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生可以自由出入军牢。”
井沢下令,望着陈丹青道。分明的告诉他,这才是他井沢要下的命令。
陈丹青性命无碍,有碍他性命的那人确是生死未卜。
现在只盼顾雨山能尽快知晓消息,这是挽救叶红蓼唯一的希望。
这不知如何演变而来的在劫难逃。
太宰的废话连篇
命令确实不是井沢下的,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井沢不能承认不是自己下的命令,因为会被认为是袒护顾城°Д°ъ奈何小六不明白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体无完肤
“林医生可以自由出入军牢。”
井沢下令,望着陈丹青道。分明的告诉他,这才是他井沢要下的命令。
陈丹青性命无碍,有碍他性命的那人确是生死未卜。
现在只盼顾雨山能尽快知晓消息,这是挽救叶红蓼唯一的希望。
这不知如何演变而来的在劫难逃。
顾府的树并不多,正是盛夏时节,蝉在树上鸣叫的热烈。这一切在叶红蓼听来,都像是为自己准备好的哀乐。
“跪下”
大堂内的顾融拄着拐杖喝到。
实际上,顾融一个“跪”字刚出口,叶红蓼就双腿一软折在地上,双膝撞击地面的声音,刚好和那个“下”字一同发出。
一个沉闷着力,一个厚重铿锵,仿若葬礼上和谐幽怨的合铉。
“私闯军牢藐视军法违抗军令叶红蓼,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随着顾融一桩桩一件件的列举,音量也逐渐提高。
顾融训斥的时候,叶红蓼并没有敢抬头看,但是从他的手杖撞击地板的声音来看,那必定是叶红蓼无法承受的雷霆之怒。
顾融见叶红蓼垂头一言不发,一副战战兢兢的怂样,越发恼火。
“我顾家军世代杀敌守城,宁愿战死沙场,也绝不当逃兵”
若说顾融先前指出的罪状,叶红蓼自知反抗无果,心里也是供认不讳。但是毕竟是守城杀敌十余年的顾家军将士,战士的血性,迫使他在听到“逃兵”两个字的时候,不服却只敢小声嘟囔着“我不是逃兵。”
叶红蓼偷偷抬眼,窃视着立在自己前方的顾融,瞄到顾融嘴角闪过的冷笑,叶红蓼知道,他这是显然中了顾融设下的套。
顾融甩了手中的手杖,映入叶红蓼视线的,是那根几次将他送入鬼门关的驯马鞭。
驯马鞭本是驯服烈马所用,三指粗细的马鞭,鞭身足有一米多长,不似寻常马鞭一般短小柔软。加上半米长的手柄,训起烈马来,尤为有效。
是尤为有效,几鞭下去,命都没了,烈到哪里去。
以驯马鞭执行顾府的家法,这是根本没打算让受罚的人活着。
求生是人的本能,更是叶红蓼在驯马鞭下进化而来的应激反应。叶红蓼不由得双腿发麻,一时间颤颤巍巍起来。
“父亲”
一旁的顾明山同样惊得跪倒在地,撤在一旁的荷衣局促着不知是不是应该上前搀着。
“当时情况危急,红蓼是看到阿城受刑,情急之下才一时糊涂,您”
“你还要为他求情就是因为你们每次都这般护着他,他才这样无法无天,胡作非为如今竟犯下这等滔天大错一时糊涂我看他可一点也不糊涂”
顾融的声音愈来愈大,但是叶红蓼根本没有听清楚,因为在背后呼啸而过的鞭声让他双耳发鸣。
马鞭划过空气发出“呼呼”的响声,接着背后强大的推力迫使他前倾倒向地面,只听得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双肘强撑在地上,才不至于被这推力迫使着撞击到地面。
叶红蓼白色的衬衣上,瞬间开了一道半米长的血道,从右肩蔓延到左腰,开肉见血,瞬间殷红。
顾融手中的马鞭,血肉混浊,粘附其上。
痛。
除了这个,叶红蓼现在感觉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他努力咬着嘴唇,喉咙间挤出闷气,迫使自己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
“红蓼,还不快认错”
一向平和的顾明山激动起来,那血淋淋的伤口使他不得不紧张。
“明山身子弱,快扶他起来。”
顾融并没有看向荷衣,但是何以清楚的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荷衣上前扶起顾明山,由于紧张的缘故,荷衣感到了顾明山握在手心的冷汗。
顾融抬着马鞭,指着伏在地上的叶红蓼,见他一声不吭的消化疼痛,像是在故意与自己作对一般,更加的怒不可遏。
