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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boss有点谜 第25节

作者:伐蝉 字数:18274 更新:2021-12-29 15:21:50

    白萱自觉未必有容宸活得清醒,但在年岁上还是略胜他们一筹的,有些事情,也往往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毕竟白萱有时候看着温聿寒那一脸死心塌地的傻样,都有点于心不忍,何况是容宸。更不要说容宸虽然看着冷血,但其实和白薇一样,都拿自己心上的人没辙。当年戚宴生劈柴划破了手,白薇都要心疼好久。而如今温聿寒哪怕稍微出点事,容宸就忍不住心软。只不过容宸还是要比白薇独断专行许多的,自己就能解决的事情,便坚决不会假手他人。白萱一直觉得他这点太决绝,非常不好,比起温聿寒来问题更大。温聿寒充其量是个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少爷,看不清现实,于是连自己走火入魔杀了人的事实都不愿意面对;容宸却从始至终都明白自己活着要做什么,以及必须面对什么。他从不逃避,却也太过现实和自负,以至于所想所为始终冷静缜密,只在意结果,而完全不顾忌其他人的想法,和自己身为人的感受。

    他家阿宸,他家小竹,从手刃第一个仇人的那刻起,就不再像个人一样活着。温聿寒的出现稍微唤醒了他身上的那点人气儿,然而他仍旧随时都在准备赴死。

    白萱看着火舌逐渐吞没那封信纸,眼里突然冒出点幽深的夜色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失约了羞愧

    今天刚到家明天又要去外省一趟 ,接下来几天直到周一大概又sad

    明天我看能趁妈咪上班的间隙更新一发不对不起各位小天使了合掌

    怎么感觉放了假过得还不如在学校x

    第74章 章七十四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宁致远站在灵堂里,面前摆着一口棺椁。亲戚们遵照他父母的遗愿,将二人合葬。宁致远穿着小了一号的旧西服,捧着一束小菊花,低眉顺眼地站在最前方,带头凄凄切切地掉眼泪,真可谓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那些突然之间就全部冒出来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往他身上投去了怜悯又窃喜的目光,一边小声地叹“唉,这么小就没了爸妈真可怜。”

    但宁致远其实只是在想,作为他们的儿子,不哭一哭,起好带头作用,赢得点同情心,实在是说不过去。

    于是哭得愈发悲伤了。

    偌大的灵堂里挤满了人,宁总和宁夫人戏剧化的死亡方式震惊商政二界。排场摆得足够大,来吊唁的亲戚大约能排到宁家四代之前,媒体灯光打下来,旁边不知道是谁请来的人居然在拉着二胡可实际上是就连他们的亲生儿子都不是在真心为他们哭,人情冷暖向来如此,你真心待人都未必会换来别人一份真心,何况在这个饱暖思物欲横流的上层社会,就连亲人间都未必能奢求来几分真心,遑论其他人了。

    所以他不难过,一点也不难过。

    七岁的小致远看着皮鞋锃亮的圆头想道,面上仍旧哭得隐忍而悲伤,肩膀一抽一抽的,叫见者不忍。

    身后有人搂住他的肩膀,而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是他叔。

    宁致远目不斜视,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一边悲伤一边还有空心想,实在是不明白叔你是在为什么而叹息。

    宁爸宁妈的死其实颇有点戏剧化。

    他们像往常一样吵了架,宁爸像往常一样动了手,可是宁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边哭一边受着。她拉开阳台的窗户纵身一跃,非常果断决绝,宁爸去抓她,可是没抓住,反而被她下坠的力道带了下去。于是宁致远刚下车,抬眼就看到一个黑影兜头罩了下来,随后眼前一花,脸上一湿,再低头,才发现原来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血色在地上蔓延,就连司机和管家,一瞬间都吓懵了。

    反倒是宁致远,不知道当时怎么有勇气,身先士卒地把长发的人翻了个身,结果看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当真是脑浆都迸裂出来,摔得连儿子都不认识。

    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士就那么一脸惊惧地看着,七岁的小孩费力地把他妈的身体翻了个,白衬衫和黑色背带裤上沾满了血。小孩居然伸手碰了碰女人血肉模糊的脸,随后像是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难以言喻的怪叫,然后晕了过去。

