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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换我包养你 第8节

作者:卿寒 字数:22160 更新:2021-12-29 15:43:17

    林沐修抬了抬下巴,淡淡地道“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海棠,你现在也知道,被你无缘无故伤的那些人的感受了吧。”

    、第三十三章 绑架

    两人隔着一道门槛对峙着,终究,久了,却竟然是海棠先败下阵来。嗫嚅着唇道“修”

    林沐修迈步出去,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当年伯母执意带着你离开林家,父亲阻拦不得,我现在想要带你回去不再让你惹是生非,是为了你好。在林家,我当你是妹妹,父亲当你是女儿,你是江南武林的明珠,你为何不愿”

    海棠咬了咬下唇,道“你今天没有带你的桃木剑。”

    林沐修无奈道“我没有想每次见面都和你比划一下。与其是比武,我更想和你一起在庭院里看看落叶。”

    他看向衬着海棠背景的花园,江南湿润和初见峥嵘的秋意融合在一起,菊花未开,落叶半飘,阳光洒在灰瓦白墙上,槐树遮住骄阳,映下一片柔和的阴影来。

    海棠挑了挑嘴角,有些嘲讽“以你妹妹的身份”

    “你不喜欢”

    “对,我不喜欢。”她绕过林沐修走进屋里,“我今天是来找你们两个的。”她看向魏休音和杨泽。

    新沏的茶透着袅袅的香气,海棠双目直勾勾看着平静的水面,搁在膝上的双手微微卷缩,像是在努力着让自己的语气和心境都平和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她才终于开口“对不起,那天打伤这位公子实在是我太冲动了。”

    魏休音和杨泽相顾诧异,连林沐修都没掩饰住眼中的惊讶。

    海棠一直低着头,她并不擅长向人道歉,或者说,她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今日竟然会主动向他人道歉,实属难得。

    这个丫头,还是长大了一些。林沐修嘴角含着笑,他清秀的面容犹如蒙上树叶掩映下的柔和光芒。

    魏休音道“海棠姑娘今日如此客气,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有求我们”

    他如此直白,让海棠愣了愣,林沐修双眉微蹙,为海棠辩解道“休音兄,你这话未免太功利了,我认识海棠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和别人道歉,很不容易的。”

    魏休音喔了一声,言语玩味“看来林贤弟很了解海棠姑娘。”

    林沐修道“江伯母自从江伯父离开之后就一直寄居在我家,我和海棠一起长到快九岁,江伯母才带着海棠离开的。我对她,当然有些了解。”

    “咳。”海棠端正了一下坐姿,抬起头来,说道“不过我今天的确是有事要和你们两个说,关于那根玉簪,还有我娘和那根玉簪的主人的事情我不想再了解了。反正那个男人”

    林沐修纠正道“海棠,江伯父是你爹。”

    屋子里唯一的女子

    狠狠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道“好,我爹。他和玉簪主人的事情已经影响了我很长时间,我娘活着的时候她一直为了这件事儿不高兴,一直到她过世她都念念不忘。我不想再去了解。”

    “那你今天来找我们是”杨泽问道。

    “我是为了我娘的那根玉簪来的。”海棠似乎有些苦恼地皱起眉,“我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要和你们对证的。可是我去找何兰雪要回玉簪的时候,她却又说她买了玉簪之后就转手卖给别人了。那个买家是个年轻男子,是看这根玉簪别致打算买下来,拿到金店加工过后再送给他娘子的,可我不知道怎么去拿回那根玉簪才好。”

    她一向不喜和他人打交道,何况这个买家买下玉簪是送给自己娘子的礼物,若是明夺暗抢的,毁了他人的心意,她也做不来。

    林沐修看向海棠的目光十分柔和,就如同他刚刚说的,待海棠如亲妹一样的温和。他问海棠“那买下伯母遗物的那个买家你可知道是谁我去帮你要回来就是了。”

    海棠道“何兰雪说那个买家姓阮,是着上水县城中什么书铺的少东家。”

    杨泽轻笑了一声,引得林沐修和海棠都看向他,他抚掌叹道“真是无巧不成书,看来我家和姑娘你还真是有缘呢”

