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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换我包养你 第11节

作者:卿寒 字数:22914 更新:2021-12-29 15:43:19

    魏休音听到她的声音笑了笑,他一样看不见这个活泼女孩的容貌,但曾在孙家暂居的那几天认识的孙凤柔给他留下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回了话之后对杨泽说“我怎么刚刚好像听到皎皎的声音是我听错了么”

    杨泽早就看都何兰雪和皎皎,一手牵着孙凤柔一手拉着魏休音,往孙满庭何兰雪那边走。

    皎皎看到魏休音便挣扎着从母亲怀中跳下来,就跟孙凤柔扑杨泽一样扑魏休音,魏休音堪堪接住她,将她抱了起来。孙凤柔看到魏休音竟然把那个凶恶女人的女儿抱起来,一声有些气闷,撅着嘴巴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那边何兰雪见女儿如此,心中也是老大不乐意,无奈她连连叫了女儿几声,却见女儿反而将脸埋在别人颈窝更深,恨得咬紧牙根。

    孙满庭讲孙凤柔从杨泽手边接过来,含笑道“多日不见了,新年过得可好”

    杨泽刚欲说话,魏休音轻撞了他一下,说道“这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可否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坐下说”

    孙满庭点头道“我已经在上水阁定了雅间,我们一同去喝杯茶吃些点心如何”

    他们乐呵呵地往上水阁走,何兰雪不甘地原地蹦跶了两下,无奈身前有人实在是拦得太紧,急得登时直了嗓子喊道“孙满庭你给我站住我有话和你说”

    孙满庭微微侧身,还没答话,孙凤柔抄着腰大踏步地冲过去,给了何兰雪小腿一个窝心脚,同何兰雪之前一样抬高了下巴,目无下尘傲然轻蔑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叫我叔父站住”

    杨泽摸了摸鼻子,喃喃说这小妮子长了一岁脾气越发地见长了。

    最后孙满庭还是同意让何兰雪一起进了上水阁,因何兰雪说是有话和他单独谈谈,他又要了一间雅间,只

    和何兰雪进去。

    孙凤柔平均没几息就要摇一通杨泽的袖子,生怕自家叔父被那个凶恶女人给吃了急着要进去救人。

    杨泽在这边哄她,那边魏休音叫了点心包子茶水,正不紧不慢地喂皎皎。皎皎仍然和上次一样,满手抓着点心往嘴里塞,一副饿死鬼的样子。魏休音怕她噎着,一次只给她一块点心,可她吃得飞快,显然又是饿得不轻。

    吃得太快难免被噎着,魏休音轻轻撸着她的背,一面忍不住道“你爹不管你就算了,难道你娘就一点都不管你,看你这个样子,又是被饿了多少天”

    孙凤柔正着急着慌,看到皎皎吃东西的不雅之象,疑惑地问杨泽“她真的是苏大人的女儿么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听苏大人提起过还有那个女人自称是苏大人的妻子,我也从来没听苏大人说过呀。”

    杨泽道“你应该听到别人说起过。”

    “那不一样,苏大人亲口说的才算嘛。”孙凤柔的声音微弱了一些,“好像好久都没见到苏大人了。”

    说完这句话,一向聒噪的孙凤柔很难得地安静了下来,安静地有些诡异。

    她这么安静,让杨泽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魏休音一直没怎么说话,雅间里只剩下皎皎缓缓咀嚼的声音。

    又过了片刻,到皎皎吃饱了,魏休音给她洗了手擦了嘴,门扉便打开,一双专属女子的秀气的手推开半扇,对坐在魏休音膝上的皎皎招了招手。

    “皎皎,该走了。”

    皎皎缩了一下,魏休音摸了摸她的发,叫小二把桌上的点心都打包了。何兰雪却拦住他,高傲地道“我是不会让皎皎吃这些残羹冷炙的。”

    魏休音不动声色地让人接着打包,淡淡道“你怕是连让皎皎吃这些残羹冷炙的本事都没有。”

    何兰雪给他噎了个十足。

    那边孙凤柔迫不及待地撞开出去,何兰雪吃痛地揪了她的头发拎到眼前,骂道“没教养的死丫头”

    孙凤柔惨叫了一声,杨泽忙过去拉开她的手,却不防孙凤柔趁着何兰雪被杨泽制住的时候狠狠一口咬上何兰雪的虎口,她咬得十分用力,不一会儿便出了血,无论何兰雪怎么挣,她都不把嘴松开,知道孙满庭走过来。

    一直守在门口的跟随何兰雪来的苏府仆人却冷眼旁观,从头到尾都没有阻拦。只是等孙凤柔松了口之后平静地对何兰雪道“夫人,时间到了,您该和小姐回去了。”

    何兰雪嗫嚅着唇,发不出声。

    夜晚躺在阮家为他们准备的房间床上,杨泽一直有些辗转反侧。魏

    休音忍不住出声问他怎么了。杨泽道“我在想今天苏夫人究竟和东家说了什么。”

    魏休音道“你既然这么好奇,为什么今天不当面问她”

    “小柔都问了不下十遍,可东家一字未吐,看来是不想说。”

    魏休音道“既然他不想说,也许就是和旁人无关,你又何必多想。”

    杨泽幽幽叹了一声“我只是觉得莫名地心慌,当日见何兰雪挟持东家要挟苏大人成亲,我就觉得她神智有些不正常,现在又被苏大人如此冷落,她想必更加看不开。人一旦看不开就容易做极端的事情。”

    魏休音也叹了一声,道“你就为了这个打算今天不睡觉了”

    杨泽推了他一下,嗔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我有谁可担心的”

    “皎皎啊。”

    魏休音翻了个身,“她是女娃。”

    杨泽道“就是因为她是女娃,要是是个小子,哪能至于受如此委屈。”

    魏休音烦躁地一把把他拉到怀里来,把他双眼捂上,凶狠地道“你要是再在床上为了别人的事情睡不着,我就让你明天起不来床你信不信”