“我顾融戎马一生,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不肖子”
顾融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可是伏在地上的叶红蓼却不知为何,心底泛起了一丝奇怪的情感。
这迫使他忍着剧烈的疼痛,强支撑着抬起头,望着因愤怒而有些站不稳的顾融。
不肖子
叶红蓼心里默默重复着顾融方才的话。
是说我么
叶红蓼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胆子,还敢在这个时候抬头望着那很可能要了自己小命的顾融。
叶红蓼的举动却只是在顾融的愤怒上,火上浇油。因为叶红蓼的眼神里,完全没有任何知错的悔意。
顾融看到的,是一种他不能理解的神情。
那眼神中,折射出的是埋藏在叶红蓼心底的疑惑和渴望求证。
“还不知悔改”顾融的愤怒化作扬起的马鞭。
“今天我就算打死你,也绝对不让你再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
第二鞭落下的时候,叶红蓼连衣服撕裂的声音都已听不清了,只觉得脑袋被震得嗡嗡作响,喉间涌出一股热流,却硬生生被他咬紧的牙关挡住,留的满嘴的腥甜。方才强撑在地上的双肘瞬间失去支撑点,整个身子被死死的打压在地上。
背后的血道,又添了一条,血液濡湿衬衣,半身殷红。
稍后传来的灼痛感让叶红蓼从方才的疑惑中脱离,叶红蓼心中暗想死就死吧。
亲手打死我好了。
“父亲”
顾融再次扬起的马鞭,被匆忙赶来的顾雨山喊停。
顾雨山出现在大厅的那一刻,顾明山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怎么,连你也要为这混账东西求情你可知他做了何等大逆不道的事”
顾雨山对顾明山点点头,确认顾明山无恙后,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叶红蓼,背后那新生的伤势,让他不由得紧了一下眉头。
“大闹军牢,违抗军令,是为不忠;妄卸军服,无视法纪,是为不义。”
在回城的路上,迷无已然将军牢内发生的始末都禀告了顾雨山。
叶红蓼双手撑着地面,因疼痛而冒出的汗水滴落在指关节发白的手背上。本以为顾雨山的到来,至少可以暂且保下自己的小命,至少不至于现在立马死在顾融的马鞭下。
但是现在看来,叶红蓼更像是被判下了不可更改的死刑。
顾雨山坦言,就是顾雨山的坦言,让顾融更加恼怒。
“既然知道他如此不忠不义,为何还要为他求情”
顾雨山依旧不紧不慢,不像是求情,而是在谈判一般,道“父亲,红蓼虽犯下大错,但他这次出城抗敌确实有功。”
“护城杀敌,难道不应该是顾家军的职责么”
眺着地上的叶红蓼,顾融冷笑一声,道“哼,我倒是忘了,红长官早已脱了军服,不再是顾家军的将士了。”
”我顾家军的军服,岂是他叶红蓼想脱就能脱的“
顾雨山依旧不愠不火,但是这话却让叶红蓼冒了冷汗。
看着顾雨山的神情,顾融长吁了一口气,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他也曾有过。
”违抗军令该如何处置,是你大将军的事,我管不着;但是我顾府的家法,请将军你不要插手“
现在,他的大儿子顾雨山,是这顾家军的大将军。十年的磨练,将顾家军交与顾雨山手上,将岳陵城的生死存亡交付与顾雨山,顾融一直很放心。
如何处置,无需他顾融过问,也不该过问。
但是单凭顾府的家法,也足以要了叶红蓼的命。
”父亲。“顾雨山这次压低了语气,略带求情道”红蓼是犯下大错,但是他在私闯军牢前,前往那些遇害的士兵家里,安抚家属情绪,并请求他们的谅解,为军法处审讯顾城取得缓机。“
顾融迎上小心抬眼窃望的叶红蓼的目光,尽管叶红蓼目光闪躲的迅速,但是着实引起顾融注意的,是叶红蓼额头上的淤青。
那是在向那些遇害的战友们的家属,下跪祈求谅解的印记。
叶红蓼在归城的第一刻,并不是去军牢救顾城,也不是去看遇害的陆文冲,而是去了遇难者将士的家中,安抚他们的情绪,求得家属的谅解。以性命担保顾城的清白,承诺定会将杀害逝去的将士们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为成为众矢之的的顾城求得一丝缓机,才能让井沢的执法免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他要手刃害死陆文冲的凶手,更要顾城的安全。
