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熟悉不过了。
顾明山从未摸过枪,从未上过战场,但是火药的味道他却比任何人都警惕和熟悉。
他贪婪的吮吸这个味道,让他们弥漫进自己的身体,臆想着自己也手握枪支,战场杀敌。
像,那是属于强者的气味。
顾明山不知心内如何滋味,此刻躲在他身后,在他眼里一向胆小怕事的荷衣,却被自己打上了强者的标签。
他不想拆穿。
顾明山道“辛苦诸位将士了。”
又转身对赵临川道“赵长官,溪大夫就拜托你照顾了。”
赵临川此刻的身份不适宜回岳陵城,知道赵临川身份的人不多,先前在岳陵城,与其说有叶红蓼监视着,不如说是叶红蓼在保护着赵临川,他才得全身而退。
而此刻,对赵临川而言,待在饮漓苑要比在岳陵城安全的多。
赵临川不置可否。
当下岳陵城内两大长官下落不明的情况下,自己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回去岳陵城。
此外,躺在屋内昏迷不醒的溪苏,更不适合回去。
虽不知病为何起,病应何治。但是赵临川冥冥之中觉得,待在饮漓苑,待在艾翁身边,要比回去那个有着叶红蓼存在的岳陵城,要好的多。
况且,有荷衣和迷无在,归城路上已是万无一失,他赵临川在,也没了用武之地。
顾明山知道赵临川这是默许了。
几位简单收拾的行李,在迷无一行人的护卫下,离开了岳陵城。
此刻的赵临川,就坐在离溪苏不远的窗边。
床上的溪苏安详的躺着。像是个太辛苦的师长,终于尘埃落地,躺在那里一样。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饮漓苑内安静的可怕。
这让赵临川回想起在溪宅的那些日子。
赵临川和溪苏也是这样,一言不发的做着自己的事。
有时溪苏在药台精心配制草药,赵临川坐与一旁,看着溪苏,品着一杯清茶。
这样认真研药的溪苏,比茶还要清新。
有时溪苏清摇着一柄蒲扇,煮着要给叶红蓼的汤药,赵临川立在不远的地方,闻着药罐内的传来清香的草药味。
这样仔细煮药的溪苏,比药还要医人。
更多时候,溪苏会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手持一本青布绢裹的古书,赵临川靠在院内的梅树上,透过窗子,望着溪苏。
这样如水边绵柔的溪苏,比书还要赏心悦目。
赵临川和溪苏在一起的时光里,是安静的。
安静的没有一点点声音。
他们像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互不打扰,却又一目了然。
当叶红蓼踏进溪宅的时候,就会打破这种安静的平衡。
叶红蓼的一句“溪苏,溪苏啊。”会让无论在做什么的溪苏,泛起温暖的笑容。
像是溪苏所有的时光里,都是在等着叶红蓼的这一句呼唤。
尽管他总是给溪苏带来麻烦,尽管叶红蓼到了溪宅之后,溪苏总有忙不完的事。
但是只要叶红蓼在溪苏视线所能触及的地方,赵临川都觉得溪苏在笑着。
叶红蓼像是一颗闯进湖面的小鹿,在两人平静平行的世界里激荡起耀眼的波澜。
赵临川哑然摇头,所以现在他不在,你又归于安静了,是么
溪苏,多想你可以起来陪我说话。
赵临川不知什么缘由,背后突觉得一阵寒气。
赵临川皱了皱眉头,转头望向身后,背后空无一人。
恍然间,赵临川还以为叶红蓼站在自己的身后。
赵临川噤然,若是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叶红蓼会不会吃了自己。
可是,若是他说,他赵临川只是把溪苏当做一幅画,一个行走的尤物。叶红蓼会信么
想必叶红蓼不会信的。
在叶红蓼眼里,溪苏全然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别人看一眼都不得。
赵临川在岳陵城外,没有见过溪苏这样的人。
更没有见过叶红蓼这样的人。
这样为叶红蓼全心付出,周全所有的溪苏,让赵临川有一种冲动。
一种极度嫉妒的冲动。
为何他赵临川不能继续为那个人做这些。