    杨泽把脸讨好地在他脖颈上蹭了蹭,配合地放松了神经。

    十五元宵过后正式恢复上课,孙凤柔很早就在霜荣阁里坐着早读,杨泽在门外驻足听了一会儿。

    孙凤柔正在念着的是诗经中的桃夭,诗中明明满是昂扬的灿烂春光,她的声音也一直是蓬勃的,却不知为何今日她念得无精打采的,不像是夭夭桃花,倒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杨泽走进来,问她今日是不是不舒服。

    孙凤柔把脸埋在手心里,惆惆怅怅地嘀咕“叔父病了。”

    杨泽愣了一下问是什么病重不重,可曾叫大夫来看过。

    孙凤柔没回答,而是又说“苏大人辞官走了。”

    杨泽又愣了一下,“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孙凤柔仰脸,哀怨地看着他,“可是叔父不让我去送。”

    、第四十八章 佳肴

    冬末午后的阳光带着早春的暖意,缓缓流淌在小城的大地上,两边街道上有卖货的货郎,有开张的店铺,有挎着篮子的年轻妇人,还有追逐打闹的小孩子。

    杨泽手拿着一卷书靠着牛车上,赶车的年轻儿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只是午后的阳光太让人昏昏欲睡,无论是赶车的人还是坐车的人都有些精神萎靡。实在是眼皮疲倦地厉害,杨泽索性躺平在牛车上,将盖着膝盖的大氅拉到胸口上,把书本摊开盖在脸上,屈肘眯上眼睛。

    合上眼后神思有些迷茫,连耳边听到的声音都有些模糊。

    “杨先生,好像前面有人。”

    杨泽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嗯。”

    “是咱们村子的人吧”

    “是吧。”

    牛车猛地一阵摇晃,赶车的小伙从座上跳下去,杨泽盖在脸上的书给震掉了,他被阳光刺了一下眼睛,把瞌睡虫驱散了一些。

    那边小伙子将跪坐在地上挡在路中间的男子扶了起来,朝杨泽喊道“杨先生,是住在村口的木匠秦潞安。”

    杨泽揉了揉眼睛,脑子清明起来。看到秦潞安软得跟根面条一样挂在赶车小伙的身上,忙下车去帮忙将人扶上车来。

    把人搬到车上坐好,杨泽摸了摸他额头,没感觉到滚烫便放下心来。秦潞安的双手冰凉脸颊僵硬,面皮上有些灰尘,眼眶红肿,眼睑下有泪痕,显然是哭过。杨泽便将大氅盖到他身上,搓了搓他的手,拿了手帕沾了些水囊里的水给他擦了脸,一面在他耳边喊了几声他的名字。

    牛车晃晃悠悠地接着走,穿过树林碾过化了积雪湿润得有些泥泞的土路。秦潞安终于有了些反应。睁开眼看到杨泽离得自己有些近,眼瞳前微微放大的脸,他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杨泽道“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又将水囊递了过去给他,“喝点水。”

    秦潞安本能地接过水喝了起来,他喝得有些急,像是很渴。

    杨泽等他喝完了才问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昏倒在路中间。

    “是你们救了我”秦潞安还有些不太清醒。

    赶车是小伙子一扬鞭,说道“那当然了,不然你以为你是自己从路上跑到我车上的。”忙里偷闲地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昏倒在城门外的小路上,要不是我眼神好,你早被我的牛车碾过去了。”

    秦潞安一抹脸,觉着脸颊冰凉,低低地道“还不如就让我被你的牛车碾过去好些。”

    赶车的小伙子奇怪地又看了他一眼,杨泽

    道“你赶车吧,我来问他。”

    转而看向秦潞安,后者双眼肿胀地更厉害,又红又肿就像两枚大桃子,杨泽想起今天上课的时候孙凤柔说的话,知道他是去送了何兰雪。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为了苏夫人”

    秦潞安像是被刺到了一般猛然抬头,目光如针刺向对面的俊秀男子,宣告一般说“兰雪不是苏空青的夫人她不是她是我的”

    杨泽打量了他一会儿,问道“你究竟喜欢她什么”

    秦潞安脸色倏忽一红,粗声粗气地道“这跟你没关系”

    杨泽想了一想,道“我承认她的确还挺好看的。”

    秦潞安又狠狠瞪他,恶声恶气地道“她的美貌无人能及。”

    杨泽凉凉地道“那是因为你没走出过上水县。”

    秦潞安却道“我去过扬州,还去过杨泽最大的青楼,但是,我还是觉得,她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杨泽很先说,你给我个她最美的理由先。随即明了“情人眼里出西施”。

    秦潞安又瞪了他一眼,道“你们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我和她一样,都是在被人嘲笑和讥讽中度日的人。我因为瘸腿,一直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我,后来我爹娘都过世了,就有人说我命重,克家人,这回连个和我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她”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重复“只有她愿意和我说话,她说她知道我是个好人,我比世间其他任何正常的人都好,我不比他们差。”

    “这真的是她说的”杨泽回想了一下与何兰雪仅有的几次会面,哪一次不是鸡飞狗跳让人心惊胆战的,嘀咕道“真看不出来。”

    不用看秦潞安又是在瞪他,秦潞安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一直都是很好的女人,是很温柔很善解人意的女子,可是”他咬这后槽牙,一字一顿地道“自从那个苏大人来了以后,她就变了,变得让人陌生,越来越偏激,越来越不像她都是苏空青,都是他毁了她”

    “诶,”他长长叹息了一声,“为什么皎皎是苏空青的女儿,苏空青那个负心汉,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怎么配得上她,配得上她”

    秦潞安犹自悔恨不已,杨泽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说这情人眼里不止是出西施,更是情人眼里出瞎子。

