恍如刀斧一般,尖刻出离。所以,等到上了顶才能望见西坡的景致。

    “现下不是李花开的季节,想来没有什么的。我只是惦记着来看一眼,待会就带你去找好吃”澹台捭阖话音未落,就见兰若脸上就露出了惊诧的表情,背后阵阵入骨的馨香传来。

    澹台捭阖当即回头。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树树欺霜赛雪的李花,至白至纯至粹,摄人心魄,令人半天移不开眼。

    澹台捭阖顿时语塞大窘“我我兰若,李花是这个时候开的吗”

    “不是。”兰若抽出了墨眉,气势沉着地横于身前。

    “有问题”

    “阿白,你身上的死气实化了。”

    “什么”澹台捭阖没有在意兰若关于命数的话,只是顺着他的视线抬头一看,李花掩映中有一座亭子,飞角如翼,于朴拙中见大雅。

    兰若忽然莫名地笑了出来,道“走。”

    “你到底看出了什么”澹台捭阖追问。

    “不要用眼,用鼻子。”兰若收起墨眉,毫不犹豫地就向着那亭子走去。

    “什么”澹台捭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猜不通兰若这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只好追了上去。

    亭子对着碎石小径的一根朱漆柱上挂了半副对联,用极正的楷书写着名乎利乎道路奔波休碌碌。

    澹台捭阖一见这架势就心道不好

    东林崇文,天下皆知,此处的老弱妇孺俱是非同凡响之辈,三言两语就可以逼得别处士子毫无还嘴之力。

    此时抬首只见一名灰袍尼姑盘腿正襟危坐于茶案之前,手上的青瓷小嘴茶壶不疾不徐地流出淡淡的茶水,一一落在了小杯中。

    那尼姑连眼皮子都不抬一抬,自顾自地看茶,口中淡淡道“王爷,请落座。”

    澹台捭阖硬着头皮上前,拱手道“不知上人有何贵干”

    那尼姑照旧是八风不动的样子,随口道“贫尼偈未迟。”

    澹台捭阖愣了愣,立即意识到这就是出对了,马上还口“本王悔无及。”

    “若偈未迟。”尼姑似乎是微微一笑。

    澹台捭阖抬头望天“应悔无及。”

    那尼姑将茶盏一推,道“王爷不必拘束,请用茶。”

    “这这算是对子”澹台捭阖正犹豫着,一旁的兰若早就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端起茶盏就是一阵牛饮。

    “非也。”尼姑指了指另一个蒲团,澹台捭阖见此便讪笑着坐下。

    “敢问上人即是南尘北迟的偈未迟前辈吗”兰若痛饮过后就正经起来问到。

    “正是贫尼。”

    澹台捭阖当即一惊,这“北迟”已是几十年前的老人了,江湖上也多年没有踪影。如何竟然出现于此

    “我幼时便听闻前辈一手玲珑玉是世间罕有,莫非这就是”兰若指着案上的檀木八角镂花点心盒道。

    偈未迟点头道“不过是取了心头香蜜、阖家丹桂、洗华葛粉随手胡乱做的点心罢了。”

    澹台捭阖无奈,这人也是个谦让不合的。这三样东西哪里是简单的单单就是阖家丹桂一项就得要许多功夫。中秋明净之月,阖家欢乐之土,满树的丹桂里唯有开至三分者可用,需要人一一细挑,手劲重了伤花,手劲轻了扶不起,每一朵花都经过了不轻不重地洗涤,还要赶着时间挑着地点阴干。麻烦不说,还特别累人。

    偈未迟抬手揭开了笼盖,向着两人招呼道“多年不做,也不知道手艺如何了,两位快尝尝。”

    “好。”兰若伸手就是一块,糕点通透逼人,丹桂缀于其间,橙红可爱。澹台捭阖出于谨慎就没有动手,兰若此举自有他的道理。

    “什么感觉”偈未迟笑着问到。

    “润滑爽口,清甜回甘,香气扑鼻。好吃”兰若夸张地感叹道。

    澹台捭阖见此,退出了对话,在一旁默默地端详起这偈未迟来。

    猛然间,他发现这个尼姑似乎有些面熟啊

    “偈前辈,不知方才为我二人引路的老人家”

    偈未迟也不打回合,直接承认“正是贫尼。”