这才是他叶红蓼应该做的。
但是当一切安排之后,看到在顾家军军法下奄奄一息的顾城,看到身重枪伤的阁主,叶红蓼控制不住了。
他一直坚守的军人的天职,他一直信服的井沢,他所有笃定的信仰被鞭挞的体无完肤。
太宰的废话连篇
小六以为顾融不认他这个儿子╮╰╭太宰不想说话Φ皿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风雨欲来
叶红蓼在归城的第一刻,并不是去军牢救顾城,也不是去看遇害的陆文冲,而是去了遇难者将士的家中,安抚他们的情绪,求得家属的谅解。以性命担保顾城的清白,承诺定会将杀害逝去的将士们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为成为众矢之的的顾城求得一丝缓机,才能让井沢的执法免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他要手刃害死陆文冲的凶手,更要顾城的安全。
这才是他叶红蓼应该做的。
但是当一切安排之后,看到在顾家军军法下奄奄一息的顾城,看到身重枪伤的阁主,叶红蓼控制不住了。
他一直坚守的军人的天职,他一直信服的井沢,他所有笃定的信仰被鞭挞的体无完肤。
顾融的怒气稍缓,此时流露出的些微恻隐,正是保住叶红蓼的绝好机会。
“红蓼此次犯下大错,军法处必定依法惩治,决不轻饶。但是现如今,城外战事未平,陆文冲牺牲,一舟身受重伤,顾城身处险境,在此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我顾家军真的不可再损失一员将领。”
顾雨山言语恳切,顾融亦是明白,现如今岳陵城的境况艰难。
“父亲,身为顾家军的将军,顾府的长子,都是雨山疏于管教,才使红蓼犯下大错。待岳陵城渡过危机,雨山必定亲自处理,严惩不贷。军法家法,一并处置。”
顾融此刻的怒气已消去大半,他斜视着跪在地上的叶红蓼,背后的两道鞭伤格外刺眼。
同为顾府的孩子,他从未对顾雨山他们这样重罚过。又何曾想过要对叶红蓼下此毒手
从一开始,顾融所求的,不过是这个孩子的一世周全。就像顾融对顾明山所期望的那样。
只是他所能想到的保护顾明山的方法,是将他留在顾府内。尽管他知道,顾明山的身体里,流淌的是他顾融的血,他可以被保护在顾府一生,但是依旧掩盖不了那血液里所带的将士的灵魂。
他的二儿子顾明山,心怀城民,洞明事理,所以对顾融的安排向来都是欣然接受。尽管顾融心里明白,他所保护顾明山的这个顾府,对顾明山而言,不过是个不可挣脱的囚笼罢了。
可是叶红蓼不一样。顾融没办法像对待其他孩子那样对待他。
或者说,没办法正视他。
每每叶红蓼犯错,哪怕是不值一提的小差错,也总能引发顾融的雷霆之怒。
都说亲情血浓于水,可是自己这是怎么了。
顾雨山保他,顾明山护他,井沢法外留情,江一舟为他挡罚,顾城同他担责。这一切的一切,顾融都看在眼里。
他的孩子们敬重自己,所以从来不对自己做出的决定有任何的反抗,只能用这种方法保住他们的兄弟。
当年自己身为顾家军的将军时,不也这样护着那个孩子。
顾融长叹一口气,甩了手中的马鞭,手中的拐杖“铎铎”得敲击着地面,离开了大厅。
也许他明白了为何自己对叶红蓼如此苛刻。
现在的叶红蓼,和当前的赵蒙和,太像了。
顾融最不希望看到的,是他的另一个孩子,走了同样的不归路。
顾融离开之后,顾雨山向前几步,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叶红蓼。
“能自己站起来么”
叶红蓼不敢回头,双手撑着地面,弓起身子想要寻个支撑点,但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背后的伤痛,是随之而来的剧痛使他不得不动作缓慢。
扶将起身的叶红蓼控制不住的踉跄起来,后背剧痛的撕扯着自己的身体,摇晃着找不到支撑点。
顾雨山伸手欲扶他,叶红蓼后撤的脚步被身后的桌椅脚阻挡,正好给了这不受控制的身子一个支撑。
叶红蓼站稳之后,移回后退的脚,一手撑着肩,半佝偻在顾雨山面前站定,目光始终不敢触及顾雨山。
顾雨山撤回将要伸出的手,风平浪静道“天气炎热,遗体不易保存。你且前去送陆文冲一程,也好让他早日入土为安。”
“是,将军。”
