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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换我包养你 第14节

作者:卿寒 字数:22471 更新:2021-12-29 15:43:22

    以恒永不改变的感情。

    关上房门,魏休音对杨泽道“现在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吧”

    “不放”杨泽把人抵在关上的房门上,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端丽面容,想起刚刚在上水阁时看到他和阮湘灵有说有笑的模样,杨泽觉得自己就要疯掉。

    他永远都不会放开他就像当初在火海里的说的那样,就算是生死也无法将他们分离。

    杨泽把脸埋在魏休音的颈窝里,浑身轻轻颤动起来,魏休音有些无奈地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叹息一般说“你有什么好伤心的,该伤心的人,不是应该是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争取下一更

    、第六十二章 收官

    衣襟上微微湿润着,也将继续湿润着,耳畔都是近乎呜咽的道歉声,魏休音的心都几乎让他哭地化开,怀中的人很用力地抱着自己,用力到近乎脱力,他按着那腰肢,陡然弯下腰,在杨泽没有反应过来时,将人抱了起来。

    杨泽好似隔了一层水雾看着他,有些担心地提醒他在到达床榻的的路途上的阻碍,魏休音低下头,衔住他的唇,把他的呜咽全都吞进腹中。

    身后抵着的是不算绵软舒服的床板,周身萦绕着的都是温热和缠绵,杨泽在炽热的吻中渐渐身不由己,魏休音伸出舌尖缠着他的舌尖,戏弄一般缠紧翻腾,交缠着扫过他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呼吸不得的承受不起的唇瓣涎下暧昧的银丝,魏休音放开他的舌尖,轻轻席卷过外面张开合不上的两片红润的唇,吮吸着两片温暖,骤然让他生出一种恶意来,狠狠地一口咬在那两片唇瓣上。

    松开行凶的贝齿,红唇上留下了一排鲜明细碎的牙印。

    杨泽唔的一声,带着些怯懦地望着身上的人,盈盈的双目像是写着“疼痛”两个字,可惜魏休音看不见,魏休音只会接着行凶。

    唇齿间的交缠只是开胃的梅子酒,在上面缠绵的时候,魏休音早已扯开了身下人的衣襟,摸着那下摆的边角从边沿伸进去,贴着薄薄的亵衣,大力地搓揉着衣下手掌能够感受到的细腻肌肤。

    他的搓揉带着烫人的热度,每一下像是都要揉进骨血里,融化了皮肉,杨泽只能在他手掌之下不停的颤抖,不停地忍耐着积蓄的痛苦和蚀骨一般的战栗欢乐。

    只有在这个时候,这样的时候,他们才能抛去所有忘掉所有,相拥着感受彼此的温暖,让对方的体温和情感从紧贴地没有缝的身体里传导、交换。

    魏休音扯开了杨泽的衣,唇瓣印着他光裸的肩头,淫腻地摩挲了一阵,趴在他耳边说“阿泽,我想在你的身体里。”

    杨泽闻言愣了一下,魏休音接着亲了一下他的耳廓,又小声呢喃一般地重复了一遍。

    忽然这句话穿越了时空般和记忆中的某一点重合,紧密贴合,杨泽深深喘了几口气,眼眶像是承受不住一般跌落下串串泪珠。

    “阿泽把你交给我好不好”

    眼前是纷飞的桃花林,落红之下是两个青葱少年,当时年少,欢爱禄酒簪桃花,悠悠不知斜阳晚。

    “阿泽,我想在你的身体里。”

    室内昏沉一片,昏黄的晚霞落满了窗台,他们十指相扣,相对浴红衣。

    “阿泽,我爱你”

    那是烈焰宫室残骸尘埃之下,依旧光鲜夺目

    的帝王致命的亲昵。

    他还陷在回忆的温情里缓不过神来,魏休音已经松开了他,解开他腰带扯开他衣襟的手指缓缓地又给他系上整理齐整,扯了半副袖子给他擦了脸,退开他半尺,留出疏离和冷寂的距离。

    杨泽诧异地看着他的举动,尚来不及问已经听到院中有高声的哭喊传来。

    “殿下”

    魏休音举手挡了他的话,嘴角挽着一个浅浅的笑,低垂空洞没有焦距的眼瞳看不出情绪来。“为人父母的,对孩子都是要尽心照料的,你去看看吧。”

    杨泽张了张口,还没发出什么声音,庭院中的哭喊越发的响亮起来,权衡挣扎了片刻,他还是疾步走出了房门去。

    背靠着床边床栏,魏休音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攀上衣襟,明明掌中是柔软的衣料,他手指还是用力到指节发白,突然身体向外一倾,放在床头边小几上的一个茶壶两个茶杯尽数被他推落在地。

    清脆的破碎跌落的声音响了一连串,魏休音在动静的余波里垂目冷静了很久,很久之后才缓缓蹲来,伸手去触碰着那些碎片。

    瓷器被摔得支离的棱角分明尖利,有如刺刀锋利,他的指尖纤白脆弱,轻轻触到一点就被伤及,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指尖传导而来的小小痛痒让他像是找到了什么宣泄情绪的出口,将手指含在嘴里,舌尖舔了舔,吮吸着腥甜的血,他想要笑,但是脸颊无端端湿了一片。