    默不作声地听秦潞安漫无目的的深情低语,眼见村庄已经在望,杨泽将今天买的药和孙家厨房送的点心收拾好了准备下车。赶车的小伙把车停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杨泽提着东西下车,才问秦潞安“你能走了么要不要我扶你。”

    秦潞安摇了摇头,慢慢下了车,小声和他们道了谢,一瘸一拐地往家中走去,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却没有表现出温暖,反而衬得他的背影越发地孤单。

    赶车的小伙叹了口气道“那个何大嫂,诶,不对是苏夫人还真是个挺奇怪的人。我以前认识她的时候,绝对想不到她竟然能做得出逼苏大人成亲的事情来,反而觉得她单独带着个孩子还挺可怜的,以前秦木匠和她关系好,虽然我娘也常常对他们指指点点,大家却都觉得他们该是一对,谁能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或许,爱情是会让人疯狂。杨泽最后看了秦潞安一眼,心想,何兰雪和苏空青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上水,一个东家一个秦潞安,日后不知该怎样结局。

    回到家打开外篱笆门的锁,杨泽扬声喊了一声我回来了,走进厨房准备先把药熬上,却意外地闻到空气中残留着的饭菜的香味,他不觉奇怪起来难道是魏休音自己做饭了

    不一会儿魏休音缓缓从竹屋走了下来,站在厨房的门外对他道“阿泽,今天你不用做饭了,饭已经做好了,可以来吃了。”

    杨泽将药放进药炉内,点火熬药,一面问道“这饭菜是你做的”

    魏休音带着笑意反问“你觉得可能是我做的么”

    杨泽也笑,点好火之后向他走了过来,看了他扶在门框上依旧细白的手一眼,道“我想也不可能,那,是二弟做的”

    魏休音朝前伸出手,拉住杨泽递上来的手,慢慢向屋内走去。

    “你猜。”

    “不用猜”走进屋内,他的话还没说完,触目所见竹桌上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清蒸鲈鱼,不觉一愣。

    喃喃道“鱼”他知道魏休音最喜欢吃鱼,但无奈他看不见,每每吃一次鱼都十分费劲,而且市面上卖鱼的不多,上水县城本就环水,很少有人会买,大都自己去抓,他又没时间去抓,这让魏休音想吃一次鱼都十分困难。

    魏休音拉了他坐下,先轻车熟路地拿起勺子去舀汤,盛了一碗温热的冬瓜排骨汤给他,道“你一路回来一定又渴又冷,先喝口汤暖暖身子,这冬瓜不错,排骨骨小肉厚,煮之前先把排骨熬了很长时间,现在肉都烂了,虽没到入口即溶的地步,却也十分松软。”

    又拿了双筷子递给他,自己也拿了一双,指向自己面前的一个瓦煲,“这是咸鱼茄子,有些咸,和冬瓜汤的清淡正好冲和,你先尝尝。”

    杨泽听得愣了,听他讲得如此头头是道的,不觉又确定了一次“休音,这真的不是你做的”

    魏休音举了举自己的手,“要是我做的,我的手能这个样子的早就烫了切了不知道多少处伤口了。”

    “那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杨泽狐疑问。

    魏休音莞尔一笑“我说了,你猜。”

    杨泽方才把水都给秦潞安喝了,现在还真的觉得有些渴,端起汤碗喝了一口,觉着果然味道清淡,一股子冬瓜的清甜香味随着肉汤的可口涌进口中,刺激着味蕾,不自禁地赞了一声好。

    魏休音问“好喝么”

    杨泽点头道“好喝。”

    魏休音用筷子点了点瓦煲,“再尝尝这个。”

    杨泽夹起一块茄子吃了,咸鱼茄子多半油腻,可这一块茄子却没有很多油,魏休音说了咸,盖因他之前喝过汤,这一口吃下去便觉着刚刚合适。点了点头,“这个也好吃。”

    魏休音支了下颌,手中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来晃去,微笑倾听他对饭菜的赞扬。杨泽回到前面最初的话题“休音,这些菜究竟是谁做的”

    魏休音含笑,话语一成不变“说了你猜。”

    杨泽又咬了一块排骨入口,果如魏休音说的一样松软,咽下之后道“一定不是二弟做的,他虽然会做饭菜,但绝做不出如此细致的菜肴,我猜不出来,休音你快告诉我。”

    魏休音唇一掀,一道惊雷乍现“阮姑娘。”

    杨泽差点把心都给呕出来,那口肉噎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软妹子乃逆袭了

    、第四十九章 搬家

    杨泽最近很忧郁,即使春光明媚万物复生,可在他眼中还是绵绵秋意落叶不绝。孙凤柔明显感觉到了,不停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他了,还攥着小拳头掳袖子要给帮他教训欺负他的人。

    杨泽千思万想之后决定一定要搬家

    现在就搬马上就搬一刻都不能再等立刻就搬

    他千防万防都防不了阮湘灵烧得一手好菜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不好吃,还是搬得远一点才安全

    这天给孙凤柔上完课,杨泽问翠心孙满庭在不在家。孙满庭曾答应给予的条件十分优厚,他也不想在麻烦妹妹妹夫了。

    翠心还未说话,孙凤柔蹦蹦跳跳拉着他的手说“今天三弟病了,叔父请了大夫来给他看病,现在应当还没走,先生要找叔父,来,我带你去。”说完,活泼可爱地扯着他就走。

    霜荣阁已在这几个孙家未来主人的寝院里,只是霜荣阁在前,孙凤柔作为女子,闺房藏在最里面,而两位小公子的寝阁离得霜荣阁稍近一些,杨泽在孙凤柔的牵引下,走了不长时间就进了两位小公子暖阁。

    据闻当年孙满庭的大哥意外身亡时,孙大夫人腹中的小少爷才八个月,听到这个噩耗之后她一惊之下动了胎气,加上她身体一直比较虚弱,费尽了气力生下小少爷后便过世了,这个小少爷从出生开始便一直多灾多病,孙满庭为此还特地从扬州请了名医来看,现在身子好了一些,只是每到换季乍暖还寒冷热交替的时候还是会病倒。

