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长成那副模样的，其实都一样讨厌啊。
不过如果换做是子澈的话，他肯定能一眼就人出来。只是这世上和子澈真正一模一样的人怕是也就他一个了，虽说易容要另当别论，但是他早就已经熟悉了子澈身上的气味儿，包括他的每一根汗毛、每一根毛孔，既是如此，又怎么会错认成别人呢？
一边想着，子渊一边含笑看了子澈一眼，子澈心中了然，也回应了一个笑容。
“大哥，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厉害，有一双慧眼。难道你忘了，十几年前，不正是有人认错了那人，所以才误打误撞地把他带了进来，让他一直留在这里到现在。当初娘还不是都认错，娘都认错，大嫂也难免会有失误吧。也许只是失误一次，但却被这人坏心利用，那该怎么办？”
子渊轻松地摇头“你太多心了，这些都是没必要的担心。这些事我心里有数，你不必费心。”
子安听子渊直接驳回了他的要求，心里也不免忐忑起来。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手心也因为紧张而冒出了冷汗。但即便如此，他那没用到点子上的坚持还是依旧，于是不死心地转换目标，开始试图说服莫夫人和莫老爷。
“爹，娘，您二位觉得呢？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子安抿了抿唇，看似很委屈，“我只是好心向大哥提出这个建议，我也是担心万一那么单纯的大嫂哪一天不小心误入圈套，被那人利用，大哥会很担心，可是……我也知道大哥有自己的坚持和信心，但我还是不放心。所以爹，娘，您二位觉得是我说的对还是错呢？”
莫老爷看了看子澈，又看了看子渊，道“他们两个相貌虽有不同，甚至到了分辨不出来的地步，但是也不至于到了把谁赶出去的地步。最近你大哥才刚成亲，还有很多事需要忙，府上也缺少人手。虽说招人并不难，可是那些新人对府上也并不熟悉，还需要很多时间让他们熟悉府上，熟悉自己要做的事，委实麻烦。”
莫老爷这一番话并未偏袒谁，他只是道出了现状而已。
如此……子安确实也不好再说什么。
自己提出的建议被否定，计划失败，他似乎遇到了一些小麻烦，这让他倍感颓丧。
于是乎，子安只得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坐了回去。饶是心里如此不甘，也只能尽数吞进自己肚子里，只为了以后着想。
忍一时风平浪静，他要做一个可屈可伸的……大丈夫。
“你的手怎么样了？”
子澈刚好去打扫莫老爷和莫夫人的房间，莫夫人远远看到子澈那还有些红肿的手，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子澈的手迅速收回，有些惶恐地摇头道“没，我没事，多谢夫人关……关心。”这应该算是关心吧？他可以这么认为么？
莫夫人转过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子澈道“这是药，我可不希望你的手因为受伤而把府上的什么东西弄坏。要知道，这府上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一样，算一算都要比你的命之前得多。”
子澈尴尬地笑了笑，笑容似乎有些苍白，摇头道“不会的。夫人请放心，我不会弄坏府上的东西。如果……如果真的有什么损坏，我会赔的。至于这药……夫人的药想必万分珍贵，我没有资格用这些东西。”
他确实很像变一个人，变得强势一点，不要那么弱。但是……在外人的面前他可以，在家人的面前……他做不到。更何况，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娘亲，是给了他生命，孕育了他和子渊十个月的娘亲，他怎么可能强势得起来。
在娘亲面前，在亲人面前，他只会表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罢了。
“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府上就缺了这么一瓶药吗？你这个样子，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定会以为我们做主子的虐待下人。怎的，你是觉得我们对你不好，所以就想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是吗？”
莫夫人这话说得刻薄，让子澈的心凉了凉，脸色也愈发不好的起来。
其实他从烫伤到现在也并未觉得那伤有多痛，可是听了这一番话之后，他深切地知道了什么叫做十指连心。
原来手指受伤之后……会这么痛啊。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之后，被娘亲嫌弃、厌恶、冷言冷语，他还是会如此在意，如此……难过至极。
“不是的，我不会让大家这么想。再说了，我也不会出府去，只是在这府里，没有人会这么认为的。”子澈低下头，抿了抿唇，“多谢夫人关心，我真的没事。”
说罢，他又开始继续手上的工作。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去拿窗台上的盆栽，想要清扫一下，但……刚才还在说的事情竟然就这么发生了。
就因为他有些心不在焉，所以都没注意自己拿的净是一盆仙人球，手刚一伸过去就被那上面的刺狠狠地刺了一手。他下意识地一放手，那仙人球……便彻底碎在了地上。