    阿福是摔倒了才哭喊起来的,他出去扶起孩子的时候,大大的眼睛中流露出想说又不敢说的委屈头顶艳阳已过午,小孩子是饿了。

    杨泽忙去厨房忙活起来,淘米做饭洗菜切菜做菜,弄了四菜一汤摆好,先给阿福装好饭让他先吃,自己赶到房中去叫魏休音来吃饭。

    寝室里静静悄悄,静得仿佛让杨泽有些心慌,冷不防看到墙角扫帚堆着一些青花瓷器的碎片,打开门放轻脚步进去,床上的帐子没有放下,床头的小几上的茶壶茶杯却不见了。衣衫好好挂在衣架上,鞋袜也放在地平上,魏休音侧躺在床上,脸色因睡眠而微微泛起潮红,长翘的睫毛轻轻打颤,姣好的眉像是有意识地向中心聚拢。

    这世间有美人,美得就像一幅画,无论坐卧行走,都如同一幅完美的画。

    杨泽看着眼前的画,只觉得心像是让人给大力搓揉着,酸疼苦涩,几乎拧出血丝来。

    但他没办法做任何事,没有办法去补偿,没有办法去抚慰修复自己给对方造成的伤害,他什么都做不了。

    “是你”

    魏休音记得这个嗓音,是昨天在上水阁邀他们一起休息的木匠秦潞安。

    秦潞安的脚有些跛,魏休音也听得出他异于常人的脚步声,门外的人对他笑笑,说道“是阮姑娘托我来找你的,我听孙府的人说今天杨家大哥是把阿福一起带到孙家去玩了,那家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了么”

    魏休音淡淡道“我又照顾不了小孩子,更何况我一个人习惯了。”

    “听你这样说我就觉得你一定很寂寞。”秦潞安推了一下上了锁的门,道“我们都站着说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你就不能请我进去喝杯茶么不然我请你去上水阁也一样。”

    魏休音笑着把钥匙递了出去,“湘灵给了你多少银子,竟然还请得起上水阁的茶”

    本来杨泽想早些回来的,岂料孙满庭听到阿福叫他爹爹,十分惊异,一再挽留他和阿福在孙家吃饭,故而等他带着阿福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

    回到家安顿好阿福睡午觉,杨泽拿着食盒进房,一面摆好饭菜一面招呼魏休音吃饭,魏休音倒是应了话,却半天都不见影子,杨泽走进内室去,看到魏休音坐在窗下的桌子边,一手拿着一把小刀一手拿个一个圆圆的东西,不知在干什么。

    待走近了,才看清楚,那圆圆的东西原来是木头做的,样子像是棋子,上面沿着圆边不连续地凿了星星点点的坑,并没有刻什么,魏休音拿着一把小小的刻刀,正缓慢而谨慎地沿着坑刻画。

    杨泽生怕自己一出声吓着他,默默站在他身后看了好一会儿。魏休音也没再刻多久,放下刻刀吹了一下刻出来的木屑,出声道“你回来了”

    杨泽道“是,现在都过了正午了,你饿了吧今天东家留了我吃饭,我带了些菜回来,有你喜欢吃的清蒸鲈鱼。”

    魏休音放下手中的活计,拍了拍手,起身去一旁洗手,一面说“我还不饿,一会儿再吃。”

    杨泽看了看桌上的一片狼藉,问道“你今天跟别人出去了是阮姑娘还是妹妹”

    “我没有跟别人出去,只是湘灵请了人来看我。”

    杨泽听到他如此轻松地叫阮湘灵的闺名,心中酸涩了一下,有些低沉地问“这些都是她拿给你的这些是什么你要做什么”

    魏休音道“别动,我一会儿找不到放哪里了。她怕我闲在家里无聊,锯了张桌子腿儿给我刻着玩儿。”

    “我”杨泽欲言又止。

    魏休音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我也给你锯一张桌子腿儿给你刻着玩儿

    ,杨泽阴沉沉地扫了一眼桌上的木头们。说道“那我先去忙,你要是饿了就叫我一声,我把菜给你热一下。”

    弈棋是另一种杀伐,黑白棋子经纬网中厮杀,指尖刀兵掌中方略,下得好棋的人必定心思缜密胸怀天下。

    水上亭榭湖中残荷,棋盘的两边,一个是俊雅的年轻男子,一个是窈窕的美貌娇娘,两双素白的手在棋盘上拼杀,好似一幅细心描绘的画卷。

    浓黛执棋叹息,白子在她指尖流转,竟比不得她的指尖茭白,名冠扬州的花魁娘子拧着让人怜惜的娥眉叹了一声,哀求道“大人,这都第几盘了,您让都不肯让奴家一下,又不肯让奴家投子认输,奴家现在已经是死棋了,再下也没意思。”

    对面的刘煜捻起黑子一笑,笑颜中带着一股瑟瑟秋意,话语还带着一贯的款款温柔“我之前让了你十六子你都输成这样,还能怪得到我么”

    浓黛撒娇道“奴家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哪里比得上大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呢。”

    刘煜将手中黑子投下,揉乱了一片棋局,浓黛徐徐起身,攀着他的肩坐卧在他的怀中,刘煜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不动声色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让你下棋,就算你的棋已经是死棋了还让你下么”

    “奴家不知。”知不知都没关系,有时候知道了也要装不知,不知的又有不知的福。

    刘煜为她的听话而露出赞赏的目光,牵着美人柔若无骨的手伸向棋盘,纤弱的手掌扣了一颗冰凉的棋子在手,刘煜再从她掌中拿出那一颗棋子。,高高扬起手,棋子随着他的用力,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坠入湖心。

    刘煜淡淡道“拖着是因为,我下棋的时候有一个习惯,没到那个时间,绝不会收手。”

