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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影沉璧 第2节

作者:白眉煮酒 字数:25030 更新:2021-12-29 15:13:41

    “不是”雁迟见闻静思脸色不好,说话便犹犹豫豫。“我听孟府二公子说,今日下值,禹州八百里军报送到陛下手中。陛下震怒,晚上着大理寺羁押了宗家阖族,好像要下诛族大刑。”

    大燕开国以来,诛九族大刑只用过一次,乃是太宗皇帝治时陈家卖国求荣,让北疆蛮族铁蹄侵占了魏州一事。如今宗家诛九族,定是四海震惊的大事。闻静思只觉得浑身发冷,他要用全身力气去克制自己的声音,才不至于抖得说不出话来。“禹弁两州,暴动了”

    雁迟垂下眼睑,心中实在不忍再看。“是”

    闻静思紧紧咬住下唇,久久不能成言。“陛下登基未满一年,民间大旱,两州暴动,史书上会怎么写,天啊。”忽而掐指一算,心中稍稍安定。“孙、程两位大人尚未抵达,还有得救。雁迟,备车,我要进宫。”

    雁迟沉声道“大人,今夜查抄宗府,全城宵禁。”转眼一想,羽林卫又岂敢挡闻相的车驾,即刻低头应诺,出去准备了。

    大理寺官衙与宗太师府都在城西,隐隐传来喧哗人声,与城南僻静的相府遥遥相对。马车疾驰,使紧张的夜空中更添一份焦急。行至敬贤门,果然一路畅通无阻。就是遇到巡防的羽林卫士,也恭敬的让在一旁。闻静思下了马车,刚拿出令牌给门前守卫查验,这时木逢春从里面闪了出来,躬身行礼道“奴婢恭候闻相多时,陛下正在永宁宫接见几位将军。”

    闻静思道了声谢,由一位太监引着往深处去了。雁迟刚要追进去,木逢春伸手一拦,微笑道“雁侍卫请放心回吧。”

    雁迟一怔,脑中雪亮,低声叹道“木公公,请转告陛下,大人体弱,还望多加体恤。”说罢坐上马车转回相府。

    萧韫曦晚上急召朝臣,一般都是在永宁宫的小书房里,与寝宫只有一门之隔。木逢春将闻静思引到寝宫内,道了声“相爷稍候”就出去了。隔壁萧韫曦与几位将军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事隔半日,早已听不出当时的愤怒之情。

    闻静思贵为丞相,虽说统领文武百官,对于军事却毫无实权。但凡触及军权的奏章,一律由萧韫曦亲笔批示。因而对于皇帝和将军的会议,他多是回避一旁。幸好今日萧韫曦并未让他久等,片刻也就散了。闻静思见他从隔门进来,折身下拜,萧韫曦轻笑着一把扶起,顺手塞过去本禹州军报。两州暴动,宗家羁押,本是举国震惊的大事,萧韫曦面上未现沉重,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令闻静思大感疑惑。他展开折子略略一扫,心里顿时安定几分。

    萧韫曦见他舒展了双眉,笑道“静思可放心了禹州丰水等四县民爆约两千七百人,弁州望江等七县民爆约三千一百人。群龙无首,不成气候。”

    闻静思道“陛下如何打算”

    萧韫曦神色从容道“孙文渊和程梦瞳一到,宗丰年必死,这些人就会散去,不足为患。”

    闻静思叹道“臣听闻这次宗侍郎奔赴两州赈灾,内里大有隐情。”

    萧韫曦哈哈大笑,许久才道“静思直接说朕设下圈套,请君入瓮就行,何必拐弯抹角。”神色骤然严肃,沉声道“宗家该死的何止宗丰年一人宗维目无皇权,宗琪拉党结派,宗杰荒淫无度,竟虐死六岁幼女。朕从登基那天开始就处心积虑端掉宗家,今日得尝所愿,实在大慰人心。”

    宗家一事,从大理寺暗查到抄家,闻静思未曾插手,今日听萧韫曦一一道来,才明白事情原委。萧韫曦忽然道“朕饿了,静思来陪朕宵夜。”

    木逢春得了令,将早已备好的两盅药膳汤和一碟菊花糕端上了桌。闻静思原先还不觉得多饿,待闻到热汤的浓香,才发觉饥肠辘辘,当下与萧韫曦吃个精光。萧韫曦见他眉间仍有郁色,不禁叹道“静思心里有结,不妨直说。”

    闻静思一愣,捧着尚有余温的瓷盅沉吟许久,才缓缓道“臣只是觉得,陛下降罪宗家,乃是从两州治旱下手。那饿死的近千百姓,却是无辜殉葬了。”

    他这话颇有责怪的意味,在其他人眼里看来,那是大逆不道的事,萧韫曦只是微笑,并不动气。“长痛不如短痛,今日殉葬一千百姓端了宗家,若宗家不倒,明日死在他们手下的又何止一千。”萧韫曦顿了顿,又道“静思可知,为何朕不让你插手判决之事”

    闻静思听他提起心中疑结,大有告之之意,欣慰道“臣不知,请陛下示下。”

    萧韫曦一挥手,木逢春会意,撤去盅碟,遣走侍女,将门掩闭,自己也退到门外去了。待寝宫内只剩下闻静思时,才郑重道“宗丰年贪赃枉法,徇私舞弊,大理寺当判秋后斩刑。这一本送到你案前,你怎么批”

    闻静思不知其意,唯有老实道“可”

    萧韫曦道“两州牵扯进来的官员共五人,虽然不多,你这一批也算断了他们的命。”他走到闻静思身边,牵起他的手细细摩挲,双眸的温柔深沉似海,仿佛要将他溺死在里面。“朕不愿这些人的污血,脏了你的一双手。”

    闻静思心中大震,痴痴地盯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萧韫曦微微一笑,忽而神色一转,戏谑道“国事说完了,该谈谈家事了吧。”

    闻静思一惊,拧身要躲,萧韫曦广袖如鹰翅,将他紧紧罩在怀里,看他仍挣扎不休,附耳笑道“三千金凤凰,不及闻家郎。”怀中的身子猛地一僵,萧韫曦板下脸故作恼怒“静思好狠的心,为了这句话,把朕足足晾了半个月不得近身。”

    闻静思心中焦灼万分,口中急忙劝道“陛下既然知道,便应有所回避。臣不愿陛下被后世评做荒淫之君,也不愿后世断臣惑乱宫闱。”

    萧韫曦一手箍紧了他的腰身,一手抬高他下巴,低头狠狠吻了下去。他犹记得上次被咬之事,不敢探入口中,只是舔舐吸允双唇,许久才放开闻静思叹道“静思何必妄自菲薄你掌权时日虽短,却已有所作为,天长日久,必如唐时房杜”说罢拦腰将他抱起,一同滚上御床。