    整个院子这才七手八脚地轰然炸裂。

    一夜之间,宁式夫妇的死讯成了所有新闻媒体的头版头条,甚至挤掉了当下正红的流量小花与小生的绯闻照片,在娱乐版面也霸占了一席之地。

    谁让他妈原来也是个姿色不错的十八线女星。

    然后就是家暴一事被证据确凿地流传出去。一夜之间宁式夫妇相敬如宾携手戏金媚的谣言不攻自破,群情激奋,又是哀叹又是蜡烛,仿佛都曾经是宁董事长及董事长夫人的身边人反倒是最身边的那个人最冷静,一觉醒来第一句话是我饿了,该吃吃该睡睡,还有空让管家大爷在百忙之中帮他去修个游戏机,其没心没肺程度之高简直令人发指。

    其实七岁的小孩,该懂的都懂了,只是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警察也不忍心再提审他,于是便没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情,任由他把这件事封印起来,欺骗自己,本人还事不关己一样,浑然不觉。

    脸盲这个毛病也大概是那时候养成的。

    有小姑娘在评论里嚎着再也不相信爱情了,热度嗖嗖嗖长到第一。往下拉好几页才看到有人提起宁致远这个人,感慨着小孩儿要怎么办,稀稀拉拉得了三十多个赞,叫后来重翻旧物的宁致远好生感动,突然意识到人间其实还是有真情在的。

    从此决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于是把车还给叔叔,黄毛染回黑色,爆炸式的鸡冠头剃回板寸,乖乖地穿起校服背起,从此摇身一变又成了个三点一线认真学习并且积极参加社会活动的乐观少年。就像他三年前从这样的乐观少年摇身一变成一个桀骜不驯的杀马特一样迅速,前一秒还乖巧地一边洗碟子一边笑,后一秒就穿上朋克外套铆钉靴,靠在跑车上一边叼着烟吞云吐雾,一边冲路边清秀的学姐学妹甚至学弟们吹口哨。

    成功地再一次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甭管外形怎么样,其实宁致远很早以前就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全心全意好好对待自己的恋人或者是老婆,能把她宠上天就绝对不把她宠下地,争取不蹈老爹的覆辙,从此你开心,我开心,大家都开心,皆大欢喜。

    然并卵。

    从十六岁到二十八岁,他谈过六任女票。其中有四任和他分手的理由都是“你对我太好了所以我反而没有安全感”,言外之意就是觉得他像个中央空调。宁致远说我冤啊,我真的只对你一个人好,某姑娘以及她闺蜜就列出十米罪状单来证明他这话的不可靠性。宁致远莫名其妙地背了渣男的锅,说好吧那就如你所愿和平分手姑娘打了他一巴掌,转身跑了,边跑边哭,还悄悄回头看。宁致远晓得她是在等着自己去追去挽留但他有时候也觉得累,你说不管是叛逆一些还是乖巧一些都不行,我对你不好吧你肯定嫌我渣,我对你好吧你居然还嫌我渣人活着怎么就能这么麻烦呢。

    所以当时知道自己穿越了之后宁致远一点也不难过。毕竟除了手机ad游戏机,他对自己原来的人生着实没有什么留恋。而且遇到容宸以后他才明白,什么才叫全心全意地把一个人捧在心上去牵挂。不是在他受了委屈的时候给几张纸巾一个怀抱和几句甜言蜜语的事,而是根本舍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和伤害,恨不得在所有事发生以前就当在他面前,全部防患于未然。

    可偏偏容宸是那种完全不需要他保护的人。

    他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遇事也习惯了自行解决,比宁致远本人还要自我中心。可是内心剖开却又是柔软的,像刺猬,张开蜷着的肚子时甚至带着几分无从适从的笨拙。宁致远实在是太喜欢这样的他,于是看清了原来他以前心里想想,嘴上说说,但其实从来都不明白。于恋爱一事上如此,于生活中亦是如此。他三分之一的人生都活得稀里糊涂,逃避现实,欺骗自我,以至于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是此时此刻方才明白过来。

    真心难能可贵,他轻易不付,但一旦付诸,便如长江逝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话又说回去。

    宁爹死后,他叔接手了公司,倒是依旧对宁致远很好,没有他想象中的冷漠与打压,甚至还问他有没有意愿来董事会继承他爸的股份。所以这么看来,宁致远当真做过一段时间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也的确是个少爷,成日里跟着狐朋狗友一起厮混。只不过他叔这么问的时候宁致远刚大学毕业,便顺水推舟卖了他个人情,说还是不要了,公司交给叔和表哥,我很放心。