    海棠和林沐修正要问怎么个有缘法,门口走进来一个丫鬟,那丫鬟似乎是小跑进来的,脚步匆匆,她进来前海棠便迅速地闪到隔绝里外的屏风后面去了。丫鬟进来就径直对杨泽道“杨先生,后门有人找您,来人说是您妹妹派来的,说是有急事请您去一趟。”

    杨泽又道了一声无巧不成书,不自觉抬眼去看魏休音,后者道“你先去吧,要是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尽管派人回来说。”

    杨泽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是”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去吧。”魏休音莞尔一笑,赛过春日桃花夏日莲。

    待杨泽跟那丫鬟走了,海棠才走出来,问魏休音道“他方才说的究竟什么意思”

    林沐修也问“是不是杨兄的妹妹和江伯母的那根玉簪有什么关系”

    魏休音心说这个林沐修倒是个心有玲珑七窍的聪明人,江南林家虽然是武林世家,能够称雄江南武林近百年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他道“阿泽的妹妹前年嫁到了城中,夫君姓阮,正是上水县中广贤书铺的少东家。”

    也就是说,那个买走何兰雪玉簪的年轻男子就是杨沅的夫婿,若是排除阮家少爷在外面另有外室的可能,那玉簪就是送给杨沅的。

    林沐

    修道“那玉簪应当就是在阮少夫人手中了,阮少夫人是杨兄的妹妹,那拿回玉簪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海棠急不可待地道“那不如我们跟着杨公子去阮家吧,早些要回来我心里也踏实。”林沐修为了让她安心,默默地站起来准备跟着她去。

    而魏休音却没有动静。

    “休音兄你不去么”

    魏休音把最后一口茶饮了,才悠悠道“急什么,现在马上就到饭点了,先吃饭。”

    林沐修、海棠“”

    “我还要喝药,我答应了阿泽要照顾好我自己的。”

    二人客随主便安心先吃饭,虽然魏休音也不算是客吧,但比他们像主人。

    魏休音在心中却又另一番考量杨沅长于宫廷,习得一手长袖善舞交往手段,若非是有大事,决计不会让人来请杨泽帮忙,毕竟杨泽和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而现在既然惊动了杨泽,那一定不会是小事,而且,很有可能不是好事。

    阮家上下老弱妇女儿童几乎已经哭成了一片,就连那个一向自视甚高出身翰林清贵门第的外祖母也哭得肝肠寸断。

    阮湘灵和小侄子抱头痛哭。整个家里,也就杨沅还勉强算得上是冷静的,但一看到兄长,杨沅眼眶立马就红了,眼角泪珠似坠未坠。

    杨泽看到这等情形,扶着身体摇摇欲坠的妹妹坐下,关切问道“这是怎么”

    杨沅用帕子按了一下眼睑,勉力镇定着说“我夫君出事,怕是不好。”

    杨泽讶然道“前几日娘生辰那天不是才说妹夫去取书了么,怎么就不好了”

    满屋的哭声听到人心慌头疼,杨沅拉着杨泽出来,到了院子里才道“大哥,那天夫君说是那一车书被人扣住了,似乎是在路上出了些什么事他才去解决的。这种事其实往常也有出现,无法是山路上哪条道的土匪想要讹诈银子罢了,若是想简单解决就打发几个银子就成。我当时也没在意,可那天他就没回来,我坐到天亮等他也没见个报信儿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忙派人去找。到了昨天都三天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杨泽神情也凝重起来,接着问道“那今日可是来消息了”

    看屋里这一通六神无主哭泣连天,怕不是好消息。

    “若是没消息我只当是好消息,可千等万盼的,竟等来这个”杨沅紧紧咬了下嘴唇,扬声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巧儿,让她去拿东西来拿给杨泽看。

    巧儿捧来一封信,那信封上都带上水印,俨然是泪水福泽上前的。杨泽拆开来看,

    尽管已经料到了是绑架勒索的信,可这信上索要的金额,也着实是太多了一些。

    “十万两银子别说了你们书铺了,就是东家的钱庄怕一时之间也拿不出那么多吧。”杨泽尽量用比较轻巧的语气说话,他看得出妹妹的精神也临近崩溃了。

    他问妹妹“可曾报官”信里当然写着不让报官,可若是不借助官府的力量,又能怎么救。

    杨沅道“这信是今天早上从门缝里塞进来了,我公公看了之后,把家里所有的银子和钱庄上存的都取了出来,统共也不过二千两,再多就得把这宅子卖了那也不够啊。公公带着银子先去试试了,也让人报了官,可县衙的衙役说县太爷病了,现在是师爷主事,师爷也就派了几个捕头化装成我们家的下人跟着公公去了。”