    闻静思近四个月的身孕,衣袍一脱,如何看不出来。他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委屈,挣扎不休。萧韫曦被他的抵抗弄得全身燥热,伸手将他腰带扯了开来,抓住双腕胡乱绑在床头。闻静思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萧韫曦以往虽然不顾他的意愿强行淫事,却从来没有捆绑过他,今日这般状况,怕是在劫难逃。萧韫曦察觉掌下的身躯微微发抖,轻轻一笑,在他颊边重重一吻,道“静思,朕憋了三个月,今日定要连本带利向你讨回来。”说罢,伸手将他从层层衣服中剥了出来。

    闻静思怕极,闭紧了双眼不敢去看。殿中温暖不似深秋,御床上的被褥也仿似刚晒过一般,竟是木逢春在外燃了火墙。萧韫曦盯着闻静思赤裸的胸膛,白 皙的皮肤下,肋骨清晰可数。他的手指温柔的一根根抚摸过去,唇舌随着手的痕迹一根根吻过来,心中疼痛难忍。“朕不知道静思竟然这般清减了。”

    闻静思睁开双眼与萧韫曦对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有爱怜,有内疚,织成天罗地网,将他绵绵密密的罩住。他低低一叹,既然逃不过,到不如随他去,毕竟被绑着行事太过令自己难堪。“陛下,放开臣吧,臣不躲就是了。”

    萧韫曦俯下身子与他口舌相交,一手解开腰带,一手按上胸膛,指腹轻轻拨弄殷红的乳珠,感觉它从柔软慢慢变硬。闻静思双手抓着他的上臂,怕他渐渐摸到隆起的小腹,若真被发现这等奇异之事,他是死也说不出口的。萧韫曦在他口中探寻良久,稍稍撑起身道“静思,脱朕衣裳。”

    闻静思犹豫片刻,柔声道“陛下,熄了灯罢。”

    萧韫曦听他声音轻软,仿似恳求,不禁诧异道“静思今日怎么羞成这样”一面伸手放下床帐,一面高声道“逢春,熄灯”

    闻静思连忙扯出身下衣服掩在腹上。殿中的灯火次第熄灭,直到漆黑一片,他才稍稍安心。这时萧韫曦抓了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按,闻静思只好颤着手解开一颗颗扣子,又一件件帮他脱下衣袍,在剩下亵裤时,说什么也没那胆量去解绳结。萧韫曦下身早已胀起,再也耐不住他这般磨蹭,自己脱了丢在床尾。闻静思死死抓住腹上的衣服,任由他在自己胸前大腿缓缓爱抚。萧韫曦爱他至深,又岂会不知他的情欲被君臣礼仪,伦理道德所束缚而难以动情,即使自己忍得难受,也打定了主意要与他一同享受人间极乐,更是使尽了温柔手段。闻静思心中虽然抵触,又怎会料道有孕之身本就特别敏感,加上许久不沾色欲,情欲比从前更易高涨,只消片刻,便再也忍耐不住,口中断断续续溢出甜腻呻吟来。萧韫曦心中大喜,沾了油脂分开他双腿,身子一低,将他阳物含入口中。闻静思哪里能受得了这般的刺激,声音陡然拔高,欲火从下腹烧遍全身,双眼含着一汪泪泉,扭腰就要躲。他越躲萧韫曦唇舌越是灵活多变,身后那两指更是如蛟蛇戏水,时而抽插,时而划圈,时而扩张,时而轻点。直把闻静思逼得全身颤抖,神志浑沌,身酥骨软。肠道内滑液汨汨,合着融化的油脂,轻易的容下三根手指。闻静思全心沉浸在欲海之中,萧韫曦便是那汹涌的浪涛,托着他浮浮沉沉,既不把他抛上平静的海岸,又不让高潮将他没顶。萧韫曦听他呻吟中已带了几分哭音,心里又欢喜又得意,撑着身体将他紧紧搂在怀中,口中却不放过调笑的机会“静思,朕伺候得你可舒爽。”

    闻静思脑中虽然还有一线清明,却已是说不出话来,双臂紧紧攀住萧韫曦肩膀,撑起的腿在他腰侧磨蹭,分明已有邀请之意。萧韫曦有心逗弄,便假装不知其意,将下身两根灼热的阳物握在一处轻轻揉捏,又舔上他耳廓腻腻的问“静思这般厮磨,想要朕做什么你说,朕定会答应你。”

    闻静思哪里有这脸皮说出口,偏生体内欲火如潮,止不住的涌上来,内心还顾忌着礼仪廉耻,两厢交加,直将他逼得走投无路。萧韫曦久久等不到回应,又无奈又好笑,叹道“食色乃人之大欲,静思何必觉得羞耻依朕所想,便是与你日日翻云覆雨,同登极乐才好。你这般模样,到像朕欺负你似的。”他说得轻松,下身再也难忍,干脆长驱直入,缓缓抽插起来。

    闻静思久未承欢,后穴本该十分疼痛,只因坤族孕后身体有所改变,萧韫曦又做足了水磨功夫,此刻并不觉得如何难忍。反而被他顶弄得神魂颠倒,双腿紧紧缠在萧韫曦腰上,正情动难以自持,腹中胎儿忽然一动,闻静思全身一僵,后穴不禁收紧。萧韫曦冷不丁被他一绞,差点溃不成军,气恼道“静思莫不是要将朕的龙根夹断。”说罢重重抽送起来。

    闻静思只觉得那火热的阳物从未进得那么深,怕他伤及胎儿,开口央求道“陛下,陛下轻些,臣受不住。”

    萧韫曦缓缓卸了几分力道,轻笑着调戏道“朕弄得你爽快不爽快,静思喜欢不喜欢要是喜欢,你亲亲朕,也好让朕知晓。”

    闻静思虽然羞于与他行淫事,但每次都会被萧韫曦哄得一同出精。他床上花样虽多,却绝不用淫药器具,只要自己觉得疼痛,必会忍着情欲抚慰自己。贵为皇帝,能如此体贴入微,世间又有几人闻静思心忖“你这般真心待我,我哪有不欢喜的,即便我欢喜,又哪敢与你说。”终是心底存了十二分歉意,将萧韫曦颈项勾下来,四唇相接吻在一处。

    萧韫曦心跳如狂,闻静思头一遭主动示爱,他如何不欣喜,简直受宠若惊。口中用力一吸,将闻静思的舌头吸入自己口中含允,手上加了力道,下身顶弄次次触到妙处。闻静思双腿越夹越紧,喉间呻吟越来越甜腻,只消片刻便颤抖着射出精水。萧韫曦又重重抽动几次,精关骤开,也到了极处。

    两人紧紧搂在一起,久久不曾分开,只觉得这一刻美妙无比,恨不得此时能天长地久,生生世世。萧韫曦在闻静思唇边轻轻啄吻,心满意足地道“静思头一回赏朕香吻,朕就是睡着都要笑醒的。”

    闻静思情欲渐渐退去,倦意层层涌来,却惦记着腹中有孕,不敢掉以轻心裸身太久,强打起精神道“陛下,臣困得很。”

