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山见他跪在地上,瞬间来了火气,怒斥道“准你跪了么”
叶红蓼惊恐的颤抖着,竟然惊恐到只能双手撑地才能站了起来。
叶红蓼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那雕花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了他的掌印。
一夜未休息的顾雨山,本就困乏头疼的厉害;本以为一大早安排了事宜后,可以稍稍休息。
现在倒好,怕是再继续下去,自己能被叶红蓼气的别想休息了。
他顾雨山亲手指定的副官,却是在自找麻烦。
顾雨山叹了口气,神情缓和下来。再这样训他,别说不犯错,怕是只会越错越离谱。那他顾雨山今天教的一切,全白费了。
叶红蓼见顾雨山不再训斥,才敢道“末将领罚。”
顾雨山瞥了他一眼,心想,看来还不算太笨。只淡淡道“为何罚你”
叶红蓼盯着地面渐渐风干的手掌印,答道“末将,不懂规矩。”
顾雨山闭眼,心中暗笑不懂规矩叶红蓼,你还真敢说。
不认自己违抗命令,不认自己犯了规矩,只认自己不懂规矩。
你这句不懂规矩,是在认错领罚,还是在说我顾雨山教导无方
叶红蓼,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耍得太嫩了点
顾雨山睁开眼,看了看桌子对叶红蓼道“罚你,把这碗粥吃了。”
叶红蓼一惊,抬头看了看桌子上那碗粥,那是顾雨山的早饭。又看了看顾雨山,只是吃一碗粥
到现在为止,叶红蓼是真的不明白他们的大将军,又会在哪设下陷阱。也更加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又犯了规矩。
顾雨山见他不动,更加头昏脑胀起来,提高音量道“还要本将军亲自喂你么”
顾雨山的脸色更加阴沉起来。他倒不是故意为难叶红蓼,只是“本将军”三个字,总让他想起那个令人头疼的孟荷生。
叶红蓼慌乱着即可向前端起那碗粥,一勺一勺的送进嘴里。
这粥还是温热的,口感倒是爽滑细腻。只是昨夜饮了太多的涎香沉,一夜的宿醉,这粥进了胃中,翻动得厉害。
叶红蓼一口一口送粥进胃,眼神却停滞在了别处。他还在此思忖着顾雨山刚才的话,究竟是不是需要回答。
一碗粥见底之时,叶红蓼的思绪,全拴在了那个“喂”字上。
溪苏,还会再喂自己吃药么最好不要吧,最好他叶红蓼再也不需要吃溪苏的药了。
叶红蓼端着那被他刷的干净的碗,沉默的站在原地等着顾雨山的指令。
顾雨山被叶红蓼身上的酒气醺得更加头疼,阴着脸问“昨夜饮了多少”
叶红蓼答“九坛。”
顾雨山暗笑,他当然知道是九坛。十坛涎香沉碎了一坛,其余九坛全部被饮尽。
一个个在酒窖外烂醉如泥。还是他顾雨山收拾的残局,将他们一一送了回去。
十坛涎香,换他们畅醉一场。这十坛涎香,是顾雨山送他们的,最后一场狂欢。
顾雨山问“你饮了多少”
叶红蓼答“大约,一坛。”
顾雨山问“味道如何”
叶红蓼答“苦。”
顾雨山的问题丝毫没有间隙,完全不给叶红蓼思考的机会,叶红蓼也只得立即回答。
刚才那个“苦”字,就是他对昨夜涎香沉滋味的第一反应。
苦顾雨山眯着眼,这对被珍藏了了二十五年的涎香沉,可不是什么好的评价。
“在我身边,身上不准有酒气。”
顾雨山实在头疼的厉害,也不愿多与叶红蓼费口舌,只摆摆手道“把碗洗干净,去看着他们。明日离开时,派人暗中护送。”
“是,将军。”
叶红蓼答道,继而离开了书房。
顾雨山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孟荷生与花繁。只是叶红蓼不明白,为何这花繁的名字,顾雨山不愿意提起。
叶红蓼离开后,顾雨山便累的斜靠在座椅上。不一会一个小兵来报,端着一碗清粥道“报告将军,二爷命属下送来。说让您先吃了早饭再休息。”
顾雨山摆手,示意小兵放下。小兵将粥放在桌子上,便退了出去。
“明山”
顾雨山暗笑叶红蓼你可知道,刚才你吃下的那碗,就是你二哥送来的。