    澹台捭阖皱眉“上人何以引本王至此”

    “自然是有人相求。”

    “何人”

    “天下苍生。”

    澹台捭阖顿时无语凝噎,只好别过脸看向兰若。兰若嘴里塞满了水晶般的糕点,也不好说话,拿了眼睛眨眨,算是无妨。

    “前辈的话,本王一个字也不信。”

    “信不信,王爷都已经在此了。”偈未迟笑了笑。

    “那又如何”

    “不知道王爷听也没有听过孤山琉璃盏”

    兰若这时候算是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了,立马截过话头道“敢问前辈,既然明知八贤王来此就坐实了死门,不知禳解之法又在何方想来前辈能系就是能解的。”

    “不可说。”偈未迟又是一笑,只是这笑里,确乎带上了无限的怜悯。

    “本王自有千般法子,让人开口。”

    “王爷,贫尼已是身魂将消之人。”

    闻言兰若就摔了手上的糕点,大惊道“不好琉璃盏”

    澹台捭阖略一思索就会意,只可惜,到底是事后诸葛亮,来不及了。

    孤山寺中潜藏着千年的仙器琉璃盏号称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一夕现世便引起了江湖的春秋动荡。可是最后这个仙器被证明是存在巨大问题的,琉璃盏不能续命,只能以命换命,凡人一生换十年,仙道中人以修为做补。

    可这个东西能救人也可杀人。

    偈未迟用手托着茶壶,倾斜将茶水替兰若添上,道“王爷,命数已定,您就勿要劳神了,安心品一品这杯江山雪吧。”

    兰若坐不住了“你让他安心你凭什么让阿白安心我告诉你,他现在只有十年寿数了啊”

    澹台捭阖抬头,面色凝重地按住了兰若。偈未迟是早他们几辈的修士,论修为,他们两个都不是对手。

    “王爷可知疾风劲草阮三黎。”偈未迟自顾自地看着澹台捭阖。

    “孤山琉璃盏,葬送草上风。”

    “阮三黎已经是许多年前了啊”偈未迟对着无边的李花树的桠叉讲了起来,澹台捭阖皱眉听着,只是到了最后还是不免一声叹息。

    阮氏祖训耕读传家,抱山死野,永不入仕

    在阮放的玄孙这辈唯有阮三黎阮十方这一对亲兄弟,两人自幼孤苦相依为命,居于栖霞岭上一草庐中。然而,这两人虽是一母同胞,却心性大不相同。兄长阮三黎心系黎民苍生,时有救苦救难之闻;幼弟阮十方生性傲岸不羁,每每闹出与人为难之事。

    这三黎野老的疾风劲草之名,便是出自当时的仙中九姓的金陵秦氏家主所评,君子德如风,小人德如草,奈何我辈多小人,唯阮氏之风可揠之。

    阮十方天生反骨,他哥哥做什么,他都要对着干。

    兄长欲救世,我偏要灭世

    真真一个混世大魔王。也不知道阮家是如何养出一个如此一反常态的混账东西的,若是阮三黎不在,偌大一个栖霞便是鸡飞狗跳,硬生生成了喧闹之地。

    要是一直如此也就罢了,谁知有一年恰逢滁州城外的西塘峡因未料之事决堤,眼看着西塘镇方圆百里的数十万百姓就要遭殃。而阮三黎又因事去了冀州,不在此地,实在是无能为力。

    谁知道阮十方这个向来不在意别人生死的,竟然以一己之力硬是撑到了临川顾氏与金陵秦氏派来援手到达的时候。逆天了,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经此一事,不论是仙道中人还是凡夫俗子,对阮十方的印象都大为改观。

    然而逆天之举终究是要承担后果的。阮十方就因此事而元气大伤,修为倒退,眼见着是活不成了。秦氏的家主却因欠了其兄阮三黎一个大人情,动用秦家的仙草又自损修为替他续上了三月寿命。待到阮三黎匆匆赶回,见弟弟卧榻不起,如此衰弱可怜,与平日里的那个混世魔王完全是判若天渊。

    为了救弟,阮三黎连夜抱着阮十方御物飞到了岐山,为了寻仙中九姓里以医道见长的黄家出手。彼时,黄家尚是那个春秋鼎盛人丁兴旺的和气世家,还没有遭遇武陵邪尊怒屠满门的惨事。