    而现在,已经到了收官的时候。

    天色已经渐晚了,杨泽合上买回来的故事书,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准备起身睡觉。可桌前的魏休音似乎对那木雕起了极大的兴趣,不眠不休地刻着,仅仅一天的时间,他已经能在没有任何刻痕指引的空白木棋上刻出圆润完满的圆圈。

    “休音,天这么晚了,该睡了,明天再刻吧。”杨泽小声劝道。

    魏休音呢喃着“不行,再晚就没时间了。”

    杨泽听得不是很清楚,愣了一下,追问道“你说什么”

    魏休音这才清醒过来,笑道“没什么,我是说,如果你累了就先睡吧,我有没有灯都一样,等我累了我会自己休息的。”说完又埋头刻了下去。

    杨泽看了他

    一会儿,魏休音有所感的停下手,“怎么了”

    杨泽缓缓在他身前蹲下,握住他的手,才不过刻了一天,魏休音握着刻刀的地方就已经磨出了薄薄的茧子,他心疼的道“休音,不要再刻好不好再刻下去,你的手就毁了。”

    魏休音从善如流地道“早就该毁了的。”

    杨泽眼中几乎立即蒙上了一层水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魏休音摸索着拍了拍他的肩,“你明天还要上课,快去睡吧。”

    杨泽拉住他的手,紧紧地攥着,哑着声音说“我明天就带着阿福去找娘,是娘要他的,不是我要的,我只要你,休音,我只要你,我不会、不会在委屈你了。”

    魏休音道“可是,你妹妹告诉我了,要是你不养,刘煜是不会把阿福留下来的。”

    杨泽心中磨牙沅儿你尽添事口中应道“我不管,这些我都不管,那是我娘的事情,我不管,我只要你就好。”

    魏休音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在灯下微微蹙眉的样子让杨泽分外忐忑。

    “我一直想问你,阿泽,如果有一天,要你在家人和我之间抉择,你会选谁呢”

    “你是说,阿福和你么”

    魏休音勾着唇角摇摇头,“你娘、你妹妹、你弟弟”

    “不会”杨泽脱口截住他的话,有些惊慌地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绝对不会”他保证地这么用力,不知是说给魏休音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魏休音又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忍逼他,转而道“那你明天就带着阿福去阮家吧,回来的时候记得到上水阁买一笼馒头回来给我。”

    “馒头”杨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上水阁买馒头

    魏休音生怕他没听清一般,又郑重重复了一遍,“记得,一定要是上水阁的馒头。”

    上水阁一向是上水县开门得最晚的店铺之一,虽然它的早点蟹黄包闻名乡里。

    魏休音看不到,他走进来前已经有一个女子坐在大堂里,而且,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年轻女子,有着不输于他的美貌绝伦。

    魏休音要了一笼馒头,拿筷子把一块馒头分成好几块,一口一口慢慢的细嚼。

    他的姿势十分优雅姿态闲适,让人忍不住去静静瞩目,散发出来的气质似乎比他的容貌更加令人赏心悦目。

    在他无法看到的任何方向,那个美貌女子在看着他,掌柜伙计在看着他,稍后走进来的一男一女也紧紧用目光锁着他。

    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打扮的男子坐在他的对面,跟着他进来的女子侍立在

    男子身侧,默默地给男子倒茶,垂目一言不发。

    魏休音咽下一口馒头,淡淡地开口“你来了。”

    “你好像知道我会来,我有约过你么”

    “你是没有约过,但是,我猜你会来,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或者后天也有可能。”

    刘煜有些讶异,“你不会是守株待兔吧”

    魏休音依旧神色淡淡“看来我守对了。”

    刘煜终于明白落魄后的杨泽为什么还能把董欣气得七孔生烟,他一看到魏休音这种不知是不是装或者就算不是装的的平静,的确是很让人窝火。

    坐另一张桌子的美貌女子干脆侧过身看着他们,好像对他们起了浓厚的兴趣,斟茶的女子的手微微一抖,茶水溅出茶杯,刘煜微微蹙眉看向身畔的人。

    浓黛忙拿了手绢把水擦了擦,怯怯地小声道歉。

    魏休音不想再和他多废话,径直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刘煜勾唇一笑“我猜呢。”

    “你不过是想要报复我和阿泽,你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用我猜么”

    “那你最近感觉到我报复的滋味了么感觉如何”

    魏休音没有半分生气或是愤怒的样子,反而微微一笑,他的笑容永远色若春晓让人沉沦,映在刘煜眼底却是讽刺。

    他道“我果然没猜错,阿福不是阿泽的儿子。”

    这回轮到刘煜诧异,他抿了抿唇,尽量控制住情绪,“是不是的,你又不是当事人,你怎么知道。”

    魏休音笑着,畅快道“你安排的人演技的确很出众,但这种伎俩就算演得再好也只能骗骗阿泽那种傻瓜,骗我上当,绝无可能”

    “你倒是对杨泽很有信心。”刘煜恨得痒痒。

    “我不过是对自己有自信。”

    当年的事情看起来严丝合缝没有错漏,那副说辞让所有人信服,就连他自己起初也忍不住为之震动,可是后来细想却又漏洞百出。

    刘煜看着他“我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看来秋声盟的人也不过尔尔。

    “并不是你的人不好,而是,你没从一开始就雌伏过,阿泽跟在我身边那么多年,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怎么摸过,喝两口酒就会脱衣服还是你想说谢思甯为了嫁给他脱了他的衣服”

    “闭嘴”刘煜怒极喝道,对面的人依然优雅地笑着,他深吸了口气,镇定地笑了起来,“好,你以为你识破了就没事了么我有的是手段对付你。既然你自己送上门也省得我再去找你,现在就跟我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两章拼一章了,大家下星期见了哈