    他叔明显松了口气。

    宁致远净身出户,一瞬间从富到流油的小少爷变成了个每天累死累活为生活打拼的穷光蛋,自断霸道总裁路线。他叔答应得也很爽快,之后果真没再管过他一分钱,宁致远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家里开庆功宴难免还是有些失落的。

    他觉得自己真是傻,但是一点也不后悔。以前活得太空虚,还是现在有安全感。他亲爸亲妈活着的时候从来视他于无物,死的时候也没念过他,开开心心地继续去地府里打架了。既然如此他好像也没必要为他们守着公司,把自己困在里面于是昔日风光无限的宁少爷就这么默默无闻地泯然众人矣,没了跑车,天天和人挤公交挤地铁,乐呵乐呵挤了三四年,没想到又厌倦了。

    那些他自以为的安全感原来只是忙碌带来的错觉,倏尔便又被风吹散。于是宁致远辞掉工作,拿着他妈留给他的唯一一张,张罗着开了家洗衣店,成天翘着个二郎腿呆在店里看小说看八卦看剧,重新活回了空虚而且没有意义的人生。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上进心,也没有能坚持下来的计划和目标,不着调地活到快近中年,却依然一事无成。

    “这方面我不如你。”他对身边那个少年老实地讲。

    “”

    “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宁致远安慰他,“人生老病死总有别离,晚痛不如早痛你别哭了,你一哭尴尬的是我啊。”

    少年瞪着一双兔子眼看他。

    宁致远挥了挥手道“看也没用,这具身体还是我的。现在允许你任性一会儿,哭完就滚蛋吧别再出现了。”

    宁少爷的脸皮比城墙还厚,说起话来理直气壮,不留情面。

    温少爷怒视着他“鸠占鹊巢”

    “个人私心,理解一下。”宁少爷拍了拍温少爷的肩膀,温言道,“而且现在这个局面,我怕你出去了受不了。”

    “还不都是你的错”

    “追求自由嘛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宁少爷耸了耸肩,眯起双眼,“我反而觉得我做过最正确事情就是这件虽然的确是占了你的身体做了点坏事,对不起。”

    他还算是比较诚恳地道了声歉。

    他们现在面对面蹲在温府门口,看着对方那张一模一样的脸都觉得有些滑稽。

    “虽然挺对不起,但我还是要出去的,有人还在等我所以麻烦你让让。”

    “不让”

    “不让没用。”宁少爷轻描淡写,扯出一抹笑来,“因为你不是温聿寒,我才是。”

    幻境骤然崩塌。

    他全想起来了,宁父宁母的死状,青崆派弟子的死状,以及自己杀人时的狂态。

    红色与白色在视线里不断交错,心里浑浑沌沌泛起一阵惊涛骇浪。最终这两幅画面定格成彩色的默片,裱在相框里,挂在他心底。

    他醒了,不会再忘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宁致远的一生差不多该彻底结束了,从现在起他就是温聿寒,也必须是温聿寒。

    温聿寒接过那只手里的手帕,擦了擦眼泪,又擤了擤鼻涕,大大方方地起身道“谢谢。”

    “不客气。”那人回他。

    温聿寒环视了一圈四周,笑着说“我就哭了个丧的功夫这是怎么了大家都聚在一起”

    “温聿寒。”有人沉声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做过什么事”

    温聿寒顿了顿“自然记得青崆派那些人命嘛。”

    “可是容宸说你是被他所控,才做下的这些事这个你承不承认”

    “他这么说”温聿寒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是。”

    乔芮颇为挑衅地看着他。

    他周围有青木堡的弟子,天虞山派的弟子,还有其他三位掌门坐镇,几乎拢成一个完美的圆,将温聿寒包围在中心。

    电光火石间,温聿寒脑海里掠过“陷阱”二字。

    可是

    “等等。”他突然反应过来,想起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他什么时候跟你们说过”

    “”

    温白默默地收回糊满了他眼泪与鼻涕的手帕,不语。

    四周一片寂静。

    温聿寒眼中倏忽掠过一道红色,神情莫名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他眯起眼问“容宸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了所以为什么我一直,都在叫儿砸温少,就是这个原因x