    出于对阮三黎以及阮家声望的尊重,黄家派了当时医术最为精湛的妙手玄医黄无拘替阮十方诊治。纵然如此,阮十方的寿数也还是一点点的消失了,天命难违。

    世事都讲究一个恰到好处,孤山寺里的烧火头陀就在几日后于李花林最老的千年古树的树洞里发现了琉璃盏。原来是雨后天晴,古木遭雷击,崩塌之下露出了藏在内里的仙器。

    阮三黎闻此,不顾一切地赶到东林,希望借琉璃盏一用。

    可惜,琉璃盏早就被那头陀趁乱偷走,不知所踪。

    数月之后,那琉璃盏又莫名其妙的原物璧还,被负责洒扫的门僧发现了交到主持方丈的手中。

    据说,在归还琉璃盏的同时,还附上了一张灵笺。灵笺本是没有字迹的,唯有被写下字迹的主人所指定的人才能见到,这个灵力的运用方法已经失传了近百年了。

    方丈看过信笺,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一把火烧了它。只是吩咐将琉璃盏永久封入孤山寺的机密室,并且对外声称这是会释放天阙渊妖魔的邪物,在江湖基本上达成不动用的共识后,就不再过问。

    阮三黎听了风声,无论如何都要来看一看。

    于是,便有了阮三黎智盗孤山琉璃盏这一出。

    幼年就在孤山寺出家的偈未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与阮三黎结下了不解之缘,说是情又太浅,说是友又太深。

    阮三黎盗了琉璃盏那就是与整个江湖为敌,与天下为敌,人人都知道,天阙深渊意味着什么,上古的妖魔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纵然,阮三黎之前的名声有多好,在涉及原则问题的面前也都付诸东流。

    仙中九姓以及当时的气焰嚣张的临川顾氏难得的联手决议在滁州西涧将阮三黎劫杀,那时恰是阮三黎运起琉璃盏的时机。

    于是,阮三黎以命换命,替阮十方续了大约八十年寿数。

    终究是一人之力不敌群攻,命丧黄泉。

    仙中九姓等都对此讳莫如深,大抵是因为仗势欺人,有些赢得不光彩的缘故。

    澹台捭阖叹了一口气,道“偈前辈,本王自问并无不妥,你何以要害我如此”

    偈未迟笑了笑“你的命数与苍生相系,王爷,若你当真心怀天下,那就听贫尼一句以杀止杀,是为下策,逼不得已,一命可解。”

    话毕,李花如潮席卷而来,雪白单薄的花瓣在亭柱间盘旋飞舞,带着微妙的露水清香。

    两人久久地不能回神,直到那一声琉璃盏落地摔个粉碎的声音传入耳中,兰若才闭眸对天吐出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残盏已毁,世间再无琉璃事。”澹台捭阖也跟着说了一句。

    眼前是漫天飞雪般的李花,这是偈未迟用生命传续的美丽。

    当年信笺上的话语,传说方丈透露给了悟性极高的偈未迟,也不知道是什么话,现在看来难不成是琉璃盏的正确用法

    若不是如此,那偈未迟又是怎么仅仅用毁于劫杀的琉璃残盏就以命续命替这垂垂老矣的李花林恢复生机的呢

    澹台捭阖没有说出口的话,兰若也没有说出口。

    待到一地雪铺,风止树静,澹台捭阖看着太阳这才开口“你还要吃饭吗”

    兰若看着澹台捭阖,茫然了一瞬,当即大喝一声“吃吃吃吃啊”

    “这就对了,封建迷信要不得啊哈哈。”

    “她说的也许有七分是真的。”

    “那又如何”

    “也是,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兰若,本王向来不信命定之说。”

    “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32章 国色天香

    两人吊儿郎当地下山,踏上了东林城的街头,喧嚣的世界很快就让人忘了之前发生的插曲。沿街叫卖的各色小吃看得兰若心里痒痒,澹台捭阖只好取了铜子跟在后头付账,如此,之前那一遭就算是彻底地被轻轻揭过了。

    “在这里你还是小心为妙,免得闹笑话。”澹台捭阖提醒了一句。

    兰若捧着驴打滚含糊道“阿白,你看那边”

    “什么”

    “那边看起来特别热闹的样子”