    、第六十三章

    今日的上水阁大敞着门,分明开张,却不做任何人的生意,空荡得十分诡异。

    杨泽带着阿福去阮家,无论杨母怎样痛哭流涕地劝说,他都无动于衷转身就走。

    每一个人要得到一样东西,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东西都要付出代价,他要的是和心爱的人一生一世的相守幸福,那么重要的东西,付出的代价一定很大。而他早就准备好取付出,只是到现在才做决定,希望不要太晚。

    不为什么,杨泽心中一直有一种隐隐的担心在里面,他急急地往上水阁去,魏休音嘱咐过一定要给他带一笼上水阁的馒头回去。

    杨母拉着阿福杨沅跟在母亲后面,老弱妇孺追着杨泽跑,一直追到上水阁,上水阁的小二坐在门边的桌子旁,一把拦住他们,“对不起几位客官,我们今天不做生意。”

    杨泽疑惑地看了看里外,道“你们不是开着门的么”

    小二道“今天我们店让人给包了,一天都不让人进。”

    “那买吃食呢我就买一屉馒头,就一屉。”

    小二刚要拒绝,一个窈窕的身影款款走来,猫一样妩媚的双眼打量了杨泽一圈,嘻嘻笑着问“这位公子要买什么”

    杨泽看向她,即使杨泽早已阅过世间美色,甚至身边有魏休音珠玉在侧,却仍然不得不为眼前的女子容光一摄,不由愣了愣。

    小二对女子哈腰道“夫人,这位公子想要买馒头,可包店的客人说了,今天咱们上水阁不做除了他之外的人的生意的。”

    女子掩唇一笑,仍是笑嘻嘻的道“你这个笨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么,他又不在这里,刚刚他来了就回扬州去了,咱们接着做咱们的生意就是了。这位公子,要买馒头就进来吧。”旋即转身,衣袂飘飘间,有淡淡的馨香残余在风中。

    杨泽说要一屉馒头,小二说今天没做,让他坐着等一会儿,女子倚着柜台斜觑着眸光直勾勾的看着他,目光中的意味盎然让他简直如坐针毡。

    正在他紧张之时,杨母已经拉着阿福进来,阿福是几乎哭哑了嗓子,杨母移到杨泽跟前便抹着眼泪支着头骂道“你这个狠心绝情的东西我们杨家怎么会出你这种连儿子都不要的绝情之人。”

    杨泽深深叹息了一声,身形却巍然不动,只是皱眉道“若是我绝情我连看都不会看他一言,这几天,为了他,我背弃了对休音的誓言,若是苍天有眼,我早就遭了天谴了。”

    杨母依旧哭“你就想着他,除了他你心里还有谁,你还看得到你娘我你妹妹你弟弟你就看不到其他人了

    ”

    杨沅好不容易赶上来,闻了杨母的话,几步窜上前去,一把拉住杨母,挡在她和兄长之间,敛眉对母亲道“娘,你怎么能这样说大哥,为了咱们这个家他付出了多少,当年若不是他,我们全家哪里还有命活在这个世上”

    杨母身形抖了两抖,咬着牙,“我要是知道他有一天会为了连亲生骨肉都不要,我当时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杨沅偷眼转过脸瞟了杨泽一眼,后者嘴角紧紧抿着,眼眸闪烁着精锐的光,十分决然,心中不由一跳,正打算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听到一个柔媚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这一家的,在我的这个上水阁里,是要做什么玩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趁早回家去,别坏了我这的风水。”

    觅声而去,只见一个美丽绝伦的不似应该在此地出现的女子款款走来,嘴角却噙着一丝十分冷峭的笑意。无论是杨沅杨母见了,都觉得她是在嘲笑着自己。

    杨泽站起身,躬身一揖道“对不住夫人,在下无意打搅你们做生意,可否劳烦夫人催促一下在下要的馒头,拿了馒头,在下马上走。”

    走近了众人她便站住,抱着胳膊看着眼前,挑了挑眼角,“你要知道,今天我们上水阁的生意可不好做,这一屉馒头不能用银子来买,我要什么你就得给什么,否则我是不会卖你馒头的。”

    杨泽愣了一下,问道“不知夫人要用什么来换馒头”

    女子垂下浓密纤长的羽睫,从上挑的眉眼中倾泻出一些锐利的光芒,她看向杨母身边那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此时的阿福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咿呀几声都喊不出来,只能一抽一抽的吸鼻涕。

    她优美的唇稍稍划出弧度,玲珑有致的身形倏忽一动,有如惊鸟飞鸿,长啸振翅,森林震动。那双白如美玉嫩若葱管的手向阿福骤然袭来,快得就像一道闪电。

    杨母惊得大叫,身体几乎软倒下来,杨沅扶住她,也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阿福”这一声凄厉的叫声还没在在空气中消散,更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竟然看到阿福小小的身影也如灵蛇一般游动起来,左避右闪,在女子如风袭来的掌间见缝插针般躲闪。

    约莫过了几十招,他们打斗间掀翻了几张桌子踢倒了几张凳子,两道身影越发的难舍难分,他们三个普通人几乎连他们两个缠斗的身影都辨认不出来。

    就在杨母和杨沅还在为阿福担心的时候,杨泽忽然扒开她们两人冲了出去,对缠斗中的人影喊道“你究竟是谁”

