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备东方人特有的内敛和含蓄。
——虽然,辛千玉只是路演太累,懒得说话。
辛千玉躲过了人群,想去洗手间那边透透气,没想到竟遇到了熟悉的面孔——就是这个人。
辛千玉记得,当年是这个人拿着十亿美元求着宿衷开专户,但宿衷却已额度已满,将他拒绝了。这个人不死心,跑到洗手间这边来堵辛千玉。遭到辛千玉拒绝后,他还十分无礼地羞辱了辛千玉。
辛千玉瞥了对方一眼,对方上前来笑,好像已经忘了这回事了。
想想也是,自己在对方这种有钱人看来只是一个小人物,而且事情发生那么久了,忘了也很正常。
辛千玉淡淡点头,正要走过。那人却上来很客气地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辛千玉点头微笑,时隔三年,才知道原来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这人继续说:“辛先生,我这几天不在纽约,刚好错过了你们玉琢的路演。”
“哦?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辛千玉说。
这人又和颜悦色地道:“不过,我是很有诚意想要认购的。您看……”
辛千玉拿出了当年宿衷的高姿态,说:“对不起,认购额度已经满了。我就算是ceo,也不能随便加塞。”
这人笑了:“当然,得加钱,你开个价吧。”
辛千玉没想到他这么爽快。
要说,辛千玉还真不是宿衷。宿衷那是“名额满了就是满了,你给我十亿我都不会加塞”。但辛千玉是只要钱给够,没什么不可以的。
辛千玉便说了一个数字。
没想到,那人很爽快地答应了:“可以啊!”
辛千玉在惊诧之余,回头跟宿衷说起了这个事情,还调侃着说:“我还以为他会砍价。”
宿衷只说:“他不会。”
“为什么?”辛千玉好奇,“因为他实在是太有钱了?”
宿衷说:“因为你值得。”
辛千玉的心蓦地漏了一拍,清清嗓子,说:“是玉琢值得。”
“如果没有你,玉琢不会值这个价。”宿衷认真地说。
也许确实是这样吧,如果是按照辛斯穆的方案,玉琢火烧火燎地在国内买壳上市,肯定不能像现在这么风光。
但这不仅仅是辛千玉的功劳。
辛千玉也放下了不少芥蒂,诚心诚意地看着宿衷:“这句话也送给你。”
如果没有宿衷,玉琢不会值这个价。
在这一刻,他们二人站在璀璨的灯光下,一样的闪耀着动人的光芒,可称得上“珠联璧合”。
在这一刻,他们也不是一对恩爱的恋人,亦不是一对无望的怨偶,只是一对契合的伙伴。他们举起酒杯,看着对方的时候,眼里是欣赏、是认同,或许还掺着几分不在酒里的醉意。
宿衷眼眸垂下,道:“这儿真无趣,我们要不要去拉斯维加斯?”
“拉斯维加斯?”辛千玉一怔,“这儿是纽约!怎么去?”
宿衷说:“坐直升机,很快的。”
拉斯维加斯是一个不夜城。
宿衷和辛千玉到了那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而深夜正正是拉斯维加斯最热闹的时候。他们没去赌博,而是选了一家热闹的酒吧喝酒。
辛千玉一边饮酒一边看着台上的表演,眼神变得迷蒙,时光好像回溯在他的眼前,使他忍不住像老头子一样喋喋不休地谈论过往:“你还记得吗?你来m-global的第一个圣诞节,你就在拉斯维加斯,我在国内……说好了我要来找你的,但我手上的项目就突然出事了。那个时候,我忙得焦头烂额,心里忍不住怨恨,你为什么能在vegas风流快活……”
宿衷一怔:“我没有风流快活。”
“哧。”辛千玉嗤笑一声,语气轻松不少,笑着摇头说,“没关系了。”
现在看起来,当初的白眼、挫折、困顿都是过眼云烟,鲜花和掌声是疗愈自尊心最好的良药。
辛千玉叹道:“我已经不在乎了。”
宿衷看着灯光下辛千玉微醺的双颊:“我希望你在乎。”
辛千玉醉醺醺的,好像已经沉浸在杯子的酒液里,并没有回应宿衷,只是又喝了一杯。
一杯续一杯,就像是喝水似的。
辛千玉很久没有这么放纵过。他应当知道不该喝这么多的,但他却扬起脖子饮下了一杯又一杯的烈酒。他说不出自己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忧愁。此刻的他一半是海水里冰冷的浸泡着,一半在火焰里炽热的炙烤着。
很快,他半边身子都麻痹了,再然后就是他的脑子,完全转动不了。
辛千玉极快的进入了醉态,眼前的东西都变成了意识流的产物:
像是海的平面翻涌了浪花,原本的平静不复存在,倒映在海面上的星星也开始摇动,闪烁。
太阳和月亮都在,一面是温柔的,一边是炽热的。
拉斯维加斯的夜晚好像就是这样,容易使人迷醉。
每个人都过得那么愚蠢又那么快乐,一切的行为举止都变得合理,再可笑的事情也不可笑。
他想要旋转,想要飞奔,想要舞蹈,但他发现,自己最想要的其实一个拥抱。
宿衷给了他一个拥抱,一个好像死结一样的拥抱。
第二天,早上。
当然,这儿说的是美国的早上。
而美国的白天正是国内的夜晚。
辛慕在国内,坐在会所里正喝酒,就收到了儿子的急call。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听:“怎么了?”