这样无理霸道的将溪苏占为己有的叶红蓼,这样不知缘由杀了那个人的叶红蓼,更是让赵临川乱了神。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那日叶红蓼在岳陵城救了自己一命。
那日躺在清冷的地板上,仰望的天空。
星繁月冷,都是属于他们两个的。
不出迷无所料,归城路上一帆风顺。
这风平浪静的归途,倒是让荷衣有些始料未及。
在荷衣的思索中,此刻的安定必定是一击即破的。岳陵城内发生的种种,荷衣早已遣人告知孟荷生一二。
尽管他知道,就算自己不派人送消息,这岳陵城内的一举一动,孟荷生都了如指掌。
岳陵城和浔阳城一脉相承,相扶相依,敌城外人虽说攻打的是岳陵城,但是是则是与两城相斗。
浔阳城,多少是岳陵城百姓及顾家军心中的保障。
荷衣告知孟荷生城内消息,不过是怕阳林军的探子探听的消息不够准确,更怕他这个大哥,误解了探子的消息。
不论如何,回岳陵城的举动,多少让荷衣安心了不少,毕竟在岳陵城内,孟荷生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但愿如此。
顾明山时不时撩开马车的卷帘,望着窗外难得的风景。还有难得一见的迷无。
迷无骑与战马上,坚定寒冷的目光,笔直削瘦的身姿,这身影和井沢好不相像。
顾明山知道迷无的存在,但是并不是很熟识。虽说是和叶红蓼与顾城相仿的年纪,但是性格迥异,又加上他不善言辞,自进顾家军起便跟随井沢在军法处工作,其他将士与其接触起来多少有些警惕及戒备之心。
毕竟顾家军军法处的人,还是少招惹的好。
井沢掌管司法处,平日鲜与示人,迷无常伴其身旁,也鲜与与人交道。
顾明山常年在顾府足不出户,因此更加与迷无少见。
只觉得这少年,有一股遥不可及的感觉。
关于迷无的消息,三嫂是除了井沢之外知道最多的。
虽迷无不善言辞,但是三嫂疼惜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因此也对其多有照顾。
迷无进了岳陵城,不是先入的顾家军,而是先进的井府。
那时三嫂还不是三嫂,而是与井沢一样,乃是军法处的执法长官。
三嫂记得,第一次见迷无的时候,他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准确的说,是个十三四岁的光头小和尚。
迷无不是他的姓名,而是他的法号。
那时井沢言说,自幼随师父云游,谁料想在城外遇见战争,师父不幸身亡,留他一人无处可去。
当时的三嫂无心过问迷无的来历,只觉得这孩子可怜的狠。
常年在外流浪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十三四岁的年龄,个子要比同龄人矮上一节,四肢瘦瘦小小的,身上的布衫像是个庞大的麻袋,将瘦小的他装起来。项上的那串佛珠,宛如一条沉重的绳索,垂在瘦长的脖颈上。光溜溜的脑袋上镶嵌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因为清瘦得厉害,显得眼睛都凸显出来,却十分警惕恐惧的盯着周围的一切,时刻准备发起进攻一般,像是瘦小而倔强的秃鹫。
三嫂微笑着望着马背上的迷无,没想到十余年过去了,如今的迷无还是没能长上几两肉。
三嫂后悔当初同意迷无进了军法处,跟着井沢。如若不然,迷无也是个和叶红蓼与顾城一样,拥有这个年龄该有的神情与喜怒哀乐。
三嫂不禁抚摸自己腹中尚未出事的孩子,想象着他长大成人的样子。
都说时光不饶人,可是时光也馈赠了大家珍贵的礼物。
前往岳陵城的路,就在脚下。前往未来的路,还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半嫁现在可以公开的人物信息007
林戈01
性别男
年龄27
身份顾家军军医
职责救死扶伤
喜欢的人江一舟,自己
讨厌的人迷无
简介医术高超,乖张不羁,自信又自恋,嗜手如命。
曾是留洋学医的大夫,因为江一舟的缘故成为了顾家军的军医。医术高超,体力极差,不懂得枪法,对自己的双手迷恋到病态的程度。