    其中一道身影明显顿了一下,

    随即被另一道从空中击落,阿福跌下来的时候塌了一张桌子,小小的身影在桌椅残骸之中慢慢地直起身来,投向杨泽方向的目光根本是不属于孩童的冷凝。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他一张口,便令准备过去关怀他的杨家母女停住了脚步。那是低沉稍带稚嫩的声音,如同早春的黄莺柳梢上的嫩芽,是青葱少年特有的。

    杨泽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得向那边拍拍手站住的美丽女子看去,后者银铃一笑却不说话。杨泽又将目光投向阿福身上,凝眉道“我以前曾接触过武林中人,听说过一些江湖中的轶闻武功,听说江湖上有一门功夫叫做 缩骨功,还听说有人一辈子都能保持如同小孩子一般的身形和样貌,不知你是哪一种。”

    阿福深深看了他一眼,抬手摸了摸自己特地剃成孩童样式的头发,叹了口气道“真是可惜了我的头发。”话音方落,他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向前走,在众人惊诧目光中,一步一顿,每走一步身形便伸展一尺,等他走到第六步的时候,他已经蜕变成一个身形修长的清秀少年。

    女子对少年冷冷道“秋声盟的雕虫小技,你每缩一次骨都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更何况将身体缩得如此小,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少年没理会他,却对对杨泽微微一笑道“我叫无射,是秋声盟的人。”

    杨泽问“秋声盟是什么”

    “是江湖上一个赚钱的组织,只要你给不起的钱,没有我们秋声盟完不成的事情,这次我不过是扮作一个小孩,就算你让我扮作一个女人我也一样能够扮得让人丝毫挑不出错处。”他颇为自信地看向杨泽,问道“你觉我扮得像不像”

    杨泽露出由衷又苦涩的笑意,点头道“像,真的是太像了。”就是这一份像,骗过了所有人,也让他和魏休音之间得到如此局面,可真正伤了魏休音心的人是自己,怪不得任何人。

    杨泽回头看了母亲如木枯槁的绝望模样,心底不由的升起一丝快感,像是想让这个消息更加准确一样,问道“是不是刘煜雇佣的你”

    少无射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摆了摆手潇洒地向外走,杨母颓然地跪坐在地,喃喃着“我的孙子我的孙子啊”

    走了几步,无射又转过头来,看向杨泽“刘煜刘大人的钱只付到今天,我也就今天收工,我最后提醒一句,免费的,算是对你这几天对我这么好报答,从此以后我们是两不相欠的,日后我若是落难了你可不要想起今天的前仇旧恨找我算账啊。”

    做坏人做得如此坦荡的杨泽还

    是第一次见,抽了抽嘴角,并没有答应,只是问他的话是什么。

    无射道“刘煜这个人心思深沉。若是他想要报复你,必定不只有我这么一环,你小心后招。”

    女子上前几步拦住无射,低声在他耳边道“你回去转告花常在,多年不见,我怪想她的,要是有空,可以在扬州见见。”

    无射想要后退一步,却被女子拍拍肩,女子道“你花师父的毒都是从我这里学的,你还能毒到我不成”

    无射瞪大了澄澈的眼睛看她,脸色骤然浮起一丝浅浅的绯红之色,低声说“倚月楼陈玥堂主驾临江南,我们秋声盟自然早就接到消息了,师父不日就会来会见堂主的。”话一说完转身就走,再没有一丝停留。

    陈玥看了看自己的手,朝上面吹了口气,转身走回来。

    杨泽走到她身边,问道“夫人,我要的馒头”他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他现在最想的事情就是见到魏休音安安全全的在家里。

    陈玥抬了抬下巴,小二从后厨端出一个屉笼放在桌子上,她对杨泽道“你要的馒头就在这里面。”

    杨泽注意到她别有深意的眼神,疑惑地打开屉笼,却见笼中的馒头都已经四分五裂一片残骸。

    疾驰在通往扬州道路上的马车里,刘煜将手中棋子大小的木刻在魏休音眼前晃了晃,看到魏休音无动于衷的模样,夸张地噢了一声道“我忘了你现在看不见。”他摆弄着那枚中间刻着“泽”字木刻,用十分可惜的语气道“你藏在馒头我就找不到了我看这一回,杨泽要怎么救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撩起车帘,作势要将手中的木刻扔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迷上看电视剧,一直都没更,今天明天我会补回来的onno,晚上还有一更噢

    、第六十四章

    耳畔一缕疾风袭来,刘煜尚未反应过来,背上忽的一痛,整个人已经被压倒在车壁上,颈脖卡在车窗横棂上,一时间连呼吸都难继。

    魏休音看着纤弱,可他毕竟是魏朝皇室血脉,魏庄帝从北迁徙而来,身材高大威猛,他就算是再瘦也轻不得哪里去,紧紧压着刘煜,刘煜连动弹都不得了。他顺着刘煜的胳膊向上摩挲,很快便摸到了刘煜的手,掰开刘煜的手,将木刻夺回手中。

    刘煜感觉到压着自己身后的力量稍稍一松。便大力挣扎起来,一肘子把魏休音撞开,大喊“停车”,车夫掀帘来看,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对车夫道“拿绳子把他给我捆起来”

    “这么说,你知道殿休音他在哪里了”杨泽恳切地看向斜坐在桌边喝茶的陈玥。“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么”

    陈玥倒了杯茶,吹了吹浮在茶水面上的浮沫,漫不经心地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杨泽一撩下摆跪了下来,拱手道“请夫人务必告知我,我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才会想走的,这次找他回来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他了。”

    陈玥目光流转了一番,垂到杨泽身上,有几分疑惑地问“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杨泽愣了一下,婉转地道“他是能与我生死与共的人。”

    陈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努了一下嘴,又问“你确定无论他身在何处你都要去找他”