叶红蓼俯身应道。抬起头望着一旁的顾明山,张张嘴仿若有话要说,却被更近的顾雨山一眼驳回。
叶红蓼只得撤身,离开了大厅。
“咳咳”叶红蓼刚离开大厅,顾明山就轻咳起来。
“二爷,你怎么样”
荷衣一手搀扶着,一手拍着顾明山的后背帮他顺气。才咳了那么几下,顾明山就已然嘴唇发黑面无血色。
“将军”
触摸着顾明山越发冰凉的手臂,荷衣不知所措起来。
顾雨山将顾明山的手臂安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手指搭在顾明山的手腕上,仔细的为顾明山把脉,眉头紧皱着。
顾明山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身子,脸上泛起了些许牵强的笑容。
“你去过军牢了”
顾雨山转头看了顾明山一眼,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继而手指继续在顾明山的手臂上诊断。
既然是去过了,那便应该知道顾城暂无性命危险。
顾明山煞有介事的盯着担忧的忙着为自己诊断的顾雨山,看着他那副凝重无比的神情,一时忍俊不禁起来。
顾明山这莫名其妙的笑,却让顾雨山更加无可奈何。
“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顾雨山七分心急三分责怪,在顾明山眼里,饶有趣味。
顾雨山侧了一下脑袋,换了个角度对上顾雨山的视线。
“这还不是为了大哥你。”
顾明山话说一半,脸上的清浅的微笑换做狡黠的笑容。
顾雨山无奈的叹气,他的这个二弟,何时也变得如此顽皮。
见顾雨山不应,顾明山继续追问“将军,不应该谢谢明山”
顾雨山真是觉得哭笑不得,只得胡乱应承着。
“好好,多亏明二爷,时间掌控的刚刚好。”
说着,换了顾明山的另一只手号脉。
顾明山倒也是乖乖的任他摆弄,说是摆弄,那是因为他知道,他这个大哥号脉的时间可从来没那么长过。
“要是刚刚好,红蓼也不至于受罚了。”
顾明山的话语里,毫不掩饰着疼惜和责怪。
疼惜他那平白无故受苦的六弟,责怪他这个以大局为重的大哥。
顾雨山的指尖在顾明山的脉搏上轻轻点了两下,像是弹奏一首无人欣赏的交响乐。
“是他闯祸在先,受点皮肉之苦也是应该的。”
那是皮肉之苦你若再迟一步,那可是会要了人命的。
况且,你既早知道他会闯下大祸,为何还默许他提前独自回城。
身为顾家军的大将军,没有你的默许,他叶红蓼纵使有万般能耐,能摆脱归城的顾家军队伍能抵得过你大将军的军令
顾明山并没有反驳,但是身体还是不自觉的固执起来。被号着脉的手从顾雨山的手指下抽离了出来。
只是才抽回一寸,就被顾雨山另一只手一把逮住,扯回自己半尺。且牢牢得扣在桌子上。
“老实点儿,别乱动。”
顾雨山佯装发怒道。顾雨山审视着顾明山那别扭不屈的神情,当然明白顾明山心里在执拗着什么。
他这个二弟,是最能看懂人心的。
也是最能懂自己的。
顾雨山心想,也许正因为这样,才纵容叶红蓼独闯军牢。
顾明山很有自知之明的老是不动,免得自己多受“皮肉之苦”。
“你教他回城,看到军牢内的一幕,一时接受不了,所以这次闯祸也是可以原谅的。”
顾明山的话语里,多了几分讨好的意思。
顾雨山点在顾明山脉搏上的力道明显大了几分,压迫得顾明山手腕间的血管有些突起。但是意识自己用力过度的顾雨山立马收了力道。
“从今往后,还有很多难以接受的事,在等着他。”
不知为何,顾雨山的神情中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隐忍。
顾明山撤了撤被固定僵了的手肘,缓言道”好在,听香阁的人无碍。玉先生,无碍。“
顾雨山还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冷哼了一声。
”必须无碍。“
也不知道这无理取闹的决心是冲着谁。
接着又余味未足的补了一句”省了几颗子弹。“
少了场腥风血雨。
顾明山只是觉得好笑,也不接他的话。
顾雨山扫了眼全程安静站在顾明山身后的荷衣,荷衣脸上愈演愈烈担忧的神情,完全出卖了他内心的起伏。
顾雨山嘱咐荷衣按时叮嘱顾明山吃药,今日思虑过度,这才犯了病。
荷衣紧张的神情,才稍稍放开了些。
”照顾好明山,近日无论岳陵城内发生任何动静,都不要再让他过问。“
顾雨山的话些微安抚了荷衣的担心,却让顾明山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