    杨泽捏着信,想了一会儿,问道“你确定这信里的消息准确”万一这土匪跟何兰雪那般,打算空手套白狼那就亏大发了。

    杨沅指着那信上的字迹道“这是夫君的字迹,我断断不会认错。”

    “那你公公他们走了多长时间了”

    杨沅抬头看了看日头,道“约莫有小半个时辰,不过他要去钱庄取银子,现在该才出城吧大哥,你有什么主意么”

    杨泽道“快让人骑马去拦下,我想到法子救人了。”

    、第三十四章 阮家的长辈

    杨泽说有办法,杨沅自是言听计从,忙让人去追了杨家老爷,杨泽对她道“我在县衙救东家的时候,遇上两位武林高手,其中一个是江南武林的霸主林家的少主,上水隶属扬州府管辖,这里也算是扬州地盘,这绿林道上的事情,林家出面总比我们要来得轻松些。”

    杨沅哪里知道杨泽会有如此机遇,听之自是喜不自禁,就如久旱逢甘霖般,心中一块大石放下了大半。她这一放松,连日强撑着的身子就撑不住了,才叹了口气便要往后倒,杨泽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让巧儿扶她进房休息。

    杨沅拉着兄长的衣袖,不让他走,杨泽在她床边坐下,让巧儿去请了大夫来,才问她“可还有什么事么”

    “确有一事还要麻烦大哥,此事虽然于礼不和,但特殊时期特殊行事,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请大哥务必帮妹妹这一回,否则妹妹可怎么过这一道坎。”

    杨泽将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拍了拍,柔声道“你是我妹妹,我怎么会不帮你,说吧。”

    杨沅说道“如今我这家里是半个主事的人都没有,我是妇道人家,别说我没管过生意上的事情,就算我管过这店中的伙计多半也是心中不服,我想,虽然你不是我们家的人,可我是这个家的主母,我就算是请娘家舅兄来帮衬这些天,想必也是在情在理的。”

    “这”

    杨泽听了有些犹疑,没立即接口。

    杨沅有些急,双眼泪汪汪地直勾勾看着杨泽,模样楚楚可怜,看得杨泽心都软了。只是

    他推了推杨沅道“不是我不帮你,沅儿,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而且你家中还有一个长辈在,你说到底还是做媳妇的,我要是没出差就好,万一出差了,日后可是有人要指摘你引狼入室的。”

    杨沅刚欲争辩,便听屋外青石板上传来重重一击,一个满头花白发精神矍铄的瘦小妇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则是抱着婴孩的阮湘灵。

    那老妇人走到屋里又将手中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戳,冷哼道“你个是非不分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我孙子才刚出事,你男人还没死呢,就忙着联合家里的兄长谋夺丈夫家的家产,我阮家自问没亏待你,你长没长心啊”

    杨沅张了张唇,为自己辩解道“祖母,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家好,你说公公和夫君都不在,家里连个能主事的男人都没有,我这兄长可是中过举人的,无论是学问人品才气,若是考了科举,状元是都是手到擒来,不就是管一个书铺么,账簿日日拿过来给您过目就是了,媳妇怎么能说是和兄长谋夺家

    产呢”

    老妇人便是这阮家最年长的长辈,杨泊曾说过的那个清贵翰林家的庶出小姐。杨沅的夫君是她的孙子,杨沅是她的孙媳妇。可看眼前的情形,似乎这个祖母很是看不上孙媳妇似的。

    杨泽原本还想着杨沅的婆婆早早就病故了杨沅可以不用头疼这婆媳关系了,却不料这一个祖母似乎要比婆婆还要难搞定。

    阮老夫人还想再说,抱着孩子的阮湘灵将孩子交给一旁的丫鬟,上前一步拉着阮老夫人的手撒娇道“祖母,你先别生气,嫂子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嫂子的家人也是正经的好人,他们不会贪图咱们家的家产的”

