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岳沁莲缓缓道“娘亲临终前曾把地契与房契都交予我保管,言明这其中除了二十亩田产是我的嫁妆,其他皆归哥哥。小妹不敢自专,奔丧时这件事已向哥哥讲明。”说完似是求证一般的望向高飞,高飞虽没见过什么地契房契,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大力点头。
看到哥哥点头,岳沁莲茫然的望向桌面,似在回想当时情状”哥哥哥哥当时得知此事大为高兴,说有一比好买卖正好急需用钱,便向小妹索要房产地契,要将这土地房屋转卖。小妹觉得这些是我岳家几代人的心血,卖掉着实可惜,便没有答应。当时哥哥没说什么,但是,哥哥走的时候,家中的房契却不见了。”
岳沁莲声音转低“后来村长来收房子,小妹才知道哥哥已将家中的宅子,同十亩良田折了一千两百两银子”
将目光投向高飞,岳沁莲又道“这房产同大半田产本是哥哥的,哥哥拿去使了,小妹无权置喙。小妹只想知道哥哥到底做得什么买卖,需要这许多银钱那买卖做得如何了收益几何赚了还是赔了”
见岳千山沉默不语,岳沁莲只道他折了本,心中暗叹一声“做买卖有赚有赔本事常理,只是,哥哥那真就没剩下一两银子那好歹是一千多两啊”
“”高飞能说什么,这事儿全是挂掉的那个家伙一手包办的,他哪那知道这钱用到哪里了。
只听岳沁莲喃喃道“哥哥常年不在家中,定是不知道家中情况。其实自爹爹走后,家里便大不如前,为爹爹抓药办丧事花掉了家中大半的余钱。母亲不善经营,田中庄稼卖不出好价钱。为了给哥哥娶小嫂子,娘亲更是不得不出卖田产。
家中诸事糜费进项又连年减少,哥哥在县中进学的,定期都要有银钱使。母亲既要维持家中运转,又要给哥哥筹钱,无力开源 ,只有节流了。哥哥回家的次数不多,定然不曾发觉家中的仆役越来越少了,屋中那些值钱的大件瓷器、玉件儿慢慢没有了,娘亲更是过年都不曾添的一件新衣裳”
说到这儿,岳沁莲轻抹了一下眼角,将那已经溢出的泪珠拭净“后来,娘亲病了也不肯买好药,只说余出钱来,别耽误了哥哥的学业娘亲去了,哥哥说要把丧事办的体面风光一点。家中没那么多钱,小妹便做主又卖掉了几亩田产。如今家中还余下良田四十亩,虽是是少了很多,但日子还是能过的下去的。可这院子是赁的岳五叔家的,月徇就要交租子。田里的麦子收完了,就要播种了,但这种子都还没有买。而且岳三叔,虎子哥他们,帮咱们家干了这么多活儿,也不能让他们白出力,这一笔一笔都要使银钱。”
见高飞还是不说话,岳沁莲着急道“小妹只想得哥哥一句准话,哥哥那里到底还有没有余钱,若是有,只需拿出些许来,等到这一季的麦子卖掉后,家中周转就灵便了。”又低语道“若是没有,小妹只有卖掉娘亲给的几件头面首饰,这田地是说什么也不能再买了”
看着岳沁莲的模样,高飞只觉得心中发沉,张口想要安慰一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烦恼间,就听到了敲门声。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官服的家伙推门进来,未语人先笑“呦呵,都在呢,”扫视了一下众人,似是没找见目标,便又出言问道“不知这岳童生可在啊”
钱老爷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夫人于氏仔细的为他穿好官服。钱老爷扭动着他肥硕的腰身,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对于氏道“怎么样,为夫气派吧。”
“气派,不但气派,还英武了很多呢,”于氏凑趣道“只是不知老爷穿成这样是”
“哦。一会儿要审个小童生,王师爷让我穿正式一点,说这样既能震慑一下那小子,又不落本官的面子。”
“这王师爷花样也太多了。”于氏掩口笑道。
“那王子詹可是有状元之才的,他每行一步必定大有深意。”见夫人贬低自己看重的人才,钱老爷连忙为对方辩驳。
“状元之才若真有如此大才,还来我们这么个穷乡辟遥当师爷。”于氏有些不以为然的道。
“你们这些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子詹少有大才,是徐直钦点的状元之选,若不是他那个不着调的爹非要翻什么张家的旧案,惹恼了陛下,不但自己被贬为庶人,还累及子孙永不得录用,子詹”