辛千玉惊慌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妈,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怎么了?”辛慕担忧地问,“你声音怎么回事?”
辛千玉喝杯水润了润干涸的喉咙,才说:“呃,我声音没事,就是昨晚喝多了……”
辛慕听到“昨晚喝多了”以及“犯了错误”的两个关键词,猜测说:“你和宿衷上了?”
“比那个更糟。”辛千玉捂着因为宿醉而头痛的脑门,不知该如何解释。
第35章 现在就是后悔
辛慕听得出来儿子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便没有急着问他发生什么事情,反而安抚性质地说:“你现在声音听起来挺嘶哑吧,要不喝点水。”
“嗯。”辛千玉依言饮下半杯冰水。
“你现在在哪儿?”辛慕说,语气很随意,跟普通聊天似的。
辛千玉也放松了一点儿,说:“我在酒店……拉斯维加斯……”
“拉斯维加斯?”辛慕将辛千玉的只言片语拼起来,立即找到了钥匙打开了答案的盒子,“你该不会结婚了吧?”
辛千玉一下子呛到了,快变成一条喷水的鱼:“咳咳咳——”
“你昨晚是喝了多少哦?”辛慕的情绪十分稳定,“没事的,孩子,在vegas喝多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结婚了的人是非常、非常多的。这不是什么大事。”
辛慕这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的好像不是结婚,而是饮茶,特别悠哉悠哉:“属于一种旅游的体验项目嘛。”
“可是……”辛千玉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辛慕心念微动,似不在意地说:“所以真结了?”
辛千玉这回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呃嗯。”
“你是不是有病啊!好好的不是在纽约路演吗怎么跑到vegas去了?你脑子是突然长了条马里亚纳海沟吗?”辛慕吭哧吭哧的开始骂街。
这情形就好比:用“孩子没事的就是小事嘛你承认了就好了啦妈妈不会怪你的”之类的好言好语从孩子嘴里吐出了真话之后,家长立即变脸发飙拿起鸡毛掸子疯狂输出。
辛千玉宿醉的脑袋瓜没运转好,一下就掉进妈妈的沟里了,被语言上狂揍了一顿。
这辛千玉脾气也上来了,发挥熊孩子的本质不管有理没理我就是要顶嘴:“我打电话来是跟你聊的,你要是只是想骂人,我也没必要和你说话了!”
辛千玉也是翅膀硬了,辛慕奈何不了他。这位妈妈只好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好了,骂你两句就受不了。说是儿子,脾气却像老子。行吧,这事你跟我细细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很记得了……”辛千玉感觉自己那聪明的脑袋瓜变成了核桃大的脑仁,一点儿顶不上用,“就……好像不知怎么的就去结婚了……”
辛慕无语:“懂了,断片儿了是吧?”
辛千玉也无语:“嗯……”
辛慕想了想,说:“那新郎官儿呢?我的好女婿在哪儿?”
“……”辛千玉脑子更疼了,“你说啥呢?”
“嗐,开个玩笑嘛。”辛慕悠哉悠哉,“我说,宿衷呢?”
“不知道,清醒过来之后我就跑了。”辛千玉一脸心虚地说,“他打了好多电话给我我没接……我现在不想被他找到。”
辛慕噗地笑了:“哟,还演一出‘落跑新娘’呢!”
“……”辛千玉脸都要抽搐了,“够了啊,辛女士。”
估计也是调侃够了,辛慕便敛去调侃的语气,比较认真地说:“其实这也没什么的。你这不是还没去公证么?结婚证也还没发下来的,是吧?”