    “那自然”

    “那你猜猜,他去了何处。”

    杨泽虽然很想知道,可眼前的女子显然是个慢性子,无奈之下,他只好迟疑的猜“或许是建邺”

    陈玥挑了挑两道如柳似月的眉,“建邺离这里何止百里千里,他什么都不带,一个看不见的瞎子,乘凤凰去”

    杨泽简直都要哭了,“请夫人明示,在下实在猜不出来。”

    “你先起来吧。”陈玥把茶杯放下,从摊开的屉笼中捻了一块馒头块递到唇边咬了,鲜红的胭脂印在雪白的馒头上,分外的旖旎。

    她把一块馒头咽下才悠悠道“你其实心里一直有答案,何必要向我求证。”

    杨泽低着眉缓缓摇了摇头,哀恸地合上眼道“我宁愿他是弃我而去的。”

    “怎么说,你是不打算去救他了”

    “扬州府尹的权力如此大,捏死我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若是他不在扬州,我愿意天涯海角的追寻他的踪迹,可要是他落在了扬州府尹刘煜手中,我前脚到扬州,连扬州府的府门都进不去。”不但是刘煜,上水县还有一

    个董欣,董欣要是和刘煜合谋报复杨家那家人该如何是好。

    陈玥斜了一眼看他,很缓慢很缓慢的摇头,然后从容的起身。杨泽欲拦住她,却被她抬手挡住。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没有代价就没有收获,所谓舍得,就是要舍下方才能得到。你如此多的顾虑,这也放不下那也放不下,你怎么能”她忽然倾身,在杨泽耳边停住,红唇一动,刻骨铭心。

    “魏休音是南国的君主,至少也值三百万两金子,你的命连一两都不值,你怎么配拥有他,还是趁早收手吧。”

    杨泽惊悚非常,颤声道“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早就知道魏家男子的美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这个人是个俗人,最喜欢漂亮的东西,漂亮的男人也一样喜欢,你若是不去救他,我正好把这难得一见的美人束之高阁供自己享乐。”

    “你究竟,是什么人”

    陈玥冷冷地一笑,她笑起来就如同春花灿烂令人出于一片融融春光之中,可她一旦变起脸来就像是腊月的冷风呼啸,寒风刮骨。

    “我是一个多情任性有钱的。”

    杨泽简直傻掉了,陈玥又瞟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转身对小二道“去催催我要的消息,一旦消息到了即可启程去扬州。”

    小二看了杨泽一眼,问“夫人,那今天的生意。”

    陈玥一指杨泽“把他给我轰出去,关门。”

    杨泽幡然醒了过来,几步走到陈玥身前,挡住她的去路“你要去扬州,去做什么”

    陈玥哼了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我从如今大燕的京城而来,是大燕有名的名妓,五陵年少达官显贵,甚至在当今陛下面前我都能说上几句话,你不敢的事情我弹指之间就可以解决。我只想嫖一个亡国之君,刘煜怕是还不敢不给我面子。你快让开,别挡着我去见美人的路”

    杨泽依旧挡着她,却不说话。

    陈玥左走右走都走不出去,便顿足看向他,“你究竟什么意思要是再不说清楚,我就不与你客气了。”

    “我,”杨泽抿了抿唇,踌躇道“我放不下我的家人。”

    陈玥翻了个白眼,美人就是美人,就算只是翻白眼也比人家好看,“你要娶我啊,我管你放不放的下你的家人。”

    杨泽为难地低着头,眸光闪烁不定。陈玥绕开他离去,小二走过来端起屉笼顺道催促他道“客官,该走了,我们夫人脾气不太好的,她一会儿出来她要是还看到你,我们可不能保证发发生什么

    事。”

    杨泽抬眼看向陈玥离去的背影,猛地一咬牙,对小二道“请转告夫人,在下这就回家去准备一下,请夫人稍等片刻。”

    等杨泽离开,陈玥才撩起通往后面的布帘起来,小二向她问道“夫人,刘煜可不是个好惹的人,你真的有把握在他手中救人”

    陈玥弹了弹手指头,道“建邺已经传过信来,皇上对江南南朝这些以前的旧官员不放心,已经准备调动自己的心腹取代这些官员了,扬州地势险要,经济富庶,是江南最为繁盛之地,皇上第一个要换的就是这个扬州府尹。”

    小二眼睛一亮,“是曹大人传来的消息”

    陈玥美眸向小二投去森冷的一瞥,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这辈子都别给我提曹迎的名字,下次再让我听到,我扒了你的皮”

    小二委屈地摸摸自己的鼻子,心说要是没有这位在江南一手遮天的朝廷新贵帮衬,咱们在江南的日子比方才那个书生都不如。

    马车进了扬州城时还没到酉时,故而这扬州城的花街柳巷还没有开始营业。车夫敲开了其中一家勾栏的门,开门的人一看到来人,连忙哈腰道“刘总管您来了,刘大人也来了么”

    刘总管道“大人在车里,大人吩咐了要一间上房,还要热水和一些东西,你马上派人去准备。”

    那人也不问是什么东西,而是问道“那是不是要去叫浓黛姑娘过来伺候”他心中打鼓,这浓黛姑娘是花楼第一号的花魁,昨夜被城中商会接去接待一位从北方来的大贾了,至今未归,万一这会儿刘大人要浓黛姑娘伺候可怎么好。

    幸好刘总管道“不用了,刘大人今天有事,不用浓黛姑娘伺候。”