    晚上出发,断更几天,非常抱歉,下次更新就不拖了,一口气放完,带着从现在起就开始谋划着搞事情的温少一起谢谢大家,真诚比心

    第75章 章七十五

    容宸推开房门。

    这房间温聿寒曾经住过,后来房门坏了,就被容宸重新改造回琴房。如今也有三年弃置不用,落了许多灰尘上去。

    丹穴山下的结界原本是逢平设的,甘圣霖原先就带着他生活在这里。后来甘圣霖回了长生宗,逢平出师,捡到了容宸,也带他住在这里,偶尔还会带他去见见甘圣霖。这把无名琴原本也是他打算做来送给他师父贺寿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一场酩酊大醉回来,又扔给容宸了。

    不久之前,温聿寒问他,这琴有没有名字,容宸答了声“没有”,他就笑眯眯地凑过来说“要不我给他起个名字”

    彼时容宸正坐在后院的凉亭里,随手挑了几根弦试音。见他过来,信手一拨,便奏了一曲凤求凰,而后才道“可以啊。”

    不过温聿寒大概并没懂他这曲是什么意思,只傻笑了几声“那你得让我好好想想,这事可马虎不得。”

    结果这一想,直到今日都没有结果。

    他这个人,于乐理一道上真是完全不通。三年前说想听自己弹琴,如今给他弹了,却也体会不到其中深意。

    容宸摇了摇头,不禁勾起一道微笑来。

    小九站在门外等他。

    “小九。”容宸第一次叫他名字,“你进来。”

    小九应声而入。

    容宸拂开圆凳上的灰,自己坐下了,方才那一笑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他一身青衣,发髻未束,只用发带松松垮垮地将长发拢在脑后,几绺落网之鱼垂在颊边,随着他低眉颔首的动作轻轻地落下来,带着点亦正亦邪的清傲与疏离感。时间并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使他美得愈发醇香起来。

    小九唯唯诺诺地低着头,站在他对面。

    陆清远正在山下,守株待兔。

    “师尊。”吕邰紧了紧手中的剑,“那魔头让我们在这里等着,我们当真要听他的话吗”

    “是啊,陆掌门,这万一他跑了可怎么办”

    “他若是想跑,就不会回这里了。”陆清远淡淡道。

    吕邰皱起眉“可是”

    “乔芮那边如何了”陆清远打断他。

    “详情不知。”吕邰犹豫道。他看了一眼闻天昊,闻天昊主动接过话去“不过温白传信说,温聿寒似乎是当真有些乱了,一听到消息便直奔天水城而去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先不要对他下死手。”陆清远冷静地吩咐下去,“告诉青崆派与五毒谷的人,关于这逆徒,我天虞山派日后定会好生处置,还望诸位暂且不要打草惊蛇。”

    “是。”

    吕邰磨了半晌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可他若是反抗呢”闻天昊有些担忧,低声道,“以他如今的境界恐怕不好对付啊。”

    “他知道轻重缓急的。”

    众弟子都不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他实在是不想要他那条命了就随他去罢。

    “那容宸”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不管有仇没仇,只待陆清远一声令下,便会当机立断杀上山去,将那传闻中蛇蝎心肠的魔头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掌门令剑重重地拍在石桌上,原本七嘴八舌的众人均是一噤。

    “等着。”

    陆清远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面色仍旧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他的视线投向近处层峦耸翠的山峰,明眸稍眯,忽得显现出几分锐利来。

    天下五宗之首的掌门人,在不该和颜悦色的时候,历来比谁都要凶狠。

    “你不是向来不怕我吗”容宸叫小九坐下,随后好整以暇道,似乎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被包围一事,仍旧淡定自若。

    然而事实上,的确是他打伤了守山的弟子,并且当着陆清远的面撂下一句等他下来,然后拎着少年直上山顶的。

    “我自然是不怕容大哥的。”少年绞着衣角答。

    “是么,那你告诉我。”容宸的声音冷而沉静,“你不在丹穴山的那段时间,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他说,“我也不是问你。”

    “小九”身形蓦地一顿。

    他慢慢抬起头来,眼中忽而划过一丝玩味,再开口时语气竟已与方才截然不同

    他轻轻鼓了鼓掌道“不愧是容宸我该庆幸还好你不是与他们一伙的。”

    少年原本清澈的眸中,逐渐拢起一团黑雾。有些邪气的表情放在这张不喑世事的脸上,两厢对比,反倒显现出一种诡异的天真来。

    “不装了”容宸略挑了挑眉。

    “不装了。”少年拍拍手坐下,十分自来熟地,“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容宸漠然地瞥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用的还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