    他们走进去暖阁的时候看到一个扎着丫角的小孩子扒着门缝往里看,看样子很焦急,但却一直不敢越雷池一步。孙凤柔松开杨泽的手,几步窜过去,走近小孩的时候反而放轻了脚步,待到了小孩身后,猛地一拍小孩的肩,又十分有预见性地一把捂住小孩的嘴,把小孩的惊呼声压在手上。

    小孩猛地挣开她的双臂,转过脸,用又黑又亮的眼睛狠狠瞪捣鬼的孙凤柔。杨泽这才确定,这是一个小男孩。孙凤柔捂着嘴笑得眼睛没有一丝缝,气得小孩脸都红了,捏着拳头就要朝孙凤柔冲过去。

    翠心眼见他们要打起来,忙过去一手拉住一个,蹲对小男孩哄道“二郎君先不要生气,三郎君还在里面休息,万一你们在这里吵闹吵到三郎君休息让他病情恶化了怎么办”

    二少爷孙绍南挣不开翠心攥着自己的手,撇了撇嘴,不满地嘀咕“翠心姐姐你就是偏袒大姐,我讨厌你们哼”能活动的一只手叉着腰,把头飞快地别到一边去,两片娇嫩的嘴唇撅得高高的,高得像可以挂油瓶。

    翠心失笑地暗叹了口气,转过脸用责备地目光看了看孙凤柔,后者讨好地对她吐了吐舌头。孙凤柔在上水县是出了名的喜欢欺负弟弟,这是连孙满庭都没法子拦住的事情,只是这个弟弟只能是她一个人欺负,要是有旁人欺负,她必定以十倍还之。

    像是想起什么,翠心确定他们两姐弟不再打架了才松了手,起身对阶下的杨泽微微一笑道“杨先生要找东家,却不知现在大夫给小郎君瞧完病了没。”

    她手边的孙绍南用好奇的目光看了看杨泽,含着大拇指小声说“叔父还在里面,弟弟今早就发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

    孙凤柔跳到杨泽面前扯扯他的衣角,仰头说“要不然我进去看看大夫给弟弟看完病了没有,先生现在这里等我。”

    杨泽拉住就要冲进暖阁去的孙凤柔,对翠心轻轻颔首“翠心姑娘,今日既然小少爷病了,东家想必为之甚为烦忧,我的事情也不算什么急事,还是等小少爷的病情稳定了再说也不迟。”

    翠心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只觉得有些歉意,说道“那还请先生见谅,等大夫为小少爷诊治完了奴婢必定同东家提起杨先生找东家的事情。”

    杨泽道“那今日我就先回去了。”拍了拍孙凤柔的后背,柔声说“替我问小少爷安。”

    孙凤柔有些恋恋不舍地目送他离开。

    孙绍南见杨泽一走孙凤柔就有些没精打采,便好奇地问杨泽是谁。

    孙凤柔戳了一把他的额头,道“那是我的西席先生,这你都不知道”

    孙绍南委屈地揉了揉额头,嘀咕说自己怎么会知道,叔父根本不让自己轻易出门。又问西席先生是什么意思。孙凤柔不耐烦地道“就是叫你读书写字给你讲故事的人。”

    “讲故事”孙绍南自动忽略掉前面状语,眼睛闪亮亮地看向孙凤柔,“什么样的故事是不是比乳娘讲的故事要好听”

    孙凤柔高高抬起下巴,抱臂道“当然好听,比乳娘说的好听一百倍”

    “真的真的那是什么样的故事”

    孙凤柔坏心眼地张开嘴,吊足了弟弟的胃口之后一闭嘴扔下一句“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拔腿便往自己闺房跑,跑得飞快。

    孙绍南看着姐姐的背影,追又追不上,攥紧了自己肉肉的小手,狠命曲了曲小短腿跺了跺脚,气得七孔生烟。

    很不幸的,杨泽今天回到家,迎接他的又是一桌子的好菜。望着桌上那道最具代表性的鱼羹。他掰着手指头数第一天是清蒸鲈鱼,第二天是红烧五

    柳鱼,第三天是今天是芥菜鲫鱼羹。

    还有什么咸鱼茄子煲红烧猪手荷叶鸡莲藕酿等等等等的,什么菜肴不是重点,重点是没有一道菜是他会做的

    魏休音一如既往心平气和地让他坐下吃饭,杨泽端着饭碗都快哭了,魏休音偏偏没吃一口菜还要点评一番,说的舌灿莲花,箸下生香。杨泽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里塞菜,其实一点都没吃出是什么味道。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一餐味如嚼蜡一般饭菜,杨泽简直就跟受了一场酷刑,头上都见了一层薄汗。心说阮湘灵幸好不是天天都来给魏休音做饭菜,否则自己非得疯掉不可。

    吃完午饭收拾干净桌椅碗筷,魏休音和杨泽照惯例是要小憩一会儿的,午后的阳光实在太好,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能有一个很舒服的午觉绝对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

    可是杨泽失眠了,没到这种时候他就失眠,一面失眠一面和魏休音说些话,说着说着便转到阮湘灵上面,每次杨泽都给找虐一样问魏休音“你觉得今天菜怎么样”

    魏休音每次都说“很好吃,虽然和御厨完全不能比,但是在这个地方能做出这个水平,已经难能可贵了。”

    杨泽本能顺势问“那你觉得阮姑娘这个人怎么样”

    魏休音说“就凭做菜这一点,娶妇得此,夫复何求。”

    杨泽郁闷地咬枕头,一时出不了声。过了好一会儿,等魏休音都快睡着的时候,他才又闷闷地问“你喜欢她么”