    魏休音被人捆了个结实,只得任由人将他拖来拖去,跌跌撞撞间似乎是进了什么特别香的地方,总有一股子脂粉味在鼻间萦绕着。等再听到一声门扉轻响之后,他被推到一个柔软的地方似乎是床上。

    刘煜在他耳边低低笑了笑“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

    魏休音把脸别过去,抵到旁边的锦衾处,那锦衾里也弥漫着一股子迷人的馨香,令人。闻了觉得浑身都为之酥麻。

    这里绝对不是扬州的府尹府。

    刘煜哈哈大笑着道“你绝对想不到,我会带你来妓院吧。”

    魏休音从床上费劲地坐起来,直面向刘煜,“你带我来妓院做什么”

    刘煜学着他以往悠然的语气道“你猜。”

    魏休音心中一动,不安的感觉如风雨欲来,势不可挡。

    刘煜从桌上摆着的一盘盘什物中拿起一个白瓷瓶,从中倒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托着药丸走到魏休音身边,把药丸在魏休音鼻前转了一圈,问“你知道这个是什么么”

    魏休音拧着眉,沉声道“你我是表亲,我的母妃是你的亲姑姑,就算我之前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大可以杀了我,何必要这样折辱我”

    刘煜捏着他的下巴扯着他的脸起来,目光冷森森地扫视过近在咫尺的玲珑眉目,近乎咬牙切齿般道“你现在才记起来我们是表亲,你当年怎么不记得,你害死的是我的妻子,要是我杀了杨泽,你会为了一个一个一表三千里的表亲放弃报仇”

    他手上力道极重,几乎要将魏休音的下巴捏碎。

    唇边已经触到药丸苦涩的味道,魏休音心中一急,大声喊道“害死谢思甯的人是你,你要报仇找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更晚了,最近换了个新键盘,手感不怎么习惯明天会接着努力的

    、第六十五章

    小二在门边再三张望,大堂内传来女子慵懒随意的问话“你连脖子都抻长了一截,看到人了么”

    小二又看了一遍才回过头,抿着唇摇头,说道“夫人,要不要咱们先走啊,再不走可是不知道能不能在宵禁前赶到扬州。”

    陈玥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一张桌子后面,桌子上摆着一副文房四宝,她提笔蘸墨,皓腕摇摇,落笔成书。“你着什么急,正午的日头这么大,过了这段时间上路反而凉快一些,你赶车赶得快一些,亥时之前一定能赶到扬州的。”写完最后一笔,把紫毫搁在砚台上,吩咐道“把这些东西也收回车上去,其他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好了,通往扬州的路也已经找好了,一定是最快的”

    陈玥施施然地起身,屈指在小二脑门上弹了一下,哼笑一声“你倒是有眼力,心够细。”

    小二也是嘻嘻笑着,正在此时,门口匆匆走进一个人,陈玥抬眼看去,只见杨泽抱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微微冷了笑意,问“都交代好了”

    杨泽喘匀了气息点点头。

    “这么快我看你刚刚这也放不下那也放不下的,我的时间紧,别走到一半你又喊停。”陈玥警告道。

    杨泽默默点头,“那是自然,只要夫人能带我找到休音,我一切都听夫人的。”

    陈玥走到杨泽身边,在他耳边道“无论什么原因,只要你敢在中途喊停,我就把你丢到瘦西湖里喂鱼,然后魏休音就是我的了。”杨泽抬眼与她对视,瞧着她媚眼含煞的凶狠,轻咳了一声,作答不得。

    “把这封信送到那个姓曹的手上。”陈玥将方才写的信折了几折放进信封交给小二,小二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不由得问道“诶,夫人,来送消息的人说了,曹大人被当今皇上任命为建邺府尹兼江南西道巡抚使,目前正在来往扬州的路上,咱们这个信还用送过去么直接在扬州等他不就行了么”

    陈玥横了他一眼,“叫你送你就送,费那么多话干什么”

    小二像是习惯了陈玥的凶狠,将她这一瞥眼的警告视若无物,反而镇定地接着道“噢,我知道了,曹大人一直在给夫人你送礼物,万一要是夫人在扬州等他,他就会知道夫人一直在监视他,就知道夫人其实是惦着他的。”

    陈玥冷笑一声道“我惦记他不是因为你泄露我”她陡然一愣,目光森然地看向小二,“我秘密离开京城的事情谁都没有告诉,他怎么会知道我来的江南,又怎么给我送礼物,你说,你不是你泄露了我的行踪”

    美人主子真生起气来

    小二可是招架不了,摸了摸鼻子低下头,陈玥见他犹如默认的姿态,气得双颊酡红,抬起手一掌就要挥下去,杨泽赶忙拦住她道“现在已经不早了,夫人要是要责罚仆众还是到了扬州再说吧。”

    陈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耳朵都竖起来的小二,权衡利弊,只好先恨恨地收了手,硬着声音道“快去把马车赶出来,我们即可启程,你记住,亥时之前到不了扬州我新帐旧账一起算。”

    小二连应声,刚想往后跑,倏忽想起什么,掉过头战战兢兢地问陈玥“夫人,咱们是去枉断肠么”

    陈玥嗯了一声,“浓黛是枉断肠的花魁,枉断肠是她的地盘,在她的地盘上好掩蔽一些。”

    药丸的味道不算很难吃,甚至还有一丝甜味,可魏休音只要一想到这药丸的药性便犹如咽下了苦药一般,脸色变得难看无比。刘煜捏着他的下颔让他张开嘴,给他又灌了一些茶水进去方才问道“现在药你已经吃了,无论你想说什么来阻拦我都已经无济于事了,我给你一个机会,还有一段时间药性才会发作,趁着现在这点时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魏休音有些沉痛地闭上双眼,编贝一般的齿细细咬了咬鲜朗的唇,让那唇瓣有如红芍药一般鲜红。刘煜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陷在锦衾里的半边侧脸,肤如凝脂皓如雪,锦衾红艳如朝阳,红白相衬,绮艳旖旎令人望之生津。