叶红蓼,你的小阴谋,真的太拙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的废话连篇
送走小荷生和花半仙,太宰要大开杀戒了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沙场见
从顾府出来的叶红蓼,在城内饶了好几圈。直到西霞隐去,皎月初起,才去了溪宅。
叶红蓼沉默着进了溪宅。这还是二十余年来第一次,没有喊着溪苏的名字进来。
孟荷生来这岳陵城之后,叶红蓼有了太多的第一次。就像今早,叶红蓼还是第一次,算计了溪苏。
溪宅大厅内,赵临川,花繁,林戈,江一舟四人围坐在桌子周围。一人一支笔,在手下红色纸筏上耕耘着。
桌子上,已然堆满了同样的红色纸筏。
溪苏安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同样写着些什么。而溪苏旁边的本是他叶红蓼的座椅上,孟荷生同样认真书写着。
“回来了。”
溪苏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叶红蓼,微笑着念道。像多少次叶红蓼来着溪宅时一样,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儿戏。
这让叶红蓼,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愚蠢。
叶红蓼垂着眼点点头,转向江一舟,道“四哥,你们这是”
“写请柬。”江一舟答。
“还人情。”林戈接。
“抵房费。”赵临川随。
“当酒钱。”花繁合。
叶红蓼无语。循向孟荷生。
孟荷生抬着眼想了一阵,生无可恋道“做苦工。”
叶红蓼嘴角抽动。
溪苏摇头婉然,笑道“二爷送了成亲当日,所邀请宾客的名单来。刚好诸位都在,所以请大家帮忙写请柬。”
叶红蓼点点头,看着桌子上那成堆的请柬。从没想过,岳陵城还有如此之多的宾客会参加他叶红蓼的成亲喜宴。
叶红蓼暗讽顾府嫡子成亲,也不过如此待遇吧。
再看那奋笔疾书的几位脸上,分明是被逼无奈的神情。
寄人篱下,任人差遣。
叶红蓼懒得看那请柬一眼,再看大厅内,已然没有他叶红蓼的位子。便靠在门边的墙上,望着院里的梅树发呆。
溪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得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然后,合着轻轻的脚步声。
这声音叶红蓼转头,没错,是迷无和戴月。
两人在门内站定,迷无与叶红蓼分靠在门的两侧。两人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接触,只是一瞬间便挪开了。
戴月见大厅内一片祥和,拘在一旁,小心的探着林戈。
林戈提笔的瞬间看向戴月,给了小心翼翼的戴月一个一贯的皮笑。
戴月即刻双眸闪烁,问道“师兄,大家这是”
“做苦工。”
几位笔未停头未抬齐声答道。
作为被压榨血汗的苦力,终于体会到谁嘟囔过的那句大实话“苛政猛于虎”。
溪苏溪大夫,只淡淡笑笑,对这大张旗鼓的民生民怨充耳不闻。
戴月看着他那难得消停会的老师,点着头表示赞同。
孟荷生抬起笔来,一手举起刚写好的一个请柬,仔细端详起来。那不住点着的脑袋,看来是对自己的笔迹十分满意。
好一阵,才些微错开手中挡住自己视线的请柬,目光探向溪苏,悠悠道“他日若不做这将军了,就开个喜铺,专替人写请柬,定会财源滚滚”
对孟荷生这八分抱怨两分儿戏的理想,溪苏根本不予理会。
“花房可比喜铺要生意红火。”
胭脂的红,焚身的火。
花繁不知为何对这话题来了兴趣,一边脖子扭向一旁专心写请柬的赵临川,含着媚眼问“娘子,你说呢”
赵临川没有抬头,笔杆拨正花繁那几乎扭断了的脖子,继续专心写请柬。
屋内的人皆假装不曾入耳。戴月叹气,他这个老师,什么时候可以正经点儿。