“……对,是……”辛千玉点点头,听到妈妈淡定的语气,他也好像跟着淡定下来了,“妈,你怎么这么懂行?”
辛慕笑眯眯地说:“你已经是我认识的第八个喝嗨了在拉斯维加斯登记结婚的傻逼了。”
“……”辛千玉噎住。
“你现在嘛,找个好律师申请一下婚姻无效应该是可以的。”辛慕道,“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为什么?”辛千玉问。
“这个婚姻无效的适用情形有限,也很难举证。”辛慕说,“再有就是,我觉得你可以直接和他办离婚。”
“办离婚?”辛千玉脑子更涨了,真的很难接受自己一夜之间变成已婚人士然后第二天早上就要准备离婚官司的现实。
辛慕道:“当然,你们这个情况肯定没签婚前协议啊。你和他离婚,分他一半身家,原地发财,比ipo还挣钱。”
这么说着,辛慕的语气都变得兴奋起来,仿佛看到了一堆闪耀着的金矿。
辛千玉挂了辛慕的电话后,ipo项目组那边的人也给辛千玉打电话了,问他去了哪儿。
辛千玉尴尬地说:“今天有工作安排吗?”
“那倒是没有。”工作人员说,“就是在酒店没看到你,特意来问问。”
“我没事。”辛千玉顿了顿,说,“我现在有点事、先不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往后说……”
“好的,好的。”工作人员说。
辛千玉又道:“如果宿衷问起,也是这么说。”
工作人员答应了,就把电话挂了。
就是这样,辛千玉在酒店里躲了一天。
他也不知自己在躲什么,但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被酒精摧毁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压垮了。
他越想越觉得混乱。
到底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说好的好马不吃回头草!
现在居然结婚了!
辛千玉拉上窗帘躺在大床上,无所事事地躺着。
自从要搞ipo以来,辛千玉都不知多久没放松过了,每天都跑得跟给杨玉环送荔枝的千里马似的。确实脑子里压力也很大,现在微微放松了一下,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陷入柔软的大床里,封闭了一切,安安稳稳地给了自己一天的休假。
一天的时间,远离工作,也远离宿衷。
无论是工作,还是宿衷,都好像是永远通不了的关卡一样,过了一关又来一关,没有尽头。
辛千玉很难不为之感到疲惫。
然而,当远离的时候,辛千玉总是免不了挂念。
惦记着这ipo有没有出什么差错……
惦记着这宿衷……
这宿衷现在该是怎么样的心情啊?
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啊。
无论是对工作,还是对宿衷。
到了晚上,辛千玉就重新抖擞精神,在酒店浴室洗了个澡,换上新买的衣服,坐上了回纽约的班机,清清爽爽地再次投入工作、面对宿衷。
辛千玉刚回到纽约的酒店,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让辛千玉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宿衷就站在辛千玉酒店门口,像等着主人归来的大型犬似的。一看到了辛千玉出现,他的眼睛就立刻有了光。
辛千玉一瞬间心情十分复杂,脸上端着,说:“怎么在这儿?”
“我在等你回来。”宿衷回答。
辛千玉咳了咳,说:“有什么进房间聊吧。”
说完,辛千玉开门让宿衷进去。
辛千玉让宿衷坐下后,又去minibar泡了两杯茶。
看着热水渐渐注满白瓷杯,他的心也冒着烟,只借着这个泡茶的间隙来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深呼吸了几个回合,才将杯子拿起来,转身走到茶几旁边坐下、放下茶杯:“来,喝点茶。”语气自然不僵硬,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宿衷拿起茶杯,认真地看着辛千玉:“老婆。”字正腔圆,恍如siri。
辛千玉立即破功,几乎将茶泼翻。
宿衷眨眨眼,表情无辜。
辛千玉放下茶杯,搓了搓膝盖,干巴巴地说:“其实吧,我好像喝多了,不是很了解当时的情况啊……”
宿衷眼里的光便渐渐黯淡下来了。
辛千玉殊为不忍,便别开视线,盯着天花板的吊灯,说:“我看,咱们这个情况申请婚姻无效来得及么?”
“来不及。”宿衷答得快而准。
辛千玉诧异,目光旋即回到宿衷脸上:“为什么?”
宿衷说:“我已经将我们结婚的情况上报sec了,而且面向社会的公告也已经拟好了,大概明天会发出。”
辛千玉像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宿衷皱眉:“我要是不这么做,就是违法的。”
“啊……?”
“我们是玉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