    魏休音淡淡地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杨泽之前越纠结越精神,能一直纠结到晚上睡觉,可今天他自己纠结不下去,他感觉自己胸口长时间积压了一座火山,只要再有一点力就要爆发,而魏休音这个不置可否的嗯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要进入梦境的魏休音忽然感觉身上一沉,呼吸便被截取了,他在一度缺氧中醒了过来,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口鼻间却氤氲着满满的熟悉的味道。唇齿被含在别的柔软中吮吸着,饱含着,撕咬着,带着一点疯狂的欲念。

    杨泽的亲吻让他一时无法承受,被迫厮磨了很久他才得以喘息。杨泽一直不说话,重重的喘息在他耳畔萦绕着,杨泽的,还是他的,他们气息相交,身体近得没有一丝缝,这般亲密的温暖着对方,可杨泽似乎还是觉得不满足,一直不停地在他身上扭动,不安的,不甘的。

    “阿泽,你怎么了”魏休音拍了拍他的肩,感觉到怀中的肩膀在颤抖。

    杨泽把侧脸贴在他颈窝处,趴在他耳边说“我们搬家

    吧,明天就搬不,现在就搬”

    魏休音哭笑不得,“搬就搬嘛,你干嘛这么着急,现在就搬,你找到新房子了”

    杨泽在他身上蹭得欢,“我们先去县里住,住客栈也好,反正不要再住在这里,然后再找新房子也不迟。”

    魏休音更加哭笑不得,“你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搬家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搬家你也要给我理由。”

    魏休音道“我没有不同意,我是”

    “你难道是为了阮姑娘的饭菜吗”杨泽终于暴露了。

    魏休音愣了一下,伸手托起他伏在自己胸膛上的脸,问道“你在吃她的醋”

    胸口的亵衣忽然湿了,魏休音被杨泽喊着骂道“你这个笨蛋魏休音你这个笨蛋”

    魏休音忽然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状。他翻身把压在自己身上的某位真正的笨蛋压在身下,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的声线很优美,像秦淮河的水,沉稳中带着灵动,让人心动。

    “好吧,你说搬家就搬家吧。”魏休音勾着嘴角道,“反正阮姑娘喜欢的人又不是我,无所谓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被虐了我今晚要吃得多多的补回来

    、第五十章 喜事上

    杨泽忽然觉得自己白哭白失眠那么长时间了,还有那么多那么好吃的饭菜,他都白费了但他细问起阮姑娘意中人是谁的时候,魏休音一脸笑得高深莫测的表情,让他放下去的心不由自主地提起来。

    不过搬家的事情既然定了下来杨泽是真的要上心了,所幸孙家小少爷的头疼脑热没几天就好得差不多了,某日孙满庭得了空差人请他来,他便将找房子的事情同孙满庭商量了,孙满庭听说他有意搬到县城中来,自是十分高兴,立即命人拿了几处孙家闲置房产的图样来与他商量。

    孙家在上水县已经经营三代,又是开得钱庄,当年孙家太爷怕家业有失,一得了钱便喜欢买房子置地。到了孙满庭手中的房契着实不少,唯一不妥的就是有些房子的面积实在是太大,杨泽千挑万选地才找到一个相对小的,一间正房两间厢房合抱一个小院子,虽说他们两人住实在还是有些大,却已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一个宅院是孙家太爷置下这座孙家大宅的时候一同买下的,距离孙家大宅不远,却在坊间最深处,离得街上有些远,离孙家倒是近。孙满庭怕他嫌弃,还想再找别的,杨泽却道魏休音生性不喜热闹,隐秘些倒好。

    孙满庭转念一想,想起魏休音那张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脸,了然一笑,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搬。

    杨泽思忖了片刻道“这乔迁之事也得看过黄历定个好日子,而且之前我也要先禀明母亲。”

    孙满庭诶了一声道“我记得你说过令堂也住在村中,既然你嫌这座宅子大了,不妨接了她来一起居住不是正好么”

    杨泽摇头道“我也不是没这么想过,只怕娘她不肯。”杨母折腾了这半生,对红尘往事早已看透,早就不挑剔什么了,并且她的兄长亡故在村中,她虽然至今找不到兄长的尸骨,却固执地想要守着这个村子,就像守着兄长的亡灵。

    顿了顿,他又道“何况现在我妹妹的婆家公公和阮老夫人也住在村中,和娘多少也有些往来,我娘是恋旧顾情的人,再说还有我二弟在,即使我提了,她多也半不愿意。”

    他这么一说孙满庭便不再说什么,议价时调出当初买下的收据来看了看,说是连家具都一并送上,一共五十两。杨泽愣了一愣,忙摆手直说这价钱太便宜。

    孙满庭拦了他的手,在他耳边低声道“当年我太爷爷明面上是开得钱庄,私底下却是放利钱的,这宅院是有人还不上一抵百的利钱才拿来抵债,空置了这些年也没人住,我卖你五十两还是我赚了。家具也是十年多前置下的,也就了不值钱了,你不必

    推辞。”

    杨泽见他这么说才应下了,孙满庭知道你没有什么积蓄,只说让他拿来五分之一的银两,先搬进去住,以后的慢慢还不迟。

    杨泽又是一阵道谢不提。

    回村子后杨泽与杨母说了这件事,杨母便让杨泊从箱子里拿了二十五两纹银来递给他,杨泽推辞说不要,杨母特别沧桑地说这银子本来是想给他娶媳妇用的,现在也用不上了,不如让他拿来卖房子。

    杨泽推辞不下只得收下,杨泊送杨泽出去的时候小声与他嘀咕“大哥你就别觉得拿这银子愧疚了,娘她给你准备的彩礼钱不知这个数,这些年我们也攒了不少银子,刚刚我开了柜子一看眼睛差点没给晃瞎了,这钱你就放心拿吧。再说”他揶揄地一笑,“再说你们家殿下用在十两银子娶回来,还是我们赚了不是诶,哥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回到家来本想正高兴得与魏休音商量此事,只是一踏进门便闻到空气中熟悉的菜肴的香味,杨泽扬着的笑脸,不自觉地撇了下来一些。