“无论在浔阳城还是岳陵城,开医馆定是生意最红火的。”林戈接到。
鲜血的红,战争的火。
“喜铺。”孟荷生坚持道。
“花房。”花繁洋洋得意念。
“医馆。”林戈万般肯定。
“喜铺”
“花房。”
“医馆。”
“喜铺喜铺”
“花房。”
“医馆医馆。”
好一通无聊的争执后,孟荷生喊道“大家说,哪个生意最好”
“棺材铺。”
叶红蓼与迷无不约而同的答道。
两人口中吐出的这三个字,从语速到语调,从温度到神情都一模一样。
叶红蓼与迷无对视了一眼,一样木然无情的目光相互碰撞,又一样毫无波动的错开。
“唔”
方才还要不决高下誓不罢休的三位停止了战火,与屋内几位一样默然点头。
这回答,他们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反对,那种明知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认可的由衷赞同。
屋内又陷入一片寂静,像是棺材盖板定钉一样的,死寂沉静。
又不知过了多久。溪苏见请柬上洒了月白,抬起头来缓缓念着“天色已晚,明日还要赶路。诸位早些歇息罢。”
“是”
几位欢呼应道。
孟荷生压压低得酸疼的脖子,拿起桌旁的一个请柬,扬手甩给门旁的叶红蓼道“小姑爷,拿去给明山过目。”便站起身来舒展了下身体。
叶红蓼下意识的接住,没有回答,也没有打开看。
林戈放下手中的笔,心疼的揉着自己的手腕,道“老师,明日”
抬眼一看,写了那么长时间丝毫没有倦意的花繁,正色迷迷的盯着摆正请柬的赵临川,那句“路上小心”便不愿说出口。
“溪大夫,一舟先告辞了。”江一舟起身行礼道。
溪苏起身还礼道“四爷慢走。”
林戈也起身,冲溪苏摆摆手。路过戴月时,停了一下,轻轻揉了揉欲言又止的戴月的脑袋,盈盈笑道“小孩,别太快长大。”
戴月眼中闪烁着,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林戈却已踏出房门。
“林戈。”
林戈刚踏出房门,花繁唤道。林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等着花繁。
花繁侧过头,望着林戈的背影,缓缓念道“下次,老师定要带你走。”
每当他这个老师喊他的名字的时候,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林戈看着前面那人的背影,是那么的孤独无依,却又义无反顾。
林戈知道,他是走不了了。
林戈依旧没有回头,跟上了已近大门的江一舟。
赵临川起身,穿过大厅,走向内院。花繁冲呆滞在再次告别师兄的悲伤中的戴月摆摆手,便也跟了上去。
戴月无助的望着迷无,迷无叹了口气,暗自念了句最后一晚。对溪苏行礼告别,踏出了房门。
戴月同样行礼告别溪苏,跟了上去。
大厅内,又一次只剩下三人。
孟荷生压着脑袋,望着叶红蓼,念着“溪苏啊,沐浴的地方在哪”
叶红蓼握了握请柬。只扫了眼桌子上凌乱的请柬,没有说一句话,连告别的行礼都没有,直接转身离开了。
溪苏看了看孟荷生,明知道沐浴的地方在何处,还这般明知故问。摇摇头道“你何故这般激他。”
孟荷生耸耸肩,笑而不语。
叶红蓼到顾府时,顾明山已然歇息了。便将请柬从窗户放在窗边的桌子上,又在岳陵城绕了好一会,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走着走着,抬头一看,果然到了溪宅的门前。
叶红蓼苦笑,看来,脚是认路的。
溪苏从后院来到大厅时,叶红蓼正伏在窗边的桌子上睡着,手中还搭着一支毛笔,身下压着的,是尚未整理的请柬。
大厅内桌子上的请柬,已被分成四列,收拾得整齐。
溪苏轻轻走到桌子前,拿起桌子上其中一列上的一份请柬打开,锁眉。
结婚人林戈,江一舟。
放下,又拿起另一列上的请柬,微颦。
结婚人林戈。
放下,另一列,欣然。
结婚人花繁,临川。
放下,另一列,浅笑。
结婚人花繁。
溪苏合上请柬放回原处,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这请柬没有一封可以用的。