不喜欢杀戮,讨厌看到人员伤亡,尤其看不惯执法无情的迷无。总是默默的帮助江一舟的一切。也因此卷入到岳陵城的风云中。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五月绝症
三嫂后悔当初同意迷无进了军法处,跟着井沢。如若不然,迷无也是个和叶红蓼与顾城一样,拥有这个年龄该有的神情与喜怒哀乐。
三嫂不禁抚摸自己腹中尚未出事的孩子,想象着他长大成人的样子。
都说时光不饶人,可是时光也馈赠了大家珍贵的礼物。
前往岳陵城的路,就在脚下。前往未来的路,还很长。
观月台又有尸体了。
这是井沢一早醒来得到的第一个消息。
迷无已将三嫂与顾明山安全接回岳陵城。
这是井沢得到的第二个消息。
度巍山战事无休,叶红蓼前去增援之后,井沢多少放心了些。尽管他对叶红蓼的反常举动有些疑惑和担心。
江一舟的重伤让井沢来不及过多思考顾城与陆文冲消失的细节,此刻观月台出现尸体的消息,犹如晴天暴雨,让井沢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担忧与谨慎。
井沢丝毫不迟疑,来不及看望舟车劳顿的夫人,即可率士兵赶往观月台。
前去观月台的路上,迷无大致告知井沢在饮漓苑遭遇死士伏击的消息,井沢来不及思考太多关于死士的来头,毕竟埋伏在岳陵城的死士不是第一次发起袭击,而且目前夫人与明山安然无恙的回归岳陵城,更何况,观月台的事,才是最要紧的。
关于死士的事,来日方长。
不出井沢所料,观月台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的人。五月的阳光是那么的爱管闲事,直射在观月台的柱子上,发出刺眼的光芒。
见井沢到来,围观的城民们自觉地让出一条通道。井沢目不斜视、一贯的目无表情,一步步靠近观月台。
旁人看来,井沢是如此的镇定,只有跟在井沢身后的迷无知道,此刻的井沢,早已忧心忡忡。
井沢秘密皱起的眉尾,井沢攒紧的手心,无一逃得过迷无的眼睛。
他们岳陵城的井沢井长官,不是旁人眼里的那么冷血无情,只不过身居要职,不得不故作正定罢了。
关于这点,迷无知道自己还有很多的东西要学。但是此刻,他只想也只能跟在面前这个人的背后,望着他的背影,躲在他的影子里,贪图得隐藏自己,躲过直射到自己的阳光。
迷无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适合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在阴暗处偷生已是万幸,他不喜欢阳光。不喜欢所谓的光明磊落。
观月台上整齐的排列着五具尸体。正是之前与陆文冲一起消失在度巍山的将士。
越靠近尸体,一股刺鼻的尸臭味直冲而来。
手捏方巾掩面,身着白色大褂半蹲在尸体旁的林戈,检查完尸体缓慢起身。
林戈用方巾擦拭干净双手,方入白大褂右上方的口袋里。
此刻井沢才走上前去,仔细观察躺在观月台上的尸体。
只见他们个个衣着整齐,均是胸前中弹,像是这死亡来的猝不及防,他们还来不及掏出防备,就已经倒在对方的枪下。尸体已经显露尸斑,应该死亡有些时日。
“这可是前去度巍山巡视的士兵”林戈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像是怕这气味弄臭了他那双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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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五具尸体,加上江一舟在度巍山发现的那五具尸体,一共十个士兵已经确认死亡。
加上陆文冲和顾城,还有七人下落不明。此刻的束手无策,让井沢百爪挠心。
林戈环视了一下周遭的城民,道“好在他们死的并无痛苦。五月天气渐热,还是早日安葬了好。”林戈仰头迎上正午正烈的阳光,五月的岳陵城,阳光竟然都已经炽烈到这种地步。
井沢知道林戈的意思,此刻城外战事危机,大将军顾雨山都已亲身出战,早已经让城民们惶恐不安,这样堂而皇之的将尸体陈列在城民的面前,必然带来不必要的骚乱。