子澈也有些被眼前的状况吓到，赶忙蹲下去捡起那些花盆的碎片，却又割伤了手。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现在就属于倒了一个霉，接下来……就是源源不断的霉。
“你看你这是在做什么。”莫夫人走上前，直接拉起子澈还在拾捡那些碎片的手，“你方才不是说不会打破任何东西吗？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话音才刚落，你就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你觉得很开心吗？”
面对莫夫人的指责，子澈有些慌了。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笨到这个地步，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如此，即便被骂，也是他活该。
“不，不是这样的。”子澈摇着头，急于解释刚才的失误，但才一开口却语无伦次了起来。“我没有故意……我不是……对不起。”
似乎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于是就只能道歉了。
“对不起？所以一句对不起，打破的东西就会复原吗？你手上的伤也会自己动恢复吗？”
“……”似乎是不能的。
莫夫人打开小瓷瓶，从里面倒出透明的药水，拉起子澈的手，轻柔地帮他涂在手上受伤的地方。子澈身子一僵，硬是久久没回过神来。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如果是现实……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才对。
可如果是梦，手上还是依旧有着伤口的刺痛。如果是梦，应该感觉不到痛，是吧？
“怎么样？还痛吗？”莫夫人皱着眉头，认真地帮子澈涂药，没有注意到子澈的反常，继续道“这药是活血化瘀的，现在你的手又受了伤，怕是还要再用其他药。我先帮你涂上这个，按摩一下应该会舒服些。我这也有纱布和专治创伤的药，也要帮你涂好包扎才行。瞧瞧你的手，都已经肿成这样了。我就说让你上药，你偏偏不听，硬是要坚持。现在好了，搞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痛？”
“……”
“你身体不好，之前受了那么多伤，换做我是你，定会好好保护自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折腾自己，倒是真不心疼我们。还是说因为我们没能好好疼你、爱你，所以你现在就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们？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伤到底是在你身上，受苦的还是你自己。”只是他们也会跟着心痛罢了。
“对了，你有没有不能用的药？有没有排斥的药？”莫夫人懊恼地继续道“我对这些算是一窍不通，如果你有什么是不可以用到的，一定要说，不要让自己的身体再不舒服了，听到没有？”
“……”
没有得到回应，莫夫人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子澈。之间子澈一脸茫然和不可置信，隐约地有些激动的情绪，但却又被他隐藏了起来。
反正……很复杂，很纠结。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莫夫人又低头看了看子澈手上的伤口，“很痛吗？”
子澈这一次有了反应，但唯一的反应也只是摇头而已。
“那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子澈依旧没有开口，只是继续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44° 戏如人生
他并不是不想说话，更不是不知道说什么。他只是担心他一开口，现在这一切就都消失了。他害怕现在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只是他的幻想，一旦被打破，就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他只是想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最温暖的时光，享受着自己从未有过的母爱。
能有这么短短的时间，对他来说，其实都已经很奢侈了。他不敢奢望可以得到更多，只想这段时间可以长一些罢了。
越长越好。
莫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不舒服就说出来，别自己忍着，听到没有？”
莫夫人起身，把子澈带到一旁坐下“瞧瞧你瘦成这样，原以为这些日子你在你哥那边休息一阵子，能好好养身体，现在看来，你这身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全养好的。还说你和你哥哥长得一模一样，就算站在一起也没办法轻易分辨出来，分明从身形上就能看出来了。”
对于莫夫人方才说的这几句话，子澈十分惊讶以及不可置信。
为何他觉得莫夫人这话中，隐隐已经认同了他的身份？可是……这当真有可能吗？
还是他的理解有问题，原本她话中的意思不是这个样子的？
莫夫人又从一旁的药箱里拿出治疗创伤的药膏，还有纱布，准备为子澈包扎。