见自己的夫君气鼓鼓的,如同被抢走了糖的小孩,于氏好笑道“好好好,我们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老爷你慧眼独具,识人无双,切莫再生气了,气坏了自个的身子可是没人赔。快去审案吧,早点弄完了,回来吃饭。”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于氏走了许久岳老爷才消气。想到一会儿的事,才又高兴起来。心说“一会儿拿了证词,看我不把你个小童生摆出十八般花样,敢跟我玩心眼儿,先掌嘴十下,再赏一顿板子,来个木板抄肉,哼”
钱老爷这边正yy的兴起,就听见一阵敲门声“谁呀”被打断了思绪,钱老爷有些不虞。
“老爷,是小的。”门外的钱管家恭声道。
“是你呀,还不快进来。”一听是管家钱贵,钱老爷也没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心思。高声唤他进来。钱管家刚一进门,钱老爷便凑上前去“怎么样,那岳童生逮dei,一声回来了”
钱管家不紧不慢的道“老爷,王师爷问您换好衣服没有,一会儿便要取证词了。”见钱老爷一瞪眼忙又道“王师爷说了,那岳家村离咱们黑水县城有一段距离,这一来一回是要费些功夫,
让大人稍安勿躁,毕竟取证也耽误不得。”
钱老爷讪讪的道“这子詹还真是本官肚里的蛔虫啊。”
“那也是老爷识人有方,觅得王师爷这么个妙人。”钱贵平静的恭维道。
于是,钱老爷立马又眉开眼笑起来。
王师爷端着茶杯,坐在精致的梨木椅上。有趣的看着那个抖得如筛糠一般的女子,心道,这什么毛病啊钱大人你可得快点儿来,你再不来,这证人可就要背过气去了。见那个女子抬眼向他望来,王师爷绽开一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心中得意的说“我这可是微笑执法,怎么样,够人性化了吧。”却见那女子如见鬼一般,扑通一声跪倒地上,颤声道“民女有罪。”
王师爷吓了一跳,心说“这也太过自觉了吧,我还没问呢,你怎么就认罪了”
他却不知道,这徐丽娘被带进官府时的惊惧惶惑,她本就心中有鬼,再见那王师爷仿佛洞悉一切
的笑容,自以为事情都暴露了,便彻底崩溃了。
刘兴连忙去扶丽娘,对王师爷道“这事皆因我而起,当由我一人承担,望大人明察。”
“不,”丽娘泣声道“兴哥,丽娘鄙贱之躯,不值得你如此”
“丽娘你的事我怎么能不管,你把我刘兴当成什么人了”赵兴义正言辞的道。
王师爷乐了,好么,这又演起苦情戏。表情一正,心说“既然大家都这么入戏,那咱们就开演吧”把茶杯往桌上一磕,高声道,“肃静。县衙重地,你们如此做法成合体统”官威一摆,倒是颇有几分气势。登时把那一对男女震慑住了。
王师爷向空中虚拱了一下手道“我家大人素来公正严明,明察秋毫。不会冤枉任何无辜之人,更不会让不法之徒逍遥法外。”说完,似有深意的看了那赵兴与徐丽娘一眼,满意的从他们眼里看到了敬畏。后又不紧不慢道“说吧,把事情原委都给我说清楚,别漏了一分一毫”
王师爷心说,“钱大人你也太慢了,这一局就先不带你玩儿了。”便开始大剌剌的问起案子来,似是一点儿都不担心钱老爷会因为自己的越俎代庖儿生气。
有看官要问了,这钱大人动作怎么这么慢呢原因很简单,他被一件事绊住了。
话说钱老爷得了管家的消息,便高高兴兴的去与王师爷会合,一想很快就能拿回银子他不由得喜上眉梢。俗话说这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人要一高兴吧,这世界仿佛也随之不同了。钱老爷现下就觉得空气更新新鲜了,天也更蓝了,太阳更像金色的制钱了,天上的飞鸟也恩天上的飞鸟
以为自己看错了,钱老爷揉了揉眼睛,复又看去,没错,一身的灰毛,就是它钱老爷似是想到了什么,在炎炎夏日里生生打了个激灵。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见钱老爷神思不属,钱管家恭声问道。
钱老爷望着天上盘旋的那只扁毛儿畜生,神不守舍的摆摆手道“钱贵啊,你去跟王师爷说,老爷我现下有要事,让他先问出证词,本官随后就到。”
“是”得了命令,钱管家行了个礼,便离去了。见管家走远了,钱老爷立刻飞奔向自己的书房。
只见那灰色飞鸟,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也向钱老爷的书房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钱镶钱箱,钱贵钱柜是不是很合呀
10、第10章
揉了揉有些发晕的头,理了理烦乱的思绪,王师爷开始回顾整件事。根据刘兴与徐丽娘的供词,他大概能够拼凑出事情的始末了。