早就该料到,之前的观月台陈尸事件,必定不会就这样没了下文。
井沢吩咐下去,散了城民,收了尸体,好好安葬。
迷无应了井沢的命令,指挥着手下小心收拾尸体。
林戈瞥见迷无的时候,他正望着尸体被士兵们抬离观月台,迷无面无表情,像是士兵们抬起的,是一个个无关紧要的木头。
这让林戈心里多少泛起些不爽的感觉。特别是看到迷无手上露出的那串佛珠的时候。
医者父母心,医生的职责就是救人。佛者善心,慈悲为怀,佛门出身的迷无,怎会这般冷酷无情。
井沢仿佛看出林戈的心思,道“迷无寡言,林大夫莫要见怪。”
林戈收了扫在迷无身上的目光,道“逝者逝矣,早日入土为安的好。”
岳陵城生人的事归林戈管,没想到现在都管起死人的事了。
真是病入膏肓。
五月,是个不治之症盛行的季节。
作者有话要说
半嫁现在可以公开的人物信息008
迷无01
性别男
年龄24
身份军法处副将
职责协助井沢掌管法纪
喜欢的人井沢,三嫂
讨厌的人江一舟,自己
简介阴沉自我,孤僻,不善言辞。
本是随师父云游四海的小和尚,十年前的叛乱中师父去世,被井沢救下,从此跟随其在军法处做事。
只听从井沢的命令,遵循军法至上的信条,执法严格无情,对人生死无感,却又为死者超度。
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护你周全
医者父母心,医生的职责就是救人。佛者善心,慈悲为怀,佛门出身的迷无,怎会这般冷酷无情。
井沢仿佛看出林戈的心思,道“迷无寡言,林大夫莫要见怪。”
林戈收了扫在迷无身上的目光,道“逝者逝矣,早日入土为安的好。”
岳陵城生人的事归林戈管,没想到现在都管起死人的事了。
真是病入膏肓。
五月,是个不治之症盛行的季节。
观月台发现尸体的消息像个从天而降的炸弹,瞬间在岳陵城炸开,城内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按理而言,单凭观月台陈尸以及大将军亲自出战,倒不至于让城民这等在意此事。岳陵城的百姓的特性,井沢还是深有感触的。
若不是兵临城下,他们大可相信他们的大将军及顾家军,能保他们世代平安。
如今这等情况,像是有人刻意大肆宣扬一般,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观月台的事。仿佛岳陵城现在内忧外患,人人自危。
岳陵城的百姓自带敏锐的嗅觉,这嗅觉在平常时期不显作用,单在这等危险时刻,才这般灵敏。
莫不是十年前的兵临城下,留下的后遗症。
城内的事还没有传到度巍山抗战的战士这里。敌人的进攻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不知是否是因为叶红蓼带兵来增援的关系,敌人的进攻似乎没有那么强势。
敌军的兵力并不弱,但是仿佛他们并不是那么急迫的发起致命一击,在不断的进攻停歇间切换着。
这不像是敌人平常进攻的的手段,他们好战但不恋战,以往一向是奋力发起总攻,背水一战的架势。如今这样,倒想是故意拖延,无期限的拉长战线和战争时间。
这让顾雨山有些费解,更让叶红蓼匪夷所思。
叶红蓼一向做前锋和伏击,只负责进攻,并没有担任过指挥的任务。此刻临危受命来度巍山增援顾雨山,不得不承担起指挥官的角色。
以往从军的十余年里,他都是听从陆文冲的指挥,自己现在的这个角色,应该是陆文冲的。
可是此刻,战事依旧,硝烟纷起,他叶红蓼只会杀敌不会带兵。
他不喜欢现在的这个角色。陆文冲只教会他枪法,只教了他如何巡城如何冲锋,还没教他如何带兵打仗,如何指挥战事。
老陆,顾城,你们在哪里。
尽管在战场上,这个疑问没有一刻在叶红蓼的脑海里停歇。
溪苏要他冷静,所以他在努力的克制自己,可是脑子里的疑问与担忧根本挥之不去。
不知道溪苏,现在怎么样了。
敌人的进攻是有规律可循的,每隔大约五刻钟的时间发起一次小范围的进攻,火力并不是很烈,叶红蓼带来的将士完全可以抵抗得了。
停歇的时刻充足,好像故意留给他们喘息修整的机会。
在叶红蓼来之前,敌人的进攻不是这个样子的。