没有一封是这次喜宴可以用的。
溪苏缓缓走到窗前坐下,拿起身旁的一封请柬打开。
结婚人孟荷生,溪苏。
叶红蓼的书法,真的还需要勤加练习。
又打开另一封。
结婚人叶红蓼,溪苏。
孟荷生的书法,还是没什么长进。
难道诸位真的忘记了,真正要成亲的人是谁
岳陵城城门前,江一舟,顾城,叶红蓼,迷无四人前来送客。
花繁与戴月尚未上马车,孟荷生已上了战马。
花繁骨扇敲着手心,吟吟笑道“红长官,花某送你一卦,作为新婚的贺礼。”
叶红蓼低着嗓子,礼貌推辞道“多谢花参谋。在下”
“红长官先别忙着推辞。”
花繁摇着手中的骨扇打断。煞有介事的上下打量叶红蓼一番,叶红蓼被他盯得周身生寒。
叶红蓼感到花繁双眸中射出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深邃,这还是第一次。
终于,花繁的目光在叶红蓼的眉心落定,收了那片刻的深邃,微微眯着眼道“红长官这婚礼,鼓角齐鸣,天震地骇。”
叶红蓼不解,尽管他不信江湖术士之言,但还是忍不住抬眼看着花繁。
花繁只眯着眼笑着,骨扇轻轻点着叶红蓼的眉心,道“红长官不必客气。若果真被花某侥幸猜中,红长官再感谢也不迟。”
不等叶红蓼回答,花繁已然转身上马车。戴月行礼拜别诸位,也上了马车。
孟荷生附在马颈旁侧,道“小姑爷,本将军在浔阳城等着你。”
言罢直起身,拉起缰绳,喊道“诸位,今日一别,咱们,沙场见”继而扬鞭开道,出了岳陵城。
“沙场见。”江一舟答。
好一阵,迷无夺了旁边的战马,追了上去。
马车行的不快,使马车的戴月听到马蹄声,停车下马,走向停在后方的迷无。
迷无没有下马,望着马前的戴月,道“我叫江离,江湖的江,离别的离。我的名字,是哥哥起的。我叫江离,你记住了”
戴月眼中闪着光那种迷无不舍得让它消失的光,点点头。
迷无笑了,他不知自己为何会笑了。像是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一样,提起马缰转身,策马归城。
经过漓水畔,马背上,孟荷生取出那纸婚书,没有打开,扬手甩进了湍流的漓水中。
溪宅院内,梅荫下,赵临川闭着眼靠在座椅上。身旁的茶还是两盏,洒在身上的阳光疏了些。
其余的,与花繁没来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赵临川想起昨夜,花繁贴在自己耳畔所念的话。
花繁念道“若是你不想再看这岳陵城了,便来告诉我。”
花繁念道“你莫要送我。就当我不曾来过。”
赵临川闭着眼漫笑花繁,你果然是个妖精。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的废话连篇
终于把小荷生和花半仙送走了
要是不送走,关于他俩的戏会忍不住加好多,不好意思送的有点心急
再唠叨两章,然后开杀
第92章 第92章写囍字
送了的孟荷生与花繁,江一舟回了军法处,顾城继续去巡城。叶红蓼在岳陵城来回转了好几圈,直到傍晚,才回了顾府复命。
顾府书房中,顾雨山正俯身写字。
叶红蓼走进一看,顾雨山正在一张见方的红纸上,写着一个“囍”字,喜结连理的喜,双喜临门的喜。
“将军。”
待那个双喜写完,顾雨山才提笔起身,看了看叶红蓼,也没有责怪他故意拖延时间,只道“走了”
“是,将军。”叶红蓼答。
顾雨山将写好的双喜放在一旁,又取来一张红纸,继续写着。
叶红蓼就站在原地,看到顾雨山旁边已然写了一沓囍字。在顾府二十余年,竟然不知道顾府有那么多的门。
而那一沓囍字旁边,已有红纸黑字写好的对联。离得有些远,那对联又是倒着放的,叶红蓼站着不敢动,看不清上面的字。
顾雨山又写好了一个囍字,稍稍起身等他们晾干,才抬起头看着叶红蓼,道“请帖都写好了么”
“溪大夫请了大家帮忙。”
叶红蓼低着头答道“想来,差不多了。”
他唤溪大夫顾雨山盯了叶红蓼良久,才道“只怕是越帮越忙吧。”
叶红蓼不解,抬起头来看了看顾雨山,又低下头不语。