总觉得,又有一场他无能为力的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太宰的废话连篇
顾明山在撒娇Φ皿Φ
第60章 第六十章 美丽真相
“照顾好明山,近日无论岳陵城内发生任何动静,都不要再让他过问。”
顾雨山的话些微安抚了荷衣的担心,却让顾明山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
总觉得,又有一场他无能为力的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岳陵城西,栖墓园内,橙色的夕阳早已坠入西山。尚且留在人间的余晖,透过枝繁叶茂的桑叶,洒落在栖墓园的墓碑和坟茔上,雕刻出悲壮的轮廓。
林戈一身白色大褂,斜靠在一旁的墓碑上。
他是站得有些累了,从夕阳西下到现在的明月高悬,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只知道不远处的顾城和叶红蓼,一言不发地在坟茔间的空地上挖了个几尺长又一人多深的坑。
顺势扫了一眼身旁墓碑上的字,尽管被风雨冲刷的有些模糊,但是他还是识得的。
“顾家军”三个字上的“沈”字,还是当年初刻上一般,棱角分明。
林戈心想,看在自己之前医治过这位的份上,就暂且借他墓碑靠一下好了。想来这墓碑的主人也是不介意的。
林戈放眼望去,这一望无际的墓碑,在月光的映照下,像是一个个威昂不屈的战士。就像他们只是伫立在这里,原地待命,仿若只要将军一声令下,就立即整装待发。
是不是他林戈救过的人,总有一天,都会成为这栖墓园的一个墓碑
林戈不觉有些感伤,军医,自己真是选了个悲伤的差事。
林戈向来不是个安静的人,更加忍受不了这不知道冗长到何时的沉寂。
树上的蝉聒噪地厉害,这让本就静不下心的林戈更加不耐烦。
“哎”
林戈冲着离自己几步之遥的迷无喊着。
“你为何要我来”
不然这个时候,自己本是看着另一位不省心的。
不过江一舟的伤势复愈得很快,快到超过林戈的预期。就像是江一舟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痊愈,要急切的去完成什么刻不容缓的事。
从来到这栖墓园起,迷无就一直笔直的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的顾城和叶红蓼的一举一动,姿势都没有换一下。
“三爷命我看着顾城,天亮之前,还得将人带回军牢。”
迷无说话的时候,目光依旧没有离开过不远处的两人。只是嘴巴一张一合,月光扫过那两片上下煽动的薄唇,滑落在林戈的眼眶中。
都说薄唇者情薄,果不其然。
“所以我问你,为何要我来”
望着不远处的两位,一方墨黑棺材已安然放入他们两人亲手挖掘的洞中。江一舟明白,井沢安排迷无在傍晚的时候离开军牢,天亮之前带回,为的是在让顾城安葬陆文冲的同时,保证顾城的安全。
可是,大可不必拉着自己来。
迷无的目光终于从那两位的身上移开,移向靠在一旁双手白大褂外口袋的林戈。
“有两个人。”
“嗯”
“我看着顾城。”
“所以呢”
“你看着另一个。”
林戈后仰着脑袋,歪向一旁眺了一眼那边的叶红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当然这笑即可被林戈压制在体内,佯装咳嗽的两声,掩饰可能为自己招惹飞来横祸的的笑。
“三爷教你的”
迷无愣了一下,摇摇头。
“不是。”
“那你是怕自己打不过两个”
“打得过。”
迷无冷眼,头也不摇一下,直接否认。
林戈瞟着那两位,方才还看得见棺椁,现如今坟茔见尖。
“既然打得过,还要我来如何”
此刻的迷无没有回答林戈,兀自取下挽在左手腕的佛珠,一颗颗转动,单手合并立与面前,默念着佛经。
他这是,在为陆文冲超度
林戈还是第一次见迷无为逝者超度。一直以为,他只是军法处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现在看来,还是个会念经的刽子手。
林戈也不再过问,望着远处两人小心立起的墓碑,心里泛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林戈有时就在想,如果到此为止该多好。不要再有新的墓碑立起。不要再有人伤心哭泣。