    阮老夫人摸了摸她的头,口气仍然阴阳怪气,斜着眼睛从杨沅扫到杨泽,“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知道些什么,你嫂子她从来都是外人,姓别家,自然帮着别家,哪里会帮咱们自己。”

    杨沅眉目也冷了下去,从床上端正坐着,理了理发髻衣衫,语气悠闲地道“是,祖母说得不错,我是姓别家,我一直都不是这家人,可祖母别忘了,你也是别家的,也不是这家人,我们都一样,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阮老夫人指着她,手指都愤怒得发抖,“你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果然是农家的女儿粗俗无比,竟敢拿自己和长辈相提并论,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

    杨沅瞧了瞧自己的鞋尖,冷笑了一声站起身,走到阮老夫人身边,嘴角噙着一缕漫不经心的笑“那长辈,既然我是个外人,那我这个外人生的儿子也是外人,你可别一天到晚心肝宝贝喊着了。”说着便要将丫鬟怀中的儿子抱过来。

    “嫂子别这样”阮湘灵不着痕迹地将杨沅往边上一撞,杨泽怕她撑不住,上前扶住了她。阮湘灵接过来孩子,在怀中紧紧抱着,才对杨沅道“嫂子,祖母也是随口一说,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上前一步凑近二人,压低了声音道“嫂子,其实我也想让杨大哥来帮帮咱们铺子的,不过这件事不能在明面上说。”

    杨沅看了她一眼,对她突如其来的示好不明所以“妹妹有什么好办法么”

    阮湘灵虽然是对杨沅说的,可眼神却一直瞟着杨泽,果然,她再以开口便说“只是此事还需杨家大哥同意我一个条件。”

    杨泽隐隐感觉到什么,面上丝毫不露,仍是一派浅淡微笑道“阮姑娘请说。”

    阮湘灵咬了咬唇,声音跟加了些糖丝一般有些腻,“我是想请杨大哥在咱们家住下,杨大哥这般人物,和祖母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祖母一定会喜爱的,到时候再让咱们知道是杨大哥帮

    咱们家管理铺子祖母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杨沅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仿佛是在质疑这个主意的可行性,或者是在奇怪出主意的这个人为何如此殷勤。

    杨泽已然明了了阮湘灵的意图了,心中冷笑了一声,唇角的弧度上挑了一点,装作一副十分欣喜的样子,却问“那阮姑娘,我和休音一向是住在一起的,若是我搬来了,休音势必也要搬来,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阮姑娘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差点没乐得跳起来,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压抑住了心中的惊喜,一叠声道“哪里哪里,咱们家虽然不是大富之家,几间房屋多几个人吃饭还是养得起的,况且都是亲戚,有什么好不好的呢。”

    杨泽面上热情的笑瞬间冷了下来,让阮姑娘心尖一颤,她刚要问怎么了,杨泽已道“多谢姑娘好意,杨某和休音实在是受不起,我还要去救沅儿的夫君,就不多言了,告辞”言罢,连礼都不还,径直走了出去。留下阮湘灵一个人惊愕在原地,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见兄长突然翻脸离去,杨沅虽然如坠云雾不明所以,还是跟了出来,等快走到外院了才追上杨泽,拉住他问道“大哥你等等我,你刚刚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杨泽抿了抿唇,也没多和杨沅解释,只是道“沅儿,我还是先回孙府去同林大侠说这件事,早日解决了你才好安心不是。”

    杨沅还是拉着他不放,道“这我当然知道,可是铺子里的事情不能不顾,大哥你就帮我一帮吧。”

    杨泽叹了口气道“是我不帮你么你那个长辈的态度你自己也受不了了,我难道还能受得了,再说东家病了,现在钱庄上的事情我也要操心,你就是把我一刀劈成两半来用都不够。”

    杨沅想了一想,心中忽而一动,道“哥,我想到个主意。这样吧,你就到书铺来帮我,至于钱庄那边,不如让殿下”

    杨泽捂住她的嘴,瞪着她道“你怎么敢轻易说这话”