    像是从这抹丽色之中想起了什么,魏休音有几分追忆地道“我之前总觉得你和魏帝相像,现在看来,你其实更像姑姑。姑姑破瓜之年,美名扬名江左,多少士门豪杰踏破了铁鞋求取,看到你,我几乎可以想象那时候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盛况。可惜了”

    他十分夸张地叹了口气,“你不是女子,所以我才能这样狠得下心来,什么都不必顾忌。”

    感觉到身体内传来的热意,四肢渐渐被热意融化一般疲软下来,魏休音呼吸不上一般轻声喘息着,刘煜将他从床上扶起来,半抱着他,双手绕过他身后去解捆住他的绳子。

    魏休音趴在刘煜的耳边,启唇道“谢思甯是你杀的。”

    刘煜手一顿,呵呵一声笑“你尽管说吧,她是我的妻子,她怎么死的难道我还不比你清楚么”

    “那你说,你是怎么对待她的。”魏休音此刻已经渐渐使不上气力,连让自己的身体不依靠着刘煜都很难。

    刘煜道“我把她从流言蜚语漫天的建邺带到扬州,娶她为妻,给她钟鸣鼎食的生活,一切和她在谢家受到的待遇一模一样,为了让她能够有在家的感觉

    ,我还特地把她住的院子按在谢家那样布置,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她要什么我满足她,她想的我都替她想到,她尽管只和我生活了一年时间,可这一年里我们将整个扬州都玩遍了,春天我带她去山寺看桃花,仲夏带她游湖赏花,秋天登高赏菊,冬日暖阁赏雪,在这个扬州,除了虚名,她就是扬州的皇后”

    魏休音听他自豪并着骄傲地说完,冷冷哼了一声,刘煜皱眉道“你笑什么,难道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她不好么”

    魏休音笑道“好,当然好,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抗拒,不,是没有一个人可以抗拒刘大人你给予的温柔。”

    “那你为何要笑”

    “我是笑,你对她所做的一切你都记得这么清楚,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对她这么好,她还会死才一年,她就死了,为什么”

    刘煜被他问住了,愣怔了半响,喃喃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魏休音冷冷的笑着,低声在他耳边边笑边语,“是你害死了她,是你让她在你对她的好中发觉自己当初是错的,发觉自己爱错了人,发觉自己为自己爱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值得的,你越对她好你就越是在否定她的过往,所以她恨你,可是你对她那么好,她又恨不了你,愧疚和恨意每天都在折磨着她。所以才一年,她就死了她是被你害死的。”

    魏休音笑得像三途河畔生长妖艳的曼珠沙华,摇曳着死亡绝美而甜蜜的气息,优美的唇瓣一张一合,有如带来地狱的无穷业火。

    一字一句,直刺人心,焚化骨髓,“害死她的人是你,不是我”

    刘煜像是被火烫到了一半,猛地将怀中的人一推,从床上站起身,惊慌失措地往外跑,门被他撞开,摇摇晃晃地在风中摆着。魏休音被推到在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身后的绳索被解了一半,他还得在刘煜回来之前赶快把绳子解开再逃。

    亥时的扬州城已经暮色满城,城内,有一处长街上挂满了花灯,几乎将这条街照得亮如白昼。长街两边熙熙攘攘的是高高的雕花楼阁,一间间都灯火通明,楼下门前都站着衣着暴露色彩明艳的浓妆女子,一个个手拿着长长的轻纱手绢招揽着来往的男子。

    小二赶着车进了这条街的时候,杨泽闻声掀帘来看,把他吓了好大一跳,一旁斜倚在小几上的陈玥拿着一瓶白玉胭脂正在补妆,瞧他那个样子,嗤笑了一声,“花街柳巷而已,看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进了地狱呢。这个地方是扬州的销金窟、男人的温柔乡、英雄的温柔冢,我特地带你来见识一下。”

    杨泽白着一张脸,恨不得连汗都要流下来,吭吭哧哧道“能不能、能不能”

    马车停了下来,小二放下下马凳对车内道“夫人,到了。”

    陈玥不理会杨泽,自顾自掀帘下去,杨泽无法,只好跟着她下去,下了车抬头一看,眼前门楣上结花的匾额上题着“枉断肠”三个秀丽大字。

    小二到后面安顿马车去了,陈玥持了一枚红木令牌在花红柳绿间行走自如,杨泽局促地跟在她身后,花楼里的姑娘们看到他便吃吃笑着,却并不上前,这让他大松了一口气。

    上了二楼陈玥要去的房间似乎在很僻静的楼层深处,从二楼楼梯向左走之后路过了很多紧闭的房间,杨泽更是连眼睛都不抬一下,陈玥听不到他的动静,时不时转过头来看他,见他满头大汗的惶恐样子,不住地摇头失笑。

    杨泽正低头走路,忽的陈玥在前面顿了一下,他差点撞上去,探头去看,只见前面房门大敞着,一个衣着凌乱发丝披散的男子从门内跌出来,在地上抽搐不止。

    像是听到了响动,隔壁的房间走出来两个下人打扮的男子,将地上的男子扶了起来,走回房中去,男子似乎不是很愿意,一直在挣扎。陈玥慢慢提裙绕过去,杨泽有些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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