原来自己和钱大人还真是错怪了这个岳童生,人家本来是想交钱来着的。
话说这岳童生得了钱老爷的准话,便开始积极地凑起银子来。但这两千两银子岂是小数目,凑来凑去就只得了一千二百两。
于是,无计可施的岳童生便把主意打到了和自己称兄道弟一众朋友身上。平时白吃我的,白喝我的,如今我缺银子了,借我一些总没问题吧。
但那些个狐朋狗友的银子岂是好借的,平日里拿顺手了吃顺嘴了的他们,从来只有占别人便宜的分儿,哪容别人占他们分毫。
这要是普通人,推脱一下就是了。毕竟我不借,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是不是。但偏生还有如刘兴这般阴损的家伙。
“什么什么,钱这你不能跟我要啊,我身上的钱可都是有数的,用到不对的地方,回家可是要吃板子的再说了,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这兄弟俩合伙做买卖,利钱还要分清楚呢。你说,我把钱借给你,你得了钱又成了监生老爷,我得了什么好处”
“什么什么没办法了,你平时不是交友广阔的很吗,每个人匀出那么一点儿不就齐活儿了”
“什么什么,都不借唉,看来他们都和我差不多,不是家里管的严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样吧,兄弟我给你指条明路,正所谓与其辛苦借,不如搏一搏。这对面就是本县最大的赌坊”
“什么什么,你没赌过这么大的不怕,谁没有个第一次,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嘛。”于是,被刘兴说晕的岳童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进了赌场。也不知是他运气太好还是太过不好,一晚上居然正好赢了八百两。
欣喜若狂的岳童生急于找一个人分享自己的快乐,于是,他习惯性的往秀水街走去,那里有他的徐丽娘。
第一次见到徐丽娘的时候岳童生还沉浸在痛失爱妾的悲伤里,看到丽娘的脸时他惊呆了,这张脸和他的鱼娘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于是,对鱼娘的思念与爱意尽数倾泄在丽娘身上,为她赎身还给她置了宅子。
走在路上,岳童生幻想着丽娘见到自己的惊讶与喜悦,他每月总是固定的几天去找她,如今乍然走访,岳童生想给丽娘一个惊喜。
来到熟悉的院子,推开房门,岳童生笑着走了进去。却看到自己的丽娘和另一个男人正在床上抵死缠绵
王师爷无法揣测那岳童生当时捉奸在床后是什么心情,根据刘徐两人的证词,他当时震惊的看了他们俩一眼,便往后倒去,头正好撞在了门槛上。
于是之后的事情就很好解释了,以为死了人的两个家伙,慌慌张张的把所谓的尸体扔到了山里。并非法占有了属于死者的两千两银子。
“他们扔的还真够远。”对这个乌龙谋杀案相当无语的王师爷也只能如此感慨了。
“大人,那岳千山真是自己昏倒撞在门槛上的。而且,他现在不是也没死吗。我们如今都这么坦白了,大不了再向那岳千山道个歉,大人就不能网开一面,放我们一马吗。”见王师爷默然不语,刘兴着急道。丽娘在一旁也一脸赞同的点头。
望着这对儿极品男女,王师爷再一次无语了。这道个歉就完事儿了,还要捕快干什么。那岳童生要是真挂了,你们俩就是涉嫌杀人弃尸,和侵吞他人财产。现在也就前两项能加个“未遂”,这钱还在你俩手里呢
一想到钱,王师爷一拍脑门儿“得,光顾着听热闹,差点儿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调整了
一下表情,对两人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和煦的笑容,笑的刘徐两人毛骨悚然。
钱老爷转进书房,那灰色的小鸟也很快出现在窗前,但只是在窗口徘徊,并不进来。
钱老爷来到书桌前,从暗格里取出一只精致的骨笛,吹了一下。没听到那骨笛发出什么声音那小鸟却如得了命令一般,飞扑到钱老爷怀里。
小心地将小鸟托在手里,取下它腿上的信筒。将展开的密信细细看过后,钱老爷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在信纸背面勾画了几个符号,钱老爷小心地吹干墨迹,将信塞回了信筒里。
看着远去的小鸟,钱老爷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呆坐了一会儿,他倏的跳了起来,那人晚上就要来了,自己现下得快点准备才是就在钱老爷着急的上窜下跳的时候,忽听得一阵敲门声