    萧韫曦轻轻一笑,退出他体内,闻静思才摸索着内袍慢慢穿好。他数月来睡眠不足,今夜一番欢好,事毕已过寅时,身心异常疲倦,下腹的垂坠之感更加明显,却再也没有力气寻药服食。睡意朦胧间,一条有力的臂膀环过后背,被褥的温暖带着萧韫曦的温柔将他深深地罩入梦乡。

    萧闻夫妻相性一百问

    时间燕元兴四年春

    地点皇宫正德殿

    访谈人物孝明皇帝萧韫曦,丞相、太子太傅、凤孝王闻静思

    访谈主持人太医令徐谦

    观众燕国一品重臣,闻氏本家众人

    赞助商太医署,礼部,皇商闻静云

    徐谦诸位大人好,今日我代表作者对本国第一家庭做面对面访谈。为什么作者选我呢,自然因为本人贯穿全文,参与闻相对太子的各项重大决策,尤其经历太子从孕育到出生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本人脸皮够厚。潇洒的一侧身,避开底下飞来的一只鞋现在请两位嘉宾出场入座。

    萧韫曦牵着闻静思的手走上前台,两人并肩坐上主位。场下掌声雷鸣,闻静林缩唇长啸,闻静思淡淡一笑,观众立刻安静了。

    徐谦咳咳闻相真是驭下有方。

    萧韫曦那是当然,都醉倒了还能怎么捣腾。

    徐谦这一对惹不起好了,现在我们来做夫妻相性一百问,请两位听题。

    徐谦请问两位的名字

    萧韫曦萧韫曦

    闻静思姓闻,名静思,字君谨,云州莲溪闻氏本家人。

    徐谦两位的年龄是

    萧韫曦朕在静影沉璧出场的时候是二十七,现在三十一。

    闻静思今年二十有九了。

    徐谦两位性别是这是什么破题,编剧怎么没审查。

    萧韫曦大燕有律,女子不能继承皇位。

    闻静思臣虽然诞下皇嗣,但绝非女子。

    萧韫曦笑眯眯地拉起闻相的手谁敢说朕的静思是女子,朕就让他做女子

    徐谦有本太医医术担保,闻相从内到外都是男人。

    徐谦请问两位的性格是怎样的

    萧韫曦拿出正史勤勉恭检,虚心纳言,任人唯才,乃成帝国之大业矣。

    徐谦拿出野史风流倜傥,用情至深,乃红尘之奇秀,烟花之俊杰也。

    萧韫曦谁写的,拿来看。

    徐谦封面一展,竟是本华丽丽的御塌春史作者乃白眉居士也

    萧韫曦抚掌大笑好书好书,都是写朕和静思的么

    徐谦然也。这书已经绝版,黑市抄到二百两一本,现在奇货可居,要的可向在下订购,我手上收藏了五本。

    萧韫曦微笑着碎碎念不错不错,泄露国家机密,朕这下可有抄家的理由了。

    闻静思脸红陛下曾赞臣上善若水。

    徐谦对方的性格

    萧韫曦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其实朕觉得静思担当得起忍辱负重这四个字。

    闻静思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闻静云拍桌子我大哥为了你和皇嗣,付出多少什么称赞都担当得起

    萧韫曦国舅说的是

    徐谦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萧韫曦闻老夫人仙逝,朕跟先帝去凭吊,一眼就看见了静思抱着静心跪在灵堂上。

    闻静思陛下说的是。

    闻静林难怪陛下那天老是围着大哥转,我以为是看小妹,原来不是。

    徐谦难道陛下那么小就看上闻相了敢问陛下当年贵庚

    萧韫曦朕七岁,静思五岁。

    徐谦暧昧笑陛下恋童

    萧韫曦你才恋童朕和静思才差两岁,恋鬼的童

    徐谦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萧韫曦孩子带孩子

    徐谦陛下讲清楚,观众听不懂那么深奥的玄机。

    萧韫曦斜眼看静思五岁丧母,当初静心才半岁,他抱着在灵堂上,不是孩子带孩子么

    闻静思那时候臣满心悲伤,只觉得陛下和善易亲近。

    徐谦闻相那时候就沦陷了

    闻静思怎么可能五岁幼儿哪里懂得这些。

    萧韫曦朕一直觉得静思早慧,五岁知道情爱二字如何写也未尝不可能,只是不知道情爱感觉而已。

    闻静思

    徐谦扶额差天共地。

    徐谦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萧韫曦静思那么好,哪点朕都喜欢。

    闻静思陛下待臣至真至诚。

    徐谦也是,如果不是至真至诚,就凭闻相那么难追,世上也没那么多人有这个毅力。

    程梦瞳苦笑臣敢问陛下,追了闻相多久

    萧韫曦斜眼看哼,朕登基那天就表白了。

    闻静思惊哪有

    萧韫曦激动朕那天不是拉你的手说。朕愿意以天下相赠换静思一颗真心么

    徐谦这哪里是表白,这简直就是求婚啊。

    徐谦讨厌对方哪一点

    萧韫曦这题怎么听起来像是挑拨离间

    徐谦问卷半掩面陛下不敢答

    萧韫曦自信的有什么不敢答。静思最重百姓朕不敢有异议,但是他把闻家放在朕的前面就让朕受不了。

    闻静思臣最后不是放下闻家了么

    萧韫曦哼,之前呢把朕晾了那么久,静思要用一辈子来补偿。

    闻静思温柔地好,一辈子。

    徐谦看两人深情对视,嘴角抽搐凤孝王这题还等着你答呢。

    闻静思陛下没什么地方让臣讨厌的。

    徐谦玩味哦,他强迫你也不讨厌么

    闻静思脸红

    薛孝臣咳咳徐太医,跑题了,这个是后五十题的内容。

    徐谦桀桀桀桀碎碎念陛下你曾踢臣一脚,臣今日可要报仇

    徐谦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萧韫曦相性大燕有这词

    徐谦换一个近义词是相处。

    萧韫曦上下打量徐太医老年痴呆朕和静思相处不好,静思会应了朕

    闻静思臣和陛下相处十分和睦。

    徐谦您怎么称呼对方

    萧韫曦静思,君谨,闻相

    闻静思陛下,有时候叫韫曦。

    徐谦眼睛一亮什么时候叫

    萧韫曦自然是该叫的时候叫。

    徐谦锲而不舍什么时候该叫

    萧韫曦徐太医探问这种国家机密,难道有意叛国

    徐谦冷汗陛下这帽子也扣得太大了吧。

    徐谦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萧韫曦静思想怎么称呼都行。

    闻静思现在这样就很好。

    徐谦难道陛下不希望闻相叫你相公

    闻静林笑这样说来,我们几兄妹可以叫陛下兄嫂

    萧韫曦什么兄嫂,你大哥分明是本国皇后

    孙毅陛下后位空虚,不如册封闻相为后

    萧韫曦捂脸指闻静思你问他。

    闻静思坚定臣不愿。

    萧韫曦他要愿意了,史书也不会写朕是唯一一个有皇嗣无后宫的皇帝了。

    徐谦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萧韫曦怒大胆谁敢用比喻静思,朕抄他家。

    徐谦冷汗凤凰也不行么

    萧韫曦凤凰也是

    徐谦闻相的答案呢

    闻静思臣想说陛下乃真龙天子,既然陛下反感,臣就不说了。

    徐谦嘀咕嘀咕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

    徐谦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萧韫曦摸下巴静思除了天下安宁,百姓喜乐,基本上就是无求无欲的人。朕也只好将这两项做执政目标了。