    蹑手蹑脚地移到厨房门口,两只手悄悄扒着门扉,偷偷把头伸出去一点。厨房里魏休音坐在墙边做他能在厨房唯一能做的两件事择菜、洗菜。

    而准备菜肴的主角阮湘灵双手袖子卷起,连裙子都挽起一半别再腰间,露出裙下的青色裤子来。她拿了一块肉在砧板上铺平,右手操刀切了一小块,把大块的重新放好,小的那块起起落落间恍如落花于案,轻轻洒过便将砧板上的肉剁成的肉糜。

    接着。她将剁好的肉糜装盘,洗砧板,手法之纯属看得杨泽眼睛都直了。

    魏休音问她要做什么菜,阮湘灵从盆里捞出一只还动着腮的鱼,将其按在砧板上,刀背一劈鱼头,那鱼顿时安分下来了。

    阮湘灵一面麻溜地将鱼刮鳞去腮,把鱼身看成数短,鱼头分开放。将鱼肉再次洗净后一面拿了个碟子把鱼块装起,一面道“今天做豆豉蒸鱼吧,这些天天有些热,吃清淡的好些。”

    魏休音把手中的不知是水葱和韭菜都洗净放好,从旁边拿了手巾擦了手,问“怎么做”

    “这个最简单。我跟你说过的,无论是做什么鱼都是要放姜酒腌过,尤其是清蒸做法,尤其要用得多些,因为红烧糖醋都能用其他刺激的调料去掩盖鱼的腥气,只有清蒸是最还原鱼的原味的,所以更要多放这些去腥气的调料。然后,豆豉蒸鱼,就是要放豆豉和调好的酱汁,再放上锅中去蒸就要。另外,为了保证鱼的鲜美,还是先做别的菜。”

    杨泽躲在门外看着,本想进去,忽然注意到

    阮湘灵将鱼肉分成了两碟来放,一时疑惑就又踌蹉了片刻。

    魏休音又问“今天还要做什么”

    阮湘灵把放好调料的鱼抓了一抓,又腌了肉,转过身将他洗好的韭菜利索地切了,拿了水中泡着的虾仁一起下锅炒。做好韭菜炒虾,从灶下的盆里拿出一个凉薯来,削了皮切片和肉糜一起入锅炒。

    魏休音一如既往地问她做菜的程序,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杨泽在门外站得有些腰酸,一闪身换到另一侧的门框,正对着魏休音的方向继续偷窥,不知是错觉还是碰巧,他才闪过去,一抬眼便撞到魏休音抬起脸来,一双澄澈如水晶又迷惘的眼睛微微莹然了目光,让杨泽心虚地低下头去。

    直到阮湘灵做好菜杨泽都不敢再动一下,只见最后阮湘灵做好最好一道鱼之后从墙角拿出一个一个大大的食盒,将所有做好的菜肴分出一份来,放进去,连煮好的饭也装了大大的一碗放进去。整理好衣衫之后帮着魏休音把留下来的菜肴端进屋中摆放好才提着食盒离去。

    杨泽在草丛里蹲得腿酸,望着阮湘灵离去很久才敢出来,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

    他很奇怪,究竟阮湘灵的用意在哪里,看方才阮湘灵对魏休音的态度,两人之间虽然很是熟稔却并不亲密,阮湘灵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什么暧昧的话语,而且这分成两份的菜肴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等他装成以往一般回到家中,魏休音已经开始吃了,听到杨泽的脚步声响起后对他道“快坐下吃饭,我饿了就先吃了。”

    杨泽扒拉了几口饭,欲言又止了好几次都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反而是魏休音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先问他道“你今天就没有什么跟我说的”

    杨泽唔了一声,点点头道“我今天和东家说过搬家的事情,已经找好了一处宅院,日后选个日子搬进城去就行了,左右我们也没多少东西,不算很麻烦。”

    魏休音听他说完很久,又问“没了”

    杨泽又唔了一声,反问道“还有什么”

    魏休音想了一想,答非所问道“我要吃鱼。”

    杨泽给了夹了鱼块挑了鱼刺,一餐再无话。

    又过了半个月左右,集市上算命的老先生抖着手给他敲定了一个宜乔迁动土的好日子,杨泽将收拾好的东西装了箱子,他们的东西的确不多,衣物杂物加起来不过三箱,杨泽雇了平日里载他回来的砍柴小伙子的牛车装了箱子先送去,他和魏休音还有杨母一起坐着杨泊赶的马车进城。

    乔迁之喜是要摆酒开席庆祝一番,也是要请亲朋好友到新宅子

    里闹一闹挣点人气。杨泽在上水的亲朋好友无非就是阮家和孙家,再加上自己本家,他早早在上水阁叫了两桌筵席。

    进城的路上,杨泊提起他在上水阁定筵席的事情却不甚赞同,他对杨泽道“大哥,其实你不用特地叫酒席来家里的,左右也没有多少人,自家人准备两桌不就行了。”

    魏休音和杨母在内,杨泽和杨泊坐在外,他听弟弟这样说,便说“让母亲一个人准备两桌菜也太过劳累了,沅儿现在身子沉了也不好再叫她帮忙,我一想,不如省点事多付些钱也无所谓。”

    杨泊一扬鞭抽了马屁股一下,漫不经心地道“沅儿不能帮忙还有阮姑娘呢,她做菜可是一流的,绝不比上水阁的厨子差”

    杨泽疑惑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阮姑娘的厨艺好”

    “我吃过当然知道了。”听话里的意思好像还吃过不止一次。

    杨泽心中隐隐露出一个模糊的想法,他试探般问“你吃过她做的什么菜”

    杨泊歪头想了想,道“很多,咸鱼茄子、冬瓜排骨汤。清蒸鲈鱼多了,我都数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软妹子,改了个逆袭的方向

