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然转了个身,然后将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用手臂挥了出去。
噼里啪啦——东西落地和地面碰撞摔碎的声音一通乱响。
“出,咳...出、出去......咳咳--!!!”
医生一时间也愣在了原地,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燕时梨这么失控的样子了,就仿佛他上一次这么痛苦的样子还是在无菌室里。
那时候的燕时梨几乎每隔一天都会像是这样,眼泪哗哗的流个不停,经常因为疼痛而处于失控的边缘。
他会乱动,会拔针头,只要手边有东西就得砸碎。
看起来像是暴怒,其实只是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无法忍受了。
因为身体状况实在是太差太糟糕了,所以并不能打麻药,可见能够忍那么久的燕时梨有多么的坚强。
甚至是有时候他们都觉得燕时梨下一秒就会疼死,但他每次都能坚持下来,只要每每坚持下来一次,状况就会渐渐转好。
所有人都有了动力和信仰。
他今天又哭的这样伤心,一路看着他过来的医生也不免心痛起来。
燕时梨的咳嗽声慢慢减退下来,但是他却开始绵长的大口吸气,脑袋缺氧,情绪波动太大,一时间竟然无法呼吸上来。
医生见状也不再犹豫,立马又围了上去,把燕时梨按在了床上。
薛曼愣愣的被请了出去,他看了看被医生围起来,躺在病床上脆弱的不堪一击的燕时梨,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来。
这是她儿子最爱的,宁可自己失去生命都要保护的人。
可是现在,他却也是因为自己儿子而变成这幅薄弱的模样。
第51章 当然是钱
折腾了一晚上,燕时梨才在疲倦和药物的控制下沉沉睡去。
燕天面色铁青的稳稳当当的坐在他的床边,宽大的手掌交握在一起,小臂压在双腿上,身子前倾往下压。
这是他惯用的用来深度思考的姿势,即便是坐的浑身发麻也不愿意动一下或者换个方向角度。
他每天事务缠身,留给自己休息的时间本就不多,有时候都来不及分给自己老婆和孩子,就得急忙忙先解决燕时梨的麻烦。
想骂他,可是每次一看到他躺在病床上毫无防备的样子,又心疼的不得了。
他怎么就有这么一个傻弟弟呢,简直要头疼死了,也不知道像谁,倔的跟头牛似的拉都拉不回来。
燕天深深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揉了揉燕时梨的头发,又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才转身出了病房。
左竞年还站在外面,他下午做手术做了很久,没想到却又出了事。
“不用太担心,没有什么大碍。”
看了看燕天阴郁的脸色,左竞年安慰了一下。
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是情绪失控而已,安心休养休养就好了。
燕天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想和祁禾别见一面。”
左竞年一愣,有些不敢相信,他下意识往病房看了一眼。
“你要把事情讲清楚还是?小梨他......”
燕天摇了摇头,燕时梨自己拼命想要瞒住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将他讲出去,但是如果不见祁禾别一面攀谈一番,恐怕以后这样子的事情还会发生很多次。
他得多为燕时梨着想着想,而不是任由事情朝着不可挽回的事态发展下去。
燕时梨到底有多固执,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既然无法改变他的想法,那就从另一个人身上下手。
“我们燕家最不缺的是什么?”燕天忽然笑着问左竞年。
最不缺的?
左竞年上下打量了一下燕天,笔挺的看不出一丝褶皱的私人订制黑色西装,手腕上戴着的价值百万的大金表,浑身上下散发的常年身居高位才能被熏染出来的独特气场。
答案显而易见。
“当然是钱。”他回答,卖奢侈品的,最不缺的肯定是钱啊。
燕天没再说下去,而是拍了拍左竞年的肩膀:“好好照顾小梨,麻烦你了。”
左竞年点头,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
燕时梨一病就得躺很久,他这回醒来之后变得异常没有力气,常常呆呆的坐着,要么就是睡觉。
他胃口不好,厨师再怎么变着花样给他做都无济于事。
不说话,不想和人交流,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拒绝,燕天和左竞年都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能任由他这样下去。
偶尔想要干什么了,非得瞪着眼赶大家都出去,他自己蹦蹦跳跳的独自去做。
似乎又回到了当初身体刚好的那段时间,那时候燕时梨也是这样,不过稍微比现在暴躁一点,因为得不到祁禾别的消息。
左竞年跟他一起沉默,有时顺手帮个忙,被燕时梨瞪了也不恼,下回继续这么做。
直到韩浪和江乐来看望他的时候才终于开了口露出了点笑容。
江乐穿着肥大臃肿的布偶装,差点进不了屋里,还是左竞年与韩浪硬生生将他给拽了进来。
“小梨,我来啦!”