    少年一噎,竟无言以对。

    容宸给自己沏了半壶茶,沉默地饮着。少年就在对面托着腮帮子看他喝茶,谁都不说话,也仿佛都不在意山脚正在合围的部队,正专注于和对方较量谁的耐性更好。

    可惜少年还是棋差一招。

    论耐性,容宸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忍不住了,“我觉得你是个人才要不要来我手下做事”

    “既然我是个人才”容宸慢条斯理道,“为什么要去你手下”

    “你知道我是谁吗”少年忍不住问。

    容宸掀了掀眼帘“有必要”

    “”

    “左不过一缕无处安放的幽魂,今日之后也与我无关,何必在意。”他淡淡道。

    居然被形容为“一缕无处安放的幽魂”少年真心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和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少年皱了皱眉,“你死了,的确一干二净,潇潇洒洒,但是温聿寒可不一定你就不担心他”

    “没什么好担心的。”容宸笑了笑,“他恨我也是件好事。”

    只有提起温聿寒这个名字,他眉目间的凛冽之意仿佛才能褪去些许。其实他本身的长相是很温润的,真正笑起来七分都是含情脉脉,剩下三分余韵无穷,的确有资本撩拨得人心神荡漾。

    不过可惜的是,一汪寒谭只解冻了个表面,尚不及化作一江春水,便又被冰封回去。

    “小九”不过一瞬间的心动,容宸就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我真是不懂你们人类。”他手指关节不住地扣着桌子,眉头挑起,“一边对一个人用情至深,一边隐瞒他,欺骗他,打着为了他好的幌子,实际上是行一己私欲。哈哈,有意思吗”

    “你不懂是你的事。我向来这么独断专行,而且凭借一己私欲办事。我以为你跟了我这么久,多少能明白一些。现在看来,是我高看了。”

    容宸的回答高傲又强硬,很有一副“不想和你多说废话”的架势。

    那一瞬间的心动,顿时灰飞烟灭了。

    少年咬牙切齿“你以为你死了,他能好过到哪里去”

    “你用不着搬出他来激我还是说你能用的手段只有这个”对比起少年的气急败坏,容宸仍旧表现得十分淡漠,“从戴上第一张面具起,我就没打算活多久。我杀我的,他们要杀我也尽管来。可是温聿寒偏偏要出现我从来不是圣人,私心甚至更甚常人。只是因果已经铸下,既是我亲手所为,自然要由我亲力承担,断没有让他同我陪葬的道理。”

    少年眯起眼“这么说你早就知道自己身边机关密布,却故意一步步踏进陷阱中去我们想做的事,你全都知道”

    “不敢说全部,但也是知道一些的。”

    那壶茶差不多要见底了。

    “那你要是想避开这些,岂不是易如反掌”

    “因果必报,迟早的事。”他勾起一边的嘴角,笑容不达眼底。

    “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逼我真是不能理解你这个人。”

    “用不着你理解。”容宸瞟他一眼。平白无故的,少年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冷。“我不知道你怎么联系的乔芮和东门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让陆清远相信你的。”容宸继续说,“只是有件事我觉得你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当年兄长把剑给我,如今我把剑给他。人在剑在,人亡剑毁。”

    言外之意你自己看着办。

    “你在逼我保他。”少年一字一顿,“你以为我只能靠那一把破剑不成栖魂木”他突然反应过来,神色一凛,“你把栖魂木放到哪里去了”

    容宸连笑都懒得笑了。

    “我在这世上信过的人很少,现在他是唯一一个。”他紧了紧握着茶杯的手道,丝毫不理会少年的问题,兀自说着,“这些话你可能是最后也是唯一一个听到的。他觉得我对他并非真心相待,可实际上,我只骗过他这一次。”

    ”你不打算杀了我吗”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甚至连人都算不上,我杀不死你。”容宸摇了摇头,“可是除了这一次,我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每一句。”

    话到此处,他喉咙突然有些干涩,下意识再去倒茶,却发现已是杯盏尽空。

    他愣了愣,随后缓缓站起身来,从大开的门口眺着远处沉沉的暮日,轻声道“时候到了。”

    少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暮色下,他的眸色更暗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x1

    第76章 章七十六

    “师尊。”

    吕邰看着陆清远的背影,看了有一会儿,才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陆清远正同方丈说着话,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

    “没什么。”