    、第五十一章 喜事下

    自从杨泽搬到县城里来之后,孙满庭便让孙绍南一起和孙凤柔上课,只是孙凤柔启蒙得早,又十分聪颖,杨泽给她的进的也快,一个半月教完了千字文。本来杨泽念着她是女子该学些女则之类的书,孙满庭却不喜让孙凤柔习那种书。

    孙满庭认为这种书虽然能归正女子的品性,但束缚太大,商家的女子日后都要顶半边天,迎来送往交际之时若是培养成书中的那种性子,无论是对孙家还是对孙凤柔自己都没有好处。便让他教诗经。

    诗三百教到现在也已经快教完了,孙绍南才三岁,就算会写写字也逃不出千字文的水平。

    孙满庭如今让孙凤柔和他一起上课,这着实让杨泽有些为难。后来杨泽想了个法子,孙绍南提前半个时辰上课,他教完一部分课程之后让孙绍南在里间自己练字,他到外面给孙凤柔上课,孙凤柔上完之后大家一起休息。

    小孩子活泼好动,一刻都闲不下来,即使是休息他们也是缠着杨泽讲故事。特别是孙绍南热情最高。若是单给孙绍南一个人讲没问题,主要是两姐弟一起,这个讲的故事还必须是两姐弟都没听过。

    这才上了两天课杨泽就受不了了,专门跑了一趟妹夫家的书铺,买了不少的志怪小说,幸而孙家家教甚严,养在深闺的两姐弟也没怎么听过客栈酒楼里的说书演义,连各种演义他都买了不少。买书的时候正好碰到阮明远来店里巡视,看到他抱了这么一摞回去还以为他是要改行当说书先生。

    这回杨泽可是累得够呛,一早上给两姐弟上课,晚上还要回去看书,还得掂量这情节是否适合说给两个小孩子听,又要看故事的趣味性。一天便只有下午能陪魏休音,这让魏休音觉得十分苦恼。

    本来他以为搬到城里来之后不让杨泽来回跑了能让杨泽多些时间休息,却不想现在不仅没有多些空余时间,反而更忙了。特别是每天晚上两人一躺下,还没说两句话,杨泽就睡过去,魏休音眼睛都憋绿了。

    某一日杨泽休息,魏休音压着他在床上温存,往狠里逼他解决眼前的境况。杨泽被他弄得都快哭了,万分委屈地说这也不是他能解决的,而且多教一个学生可以多挣一份钱,可以早一些还清房契的钱。

    魏休音抱着他不动了,杨泽仰头看他沉思的脸,有些后悔自己说的话。他自己诚然愿意一辈子这样养着魏休音,只是魏休音不是柔弱女子,又怎么会愿意让他这样养。

    像是感觉到他忐忑的目光,魏休音用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发,微微一笑,道“你真的就想这样养我一辈子么”

    杨泽真诚

    地道“当然。”

    魏休音腰上用力顶了他一下,杨泽承受不住一般颤抖着,耳畔传来魏休音低沉的嗓音“真的这样养我,你不觉得像养了个花魁在家里”

    杨泽痛苦又难耐地哼了一声,喃喃地哼唧“书上、书上说,嗯自古自古皇宫如、如青楼,你不就是、不就是花魁么”

    魏休音笑一面骂着“你都看的什么书,学来这种话”,一面直刺花心,杨泽浑身顿时如花枝般乱颤。

    诗经有云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七月方至,忽然密云漫天,终日闷热不见日光。杨沅已经将近临产,腹中时不时的阵痛时不时折磨着她,闷热的天气更让她的难受更上一层楼,杨母搬到阮家来亲自照料她,阮明远每天也尽量陪着她。

    杨泽每次来看妹妹,都觉得妹妹气色极好。杨沅的身材原本就属于纤细类型的,楚腰玲珑,身姿嬛嬛。当初生儿子的时候受了阮老夫人不少刁难,生下孩子后也没见怎么长肉,而今怀这个的时候调养地好,连尖尖的瓜子脸都圆润了不少。

    六月初七这日中午闷热更深,杨沅斜倚在美人榻上,身上薄薄的亵衣已经湿透,紧贴着身体,勾勒出腹部高高隆起的弧线。

    天中一道白光狠利划过天际,划破了厚厚的云层,一道惊雷劈下。杨沅只觉着腹中随之一下闷痛,口中痛呼出声。身边的丫鬟忙将杨母请来,杨母让人扶了杨沅到床上去,差人去请早就找好了的稳婆,让丫鬟们烧好水准备好一切事物。

    这场雨一直下到傍晚,杨沅房中隐隐的痛呼声时而断时而起阮明远在外一直徘徊,恨不得生了翅膀飞进去,但女子产房不许男子进入,饶是他心急如焚也只得在外枯等。

    倾盆大雨几乎淹没了房中的声音,忽然房中传来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之声,阮明远刚要抬脚进去,只听檐外渐渐寂静,片刻之间,竟然云山雨收了。

    阮明远微微一怔,身边的小厮定会说吉祥话的讨好地道“恭喜东家,夫人腹中这一位小东家竟能号动云雨,日后必定不是凡人”周围的人也赞同地附和着。

    阮明远打赏了众人,走进房去。产婆用一块锦缎把刚刚擦干净身子的婴儿包裹起来,杨母抱着襁褓走到他面前,眉开眼笑地道“是个小女娃,还不轻呢。”

    阮明远抱了孩子在床边坐下,床上的杨沅累得双眸都没有气力睁开,一点眸光触到阮明远就微微一笑。

    “是儿子还是女儿”

    阮明远握了她的手轻轻摩挲,柔声道“是女儿。”他并未觉得有什么可失落的地方,一则他和杨

    沅之前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并不担忧传宗接代之事;再则他们夫妻还年轻,要是再想生也还多得是时间。

    反而是杨沅神情间流露出些歉然,阮明远忙道“沅儿,你生孩子的时候还下着雨,这孩子刚出生,雨就停了,人人都说是吉兆,说着孩子日后不是凡人。”