正是敌人进攻停歇的时刻,叶红蓼在战事最前方的战壕里靠着,稍作休息。
此刻的叶红蓼,身上的军服早已布满硝灰与血迹,挽起的袖口,早已看不出是白色的衬衣,手臂上布满擦痕。
脸上全是硝烟的秽迹,因为长期的不眠不休,一脸倦容,布满血丝的双目里发出警惕的寒光,他不知如何指挥士兵,但是知道自己丝毫不可以放松警惕。
长时间紧绷的神经,长时间的集中注意力,让叶红蓼变成了勒紧绷直的弩。
身边的士兵递上携带的干粮和水。叶红蓼想也不想就抓起干粮塞进嘴里,也没有怎么咀嚼,猛灌了两口水,送干粮下去。
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了,敌人的进攻不算猛烈,不至于让他们一击致命,但是叶红蓼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下次进攻即将到来,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休息。
一旁前来的顾雨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前这个因为极度疲惫缩在战壕里咽下干粮的叶红蓼。
这个不过来了几日便削瘦见骨的叶红蓼,这个仿佛立起全身的武器时刻准备发起进攻拼死一战的叶红蓼。
顾雨山的决绝和心有不舍,此刻全化作眼里泛起的一团蒙砂,还有背在身后扣紧手心的克制。
他顾雨山护二弟顾明山与顾府万全,护岳陵城百姓与城中平安。
而他能为叶红蓼做的,确是亲手将他送上生死未卜的战场,这一条他顾雨山在走的不归路,如今却让叶红蓼步了后尘。
顾雨山不做声,也没让士兵们出声禀报,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叶红蓼的一旁,看着他吃着干粮,喝着水。
叶红蓼将水壶递与身旁的士兵,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顾雨山。
叶红蓼一时有些错愕,这个时候,顾雨山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应该在绝对安全的战场后方,指挥战争。
叶红蓼立马警惕的扶地起身,规规整整的敬了个军礼道“报告将军敌军攻势停歇。我军目前伤亡”
顾雨山抬手,示意他不用汇报,摆手嘱咐其余的将士不用在此守护,抓紧时间休息。
叶红蓼敬礼的手还未放下,趁顾雨山吩咐之际,不住的向着战壕外的战场眺望搜索,唯恐除了什么纰漏,亦或是敌人发起猝不及防的进攻。
顾雨山见叶红蓼如此紧张防备,心里莫名的泛起酸楚的滋味。
顾雨山伸手放下叶红蓼敬礼的手臂,炎热的五月天,叶红蓼的手却冰凉刺骨。
叶红蓼从没料想过他的大将军会有这样的举动,手被顾雨山扶下的那一刻,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与焦虑。
只木纳的喃喃着“将军”
顾雨山将叶红蓼的军帽扶正,掸了掸他肩头的尘土,道“辛苦了。”
叶红蓼后退了一步,恍然迎上顾雨山的目光。一时错愕无语。
顾雨山见他如此惊慌,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不再向前,而是站在原地,问道“当指挥官的感觉如何”
叶红蓼拧紧眉头,像是思考了很久回答道“报告将军,不好。”
顾雨山疑然,问“怎么不好”
叶红蓼稍顿片刻,道“将军,叶红蓼只会巡城冲锋,不会指挥。”想了一下补充到“老陆只教了末将如何当兵,没教过该如何带兵。”
叶红蓼说这话的时候,低下了头去,言语间有些咽雾。
顾雨山见他如此,早知道顾城和陆文冲的事,他不会放得如此干净彻底。
如今来度巍山增援自己,想必是硬着头皮担了这个指挥官的职务。
顾雨山自然知道,是谁能抵了叶红蓼心中千万的不愿理,让他此刻站在这里。
溪大夫,你的一句话,顶了陆文冲十年的煞费苦心。
叶红蓼见顾雨山不语,站与战壕内,眺望者不远处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叶红蓼急切道“将军,您不该在这里。您不能呆在这里。”