钱管家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到自家老爷一脸不爽的打开门。对老爷的臭脸视而不见,钱管家恭声道“老爷,王师爷说那案情有了新的进展,让老爷去一趟”
“什么案情”钱老爷一脸疑惑。
“就是那个岳童生的案子”钱管家道。
“不就取个证,怎么还扯出案子来”,钱老爷有些摸不着头脑。转而又饶有兴致的问道“莫不是那岳童生还有什么作奸犯科的劣迹”
“这,倒是没听说”。钱管家道。
“哦”钱老爷失望的应了一声,便再没了声息
抬眼看了一眼自家老爷脸色,钱管家迟疑道“但王师爷说了那岳童生是个苦主,并不是”
“老马,你可是回来了。”却听的自家老爷高忽然声招呼出现在门口的马奎,显然并没有听见自己刚才的话。
话头被打断了钱管家有些无奈的撇撇嘴。就见那马奎满脸堆笑的来到自家老爷面前。
冲钱老爷行了个礼,马奎恭敬道“劳烦大人惦记。”
“怎么样”。钱老爷追问道。
“按大人的吩咐,小的把那岳童生请来了。”马捕头小意道。
“好”钱老爷兴奋的道。
“不知大人这下一步”马奎问道。
“当然是”钱老爷正高兴的要说什么,却似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把话又咽了回去。有些扫兴的冲马奎道“先关起来吧,本官累了,等明儿来了精神再审。”
“是”。马奎行了个礼,眼看着就要退下了。
钱管家突然插言道“马大人先请留步老爷,小人这里还有事要禀。”
“还有什么事啊”钱老爷有些不耐烦了。
“王师爷说,那岳童生本是苦主,让老爷放他先行回家”钱管家正想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就听的自家老爷怒声道“他是苦主那我是什么”
见管家还要再说什么,钱老爷摆摆手道“这人好不容易拘来了,不拿回我的钱我是不会放的,不要再说了。”结束了这个话题,钱老爷正想转回书房,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对钱管家说“说到放人,你一会儿告诉王子詹,那刘徐两人,问完证词就放了吧,本县可不管晚饭。”说完就进了书房,把门紧紧关上了。留后一脸错愕的钱管家。
马奎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也冲钱管家拱拱手道“大人吩咐的事还没办,我这就先走一步了。”
高飞看着有些阴暗的牢房,脑子里一阵发蒙,这t是怎么回事啊
也难怪他爆粗口,这整件事里都透着诡异。回想事情的经过,那个姓马的捕头进门便问哪一个是岳童生,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岳童生指的是自己。对方也没追究自己慢半拍的反应。而是很有礼貌的说县太爷有请,耐心的等自己换完衣服后,然后恭敬地在前面带路,那态度让高飞一路上都在猜测,是不是县太爷大宴群儒,要请自己吃个饭。
在高飞的满腹疑窦中他们到了县衙,那个马捕头笑容满面的对自己说“他要去请示一下”没想到请示回来的结果就是,他在马捕头的狞笑中被几个衙役扔进了牢里。这前后态度变化之大,让高飞困惑不已。
其实那马奎前后的态度不一倒也不奇怪,他惯于看人下单,高飞有童生的名头,是个有些身份的人,县太爷的态度又晦暗不明,马奎起先当然不会像对刘徐二人那样粗暴失礼的对他。但后来钱大人明确表示要治这个童生的罪了,马捕头自然也不介意再踏上一只脚,给大人卖个好。
高飞体会不到马捕头复杂的心里活动,但经过最初的惊慌失措,他也冷静了下来,心道 “我上辈子倒腾假古董的时候,没吃上牢饭;这辈子还没犯事呢,倒先被逮起来了,果然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自嘲了一番,高飞重又打起精神来,该来的总归要来,他不介意先来个苦中作乐。打量着整间牢房,心道,“难得来一回,我可得好好看看。”
整座监狱呈“回”字形,四个方向的墙面被隔成一个个小间,自己所在的是东南方向的一间,位置比较偏,牢中也没有其他狱友。
与他这边的安静不同,西北方向的牢房却是非常的热闹,喧哗声、吵闹声、夹杂着一阵阵污言碎语,伴随着衙役的怒声呵斥,各种声音不断的冲击着高飞的耳膜,让他好奇的想一看究竟。但牢门前的柱子太过碍事,他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画面。