顾雨山附身将那个已经晾的差不多的囍字移开,又重新取了张红纸,摆手示意叶红蓼道“过来。”
“是。”
叶红蓼抬头看了看顾雨山,向前走近了一些。
顾雨山叹了口气,道“进这边来。”
叶红蓼顿了片刻,绕过书桌进去,站在顾雨山身旁。
顾雨山将手中的毛笔递向叶红蓼,道“写。”
叶红蓼接过笔,盯着那张红纸,问道“写什么”
顾雨山靠一侧站了站,道“囍。”
“哦。”
叶红蓼下意识的吐出了一个字。答了之后才察觉有些不妥,抬着眼看顾雨山。
顾雨山冷着脸,道“还不快写。”
“是。”
叶红蓼回答,这才偷偷的舒了口气。握着毛笔,半俯下身来,一笔一划的在那摆在面前的红纸上写着。
叶红蓼如果回头看,就会发现顾雨山的表情,从他下笔开始,从毫无波澜,到眉峰紧锁,到唇角颤动,再到灰暗阴沉。
写好之后,叶红蓼直起身来,双手捧着毛笔,端在顾雨山面前,道“将军,写好了。”
顾雨山看着桌子上的那两个喜字,阴着脸问“这两个喜字离那么远,还是双喜的囍么”
叶红蓼回过头看着那两个字,辩白道“离得挺近的啊。”
顾雨山阴着脸不语。
叶红蓼转过头也不敢看他,只盯着手上的毛笔,规矩的站着。心中暗想靠的那么近干嘛,纸又不大,不嫌挤么。
顾雨山没有接过他手中的笔,只冷冷道“重写。”
“哦。”
叶红蓼又吐出了这个字,只是这次没有再小心翼翼的担心所答有何不妥。
叶红蓼附身将那个被嫌弃离得太远的两个喜字放在一旁。取了张红纸,平放在桌子上,重新写起来。
写好之后,叶红蓼有一次直起身来,双手端着毛笔,道“将军,写好了。”
叶红蓼看着桌子上那两个稍微靠得近了些的喜字,依旧阴着脸道“重写。”
叶红蓼这次连一个“哦”字都没有回答,直接转过身将那个继续被嫌弃的囍字扯在一旁。取了张红纸摆在面前,重新写了起来。
这次写好之后,叶红蓼直接将毛笔放在旁边的笔枕上,直起身来,道“将军,写好了。”
顾雨山审视着桌子上的那两个连在一起的囍字,像极了两个手拉手冲着顾雨山宣战的小兵。
又看了一眼那干脆被叶红蓼搁置在笔枕的毛笔,心想看来,他这是不愿再写了。
这般耍着小心思的无言的反抗,却让顾雨山有些宽心。
终于,叶红蓼也会在他这个大哥面前耍小情绪了。
顾雨山这次不再阴着脸,饶有兴趣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个牵手的喜字,倒也是好寓意。”
叶红蓼不愿再看那个手牵着手的囍字,怎么解释都好,只是不要让他再写就行。
顾雨山见叶红蓼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提着音道“这字寓意是好,但是,字若春蚓秋蛇,该如何是好”
“以后以后勤加练习。”
叶红蓼即可应道。没想到,字好不容易不被嫌弃,字迹却又被嫌弃起来。
“以后”
顾雨山附身将那个他依旧嫌弃字迹的喜字移开,取了白纸来,放在桌子上,道“写。”
叶红蓼含着下唇,好一阵,才道“写什么”
顾雨山扫了一眼书桌,随手拿了一本书,捭阖策,算了,他还理解不了;换了一本,忤合,有些难度;又翻了底层的一本,论语,尚可。递给叶红蓼,道“写。”
叶红蓼接过。这论语早在十岁的时候就被顾允康逼着背了。现在是练习书法,抄这个有什么用。
叶红蓼将书打开放在书桌上,重新取了那只被放在笔枕上的毛笔,半附着身子,工工整整的誊写起来。
顾雨山见他写的还算认真,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写了大半天的字,着实累了。这一坐下,很快就睡了过去。
顾雨山这一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顾雨山睁开眼,看到放在书桌上的粥,还有趴在书桌上的叶红蓼。
顾雨山起身,那粥该是刚送来不久。他这个二弟,也不知道唤醒自己。
再看趴在书桌上的叶红蓼,嘴角和脸上抹着墨汁,睡得正香。顾雨山不禁无奈的摇摇头我让你练字,怎么还练到脸上了
走进一看,桌子上十几页纸,写得满满的。谈不上书法,笔记倒算是工整。