顾雨山明知故问,道“哦如何不该,为何不能”
叶红蓼敬礼,道“您是岳陵城的大将军,冲锋陷阵是末将该做的事,您应该在后方指挥战事,如今却在此地,是为不该;
红蓼是奉命来支援将军,抵御敌军进攻是为重要,保护将军安全也一样重要,如今敌军随时可能发起进攻,如今您却深陷危险之中,是为不能。”
毕竟答应过三哥,一定要平安的把你带回岳陵城。
顾雨山见他郑重其事,仿佛此刻他叶红蓼才是指挥自己所处的将军。
叶红蓼见顾雨山不语,不敢多言,也不能再让他留在此地多一分一秒。一时茫然无措。他叶红蓼感觉自己简直被逼迫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顾雨山不再多留,叶红蓼这个样子,顾雨山觉得自己再多停留一秒,叶红蓼完全有可能命手下押着自己回指挥后方。
顾雨山的离去让叶红蓼长吁了一口气,瞬间又提起了精神,警惕的等候下一次的进攻。
战场硝烟不断,我定护你周全。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人心难医
叶红蓼见顾雨山不语,不敢多言,也不能再让他留在此地多一分一秒。一时茫然无措。他叶红蓼感觉自己简直被逼迫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顾雨山不再多留,叶红蓼这个样子,顾雨山觉得自己再多停留一秒,叶红蓼完全有可能命手下押着自己回指挥后方。
顾雨山的离去让叶红蓼长吁了一口气,瞬间又提起了精神,警惕的等候下一次的进攻。
战场硝烟不断,我定护你周全。
与平常大夫的手段不同,林戈开的尽是些五颜六色的药丸。
为什么用手段这个词大概是因为江一舟觉得林戈从来不是在规规矩矩救人。
至少现在不是。
从林戈现在的神情可以看出,林戈医生心情很不好。
碍于林戈正在给自己换药,江一舟及其自觉的噤言不语。
林戈将换下的纱布堆在一旁,背过身去擦拭着自己刚才辛苦游走在江一舟胸前的双手。
这双手在江长官身上工作,如屡薄冰,似行火焰,着实辛苦。
江一舟虚了一口气道:“辛苦林医生了。”
林戈喜欢别人称他为医生,江一舟这般对症下药的讨好,让林戈更加嗤之以鼻。
林戈坐在不远的桌子上,斜靠着座椅瞥了江一舟一眼道:“那个孩子才十九岁,不久前我还给他治过枪伤。”
江一舟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孩子,就在今日观月台上其中一个。”
没等江一舟回答,林戈继续自说自话“不久前,我也给顾城治过伤。”
林戈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留意江一舟的表情。
江一舟的表情,波澜不惊。
林戈道“你知道这其中没有顾城,对不对”
江一舟挑眉,反问道:“林医生以为,我应该知道”
林戈疑惑,转而略有愤然道“想到迷无看那些尸首的样子,我就想问候他的左心房。”
江一舟被林戈愤愤然的样子逗得乐了,少有人能挑逗起林戈林医生的愤然神经,道“迷无如何引起你的兴趣了”
林戈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我林戈一个个救人,他身管一军法纪,却视人命如草芥。顾家军的长官若个个都是这个样子,这样下去,我怎么救得完”
江一舟面色晦暗,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戈的愤怒。
江一舟暗暗道“阿城不会有事的。”
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平复一下林戈的愤怒。
林戈没有再说话,但从他平静的擦拭双手状态可以看出,林戈对江一舟这个答复有着满意,但不甚满意。
因为对林戈而言,手术刀下的人,没有贵贱,没有轻重之分。那个孩子和顾城,对他而言都是他医治过的病人而已。
如此刻躺在床上的江一舟一样。
他林戈治病救人,却妄图医治人心。
才不过五月的时节,岳陵城早已步入酷暑的天气。尸首在这个时间,最容易腐烂。