    闻静思思考片刻臣真的不知道陛下想要什么。

    徐谦掉下巴不会吧,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闻相不知道

    闻静思迷茫是什么

    徐谦举高话筒对着所有观众大家大声说出来

    所有观众陛下想要你

    闻静思脸红

    萧韫曦大笑这般臣子朕没白养啊。

    徐谦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萧韫曦除了静思,朕也想要天下安宁,百姓喜乐。

    闻静思天下安宁,百姓喜乐固然好,臣也希望陛下能够福寿安康。

    徐谦呆两位真是精神至上的人。

    萧韫曦朕和静思物质上面绝对不缺,想要什么没有

    徐谦那是,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世家嫡长。

    徐谦好了,今天的访谈暂时到此结束,明天同一时间继续节目。

    四 上善若水利万物

    闻静思平日卯时三刻上朝,卯时正便要起身,虽然积累了数月的劳累,今日也只是睡到辰时一刻就醒了。他半坐着靠在床头,神情恍惚,昨夜一场噩梦吓得他肝胆俱裂。梦中的萧韫曦得知自己有孕,竟手持尖刀,在自己腹中剖出一只麒麟来。而家主伯父与老父厉声指责,萧韫曦那一声声“妖孽”更是把自己死死钉在了断头台上。

    萧韫曦带着一身水汽走进寝殿,见闻静思满目怔忡斜倚在一旁,微微一顿,坐到他身边轻声道“今日休沐,静思怎么不多睡一会”

    闻静思吓了一跳,忙小心地收起心思,坐正了身体平静应答道“陛下,五州试卷尚未阅毕,臣想尽快看完。”

    萧韫曦以为自己一片真心定能换得同样真心,如今见他一味躲着自己,倒是有些伤感。转念一想来日方长,不怕没机会磨得他点头,也就稍稍释然。“五州阅卷,宗家抄族,安抚民暴,这些事情交代下去,孙毅薛孝臣也都能做。静思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弄得自己这般劳累”

    闻静思怔怔地看着萧韫曦,缓缓道“陛下,并非臣贪恋权力,爱慕虚名,而是不放心将这些事交给他人,总要自己看着落到实处才能安心。”

    萧韫曦看他会错意,牵过他的手拢在掌心淡淡笑道“朕的臣子千千万万,朕的静思只有一个。朕封你丞相,是让你施展抱负,崭露才华,而不是要你用命去拼。朕不想后半辈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完啊。”他这一番话出自肺腑,虽是笑着娓娓道来,却让闻静思听得满耳悲怆,不由心中大恸,紧紧握着萧韫曦的手,暗暗心忖“陛下,你待我至诚至真,我如何能恩将仇报污了你一代明君的名声。”萧韫曦见他动容,伸手搂他入怀,虽然人在怀中,却明白终究留不住,一如他每次强压也好示弱也罢,终究得不到闻静思一句承诺。

    闻静思洗浴过后,木逢春端来早膳,四样糕点,两样小菜,一碗五谷米粥,一盅热汤。闻静思揭开盅盖,人参与鸡的香味四溢开来。

    木逢春见他疑惑,笑着劝道“陛下吩咐奴婢伺候相爷用膳,参汤和糕点是一定要看着相爷用完的。相爷的节俭令虽有陛下每日膳食的规定,但是陛下近一年未裁新衣,未纳后宫,省下的足够让相爷喝参汤到一百岁了。”

    闻静思听他说的夸大,知道是在开解自己,不禁笑道“木公公替我多谢陛下罢。”

    木逢春夹了块糯米糕放在闻静思面前的小碟里,又取过小勺将参汤一勺一勺舀入碗中乘凉。“依奴婢浅见,陛下要的不是相爷的感激。相爷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才合陛下心意。”

    闻静思自孕吐缓解之后,胃口稍有好转,雁迟也替他着想要府中厨房日日炖了补汤。偏他吃得再多也不见增长一分重量,吃下去的仿似落进了无底洞。木逢春见他将糕点参汤一一吃尽,欣慰地笑道“相爷能长命百岁,不仅是陛下之福,更是万民之福。”

    闻静思淡淡笑道“木公公过誉了。”

    木逢春道“奴婢出身平民,虚长相爷三十岁。在奴婢的眼里老百姓只在乎安居乐业,他们只记得谁对他们有恩,谁剥削了他们。相爷的几道政令,百姓莫不拍手称赞,即便是让百姓知道陛下的私情,也断不会有碍相爷清誉。”

    闻静思这才听出木逢春的真意,心中虽然感激,却不得不表态“木公公,陛下是难得的明君,行事端正果断,虚心纳言,必会流芳百世。我一日坐着大燕的相位,便一日尽心辅佐陛下。我一日是闻家的嫡长,便一日维护闻家的声誉。这是我作为人臣的本分,更是我身为闻家子弟的责任。何况人言可畏,不致人死却能诛心。陛下虽不介怀,但终究会受其害,这却是我的罪孽了。”

    木逢春头一次听他正面谈论自己与皇帝的私情,与其是说给自己听,不如说借自己的口传达给皇帝。他看着闻静思那双坚定无垢的眼眸,不禁为他高义折服,真心愿意拜倒在他足下。

    萧韫曦早上多是在正德殿处理事务,木逢春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窗前翻看奏本。耳边听到轻浅的脚步,头也不抬,淡淡地问“都吃了么”

    木逢春躬身答道“回陛下,相爷吃完了糕点和参汤,小菜动了一筷,米粥吃了两勺。现在去往贤英殿了。”

    萧韫曦点点头,道“中午传他来陪膳。”未等木逢春应答,又改口道“算了,他要避着朕就让他避吧。叫光禄寺的太官将他的堂馔按品级做,另加一道补汤。再有偷工减料,朕重罚不饶。从今日起,你替朕盯着他午膳,每日来报情况。”

    木逢春暗暗替光禄寺喊冤,老实道“奴婢领命。陛下,前段时间相爷胃口不佳,特意让光禄寺减了膳食,并非光禄寺玩忽职守,有意怠慢。”

    萧韫曦放下奏本,思量片刻道“罢了,这也确实像静思做的事。”忽而想起一事,吩咐木逢春道“你将徐谦传来。”

    徐谦从一堆医书中被传到正德殿,撩袍跪拜,三呼万岁。萧韫曦却不理他,慢腾腾的一本本翻看奏折。徐谦偷看他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并不像有恙在身,心中便有几分根底,也不着急,老老实实跪着等候。萧韫曦翻了三四本奏章,才慢悠悠地道“徐太医诊人病症乃是一绝,今日可以诊断下朕哪里不舒服。”