    澹台捭阖顺着兰若的视线看去,甫一看清兰若意有所指,立马抬手扶额。

    “那是青楼”

    “可那楼明明是黑的。”

    “”

    澹台捭阖笑了出来,的确如此。

    “你”

    兰若打断了澹台捭阖接下来的话,随性地说到“阿白,我自然知道什么是青楼的,开个玩笑而已。”

    “这地方的人都厉害,你小心着些,免得被对的哑口无言。”澹台捭阖又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继续道,“据传,这里连风尘女子个个都是文中诡才,女票客只有过了她们的关,才能一睹芳容。你瞧,这不”

    只见那烟花热闹处忽然一阵嘈杂,一名文士打扮的青年被着粗布短打的彪汉给硬生生地撵了出来,狼狈地跌坐在门前的地上。

    “纵然是没才的也不怕,实在不行背上一两句诗词充充风雅的自是大有人在。但若是那风尘女子是个不好相与的,就是要与你为难,那就是撞枪口上了。”澹台捭阖昂首挺胸煞有介事地讲解道,“在东林地界,冒充才学者最是为人所不齿,就是把你打出来也只能自认倒霉”

    “阿白”兰若扯了扯澹台捭阖的袖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那不是叶大哥吗”

    澹台捭阖当即回头定睛一看,诶呦还真特么是叶随那个家伙澹台捭阖拉着兰若转身就走,可惜迟了一步。

    叶随一边不服气地朝楼里大喊“我告诉你们我兄弟可有文化了这诗不是本公子作的,可那是我兄弟啊我和我兄弟谁跟谁啊你们给本公子等着我刚刚见着我兄弟了等着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才高八斗”

    这厢兰若两人还没来得及用既不暴露自己身份又能尽快离开的速度消失在人群中,叶随就极不要脸面地追了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澹台捭阖的袖子,哭诉道“兄弟啊,你来的可是时候这些姑娘就是欺负我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澹台捭阖抬头望天,心平气和,心平气和不要用力,不要用力袖子会断的接着就摆出一副和煦的表情道“叶公子,想来我们也不是十分相熟的,可否先将袖子放下我不跑,有话好好说。”

    “真不跑”叶随看着澹台捭阖。

    “真不跑。”

    “那成。”叶随放开了袖子,四周围着的人群立时散开一个包围圈,澹台捭阖放开拉着兰若领子的手,拂了拂并不存在的灰尘,端着风轻云淡的架势被逼到了青楼门前。

    花楼之上,众多或艳妆浓抹或清秀水粉的女子纷纷半探出头来看看这场热闹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被撵走了还有脸搬救兵回来的

    人群中议论纷纷,澹台捭阖侧耳细听算是理出个头绪来。

    这叶随也是好本事,凭着澹台捭阖与他胡说的几首诗词就在这青楼里混了足足一旬有余,连楼门都不曾出过。

    叶随这人是个什么性子,澹台捭阖多多少少也有点数。又碍着情面与花城叶氏的名头,不能对他放任不管,是以就算要出丑,特么澹台捭阖也得欣然接受。如何交好世家是每一个皇子的必修课程,澹台捭阖也不能例外。

    “公子乳臭未干何敢上楼”一个带着戏谑的女声传来。

    澹台捭阖挑眉轻巧一笑“仙姑,尘缘难了莫若下凡。”

    “巧言令色,鲜矣仁”语速加快。

    “伶牙俐齿,多乎智。”澹台捭阖语调不变,略略拱手。这上句的句子他从前自然是学过的,只是从来没将之当做对子,如今信口胡诌罢了。东林说是崇文,民间的对法却是平仄不论,拼的就是一个急智。

    楼中一阵寂寂,那满楼的围观姑娘争相将手中的香扇香帕向着澹台捭阖砸来。可怜澹台捭阖一边微笑着保持风度,一边还要时时留心不要被砸个正着,他内心暗暗腹诽,老子这都单方面断袖了,各位姐姐也就省省吧,别给瞎子点灯了。

    不多时,门中走出一个老龟奴,肩上扛着天青绣墩就走了出来。澹台捭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老龟奴放下绣墩哈腰道“我们梦姑娘邀公子一叙,叶公子这事也好说。不过公子这得对出我们姑娘给的一句绝对,要不然您还是请回吧。”

    “愿闻其详。”