    杨沅嗫嚅着唇道“一个女娃,日后嫁个好人,相夫教子就是大福了,难不成咱们家还能出个花木兰”

    “咱们家的女儿,自然是百里挑一,还愁日后嫁不好”阮明远想了想,对杨沅道“我看她生得有福,就应了这个景,取名悦晴如何”

    杨沅连笑都快撑不住了,也还是为女儿高兴,要知道长子出生了快一年才取得名,夫君如此喜欢这个女儿,这才是女子家的真正福气。

    阮明远这才想起妻子需要休息,拍了拍她的手抚慰她两句,就抱着女儿离开了产房。

    阮悦晴满月那天阮明远包下了整个上水阁为她庆祝,摆了一天的流水宴,连知县夫妇都请到场。

    那一日说来也巧,正好是孙家大少爷孙绍南的六岁生辰,只是他父亲新丧不到一年,他们兄妹几日都在孝期之中,孙满庭也就没有给他大操大办,只是请了些许好友到家聚一聚而已。原本杨泽是要和魏休音一同去上水阁赴宴,只是孙绍南和孙凤柔姐弟都十分喜欢杨泽,从前一天上课的时候就一直缠着杨泽让他一定要来,无论谁劝都不肯罢休。

    杨泽十分为难。孙满庭也无计可施,这两姐弟闹起来谁都拦不住,如来佛来了都拦不住。

    魏休音见他这么为难就出了个注意,让他留在孙家为两姐弟庆生,他代表杨泽去就行了。左右杨家也知晓他的身份,阮湘灵对他也十分熟悉,他又不是去做什么,万一出点什么事,都有人照料,杨泽不必担心这么多。

    杨泽思来想起也就只有这个办法可行,又亲自上门和妹夫商量了一番,阮明远知道孙家那两个混世魔王的性子,表示理解。

    满月宴那日新任的县太爷携夫人一同前来,那位县太爷已经是快不惑之年的人了,也是上水县人,当年上京赶考之时还曾受过阮家的馈赠接济,如今阮家添丁,他自然要给阮明远这个面子,来道贺一声。

    县太爷是个中年男子,夫人却是个才十八岁的少妇,十分窈窕美艳,据说出身门第高贵之家,现在家族已经落寞,她也算是委身与知县的,知县对她是百依百顺十分疼爱,成亲三年,连小夫人也没纳一房。

    开席之前小悦晴抓周,宽宽大大的一张红木大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和女

    子沾边的笔墨纸砚琴棋书画女红胭脂,能想到的基本上都全了。

    被奶水养得白白胖胖的小婴孩在桌上爬了一会儿,撞翻了砚台碰飞了笔,一手拿了红红白白的胭脂,一手抓了一把小小的算盘,眼见就要爬到桌沿,杨沅忙让人把她抱了过来。

    习俗里说,因新出生的婴孩魂魄未定,要给人多抱抱,沾点人气才能让她的魂魄定下来。杨沅取了她手中的东西,便让丫鬟递给周遭众人抱过来。

    能报的到小悦晴的都是阮家的亲戚或是知交,魏休音代表杨泽来了,是在杨母之后抱的,当他接过悦晴的时候,悦晴跟碰到了一件极喜欢的事物一般拽着魏休音不放,只要有人一旦想要抱她离开魏休音她便会哭闹不休。

    没法子,魏休音只得一直抱着她,直到她吐泡泡吐累了,偎在魏休音怀里睡了过去,杨母才有机会让丫鬟她抱了出来。

    杨沅接过孩子时望了望魏休音,唇边泛着若有若无的一丝叹息。和只关注于孩子的女子不同,阮明远那边一直在给席上的亲戚故交敬酒,尤其是刚刚到任的知县大人。

    当他敬酒敬到知县桌上却没见知县那位年轻秀美的夫人,知县方才一直在应付这是也才发现夫人不在身边,只有夫人的贴身丫鬟在。

    丫鬟见主人问,便解释道“夫人方才来了灵感找了间雅间去画而去,留奴婢在此伺候老爷。”

    知县这才放下心来,另与阮明远笑道“我夫人爱丹青如命,但凡看到个让她觉着有趣的,她都要画下来,还说灵感片刻即逝,不能等。今天也不知她又看到什么了来来,不管她,咱们喝咱们的”

    作者有话要说曾经看过一个说法,说是小孩子的审美是最直接最中肯的,他们能够从几百张照片里面选出最好看的人

    、第五十二章 噩梦

    魏休音早一步离席,他仅仅到场而已,在一群乱哄哄的人里,他除了杨家的人,几乎没在认识谁,杨母和杨沅自然是要应付各家女眷的,杨泊早被阮湘灵拉着不知跑哪里去了,他留在那里也是无聊得紧,还不如去孙家找杨泽。

    听他说要先走,杨母不放心他自己走,便让人送他回去。阮家的小厮提着灯笼在前面引着他,怕他丢了,亦步亦趋走得挺慢。

    他们走出市集,还未入坊间,忽而一个人从后喊着叫他们停下。魏休音站住,没有动。只听前面引路的小哥有些迷惘地问那个后面追上来的人“你是谁啊我好像没见过你。”

    那人笑呵呵地道“这位想必是休音公子吧我是孙家的下人,杨先生担心休音公子回去不安全,特地让我来接的。我刚才和两位错开了,这才追上。”

    那阮家的小厮缓和了语气道“我看你也没拿个灯笼,我们一起送休音公子回去吧。”

    那人又道“不用不用,我都在这里的哪敢再麻烦您,我一个人送就是了。”

    阮家小厮思索了一会儿,前走了几步垂询魏休音的意思,魏休音道“只不过一段路,又不远,一个人送就够了。你就先回去吧。”

    阮家小厮便将灯笼递倒来人手中,目送魏休音和他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夜色中。

    灯火通明的楼阁上,与楼下的喧闹不同,楼上雅间安静地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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