    徐谦心中苦笑,嘴上不得不周旋“臣见陛下气色如常,龙体大致无碍。陛下眉头微蹙,应该心里不舒服。”

    萧韫曦挑眉道“继续说。”

    徐谦道“陛下恕臣直言。陛下心里不舒服乃是心中有结,陛下的心结恐怕在闻相身上。”

    萧韫曦爱恋闻静思并未公开,只有亲近的心腹知情。徐谦这一番话,涉及帝国最有权势的两个人的私情,可谓大逆不道,萧韫曦心情不好判他一个诋毁诽谤全家抄斩亦无不可。徐谦挺直腰背迎视皇帝冰冷的目光,并不胆怯。半晌,萧韫曦才缓缓道“徐太医善用猛药,果真好胆量。”

    徐谦听他口气松懈,知道他已经默认,心下一宽,这才觉出背后湿冷一片。“陛下请直言。”

    萧韫曦沉声道“徐太医前几个月日日给闻相切脉,就没发现异常”

    徐谦冷不丁听他提起这事,刚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暗想难道皇帝发现闻相有孕,见他言辞间并无欢喜之意,应该不是。难道闻相又有滑胎,但自己已配出安胎药方让闻相时刻注意,应该也不是这事。他猜来猜去不知皇帝意思,只好装作全不知情。“臣只诊得闻相脾胃不和,并无其他病状。”

    萧韫曦盯着他看了半刻,才道“今日朕摸着他下腹有一肿物,是何状况”

    徐谦听他这样一说,真正放下半颗心,心中暗笑“那是你的孩儿。”面上却因答应了闻静思保密而不敢表露分毫,淡淡地道“诊断之道在于望闻问切,还让臣见过闻相下腹才作断定。”

    萧韫曦脸色一冷,自己见闻静思裸着的下腹是千难万难,怎能叫这样一个人看了去。徐谦见他脸色不佳,也不在意,继续道“臣还要问过闻相近日饮食,二便畅滞,房事状况。”眼见萧韫曦脸色差极,只得拼命忍住了笑意,板下面孔道“最后臣还要触摸肿块,分辨位置,大小形态”

    “滚”萧韫曦听得怒火朝天,几乎是咬牙切齿。看得徐谦心中暗爽,急忙告退,逃也似的奔回太医署狂笑去了。

    闻静思处理完事物已经过了午时,正要赶回府上,木逢春奉旨来伺候用膳。膳食花样繁多,正是一品朝臣规制内的堂馔,仅把米粥改换成一道骨肉浓汤。他毕竟顾及腹中胎儿生长,每样都动了几筷,又被木逢春劝下一碗汤,才算罢休。等他坐上马车,已经过了未时。闻静思一日之内,除了吃饭睡觉沐浴,几乎所有时间都用在政事上。只有洗浴和乘车才有闲暇抚摸腹部,掌下那团生命鲜活有力,正一下一下跳动着。闻静思对这个未出生的子嗣有期待也有愧疚。闻静心半岁丧母,是他看着长大,日后他的孩子也会像小妹一般,出生便没有母亲。如果他以义父子相处,那这个孩子是连父亲都没有了。想到此处,心中一片绞痛,再也忍耐不住,滚下两行泪水来。闻静思正为胎儿伤感,下腹猛地一紧,一阵剧痛直窜头顶,他张了嘴,痛得发不出一丝声音。这痛来的猛去的也快,只五六息便消散得无知无觉。闻静思软软地倒在车座上喘息不住,连车外侍从请他下车都无法挪动一下。过了片刻才略略回了力,扬声道“叫雁迟来。”

    雁迟进入车内,便见闻静思面色苍白斜靠车壁,拿着药瓶的双手颤抖的连瓶塞都拔不开。他一手接过,倒出一颗药丸喂闻静思服下,轻声询问“大人怎样要不要叫徐太医来”他见过闻静思数次腹痛,却是头一次见痛成这般摸样。

    闻静思咬碎了药丸慢慢吞下,过得片刻,才淡淡地道“不碍事,还有些药,过一阵子再说吧。”

    雁迟刚才心急,并没有仔细去看,现在安心下来,才发觉闻静思颊边隐约的泪痕,心下一颤,从胸口掏出汗巾为他擦拭。“陛下他,实在不该这样对待大人,害大人伤心难过。”

    闻静思微愣,细细思索也就知道雁迟想岔了,轻叹道“我伤心难过,和陛下无关。只是想到这孩儿出生之后,无父无母,心里有些悲伤罢了。”

    雁迟一怔,转念一想,也不禁跟着心酸起来。闻静思默默坐了一会儿,身上有了力气才道“雁迟,你扶我一把。”

    雁迟托着他的双臂,慢慢扶他下了马车,刚要进门,从旁冲出一道人影,跪在两人身前。雁迟护着闻静思退了一步,厉声喝道“什么人”

    闻静思着实吓了一跳,定睛去看,那跪着的人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衣衫朴素,容貌秀美,仪表尚且整洁,睁着一双扑闪闪的大眼盯着两人猛瞧。听雁迟一声厉喝,怕得全身一抖,磕下头去。“小民要找闻丞相伸冤。”

    闻静思奇道“伸冤应该去找官衙,官衙办不了可以去大理寺申诉,闻丞相能帮得了你什么。”

    那少年抬起头,战战兢兢地道“官衙里的大人说这事他们不敢插手,大理寺的大人也不愿意帮小民。街坊邻里都说闻丞相管着官衙和大理寺,人又是顶顶好的,或许能替小民伸冤。”

    官衙和大理寺都不敢管,不愿管的事,近期只有宗家一案。闻静思轻轻叹了口气,和声道“我就是闻静思,你有何冤要申”

    雁迟吃了一惊,急道“大人,你身体要紧,这事指派京兆尹张大人接手即可。”

    少年起初并不信这般年轻的男子就是万人之上的丞相,再看雁迟着急的模样,心里不由信了三分,连忙道“昨夜大理寺来抓人,我的孩儿被大理寺抓去了。”

    闻静思着实讶异,看看四周渐渐吸引过来的百姓,道“你随我进来说话。”雁迟纵使万般不愿,也不得不照办,领着少年穿堂过院,落座厅堂。

    那少年虽然面色稍带仓惶,却十分懂得规矩,一路目不斜视,谦卑恭敬,乖巧地坐在厅中尾座上。闻静思昨日子夜匆忙入宫,一番颠龙倒凤,衣裳难免沾染秽物,回到家中即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会谈。此时已是秋末,他一身四君子暗纹棉袍裹身,外罩了一件长襟素色锦袍,襟口袖边绣着紫色祥云纹样,淡雅素净,雍容大方。那少年见他袖手从门外进来,风骨清隽,姿容卓绝,竟看得痴迷的连行礼都忘记了。直到雁迟将一盏茶碗重重地放在他面前,才回过神来,涨红了脸庞叩首拜见。