    那老龟奴把上衣一脱,转过身就露出了用刺青书在脊背之上的对子。

    字的笔力不足,却于柔中带了几分不屈。

    澹台捭阖莫名觉得这字的主人似乎有些恨意,心底不由生出一丝同情。

    兰若从旁一看,当即喊了出来“这是孤山寺李花亭的那半副联啊”看这意思,对方显然是不打算饶过叶随这个面子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要这样针对他。

    “名乎利乎道路奔波休碌碌。”另一边的叶随探头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读毕,脸上露出愤愤之色,“兄弟她们这是故意为难我们啊不成,哪能让她们这样为难我们走”

    这半副对联便是当年东林城外鞍山书院的塾师因门下弟子周弄玉高中状元纵马回院时的诫徒意气之作,那塾师素来不喜周弄玉的为人作风,经过这样一遭冲撞师颜的事后更是如此。即使周弄玉后来官至左丞权倾朝野,替帝北巡,这位塾师也是称病卧床概不见人。

    塾师能如此行事,自然是与鞍山书院特殊的历史地位分不开的。鞍山书院立世数百年,从创始人任书逸传到周弄玉这一茬,为前朝培养了近千名三品以上的官员,前朝青史上几乎所有的权臣都是出身此院。故而,朝堂上甚至有宁罪天子,勿罪东林之说。

    东林党的权势喧天由此可见一斑。奈何终于出了祸国乱相周弄玉,鞍山书院声望大跌,到了如今,已是衰微。

    澹台捭阖抬手止住了叶随抬手拉他的动作,对着花楼上扬声道“姑娘常言道与人为善,得饶人处且饶人。”

    “小公子,奴家这也是照规矩办事,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海涵。”

    “那好”澹台捭阖咧嘴大笑,“若是本公子对出此联,姑娘该当如何”

    “若是小公子不弃,奴家姐妹二人愿分文不取洒扫伺墨侍奉小公子跟前。”

    “钱我自是多的是,姑娘,若是我对出此联,你且向我这位”澹台捭阖偏过头看了叶随一眼,“朋友道个歉。”

    另一种女声传了出来,较之刚才,明显要爽朗的多。

    “好”

    澹台捭阖闻言,也不再推让,直接就开口道“来者,往者,西山清净且停停”这一句倒还真不是澹台捭阖自个对的,只是改了改取来一用。

    那楼台之上顿时如分波逐浪一般,众女分开两道,从中有一前一后两名盛装打扮的姑娘冒了出来,为首的左额角上贴着一道烫金朱华,另一个则是右额一朵朱砂描绘的嫣红千重锦。

    “小公子,是奴家姊妹眼拙,请恕则个。”

    澹台捭阖抬头一看,好家伙锦衣华服,唇脂香粉,艳而不妖,清而不淡,明眸善睐,于不动声色中举手投足间摄人心魄,实在是人间极品。

    “敢问姐姐芳名”

    为首的女子掩唇一笑,那落后半步的女子却是一步上前把柳眉一竖,娇喝道“公子不事风月,自然是不知道我姊妹两个”

    只见那原来为首的女子当机立断抬手拦住了她的话头,落落大方地冲着澹台捭阖颔首道“奴家梦天香,这是奴家的姐姐,倾国色。家姊平素率真,小公子莫要怪罪。”

    “无妨。”

    “小公子,奴家略备薄酒一杯,敢以献之。”梦天香缓缓地低头行礼,表示邀请。

    澹台捭阖踌躇半晌,终于在兰若与叶随期待的目光中憋出一句“酒就不必了,且温清茶一盏便足。”

    “悉听尊便。”梦天香微微一笑,目送几人入楼。

    “妹妹”倾国色神色别扭地看着她。

    “此子有不世之才,又能以未字之龄与叶家主平辈交好,必然身世有过人之处。你且忍着”

    “妹妹你是见人家眉目俊秀,看上了吧”

    梦天香抬头望向高旷渺远的天空飞过云雀,长叹一声道“若是也未尝不可。”

    “可这年纪”

    “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

    “妹妹”

    “都是命啊”

    乍起的秋风卷走了缱绻的话音,空留一地喧嚣。

    另一边,澹台捭阖两人被引到了一处幽静的厢房,叶随因之前行李尚在,就先告退回去收拾了。

    澹台捭阖纳闷地喝着清茶,看着窗外的紫竹发呆。对面的兰若随意坐着毫无顾忌地挑着桌上的糕点吃食,见到喜欢的就直接塞到嘴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兰若。”