燕时梨看着那一大团毛茸茸的球状物体朝自己飞奔而来,没忍住嘴角抽了抽,然后嘴唇微启,嫌弃道。
“真丑。”
江乐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身体,语调上扬,问燕时梨:“梨梨,你要不要摸摸这上面的毛?很软的哦。”
“不要。”燕时梨别开头,毫不犹豫的拒绝。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转回去看着那个球形的东西,看着看着就盯着不放了。
江乐一见他这样就知道是喜欢的了,于是主动凑上去方便燕时梨摸。
燕时梨没再扭捏,伸出手放在了上面。果然很软啊,像是陷进了云朵里面,虽然真实的云朵并不是那样的,但是他觉得就是那样子的感觉。
软乎软乎的,又很滑,燕时梨侧着身,把自己的脸埋进去蹭了蹭。
“嘿嘿,喜欢吧。”江乐略带得意,他就说嘛,只要自己出手,燕时梨一定会开心起来的。
其他人都是废物,废物!
燕时梨的脸还埋在里面,声音嗡嗡的问道:“你怎么穿着这个来?”
“啊......”江乐愣了一下回答,“这个是我家今年新出的广告形象,刚刚我在我家那个商场作调查呢。”
“它很受欢迎哦,小孩子都很喜欢它。”
燕时梨把自己的脸拔出来,然后蹙着眉呆了一会儿,突然用力拍了一下它圆滚滚的身子。
“我才不是小孩子。”他生气的说道。
“你不是小孩子那谁是?”韩浪突然插话,他走到病床旁边,微微弯下腰倾了倾身子,然后曲起手指头给燕时梨来了一个轻轻的爆栗。
“都多大了还总是闹脾气,嗯?”
燕时梨皱着脸挥开他的手,并没有反驳,毕竟他知道自己的脾气有多差,得亏这些人不介意他的坏性格,不然这些大少爷还不早就分分钟甩脸色了。
他最会的就是恃宠而骄,逮着机会就往人头上爬。
被拍开的韩浪也不介意,拿了给他买的东西说道:“给你买的,好歹吃一点,说不定心情就能变好。”
燕时梨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喜欢的,于是便不再拒绝:“知道了。”
几人陪了他一会儿,江乐穿着玩偶装不方便,而且还是临时拿过来的,没多久就先离开去还给商场了。
左竞年下午得上班,就留下韩浪在这里。
其他人一走,燕时梨就开始吩咐韩浪,他看了周围一圈,看着韩浪说道:“帮我把手机拿来一下。”
韩浪走过去拿了手机又转回来递给燕时梨,他坐在床边,等着燕时梨再吩咐别的。
燕时梨摆弄着手机,他之前录得东西已经全部剪辑好了,该打码的打码,角度也都弄的很完美。
“你看一下这个。”燕时梨突然说道,他伸手拉了一下韩浪的胳膊,然后把手机转了过去。
韩浪侧着身低头,随即映入眼帘的便是祁禾别的脸。
画面很是糜乱,里面的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祁禾别棱角分明的脸上留下了不少汗液,顺着下巴滴下。
他抱着的是......燕时梨。
燕时梨露出了白花花的脊背,圆润的屁股,还有白的有些晃眼的双腿,他跟着祁禾别的动作上下浮动,白净的皮肤沾染上了不少的粉色。
虽然看不见脸,但是还是能够分辨出是燕时梨。
韩浪皱了皱眉,眼神有点闪躲:“你......”
他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想把这个发给祁禾别。”燕时梨看着他说道,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韩浪愣了一瞬,他知道燕时梨之前录下这个就是为了用极端的方式来逼迫祁禾别,只是后面耽误了一段时间,本来以为燕时梨放弃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法,没想到还是派上用场了。
“如果他不受威胁呢?”韩浪问,毕竟祁禾别可不是个会乖乖束手就擒的人。
燕时梨听了倒是不担心这个,他既然打算这么做了,肯定就已经想过了所有条件。
“他会答应的。”
他曾经在祁禾别面前说过,祁禾别一定会栽在他手里,现在机会来了,燕时梨不会再选择犹豫。
“你想好了就行,但是这种办法很可能适得必反,你...能承受的住的话,我也不拦着。”
韩浪说着说着眼睛又瞟到手机上的画面,燕时梨一头乌黑的发丝柔软的散着,发尾挠着雪白的后颈,他的肩胛骨很突出,像是被折断的两个翅膀。
他看了一会儿有点恍惚,忽然伸手握住了手机,按了关机键。
燕时梨看着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歪了歪脑袋说道:“你在想什么呢?”