    吕邰欲言又止。

    闻天昊戳了戳他,挤眉弄眼道“师兄。”

    吕邰面无表情地拍了他一巴掌,于是闻天昊乖乖地退到后边站着了。

    陆清远打发走方丈,叹了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从方才起就一直犹豫不决的。”

    “那个白萱。”吕邰立答,十分严肃,“弟子觉得她有问题。”

    “还有。”

    “都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了,我们再不攻上去,恐怕众怒难平啊。”

    “还有。”

    “好吧弟子有一事一直不明。”

    陆清远抬起眼皮“何事”

    “师尊,你”

    “哎,师兄。”闻天昊在旁边拽了拽他,示意他还是不要再说下去了。

    吕邰甩开他。被这么一拦,他的态度反而更坚决了些,于是压低了声音道“你与那魔头当真只有过两面之缘吗”

    闻天昊闻言,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陆清远静了静,而后笑道“你何出此言”

    吕邰看了看四周,大部分人都看着这边。所以他几乎是用气声说的“弟子只是一直奇怪,那魔头触犯我派之前,师尊说话就不像是对一个曾经重伤过自己的人,甚至颇有偏袒之意;之后几年,师尊的态度也颇有奇怪之处,比如现在,那魔头随口一句,师尊您居然当真在这里等他”

    “简而言之,大师兄的意思就是”

    “你闭嘴。”吕邰转向闻天昊的时候,又恢复了惯例面无表情的威严感。

    “我与容宸,确实只有过两面之缘。”陆清远说,“今日之事,你不必担心,断不会重蹈覆辙。”不过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有些事情你的确不算想多。为师身为天虞山派掌门,为正道又不尽为正道,确实失职。”

    他说这话时,并没有刻意回避什么。因此不少人都听见了,皆向此处投来诧异的目光。

    “你们也都长大了,到了堪当大任的年纪。”

    陆清远没头没脑地叹了一句。

    吕邰隐约觉得他这话的弦外之音不太妙“师尊”

    “”然而再一次地,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只不过这次打断他的不是陆清远,而是他自己。

    吕邰猛地扭头看向下山的路,屏息静待。这动作与其他众人不约而同地重叠在一起。

    一袭青衣逐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那青衣人每往前一步,就有人往后一步。他明明孑然一身,却硬生生走出了洪水猛兽的架势,气势分毫不逊于诸人,甚至隐有压制之意。

    陆清远站起身来,将吕邰拨到自己身后。

    “陆掌门,久等了。”

    容宸抱着琴,冲他颔首。

    陆清远来到最前方,将所有人拦在自己身后,首当其冲地面对着他。

    “还行,不算太迟。”

    他答道。

    陆清远就这样沉默地与容宸对峙半晌,却迟迟没有动手。

    他身后的一干人等大概是被这个诡异的氛围给震住了,纷纷面面相觑。

    “我去查过当年的事了。”陆清远突然说。

    他们站得说近也不近,说不近也近。这个音量,恰好能让容宸听清他在说什么,又不至于将动静传播得太远。

    容宸有点惊讶,眼睛稍微睁大了。

    “所以陆掌门想说什么”他问,“道歉”

    “我并不认为家师当年做错了什么。”

    “那看来是继续追究责任的。”容宸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是逢平先做了恶,所以才有了后来的飞狐口之变。”陆清远继续说,“所以才有了你后来大杀四方,也才得了今日的果。”

    容宸挑起眉“陆掌门不动手,就是为了站在这里和我感慨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那我不妨也说一句按照陆掌门的思路,断绝这些事的最好方法其实应当是将我当年与逢平一并处置了可惜啊。”他勾起一抹冷笑。

    他这态度,理所当然地又勾起了一片怒火。

    “陆掌门,我们不用与他废话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师尊,你何苦与他多费口舌”

    “你既然将我们引到此处,便定然知晓自己今日难逃一死。”陆清远不动如山,“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有。”容宸眯起眼,“我做下的事我自己承担,但是留温聿寒一命。”

    山底下静了片刻。

    “不可能。”陆清远答得斩钉截铁。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群再次轰然炸裂。

    张铎大步上前,眼眶怒红,声音微微发抖“我派三十二条人命和义兄的仇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陆清远“张副掌门稍安勿躁”

    “哈,陆掌门”张铎怒急反笑,“莫非你是打算包庇你那好弟子不成”