    “啊什么事呜。”兰若也不管嘴里的点心,抬头看着澹台捭阖,一边看还一边不忘咀嚼下咽。

    “你说我们到底是为什么就被决定住这里了呢”

    “不要钱”

    澹台捭阖被噎了一下,喝口茶缓了一口气,道“我什么时候要过你的钱更何况,这地方特么是青楼。”

    兰若歪着头略做思索,忽然特别兴奋地说到“还包饭”

    澹台捭阖哭笑不得,抚额不做声。

    “对了”兰若像是想起什么极为重要的事,猛地一用力,往床榻上一拍。

    “床特别舒服”

    澹台捭阖这回算是栽了,平生第一回 被兰若说的哑口无言。

    青楼的床要是不舒服,特么也别开了。

    吃饭的家伙什呢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着就听见门外传来梦天香柔美的嗓音。

    “小公子,奴家来迟了。”

    原来她带来了足足两排美貌丫鬟,个个手上都拎了东西,澹台捭阖也不好随意赶人,只好由她进来。

    “小公子要在此处逗留些时日吗”梦天香走到澹台捭阖的身侧,俯首问起。

    澹台捭阖感觉不对,侧过脸抬头一看。

    姐姐,请不要把胸放老子肩上太大了

    兰若在对面别过脸用手半遮半掩的偷笑,死道友不死贫道啊哈哈,小白要是能消受这美人恩,早就把人拐到手了,还等到这地方

    “不”澹台捭阖正要说他们今日就走。

    梦天香却忽然一拍手,门外又走进来一名素净打扮的丫鬟,瞧着不像是青楼里的。那丫鬟低头以半跪于地的姿态将手上捧着的朱红鸾鸟纹漆盒奉到了澹台捭阖的面前,盒中用大红绫罗衬着一封信笺,雪白的东林宣,并未入封。

    “这”

    “这是公孙家主送来的,他还让奴家与小公子说,敢请笑纳。”梦天香一脸无辜的浅笑。

    澹台捭阖的头又有些做疼,东林的公孙世家,不好开罪,也不好交善。鞍山书院就是他们的势力范围,然而这样一来,特么澹台捭阖就必须被划到东林党的阵营里。

    更何况,他老爹明帝也不像是个善茬,谁知道楚家被办了一道,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中原十二世家前列的公孙了呢

    但澹台捭阖还特么不能一走了之,人家的名帖都送上来了,按规矩就算是鸿门宴澹台捭阖也得笑着去赴。

    “小公子不看一看吗”梦天香在旁催促道,带起一阵透骨香气。

    澹台捭阖无奈地伸手接过纸张,打开一看

    融融院落无名月,寂寂李花为谁开

    见到这字,澹台捭阖顿时皱眉,难道是公孙家请了偈未迟唱这样一出戏来给他看可是,特么公孙家并非仙门,如何与偈未迟有所牵连就是有牵连,也不至于能让偈未迟用命来做抵啊

    而且特么公孙家主是如何晓得自己在此的澹台捭阖眯眼,看来,这个鸿门宴他是不得不赴了。

    第33章 丑女非女

    时近午后,澹台捭阖终于好说歹说送走了在他面前尽心表演了香道茶道各一回的梦天香,鬼才知道他有多么想一走了之。心里烦,无论是多么优雅精妙的技艺都无法让澹台捭阖稍稍平静下来。

    孙氏,楚氏,叶氏,公孙仙门与世家都出现在了冀州这片舞台上,这时候澹台捭阖还真就忘了楚凌霄那一回事了。他多年的直觉告诉他,到目前为止所有遇到的事情都有问题。然而,澹台捭阖找不到对方的目的与理由,更无从下手寻找蛛丝马迹。

    说是夺嫡,又不像;说是肃清朝野,也没有必要;私人恩怨就更不可能了,澹台捭阖这才出谷多久人都没有识得几个。至于忘谷医圣方面,澹台捭阖就觉得更不可能了,那个能飘绝不走的极品懒人会下这样大一盘棋的可能几乎就与兰若哪天出家餐粗茹素的可能性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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