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非揽着千紫跟着莺莺向前冲去,蒙面男女立刻跟上,吕天照哼了一声就要追,跟在最后的吕天水却又突然回身,排山倒海就是一掌。吕天照退身避开,卸去掌力。
再看,哪里还有六人的身影。
六人跑了老远才停下来,五人都喘着气,只有吕天水脸不红所不喘地问,“怎么不跑了,多好玩啊,我们再跑。”
凌非笑着对莺莺道谢,“你出来得真及时,你对那四个人做了什么?”
莺莺一边喘气一边笑,“我办完你让我办的事,实在等得无聊,就到处转了转,刚好看见那四人在喝酒,就悄悄放了点东西。嘿嘿,本姑娘要药倒的人,没几个逃得掉。反正也就是让他们多上几趟厕所。”
(好吧,我承认我写打架写烦了,所以用这一招)
凌非一笑,他决定带莺莺来是对的,有时候用些阴招,会省很多事。他转身对着蒙面男女一拱手,“木容姑娘,山风兄弟,古道茶亭一别,想不到会在此再见。多谢相助。”木容一下扯掉脸上的黑巾,“诶,臭小子,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们出现的时候,我还不确定,不过一听你骂那个吕天照,我一下就确定是你了。”
木容脸一红,“他欠骂。”
凌非微笑,“不知二位为何会到这里,听之前的话,像是本来就是来救千紫的。”
木容大大咧咧一笑,“我最恨这种逼婚的把戏,心里气不过,就来捣乱了。”又一拍千紫的肩,“咱女人就是不能随便让人欺负,你说对吧。”
千紫笑盈盈地点头,一下对这豪爽的姑娘生出许多好感来。
木容又凑到凌非身边,挤眉弄眼,“没看出你这个闷货还会抢亲这一招,呐,啥时请我喝喜酒啊?”
凌非和千紫互看一眼,又不能道明此中缘故,都有些尴尬,千紫尴尬里却又觉得伤感。
山风一看两人神色,一拉木容,对凌非道,“萧兄弟,如今千姑娘已救出,我们还有其它要事,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多谢。”凌非点点头。“此恩来日必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报与不报且看缘分。”
山风和木容对着四人抱拳,一笑离去。
凌非看着山风和木容的身影消失在沙漠的黑暗里,脸色忽然一黯,转头问莺莺,“找到了么?”
莺莺点头,“我已经将她葬了,带你去吧。”
凌非带着千紫和吕天水跟着莺莺走了许久,到了一处绿洲,莺莺领着他们走到一个石碑前,示意石碑后看起来才新翻过的平地,“我埋的很深,就算有野兽也不怕被挖出来。”
大漠绿洲随时都有可能移换地方,若是真起了坟丘也只会被狂风卷散,踏平是最合适的。
“多谢。”凌非走到石碑旁,轻轻抚摸,喃喃低语,“对不起。”
千紫看见,那块石碑上刻着四个字——央央之墓。她想起故事里那个有着明亮双眼的女孩,她到底独自在流沙堡的城墙上寂寞了多久,她的灵魂是否能在这一刻得到平静。
莺莺按照凌非指示,在流沙堡向东的城墙上找到央央的尸首的时候,那满满一排在夜风里如破布般摇晃的尸体几乎让她忍不住要吐出来。那些尸体里,有已经烂得只剩骇骨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人,也有新挂上去,皮肤还带着弹性却面目僵硬的人。
凌非拿出那支长箫,站在石碑前吹奏一曲广寒调,箫声悠悠,如怨如慕。曲罢,他突然右掌凌空,猛地击下,将石碑击碎。
“你做什么?”莺莺上前一步怒道。
“这里是附近唯一的绿洲,流沙堡的人总会来,让他们看见我怕她又不得安宁。”
莺莺默然。
凌非蹲□,挖开土地将长箫埋了进去,然后轻轻抚摸着干燥的地面,在心里说,我会记得的,一生都会。
他站起身,对莺莺和千紫说,“走吧。”
绿洲离沙漠边境极近,四人向着东方行了一小段,远远就看见沙漠边缘那起伏的山地树林,莺莺一喜,紧走两步,“终于要出这鬼地方了,我陪你吃了一天的沙子,真是够了。”
她又停了下来,皱眉看着前方。凌非也停下来,将千紫挡在身后。
前方静静站着一人,一身黑衣,带着一个黑面具,长发散在肩上,右手一柄剑身如柳叶一般轻薄的剑。
这个人,凌非曾经见过一次。在一剑天里眨眼的瞬间,这人就如鬼魅一般将一剑天二把手赫连惊天的双腿斩断。黑翼,七翼当中武功第一,轻功第一,冷血第一。
凌非握紧了腰间的剑,他的左臂带伤,又已经过一战,只怕很难走过这个人手下。
黑翼一双露出面具的眼睛沉默地打量着凌非,突然开口,“你是谁?”声音低沉沙哑,却不难听,有种别样的冷酷味道。
“萧天河。”凌非回答。
黑翼又沉默地看了凌非一会儿,“刚刚的箫声是你吹的?”