尝试了一下,发现确实看不见,高飞遗憾地收回了视线。转而打量起关押自己的囚室来,门用粗壮的木头做成十字形的木栏,墙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肮脏的便桶摆在墙角,有些厌恶的转开视线,正看到对面一堆高耸的茅草一颤一颤的抖动着。恩抖动的茅草
高飞以为自己晚饭没吃饱,眼睛发花,却见那茅草又动了动
11、第11章
高飞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终究还是好奇占了上风。站起身来,缓缓的朝那堆茅草走去。
待走到跟前,却见那茅草倏地又不动了。有些奇怪的拨开最上面的一层,一个黑黢黢的东西露了出来。高飞仔细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那不是别的,却是一颗硕大的人头
费了好大的劲儿,高飞才克服内心的恐惧。小心地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在确定对方还是个大活人后,他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拨开剩下的茅草,高飞打量起这个家伙来。
只见对方整个人黑的就像块儿优质煤炭,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单衣,没蜕干净的死皮和新长出来的红肉从敞开的衣襟里露了出来,情状甚是骇人,“这得离太阳多近才能晒成这样啊”高飞心中感慨道。再看对方的面目,年龄不大,脸虽然黑了些但架不住人家底子好,五官里透着精致与俊秀。此时,他双目紧闭,似是陷入了昏迷。但神情宁静祥和,有一种安静脆弱的味道。
高飞正看的兴起,却见那男子眉头一皱,倏的睁开双眼向他看过来。原本宁静的表象被骤然撕去,高飞有一种被大型食肉动物盯上的错觉。不由的连退了好几步。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气氛一时凝固到了冰点。却见那男子定定的看了高飞好一会儿,似是有些迷惑,扭头望了望四周的环境,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冲高飞歉意的笑笑。高飞只觉得对方的气质又是一变,一股热情爽朗的气息从他那一笑中流露出来,那原本危险的感觉似乎不曾存在过。
被这个气质多变的家伙弄得有些有些不知所措,高飞一时有些默然。却见那男子又是一笑,打破了原有的安静“兄弟,帮我个忙吧。”声音清越,十分动听。被那友好的笑容和动人的声线迷惑,高飞不由得又向对方走去。
按照男子的指示,高飞小心地将他扶起来,让他的上半身倚靠在墙上,艰难的盘起他的双腿,把他的双手放松的搭在腿上,做完这一系列工作后那男子感激的朝高飞一笑,便把眼睛一闭,不再言语了。
高飞看了一下对方的情状,不期然的和记忆里某些图样相重合,对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调息吗。有了这样的认知高飞不由得大为激动,好家伙,这一位是江湖中人啊。不知他是何门何派,武功利不利害,收不收弟子啊,咱当不了大官当一当大侠也很不错嘛
也难怪高飞如此兴奋,这场景实在太过熟悉,落难的侠客,懵懂的少年,为报答少年患难时的帮助,侠客以身相许额不,是以身想报,将自己的武功倾囊相授,然后少年从此踏上了问鼎武林至尊的道路虽然这侠客太嫩,这少年太老但这阻当不了高飞yy的热情。
可惜,高飞同这男子注定没什么师徒缘分,就在他考虑要不要立即拜师的时候,一股沁鼻的幽香袭来,高飞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只觉得一阵晕眩。
昏迷前高飞还疑惑的想着,西北方原本不是很热闹吗,怎么突然没声息了。四处飘散的幽香让男子重又睁开了双眼,但他似乎并不受影响。看着昏倒在地的高飞,男子眼里闪过一丝焦急。艰难的移动手臂在肩、颈和右腹各点了一下,奇迹发生了,原本还行动不便的男子一下子恢复了灵活。只见他跳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就向牢门走去。