墓碑立起的那一刻,那两人直接倒在了亲手堆起的坟茔上。
两人本就各自身上带伤,现如今各自双手又留下深深浅浅的割痕,那是亲手埋葬陆文冲留下的印记。
两人躺在这里是安心的,就像陆文冲还在他们身旁一般的令人安心。
“你的伤怎么样了”叶红蓼看着顾城问道。
“无碍。你呢”
叶红蓼双手枕在脑后,轻描淡写道“小伤,这对我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顾城给了他侧肩一拳。还没缓过劲的叶红蓼立马疼的呲牙咧嘴。
顾城丢了他一个白眼,顺便不忘揶揄道“让你逞强。”
叶红蓼不是第一次受顾融的家法,顾城也不是第一次知道顾家家法的厉害。任谁都够喝一壶了。
顾城手肘拐了叶红蓼一下,问“哎,红蓼,你真的相信我”
在所有证据都指正自己的情况下,还相信毕竟回到岳陵城后,没有任何人给自己辩解的机会,也没有任何人相信自己的辩解。
似乎大家更愿意接受现在所看到的“真相”。
叶红蓼单手挡在额头前,毫不犹豫的回答“信。为何不信。”
“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安然无恙的回来,老陆身上有我的,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
“所以我就应该怀疑是你杀了老陆”叶红蓼没好气的打断顾城。
顾城侧着脸,贴在新翻的土壤上,软软的感觉。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没见你之前是,见了你之后更加坚信。”
顾城不解“为何”
叶红蓼侧向顾城,举起他的左手,左手上的绷带早已血泥混合,破烂不堪。
顾城望着自己的左手,更加疑惑的问道“与这伤有关”
叶红蓼点头,道“之前在监视赵临川时,有人想要他性命。后来暗杀未果,受了我一枪。就在这左手虎口的位置。”
顾城喟然。
“所以你是觉得左手虎口的伤,是那人特意要嫁祸给我的。”
“只是我不明白,那人为何当时左手用枪。而且,为何嫁祸给你。”
明明叶红蓼最熟悉的,就是顾城。别说左手用枪,就算是左脚用枪,他叶红蓼也认得出来。
“你是说,那人也许本不想要了赵临川性命可是就算此时嫁祸给我,也只有你知晓罢了。他为何还要如此行事”
叶红蓼不解的摇摇头,那人这样做,难道仅仅是不小心失策的弄巧成拙么
还是有意为之,故意以此证明顾城的清白
叶红蓼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怎么可能,杀了老陆和那些巡城士兵的人,怎么可能会这样做
“那日,度巍山并无异常,老陆要我回城禀报将军,可是半路就被人埋伏,一直被绑在没有光的地方,再次见天日的时候,就被压在听香阁,见到了在听香阁的井沢,还有躺在地上的老陆。”
顾城有些呜咽。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城一手遮在面前,掩饰不住的悔恨和自责。“红蓼,都是我没有保护好老陆。”
叶红蓼咬紧牙关,一拳捶在身后的坟茔上。顾城哪知,叶红蓼的悔恨和自责更甚。
他恨自己为何去了饮漓苑,为何不能随陆文冲和顾城一起去度巍山巡视。毫无行动的她,如何能接受现在的结果。
“我们一定要为那些士兵报仇雪恨,还有老陆,还有四哥。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四哥伤势如何”顾城问道。
“放心,有林戈在,四哥不会有事的。四哥的伤”
叶红蓼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四哥的伤,在左臂
顾城见他愣住神,问道“四哥的伤怎么了”
叶红蓼深呼吸一口气,将脑子里的想法吐出来,道“没什么,四哥的伤已经无大碍了。”
但愿如此。
“一定要查明真相。”
叶红蓼再一次笃定的说服自己。
哪怕这真相,并不那么美丽。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的废话连篇
喜欢迷无和林戈这对,好想他们在一起^-^一舟你要加把劲了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夏虫不语
“四哥伤势如何”顾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