而这个时候,也正是栖墓园最忙碌的时候。
士兵们将观月台上发现的尸首一一埋葬。
栖墓园鲜有人烟,此刻埋葬尸首的将士早已被炙热的骄阳烤得汗流浃背,手中的铁锹不断向墓穴内送去黄土,像是在为那些昔日并肩作战如今惨遭毒手的战友们,铺好最后的路。
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了。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沉闷而又炎热的天气里,回荡着蝉鸣声。
井沢站立在栖墓园内,望着那些死因不明的将士埋入黄土。
这场面他见过何止上千次上万次。身为顾家军的执法长官,他原以为自己早已铁血无情;身为浴血战场的将领,他原已为自己早已看淡生死。
然而他错了,每次看到栖墓园再添新莹,每次看到又一块墓碑立起,每次看到新的墓碑上写着顾家军三个字,他的心就像被枪弹穿过一般,疼痛冰凉。
或许是要为人父,多少对生死之事,添了几分执念。
井沢的目光落到刚刚在自己面前立起的墓碑上,他摘下手套,将墓碑上散落的黄土擦拭干净,凝望着墓碑上的那三个字:顾家军。
此刻的井沢映在迷无眼里,迷无在军法处十余载,学了井沢的执法从严,学了他的枪法战术,自持是除了三嫂之外,最懂得井沢的人。
但是每次出现在栖墓园的井沢,迷无却总是参不透。
迷无摘下缠绕在左手上的,师父留给自己的那串佛珠。右手一颗颗盘着佛珠,左手并齐立在面前,闭上眼,默念着佛经。
井沢知道,迷无这是在为将士们超度。
尽管林戈不止一次看不惯迷无的冷漠生死,井沢也未曾多做解释。
因为井沢明白,林戈身为顾家军军医,治伤救人是他的天职,士兵的性命,对林戈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可是身在军法处的迷无,更多的时候是伤人甚至杀人,人的性命,在军法的天枰里,不过是一端所放的衡量物罢了。
一个是救人性命,一个是伤人体肤。他井沢和江一舟一样,将那人推向了一条没有回头路的生命轨迹。这两人的宿命,他井沢是说不清了。
但是在井沢眼里,迷无依旧是多年前在战场上被自己捡来的那个小和尚。
那时的迷无抱着师父的尸首,不顾生死的护着师父的尸首,迟迟不肯离去。那样的迷无,固执,单纯。
井沢看着眼前虔诚诵经的迷无,想着自己当年将迷无从战场捡回来,教他识文断字,教他枪法战术,教他军机法规,带他冲锋陷阵保卫岳陵城。
这些年来,迷无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安排给他的。迷无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可是一直以来,迷无在井沢眼中,都还是那个护着师父尸首的单纯的孩子。
井沢默然看着迷无诵经完毕,将佛珠重新缠绕在左手上。迷无这才注意到井沢在注视着自己,紧了两步到井沢面前,道“长官,尸首已埋葬完毕。”
井沢望了望新添的五座坟茔,放眼望去,这五座坟茔在栖墓园,瞬间淹没。
井沢怅然,道“终有一天,我也会躺在这里,和这些将士们一起,守着岳陵城。”
迷无道“三爷不要这样咒自己。”
井沢见迷无面带焦色,眯眼轻笑,目光锁着迷无的眼睛道“到时候你要好好给三爷超度超度,要多念几遍佛经啊。”
迷无别过脸去,道“不会念。”
井沢提眉,道“这是军令。”
井沢见迷无气不漏色,憋着劲不与自己搭话,心中因观月台尸体的事留下的担忧与紧张,缓和了一些。
他也不再故意逗迷无,只是看到生死太多,也知道早晚有一天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自入了顾家军,他井沢这条命,早就拴在栖墓园了。
井沢转身离开栖墓园,蒙顿了一会的迷无紧随其后。
出了栖墓园就是溪宅,顾明山他们被迷无接来时,自己也没顾得上询问一些细节。如今溪宅大门紧闭,莫非是溪苏没有随迷无一起回来
迷无见井沢在溪宅门前驻足,猜到了他内心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