突然目光一凝,又退了回来,一把抓起昏倒在地的高飞,扯下他的文士巾,让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脸,将他往牢门附近一放,又比了比角度。这时门外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辨,男子不再迟疑,往室内一处被光的地方行去,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一眨眼,便消失在那片阴影里。
夜已深沉,但深夜总有人无法安眠。钱老爷焦急的等在衙门里,已经是后半夜了,但他却一点也不感到困倦,只觉得心中有一根弦不断挑逗他的兴奋神经,让他始终处于焦虑与激动中。
当钱老爷在不安与焦灼中第一百零一次望向门口时,忽的瞪大了眼睛,只见那远处的黑幕中缓缓的走出一个人来,钱老爷快步走到门口,对行至身前的男子一揖到底,恭声道“大当家”
男子似是对他的恭敬习以为常,淡声道“人呢”只见他身着一袭黑色劲装,鼻子以上的部分被半张面具遮住只露出了刚毅的下巴和美好的唇线,仿佛生于黑暗中的夜之子有一种神秘优雅的气质。可惜声音太过粗噶,破坏了那份优雅的感觉。
只听钱老爷谄笑道“就在牢里,按您的吩咐,没有惊动他。”
引着那叫“大当家”的男子来到牢房的正门前,钱老爷掏出一个小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蓝色药丸,然后在男子的面前吃下,又把玉瓶恭敬地奉上。那男子却不接药瓶,见钱老爷把药丸咽下后便不顾对方的惊呼,推开了通往牢房内部的大门。
一股沁人的香味扑面而来,“一段香” 男子喃喃道,微仰起头,享受的吸了吸鼻子,一丝莫名笑意浮现在唇角。
“不错,这就是那西域的特产迷药,一段香嘿嘿”钱老爷献宝似的说。
“西域特产迷药”男子愕然的重复着钱老爷的话,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的笑容加大了。
“对啊,”见男子似是不太了解,钱老爷殷勤的解释道“西域出产的一段香,用珍惜药材经几百道工序精制而成,只需点上一刻钟,便可让人昏迷,堕入无穷的梦境里,有些人更是自称看到了自己的前世,因而又有返魂香之称。”
见男子含笑不语,钱老爷又有些惴惴道“因大当家说那人武功高强,在下才私做主张,点了这香,好让大当家拿人时少费些功夫。”
回身忘了一眼忐忑的钱老爷,男子问道“大人可知这一段香价值几何”
“这一段香本是行商送的,当时那人只说了功效,是以,在下也不知到底值几个钱”。钱老爷不好意思的道,“不过,能用那么多到工序,应是值些银子吧”。
“呵,”只听黑衣男子低笑一声缓缓道“这一段香以指计,一盒为十五指,一指的量便可迷倒一丈见方内所有的人畜,”见钱老爷一脸的惊讶又道“至于这价钱嘛,光在这苍云两州一指便值黄金十两,若是贩到别州,更是可以卖到黄金百两,还是有价无市嗅了嗅空中的幽香“男子又戏谑道“大人这次不会把一整盒都点了吧真是好大的手笔啊”看到钱老爷一脸的震惊与悔痛,黑衣男子满意的转过身,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向前走去。钱老爷也顾不上肉痛,连忙大步跟上。
带着男子穿过数间监房,终于,来到位于东南方的哪一间。透过木门的缝隙,钱老爷指着那个坐倒在门前披头散发的家伙道“就是他”
看到那盘坐在地上人,那大当家嘴唇微抿,似是有些疑惑,钱老爷没注意到那大当家的表情变化,麻利的打开门锁,现一步踏了进去。那大当家略一迟疑,也跟着踏了进去。
见对方跟进来,钱老爷恭敬地退向一边,大当家略一弯腰,抬起右手撩开遮挡在男子面部的头发,一张清秀而陌生的脸露了出来,大当家似乎并不吃惊,右手自那男子的脸颊上滑下。
“岳岳怎么会”钱老爷却似惊呆了,不信似的就要上前。
忽的,异变突起,一个人从牢房阴影中闪出,攻向大当家的后心,角度时机都拿捏极好。
12、第12章
大当家反手一格,挡开那一际凌厉的杀招。后又霍然转身,变掌为爪,想要扣住男子的手臂。却见那男子的手臂如游鱼一般滑开。大当家去势不减,改爪为拳,击向对方的前胸,那男子不退反进,在那一拳快要攻到的时候,忽然虚晃一下,向身侧袭去,险险的避过大当家的拳头,在钱老爷的惊呼中扣住了他的咽喉,反手一勾,将他置于身前。于是那一声惊呼刚刚出口便倏地消失了,留下一阵诡异的安静。
“袁家人果然阴险。” 缓缓收拳,大当家淡淡的道。
“我阴险,”那袁姓男子极怒反笑,“论阴险我袁某人怕是不及阁下之万一”
“哦”大当家嘴角一挑,似是好奇的问道“你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