凌非心一跳,“不是。”
黑翼显然已在这等了他们许久。
黑翼的双眼在黑暗里有些模糊不清,“我在哪里见过你?”
凌非皱眉,难道被识穿了,又想不太可能,“你一定记错了。”
“不,我一定见过你。”黑翼摇头,不再纠缠这个问题,看向千紫,“你爱她?”
凌非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算了。”黑翼又摇头,手中剑光一闪,身形如电,直向凌非冲来。
凌非举剑招架,谁知黑翼身影一闪,忽而出现在凌非身后。凌非反剑挡格,却已晚了,柳叶剑带出一道银光,凌非向前踉跄几步,背上由右至左斜斜划下的血痕看得千紫惊叫出声。
千紫拉住吕天水,“你快帮他打那个黑衣人!你不是武功很高么!”
吕天水头一偏,咧嘴笑,“为什么?那人又没欺负你?”
千紫气极,那边黑翼又出了第二剑,长剑如毒蛇一般直袭向凌非握剑的右腕,凌非一惊缩手,那剑尖一转擦着他的右臂又拉出一道伤口。凌非的脸色白了白,不过两招,自己就如此狼狈。其实他的内力未必会输给黑翼,只是多年不习招式,从前又没学过剑招,所以才如此不济。
莺莺站在一边,玉腕一翻,向黑翼射出三根银针,黑翼人回剑一挥,将银针全都倒击回去,对着莺莺冷冷道,“不要耍小聪明!”
凌非趁着空档持剑冲上去,黑翼却连头也不回,柳叶剑回卷,剑身柔韧异常,卷住凌非的长剑。黑翼右手一挥,凌非手中长剑立刻脱手而出飞向上空,又坠落下来,倒插在沙地上,铮铮哀鸣。
黑翼柳剑再抖,刺向凌非脖颈,凌非一偏避过,那剑尖竟回弯,绕过凌非的脖子,凌非心一凉,心道死定了。
黑翼抽回剑,剑尖划过凌非的脖子,千紫捂住眼睛不忍再看。
凌非捂着脖子退后一步,脖子上有一道红色血痕,却只是浅浅地皮肉伤,“为什么不杀我?”
黑翼把剑插回剑鞘,又看了凌非一会儿,背过身,“你走吧。”
凌非一呆,他没问为什么,若是他一个人在这,他会问,但是千紫和莺莺都在,她们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他低声道,“多谢。”
带着千紫和莺莺还有吕天水赶紧离开。
黑翼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慢慢走出沙漠,藏在面具后的脸看不出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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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中原之后,凌非买了四匹快马,和莺莺马不停蹄地将千紫送到了满月小镇,吕天水一路都跟着他们,凌非只好将他留在千紫身边。到了醉枫居,青娥做了一桌好菜招待凌非四人,凌非感谢道,“每次都这样麻烦你。”
青娥笑着摇头,“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
瑞芸抱了两坛酒出来,“这些你带去绘云楼吧。”
凌非点头,又看看千紫,“我这个妹子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莺莺弹了一根筷子正中凌非的额头,“你还不放心青娥她们么?”
千紫正想道个谢什么的,忽然转头看向街上,青娥问她,“怎么了?”
千紫摇头,“不知道,快到这里的一段路,我老觉得有人一直在看着我们,可是每次都没看见熟面孔。”
瑞芸说,“如果是一路遭人监视,你应该会注意到同样的人一直在你周围才对。”
千紫叹气,“就是没有发现,偏偏这种感觉又一直都有。”
莺莺面色古怪地看了千紫一眼,敲敲碗,“诶,别说这些无聊的,吃饭吃饭,折腾几天,我都没好好吃过一顿。”
大家也都围坐下来,边谈笑边吃饭,千紫问凌非,“到底怎么回事?你的脸,你的武功,还有为什么你会叫萧天河?”