    闻静思笑道“你坐下说话,把事情原委详尽说来。”

    少年道了谢,规规矩矩地坐上椅子,从头说起“小民姓叶,双名晚枫,今年一十七岁,是闽州承恩人士。为考今年的乡试,去年夏天特在朔阳奉贤书院习读。十月底,书院拟考了一次,由学政和州府官员批卷。放榜后,闽州司马宗义之在府衙召了我单独会面,说是我文章平平,不足以中举人,若想上榜,需另外捐监。”说道此处,抿着双唇,微微红了眼。

    闻静思十岁选入太子侍读,心思敏慧,文采斐然,被先帝亲手提升为太子舍人。之后萧韫曦继位,擢拔为丞相,却是满朝文武中唯一一个不经科举之途而身处高位的人。他虽未考过科举,对各州考场中的龌龊也知晓七八,听叶晚枫一提,也就知道是宗义之暗地索要私财了。

    叶晚枫停顿片刻继续道“小民家贫,钱财带的不多,为了乡试借读奉贤书院,束脩交去大半,实在无法负担另外的捐监。只好向同窗好友凑齐了数,哪里知道哪里知道”他说到此处,双目含泪,语声哽咽,一时间说不下去。

    闻静思也不催他,待他平复了情绪,才沉声道“各地州府和布政使司都有捐监,出资报捐即可取得监生资格,本意是备各省赈济。到了贪官手上,到成了一条财路。”

    叶晚枫摇摇头,道“若只是索取财物到也罢了,宗义之竟是见我样貌好,强行奸污了我。”说罢,双手覆面,失声痛哭起来。

    闻静思与雁迟对视一眼,两人的震惊之情难以言表。宗义之是宗维堂弟宗琪的三子,已年过四十,为官十多载,无功无过,今日头一回听到此人下流手段,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劝慰这少年。闻静思震惊过后,不禁想起自己与萧韫曦。虽说两人初次欢爱是萧韫曦灌醉了自己强迫而成,但思前想后,哪一次不是萧韫曦屈尊降贵贴上来求欢,就算是情动难以自持,萧韫曦也是小心翼翼的维护自己的尊严。那感受得到的爱护与疼宠下,床第间的疯言疯语到更像是调情了。闻静思深深叹了口气,朝雁迟吩咐道“你在门外守着,谁都不许进来。”

    雁迟晓得他顾及叶晚枫尊严,要他把关以防下人偷听外传,即刻领命退出门外。闻静思柔声道“你坐过来说话。”

    叶晚枫拭干泪水,摇头道“小民腌臜,不敢有污丞相高华。”

    闻静思只好作罢,轻声道“你讲下去。”

    叶晚枫咬了咬唇,道“我以为他得了手,第二日便会放我离开,却没料到他将我囚禁在后院,与我同囚的还有两个年轻男子。他怕我们逃走报官,门窗上了锁,三日才送一顿吃食,期间更是对我们三人肆意淫辱虐待。去年底,他庶母病死,丁忧三年,从闽州调回国都,连我们三人也一起带回,关在后院偏房。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母亲是坤族人,族内男女皆可孕子,竟丧心病狂要我给他生孩子”

    “啊”闻静思低呼一声,满脸不可思议。“你竟是坤族人。”

    叶晚枫道“坤族聚居在承恩广泽的深山里,多是嫁娶本族人,我母亲与父亲私定终身,才出得山来。”

    闻静思想起族谱上的那位先祖,多半也是如此离开族群。他万万没想到还能遇上坤族人,内心的感受无以言喻。

    叶晚枫见他点头示意,继续道“坤族男子孕子,方法不难,每月初一十五,只需提高体温,在热水里交欢,情动出精即可成事。宗义之不得法门,日日辱虐,我不堪忍受,求助于同囚的秦南浦。南浦怜我,即助我成事。我有孕之后,宗义之仍然不肯放过,手段百出。直到我十日前早产了女儿,他抱去给小妾哺喂。昨日大理寺抄家,将我与南浦的孩子当做他的,抓进了牢里。”

    闻静思这才知道自己如何受孕。六月十五,萧韫曦诱哄自己欢好,事后双双洗浴,帝王一时兴起,强压着自己又做了一回。他偷偷抚摸腹部,暗暗叹惜。他以为自己的孩儿出生无父无母可怜之极,竟不想叶晚枫的孩儿出身更是不堪。他对这少年心生怜惜,抬头就要安抚,却见叶晚枫一件一件脱下衣裳。顿时一愣,尴尬道“你这是做什么”

    叶晚枫脸色惨白,脱衣的手丝毫不缓,渐渐裸露的皮肤上疤痕大大小小,深浅不一,遍布前胸手腿,真真是惨不忍睹。闻静思走下主位,站到叶晚枫身前。那道道疤痕仿佛是一个个证据,一个个日夜,每一个证据都带着血肉,每一个日夜都藏着眼泪。叶晚枫见他眼中有伤痛,有悲悯,胸中积存了一年的委屈与痛苦终于找到归宿,化作泪水从他眼中大颗大颗掉落下来。他匍匐在闻静思脚边,哽咽不成声“丞相明鉴,我愿当面指控宗义之的罪行,只求大理寺再也不要放他出来。”

    闻静思广袖如羽翅,轻轻覆盖在那细瘦赤裸的身体上,将他密密包围起来。他轻抚着叶晚枫的后脑,低低沉吟“别怕别怕”终于,叶晚枫像扑火的飞蛾,伸手抱住那唯一的温暖,埋头哭泣。

    叶晚枫在都城无亲无故孑然一身,闻静思着人清理出一间客房留他住下,未免他尴尬,晚膳也送进房里。闻静思虽然没有许诺救下他的女儿,雁迟心里却清清楚楚,这桩事他绝不会袖手旁观。果然,晚膳过后,闻静思要他备车前往大理寺,雁迟劝道“大人今日身体不佳,不如明日再去”

    闻静思放下茶盏和声道“陛下亲手御批宗家一案,我本不该插手。何况陛下筹谋已久,按陛下心性,自是越快处理越好。那女婴多一日在牢里,便多一分危险。”他一手抚上腹部,表情柔和起来。“况且,出生十日的婴儿就被打入大牢,何其无辜。将心比心,谁愿意自己的孩儿受这样的苦难。”

    雁迟理会他的意思,吩咐侍从下去准备车马。片刻后他回转前厅,手上挽着件厚重的斗篷,为闻静思仔细披好。今夜宵禁解除,马车穿梭在闹市,一路向大理寺行去。两旁路人纷纷让道,偶尔有平民认出是相府的车驾,低声惊呼,然后便见数人或数十人向马车方向躬身朝拜,直到马车行出好远,才一一礼毕。闻静思端坐车内,思索对策,于车外百姓的敬意全然不知,驾车的家仆却看得一清二楚,腰杆都挺得格外直。