    吕邰立刻出声“前辈,话可不能乱说。我师尊方才明明白白地答了不可能三字,既不打算耍赖,也毫无偏袒之意,您何出此言”

    “那陆掌门缘何与这魔头一而再再而三多费口舌”

    张铎仍是冷笑着。

    “张副掌门误会了。”陆清远仍旧很镇定,甚至往旁边移了几步,给张铎腾出一个位置来,“在下只是仍有一事不明。”

    张铎皱起眉,陆清远看向容宸。

    “我知道陆掌门不明白的什么。”容宸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了,“那三十二条人命,的确跟温聿寒有点关系,但是关系不大。”

    张铎“你这是什么意思”

    “人是我让他杀的。”

    “呵,信你的鬼话”

    “我给他下了蛊,所以这件事情他完全没有印象。如今残蛊仍在,不信你们到时候可以亲自看。”

    容宸抬眸道,这神情看起来,别有一番惊心动魄。

    白萱跟在唐珏身边浑水摸鱼。

    时近日暮,远远地就能看见,一群人密密麻麻地堵在山口处。她一猜就知道容宸肯定在里面,而且绝对是众矢之的的那个。

    “哎白姑娘你慢点”唐珏居然有点追不上她,”我理解你要手刃仇人的心,但是”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白萱突然转过身,停下脚步,严肃地看着她。

    唐珏一怔“什么啊”

    “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想骗你。其实容”

    一团黑雾悄悄地从她衣领中钻出来,攀附在她后颈上,稍一使力,凭空做出一个“掐”的动作。

    于是白萱眼前一黑,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唐珏大惊失色“白姑娘”

    待她扶起白萱时,她背后那团黑雾已经散得一干二净。只有十余里外的桂树上站着一只乌鸦,转了转脑袋,意味深长地怪叫几声,随后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振翅飞走了。

    兴许是容宸的态度实在太过理直气壮,张铎不由得有些疑惑地陷入了沉思。

    “不对啊。”他说,“你要杀人,还用得着让其他人替你动手”

    “他那时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许是疲了。”陆清远在旁淡淡道。

    “那也不对。就算当真如你所言,你让他去杀了人,现在又何必把这个黑锅重新从他身上揭下来,多此一举”

    容宸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冷冷地回道“这是我的事,为什么要向你交代”

    当日容宸带着温聿寒破围而出,将要逃脱,却遇上了前来围堵的黎骠等人。容宸自身体力不支,于是便利用温聿寒替他解决了这些麻烦乍一听起来完全没有问题,的确是他会做出的事,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现在的说辞他为什么要把温聿寒择出来

    “看来你是真的动心了。”

    陆清远代替容宸,回答了张铎的这个疑问。

    容宸眉心耸了耸。

    于是一切云雾拨开都见月明。

    张铎仿佛像听见了什么好笑到不能自已的玩笑话,几乎是大笑出声道“你这魔头原来也有心的你既然也有正常人的感情,怎么就不懂这些年来多少人因为你命丧黄泉,妻离子散”

    “那是他们活该。”

    容宸冷笑着说。

    张铎立刻又要发作“你”

    陆清远按住他肩膀,接过话去“可是你怎么能保证,你想保的人,不会变成第二个你”

    “我不是他,自然不能保证。”只有在面对陆清远时,容宸的态度能稍稍变好一些,“不过我知道他。”他定定地盯着陆清远道,“陆掌门,我只是想留他一条命。”

    “其他任由我们处置”

    容宸顿了顿“那是自然。”

    陆清远长久地盯着他看,不知道是想从他那一派云淡风轻的神色中瞧出什么来。

    “好。”他颔首道,“我答应你。”

    张铎面色不善“陆掌门,此事恐怕不是你一人能够决定的吧”

    “不过你应该知道。”陆清远继续对着容宸说话,顺便回应了张铎的疑问,“我能做的,最多也不过是保住他一条命。至于之后还是要同各位道友商议之后,才能决定。”

    “我明白,多谢陆掌门。”容宸抿唇道,“想必陆掌门定是一言九鼎的。”

    “自然如此。”

    “不要动他。”

    “好。”

    容宸这才像松了一口气,手一松,琴便坠在地上,顺着下坡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

    寒光一闪,是陆清远拔剑出鞘。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陆清远用极低的声音念了一句。

    “天将不天,人将不古。”

    容宸同样用极低的声音答了一句,只不过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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