凌非摇头,“有些事,你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等事情过去了,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千紫不再追问,可是她看着凌非凝重的表情,心道,真有这么容易过去么?
第二天一早,凌非和莺莺就起程离开满月小镇回洛阳,中午他们在沿途一个小城的一处饭馆落脚。凌非和莺莺相对而坐,两人都沉默地吃着菜。吃到一半,莺莺突然忍无可忍地拍桌而起,走到与他们隔了两桌的桌旁,对着坐在桌旁一个农夫打扮的男子吼道,“你够了没有!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写打架真不好把握,写多了觉得罗嗦,写少了觉得不够
☆、难回首
凌非有些无奈地看着那人,其实千紫说的被监视的感觉,他也有,但是一直没有发现人。那人正假装吃一碗面,被莺莺吼得一口面卡在喉咙里下不去,咳了半天,可怜兮兮地抬头看莺莺,有粗哑的嗓音说,“为什么我换了这么多张脸,你还是发现了?”
凌非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也是个易容高手,而且技术应该不弱于秦衣,所以他才发现不了。
莺莺冷笑,“渡头的秀才,茶馆的老头,客栈的刀客,今天是农夫!很好,许柏清,你当我傻瓜是吧,就算我不会易容,咱们认识多少年,你那点破技术还蛮得过我!”
许柏清被莺莺吼得一缩脖子,迅速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截然不同的脸,在场不少客人手中筷酒杯都惊讶地掉了下来。
许柏清谄媚地笑,竟连声音都变得清爽起来“你也说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那你就别再躲了,从了我吧。”
凌非一呆,心道,原来这人不仅会易容,还能随意改变声音,这可比易容术更为难得。要知道,大多数人,想要伪装别人,都只能服一种特别调制的药,但这药极难调,而且每个人的嗓子都有所差异,想调准一副,往往要尝试多次。所以大多数易容的人,都喜欢用苗疆音盅,但此盅需用鲜血养之,使用时埋于舌下,要忍受盅虫人恶臭和噬咬。
凌非的嗓音也做了些许改变,不过那是早前秦衣调的药,他不需要模仿别人,所以那药到也好调。只是他一直在想,那冒牌的千江雪每日都必需与人说话,不可能能长期忍受音盅的折磨,到底是谁为他制作的面具还能调得出这变音之药。
他正胡思乱想间,莺莺在听了许柏清的话后,脸色变了几变,突然露出一个甜美之极,人畜无害的微笑,然后在许柏清一脸期待的目光里,迅速将他面前的面扣到他头上。面无表情地回到凌非对面坐下,看着凌非张大嘴看她,冷冷道,“看什么,有意见?”
凌非迅速摇头,然后悄悄对一头挂满面条的许柏清报以同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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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许柏清的男子在遭受到面条的洗礼后,还是不死心,仍旧天天跟着莺莺和凌非。他们打尖,他也打尖,他们住店,他也住店,莺莺数次对他怒吼赶他走,无果,只好让凌非跟她一起无视他的存在。
偏偏那许柏清的脸皮真是比他戴过的面具加起来还要厚,他常常在莺莺心情舒畅的时候,冷不丁地凑上来,“莺莺啊,你看你现在笑得多美啊,过几年老了,当新娘就不漂亮了,还是早早——”
数次之后,莺莺终于下了决心,她当着许柏清的面,吻住了凌非,接着在凌非惊讶的目光,和许柏清沉痛的眼神中说,“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
凌非毫无准备,许柏清怔楞半晌,狠狠瞪了凌非一眼,转身离去。莺莺松了口气,拍拍凌非的肩,“就当帮我忙吧。”
凌非只好点头。
当晚,他一个人躺在房间里正琢磨着莺莺与许柏清到底是什么关系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他爬起来打开,一阵香风扑面而来,熏得他皱起眉头,一道水色身影就在他皱眉的时候闪进他房间,迅速关上门。
凌非抱着肩看着眼前这个夜闯他房间的美人儿,柳眉星眸,红唇微微冲着他笑,“你这是?”
那女子眉眼含情,一抿嘴,“小女子是这镇上戏园里的小旦,名沉鱼,因今日偶见公子风姿过人,甚为倾慕,怎奈公子目光却不见小女子。小女子只好放下脸面,今天特来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