“以后不要随便把这个给别人看,自己保存好。”韩浪松开自己的手,教育了燕时梨一下。
谁知燕时梨一脸的单纯:“就给你一个人看了。”
韩浪扶额,他觉得自己当初就不应该当燕时梨的帮手,要是哪天叫祁禾别知道了,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把祁禾别的邮箱给我啊,要他经常用的,不然怕他收不到。”燕时梨又接着说。
韩浪点点头,他神色复杂看着燕时梨,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紧张吗?”
燕时梨怔了一下,其实哪有什么紧张不紧张的,当初既然选择拍了这个,就肯定是做好了准备的。
韩浪问了他太多遍,想要以此能够阻止他一点,但是燕时梨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他和祁禾别大概注定要走到这一步,不管发生什么,或早或晚而已。
“我能有什么紧张的,该紧张的是看到这段录像的祁禾别。”燕时梨笑了笑,可眼底却是一片悲伤。
“要说紧张的话,嗯...说不定结婚那天我会有些紧张的不知所措呢。”
第52章 你威胁我?
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地板上,桌上,还有奶白的杯子上。
杯子里的卡布奇诺发出阵阵浓醇的香气,放松着人的神经,诱惑着人的味蕾。
祁禾别清茶色的头发在暖阳的照耀下晕染出一丝浅金色的边,不算短的长度使得全部柔软的散下来,看起来异常慵懒和温柔。
他的五官深邃,得益于四分之一的F国血统,瞳孔是蜜糖般的比琥珀色还要稍微亮一点的带着些许金色的颜色,笑着注视人的时候是快要溢出来的柔情蜜意。
不过此时他的眼里却是一片寒冰,找不出一丝的暖意来。
看似温柔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更何况他还是会蛊惑人心的妖精。
祁禾别无言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心里非常不快,只觉得这阵子所有的火气都一下子全窜上来了。
他懒散的倚靠在椅背上,反反复复看了好几次手机,等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先开口。
燕天看着他的动作皱了皱眉,明明已经那么大的人了,却还是如此不着边际,坐没坐相的。
自己像他以前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在公司里独当一面好几年了,不光是他自己不会吊儿郎当懒懒散散,就连公司里的人都没一个敢这样的。
说实在的,燕天越看祁禾别越是不满意,完全不明白燕时梨怎么会喜欢上他。
他倒是觉得这些人里左竞年还算是比较靠谱,其他的不再混个几年肯定是不会开窍的。
心里默默吐槽了一番,燕天也没真说出来,毕竟他来这里不是教育祁禾别来的。
燕天抬起手看了看腕表,然后将视线转移到祁禾别身上,微笑而有礼貌的开口。
“我今天来这里,首先是想谢谢你帮了时梨。”
见他终于开口说了话,祁禾别眉毛一挑,眼睛看着手机,不甚在意的说道:“哦,是吗?”
燕天点点头,然后将一份纸质文件推给了祁禾别,继续道:“这个你看一下,作为报答,我想你会很满意。”
祁禾别这才抬起眼看了他一下,接着拿过桌上的文件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勾起嘴角笑了笑:“的确很满意,不愧是燕总,出手真阔绰。”
燕天跟着笑了一下,然后转移了话题。
“听说你最近在相亲?对吴小姐的印象怎么样?”
祁禾别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他不明所以的看着燕天,心里略带不满:“你调查我?”
他的尾音上扬,前音却咬的有些重,不可思议里有夹杂着很多的怒火。
被人窥探的感觉当然不好受,祁禾别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没经过允许的情况下硬闯进他的私人领域里。
燕天没太在意他语调里的不满,而是笔挺的坐着,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的母亲去找过时梨,并且说了你在相亲的事情,还给他看了照片。”
“就是在他给你打电话的那天,你的母亲就站在时梨的旁边。”
“他身体不是很好,你们母子可以说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