再看被放在地上的几张,纸张褶皱,有些字迹晕开模糊不清,像是沾了水。
又一想,他这样附着身子写字,定是累的汗滴在纸张上。
许是怕自己因弄脏纸张而责怪与他,才将这些不小心滴了汗水的作废。
自己只是要他练字,又没说要他通宵抄写。累了就不知道歇息一会么真是笨。
顾雨山附身,将那几张被遗弃的纸张拾起,许是叶红蓼听到了动静。顾雨山才站起身来,叶红蓼便睁开眼睛。
叶红蓼循着顾雨山的靴子向上看,看到顾雨山手中拿着的哪些纸张,立刻惊慌的站起身来,急忙解释道“将军,那些,那些是不小心弄脏的,我我重新抄写过了。”
顾雨山看着脸上涂满墨汁的叶红蓼,也不理会他的辩解。只拿着那些所谓的被不小心弄脏的纸张,走到座椅上坐下,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叶红蓼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默默的在一旁站着。
顾雨山看完一章,又换另一张。直至看完,一共九张。叶红蓼誊写的算是认真。
顾雨山将那九张纸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看了看桌子上的粥,道“把粥吃了。”
“是。”叶红蓼走近端起那碗粥,心里直犯嘀咕又是吃粥只是吃粥
不过写了一晚上,叶红蓼确实肚子饿了。刚才醒来,大多也是被这粥给唤醒的。尝了一口粥,苦。这才发现嘴角有墨汁。
顾雨山见他这般,轻笑道“你这是想,多补点墨水么”
叶红蓼没有回答,抬起袖子蹭了几下,继续吃着碗里的粥。反正肚子饿了,反正肚子里墨水少,多吃点也没什么。
顾雨山倒是很有耐心的看着他将那碗粥吃完,才道“把碗洗干净。把自己也洗干净再过来。”
“是。”叶红蓼答道,又问“再过来,将军可是还有其他吩咐”
顾雨山抬眼,道“你是又忘了规矩了么”
“是。”叶红蓼低头,又答“不是”叶红蓼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顾雨山也不为难他,道“再来写字。”
“是。”叶红蓼应了一声便小跑着离开了。多待无益,多待易出错。
不一会,小兵又端着“顾明山嘱咐的“粥送来书房。顾雨山示意他放下,不知道这碗粥里,有没有墨汁。
一连几日,在叶红蓼婚期将近的几日之中,大多时候,都在书房里抄书。
九月初四这日一早,井沢与江一舟前来商讨叶红蓼结婚当日,城内的部署。
定了顾城随叶红蓼前去浔阳城迎亲,顾雨山负责府上宾客的接待;城外宾客的接待与保护,由江一舟负责。
城内巡查及度巍山的巡视,全权由井沢安排。
顾雨山这样安排,是念着三嫂临盆之日将近,想要井沢在岳陵城。
这个商讨的过程中,叶红蓼一直在书桌旁,埋头写字。
不过这次写的没那么专心,心中不住的犯着嘀咕。
叶红蓼成亲,虽说是两城结秦晋之好,但也不能这般,全权当作军事处理吧就连迎亲之事,也要在这处理军队大事的书房进行
而且他这个新郎,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丝毫的话语权。
胡思乱想了一通的叶红蓼回过神来,才发现笔下的字已面目全非。
暗骂了自己一句,将那辛苦半天的纸张放在写错的一叠上,重新取了张白纸来,继续埋头写字。
“红蓼,你嫂子嘱咐我给你带了些红梅糕。她临盆之日将近,怕是不能参加你的结婚喜宴了。”
井沢说着,让小兵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放在书桌上。
叶红蓼抬着笔直起身来,伸着脖子问道“三哥,红蓼何时才能去看望嫂子”
井沢也没了以往的沉冷,打趣道“快了快了。等你拜了堂成了亲,带着你的新娘子去拜望。你嫂子定十分高兴。”
毕竟,是他们六弟的终身大事,这也是顾府的一桩喜事。
“四哥”
“专心写字”
顾雨山侧着脸念道。听叶红蓼喊江一舟,就知道他这是又要向他这个百依百顺的四哥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