    闻静思到大理寺时,门外已停了辆华贵的车辇。他看着分外熟悉,也实在没有心思去探究。今日沐休,百官告归。大理寺当值的最高官员是大理寺正韦京松,门役进去通报丞相驾到,出来迎接的却是主簿何良。

    雁迟皱眉问道“今日当值的应该是大理寺正、司直、主簿各一人,为何只有你出来相迎,不见韦、吕二位大人”

    何良一揖到底,恭敬答道“今日圣驾光临,韦、吕二位大人陪同身侧,故不能前来相迎,还望丞相恕罪。”

    闻静思一惊,这才想起门外那乘华辇是皇帝微服出游所用,急忙问道“陛下来此所为何事”

    何良道“陛下正在亲审宗太师。”

    闻静思未曾料到与萧韫曦撞了个正着,又不愿无功而返,便让何良领到偏僻的侧殿说话。他不想惊动太多人,坐定后便提出查验宗家族谱。大理寺奉旨羁押宗家九族,凭的花名册便是这一本族谱。何良不敢有违,立马差人从库房卷宗处取调出来。闻静思一页一页翻看,九族之内的人名旁都有朱笔画的圈以示抓捕到案。他翻到宗义之名下,见有四子二女,旁边细笔注了生辰八字。只略略一瞥,放下半颗心来,朗声道“何大人,昨日查抄宗府,最小的几岁,是何人子女,大人可记得”

    何良皱眉思索片刻,恍然道“最小的据说是宗义之的女儿,才十日龄。”

    闻静思指着族谱中的二女道“宗家族谱上,宗义之最小的女儿已满十八,何来十日龄幼女”

    何良苦笑道“丞相,那婴儿刚出生,未来得及上家谱也是常有的事,算不得大错。”

    闻静思将族谱一合,沉声道“今日有人拦道喊冤,言明是此女的生父。此人既不姓宗,也非入赘宗家,乃是宗义之的门客,带了女儿拜访。宗义之妾室抱去哺喂,却并非她所生。”

    何良满面迟疑,踟蹰道“明日魏大人上值回衙,下官会如实禀告,请魏大人重新验证身份。”

    闻静思听他说话圆滑,言辞中有推脱之意,一时不知如何追问下去。这时,雁迟轻笑一声,插话道“何须等魏大人验证如果是那妾室所生,定有奶水喂孩子。如果没有,她要如何证明是亲生而非抱来”

    何良脸色微变,出门唤过一名衙役,耳语几句,遣了出去。闻静思与雁迟相视一眼,心中略略安定。又与何良就宗家案聊了一刻,那衙役就返回禀告了“大人,江仵作下去验过犯妇,身上并无产子痕迹,也无奶水。”

    何良遣退衙役,满面笑容恭维道“丞相明察秋毫,下官惭愧不如。”

    闻静思终于放下心来,不愿过多客套,虚让一二,就提出带走女婴,审问宗义之二事。何良不敢再拦,欣然应允,将闻静思一路引入大理寺牢房。牢房圈地而建,阴暗潮湿,分左右二院,男犯在左,女犯在右,右院第四间正是囚着宗义之的妻妾女儿。闻静思一踏进牢房便听到细细的婴儿哭声,快步走到门前,只见五六个女子身穿囚衣瑟缩在一堆,面容惨淡。那女婴就躺在一旁地上咿呀哭泣,无一人上前安抚。衙役开了牢门,将女婴抱了出来。五六个女子中,年纪稍长的抬头看了一眼,满目鄙夷,缩唇一唾,一口唾沫落在衙役脚边,愤愤道“贱人果然好本事,不仅生了贱种,相好的还帮他来讨孩子。”

    那衙役听她口出狂言污蔑丞相,吓了一跳,大声喝斥“噤声大人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

    闻静思面色如常,接过女婴用斗篷盖好,转身就走。雁迟冷冷一笑,命令道“恶意诽谤,掌嘴五十。”待两人走出牢房,何良迎上来报,宗义之已经押入审堂。闻静思一边安抚怀中婴儿,一边轻声问“陛下现在何处”

    何良稍有迟疑,随即道“陛下仍在审问宗太师。”

    闻静思不欲与萧韫曦碰面,选了个偏僻的审堂讯问宗义之。宗义之双手双脚戴着桎梏,身着囚衣跪在堂下,披头散发满面污垢。看见闻静思走进来,双眼精光一亮,呼吸骤然沉重起来,身后的衙役用力按紧他的双肩,仿佛一不留意,他就会脱缰而出,扑上去撕咬。闻静思见他这幅形貌,心中大为讶异,两人私下毫无来往,只官署中见过几次面。印象中的宗义之举止有礼,仅是说话刻薄。闻静思在案前坐下,雁迟站在他身侧,手抚腰间软剑,凝神而视。只待宗义之挣脱扑上来,便立即将他斩于剑下,绝不让闻静思受到一点伤害。闻静思挥手遣退衙役,安坐了片刻,沉声道“私囚百姓,淫虐平民之罪,你可认”

    宗义之低低笑了几声“叶晚枫求你去了吧,能请得动你亲自过来,也算有本事。”

    闻静思道“我虽不是御史,但也肩负督察百官的责任,断然不能无视你这丧心病狂之人。”

    宗义之先是低头暗笑,笑着笑着忽然仰天狂笑,状若疯狂,声音嘶哑如乌鸦夜啼,听得闻静思心底一阵阵的寒意。“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一死,我们宗家倒了,你们闻家兴旺了。要是太子不死,哪里有轮到你做丞相的一天都说美色殃国,果真不假。要不是宁王看中闻舍人,哪有后来的吕布董卓之争起兵勤王我呸还不是太子中了你闻家的计才逼宫”

    闻静思浑身发冷,几乎要颤抖起来。被人当面戳破私情,岂止是惊惧可言喻。“先太子无论是治国安民也好,朝廷威望也罢,处处低陛下一等。先帝早有更换储君的意思,碍着皇后和宗太师才久久不决。宗家纵横朝政十余载,目无天子,居高自傲,今日有这样的下场绝不冤枉。而你私囚学子,肆意凌辱,更是目无法纪,无耻之极”闻静思极少动怒,今日见了叶晚枫才知道世上还有这等腌臜事,加之私情被宗义之一语道破,心中既惧且怒,言辞自是越来越重。

    宗义之压低了嗓子惋惜道“不错,虽然太子处处不如宁王,但他贵在听话”忽而声音拔高,面容抽搐,目眦尽裂仿若化身成凶猛的野兽,要将闻静思一口吞下肚去。“叶晚枫他们再好也及不上你闻静思。闻静思啊,你怎么不回家好好照照镜子。先帝在百官面前考评太子策论,太子率侍读应对,你站在最后一位,却是满腹韬略,精妙绝伦。那些个世家嫡子哪个比得过你才华横溢,姿容出众只可惜你姓闻,你要不是闻家人,我第一个收的就是你闻静思”