“夫人……”子澈因为方才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所以现在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夫人刚才……我……夫人可是愿意认我？”
子澈这话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到底有多少可能，更不知道自己这一问会不会打破现在的一切，遭到莫夫人的反感。
但他就是好奇，他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好奇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在他们心中的位置……是不是还是那样，或者……变好了些？
莫夫人的手顿了顿，没回答，只是继续手上的动作而已。
子澈眼眸微微垂下，如此……怕是他多心了，其实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或许是今天莫夫人的心情好，或者……把他当成了别人吧。
想到这里，子澈自嘲地苦笑，双唇微抿，掩饰着自己的失落。
“澈儿，其实……”
“娘，您在这做什么？”子安突然出现在门口，而且抬脚就直接进了来，“娘，大哥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于是，子安再一次认错人了。虽然也许是因为距离远，没看清楚，总之认错就是认错了。
走上前，定睛看了那人，子安这才有些没面子地发起了脾气。
“娘，怎么是他呢？”子安诧异地看向莫夫人，“娘，你这是在为他上药？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不是大哥啊。”
莫夫人的手一抖，但仍旧镇定地把手伸向袖子，而后笑道“傻孩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娘怎么可能再一次认错？之前认错是因为那时候没想到还会有人长得和渊儿如此相像，现在定是不会了。”
“那娘你怎么会替他上药呢？”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可不能当做没看见。
莫夫人微微一笑“安儿，你怎么如此确定为娘是在给他上药呢？”
“娘的手里不是拿着药瓶么？而且他的手也确实受伤了……”这还能有其他可能？
“娘的手里只是拿着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的是不是药，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东西，那就要另当别论了。再有谁说他的手受伤，我就要为他上药？在伤口上撒盐就不行了么？”
“……”
这话似乎有些高深莫测了，子安，连同身为当事人的子澈都没听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不过，随后子澈就明白了。
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手上有一阵刺骨的疼痛，火辣辣的疼，让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双手废掉。
撕心裂肺。
“你瞧，娘这小瓶子里面装的可不是药，这是油，而且还是辣椒油，里面还添了些麻椒。原本这是厨房做出来的调料，你也知道你爹口重，总是喜欢吃些辣的，这才特意调了这瓶辣椒油。方才他来我房间打扫，竟笨拙到把窗台上的花盆打碎了，娘一气之下便想到了这一招。他的手已经受伤了，再在伤口洒上这个，我就不信他以后没有记性。”
无论莫夫人现在说什么，子澈早已听不进去，他现在几乎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事，他能知道的，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他手上的痛。
至于子安……听了莫夫人的这一番话，他心里可算是痛快许多。毕竟最近明着暗着他也受了子澈不少的气，这一下还真是大快人心。
“娘，我真没想到您竟然如此……”子安差点就要从嘴里脱口而出心狠手辣之类的词，发觉不对，赶忙收了回来，“安儿真是没想到娘亲竟然也有如此魄力。娘您做得对，对于这种恶人来说，就该如此对待，免得他再给我们找麻烦。原本之前大哥也是如此，但不知怎的了，最近大哥倒是心慈手软了起来，我想替大家教训教训他，思前想后也都不好下手，还是娘亲英明。”
“这没什么，只是一解心中的闷气罢了。”
莫夫人的笑容不达眼底，眼神似乎也在朝着子澈那个方向时不时地瞧去。
“娘亲说的是，这只是正常行为，换做是别人也会这么做。”子安对这一点非常认同。
“对了，倒是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有什么事吗？”
子安一愣“坏了，大哥说今天带我去当铺瞧瞧的，我竟在这里耽误了。娘，那您继续吧，我要赶忙去和大哥会合了，毕竟大哥都和当铺的掌柜说好了，我迟到也不太好。”
莫夫人似是松了一口气“嗯，快去吧。”
对子安来说，现在能参与到莫家的生意中，显然要比折磨子澈重要得多。
看着子安离去的背影，莫夫人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后把门关上，避免再发生这样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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