    雁迟心中怒极,脸色冰寒,凛然一声高喝“放肆”腰间软剑即刻出鞘。宗义之只觉得眼前白光闪过,两排齿缝凉了一凉,舌头骤然剧痛,“嗷”的一声嚎叫,张口喷出一蓬血水,整片舌头竟是被雁迟一剑裂到舌根。

    闻静思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摇摇晃晃站起来,低声喃喃道“道德泯灭,丧尽天良,真是死有余辜。”转身快步走出审堂。雁迟对闻静思既有从属之谊,又有同袍之情,随侍七八年,感情不可谓不深厚。今日见宗义之言辞侮辱,胸中顿时恨意滔天,怒不可赦。即时一步上前,伸脚将宗义之踹倒在地,高举长剑就要刺下,恰好何良进来,见着这一幕,吓的肝胆俱裂,急忙上前阻拦道“大人息怒,罪臣自有陛下裁断,大人今日结果了他,陛下那里不好交代。”

    雁迟微微一顿,瞪着满地打滚的宗义之,抖去剑上血水,利落回鞘,转身出堂追赶闻静思。何良看着哎哎呀呀痛呼不停的宗义之,正束手无策,这时后堂慢慢走出另外两人来。何良看见来人,心中一惊,跪拜下去。萧韫曦面容如常,踱步走到案前,坐上闻静思刚离去的椅子,掌中扶手尚有余温。宗义之此时已回过魂来,眼见皇帝在前,表面虽然看不出有异,那一双眼眸中,却是清晰可见刻骨的阴毒,直让人如寒冬腊月兜头淋下一桶冰水,打从骨子里冷起来,想必刚才一番话全被皇帝听进耳去。

    萧韫曦轻笑一声。“难为你还记得先帝考评策论那一日。宗家上下最擅长揣测圣意,宗爱卿果然是个中翘楚,如此大才,朕到不想让你那么快就死了。”

    木逢春侍奉他二十余年,了解极深。耳边听他语调平淡,再看一眼瘫在地上的宗义之,暗叹可怜,心底却升起一股难得的畅快。

    雁迟蹬上马车时,闻静思已经怀抱婴孩坐在车上。虽然神色如常,也免不了一阵担心,犹豫道“大人”

    闻静思见他忧虑自己,淡淡一笑,安抚道“无妨,将死之人也只能一逞口舌之快,与我并无伤害,不必计较。”车内四角悬着风灯,将狭小的一块地方照得极清楚。闻静思低头看着细细哭啼的女婴,双眸更是柔和几分,自言自语道“这孩子定是饿了,回去得好好喂养。”

    雁迟看他这样关心,胸中一动,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曾想堕去胎儿,如今可是愿意生下来”

    闻静思一愣,轻轻一叹。“男子产子,本就惊世骇俗,即便我承受得了世人的讥嘲,闻家也必不愿意为我承担流言蜚语。但是,我腹中毕竟是一条性命,当时骤然得知有孕,难以接受,这两个月细细考虑下来,能产下此子,未必不是好事。只是知道此事的人自是越少越好,否则,我百年之后哪有脸面去见闻家先祖。”

    雁迟一直惦记着他曾想堕胎的事,现在听他这样一说,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笑道“大人的孩子,我很期待。”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所想竟不约而同。

    马车回到闻府,已过了戌时。

    闻静思将女婴抱入自己内堂,遣了下仆去请叶晚枫,又吩咐厨房熬些五谷米粥过来。叶晚枫踏进内堂,刚要跪拜,一眼就见到闻静思怀中的襁褓,双腿一软猛地跪倒在地,满面震惊,连行礼都忘记了。混混僵僵中依稀听到闻静思唤他,连忙膝行至他身前,颤抖着双手去解婴儿的衣服,翻过左侧肩膀一看,一朵梅花形的烙印深深映入眼帘。他再也忍不住思念之情,接过了婴孩,喜极而泣。闻静思见他真情流露,毫无扭捏之态,昨日说起自身能孕,神色从容淡定,真真是君子坦荡荡,对比自己遮遮掩掩,不知多令人羡慕。叶晚枫哭了一会儿,用袖子擦干眼泪,伏地朝闻静思磕了三个头。“丞相大恩,小民无以为谢,愿为丞相做牛做马。”

    闻静思伸手扶他坐下,淡淡地问“叶公子今后有何打算”

    叶晚枫低头看着女儿,思索片刻道“经此一劫,我再难入仕,更无颜侍奉父母。我在宗府日日筹划出逃,藏了些值钱物件,变卖之后或能做些小本生意,但求二人温饱而已。”

    闻静思点点头,这已经是他最好走的一条道。叶晚枫长于百姓家,看似年幼,实际已经颇有担当,囚禁深院尚不能令他屈服淫威,其心坚韧,可见一斑。闻静思打从心底喜欢这个少年的心性,不由想再帮他一把。“侍奉父母乃为人之本,往后手头宽裕,仍应尽孝膝下,不要因为自己的缘由而夺去父母颐享天伦的资格。你若想从商,我这里到有个极好的机会。待你调好了身体,我便将你引荐出去,如何”

    叶晚枫一愣,难以想象苦难之后竟接连走运,若只是靠自己一人之力,定是艰苦异常,连忙应道“愿听丞相安排。”

    闻静思又同他聊了几句,就有侍女来送米粥。除了米粥,另有一盅药膳汤是雁迟特地吩咐厨房给闻静思补身宵夜用。叶晚枫生出女儿后不曾亲手喂过,此刻拿着小银勺喂米汤有些笨手笨脚,一勺有半勺流出口外,看得闻静思直摇头。“一次不能舀太多,半勺为宜。”抽了汗巾叠好垫在女婴脖子下,从叶晚枫手中取过小勺,舀了半勺粥水在碗边刮去勺底残汤,递到嘴边微微一倾,全进入口中。

    叶晚枫看得惊讶,不曾想万人之上的丞相做起这事竟也如此顺手,笑道“看丞相哺喂手法这样熟练,定是位好父亲。”

    闻静思笑笑,不以为然。“我尚未婚配,这一手是被小妹练出来的。我母亲仙逝时,小妹才半岁,父亲并无妾室,我身为长子,自当担起这一份责任。虽然时隔近二十年,却不曾遗忘当时的感觉。”他接连喂了十多勺,便将勺子递回叶晚枫,要他照做。看着少年小心翼翼呵护女儿,想到半年之后,自己也要像他这样,怀抱与萧韫曦的孩儿,亲手哺喂。这一刻,心中全无过往的委屈与酸涩,竟是从未有过的安宁与祥和。

    第五章等下就开,先上甜蜜的100问。

    徐谦今天继续上期的节目。

    徐谦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萧韫曦这题仍然有挑拨离间的嫌疑。答案参照上面。

    徐谦陛下请说具体些,这样跳题,观众会对臣不满的。

    萧韫曦挑眉对你不满,那是你的失职,与朕何干

    徐谦

    闻静思这题臣替陛下答吧。

    徐谦感动还是闻相体谅下官,请分公事私事两方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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