    杨沅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俏皮道“就让休音公子帮忙管钱庄上的事情就是了。”

    “这怎么可能”杨泽想都不想便拒绝。

    杨沅耐着性子同他解释“大哥,钱庄的主人是孙老爷,孙老爷不过是病了,在家每日翻阅账簿而已,我就不信以休音公子的才智不能做好那些事。”

    “可是休音是眼睛”

    杨沅微微笑着看他“大哥,那是问题吗”

    杨泽张了张唇,拒绝的话语还在舌尖,对上妹妹带笑的眸,也就说不出来了。又想起休音和林沐修下棋的

    情形,更是说不出话来。

    “大哥,就这样吧。你快去孙府吧,公公还等着呢。”杨沅推着杨泽往外走,最后叮嘱道“那我在书铺等你。”

    杨泽回到孙府,先是同林沐修和海棠提了这件事,林沐修古道热情,侠义心肠,自然同意,为保救人能万无一失,还亲笔修书一封命人送回林家请林家帮助,毕竟上水是扬州府下辖,敢在上水县附近肆虐,也就等于不把林家放在眼中。

    海棠心中最惦记的还是母亲的玉簪,杨泽向她保证一定会取回并完好送回给她,她也就跟着林沐修去救人了。

    再就是孙府的事情,杨泽和魏休音说了杨沅的提议,魏休音听罢笑道“她倒是信任我,却不知道孙东家会不会像她这么信任我。”

    杨泽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我会先去跟东家说,若是他不同意也就不勉强,正好我也不想让你这么劳累。”

    “诶,”魏休音叫住他,缓缓道“我不过是眼睛瞎了,又不是耳朵也聋了双手也断了,既然能帮上忙我就帮吧,成日这么闲着,我也无聊。”

    “最重要的是,我也希望能帮得上你。”

    杨泽温柔地凝视着他,和他嘴角浅淡的温暖相互应和。

    “好。”

    、第三十五章 外援

    秋日天高云淡,正午日头炎炎,林沐修和海棠勘察了地形之后,让县衙的诸位捕快和阮老爷都等在山脚下,自己和海棠以和绑匪约定好用钱换人的地方为中心,向四周逐步搜索绑匪的踪迹。

    北方多高山,江南多丘陵,上水县依山傍水,依的是流出扬州瘦西湖的那条江水,傍的是距离扬州更近的这座骑鹤山。

    骑鹤山,取所谓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意思,过了骑鹤山再走大概那么百里路就到扬州城了。

    虽然对于林沐修和海棠来说,现在的情形是敌暗我明,而且对方占着对地形的熟悉,很有可能会随时转移隐藏地点。当然,前提是,这些绑匪够聪明。

    事实证明,是林沐修和海棠高估了他们了。

    当海棠抱臂坐在一个百年歪脖子树的脖子上瞅着底下一帮烤着野味大碗喝酒大声畅论的男人的时候,心中抱怨了上百遍林沐修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这么没脑子的绑匪还用叫上我一起救人

    林沐修和沿着她沿途留下的踪迹找到她时自然也看到了这副场面,心里,和海棠也是的想法。不过他表达地相对委婉一些。

    他对海棠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这一股匪盗但爹没有发现并让人铲除了。”

    海棠悠悠道“我也知道。”

    “那你先说。”

    “因为这帮草包不值得林叔父废这种力气。”

    林沐修笑得如春风和煦“不要说得这么伤人,我倒觉得,这正好说明上水县民风淳朴。”感觉到身边人光明正大投过来的怪异目光,他呵呵道“连盗匪都这么淳朴,你说上水县的百姓岂不是更淳朴”

    绑架索钱,一开口就十万两,却一点不知道隐蔽,还这样一副生怕别人找不到引别人来剿了自家老巢的样子叫淳朴海棠默然,叫蠢到家好不好

    底下的野味显然烤好了,火架子上正兹兹流油,已经喝开了的男人中有个满脸胡子的,似乎是这群绑匪中的老大,他拦住了要上前去分肉而食的绑匪,说道“去,阮少爷还没吃呢,快去把阮少爷请出来大家一起吃。”

    那人不乐意道“大哥,咱们和阮少爷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读书人,那会和咱们这些粗鄙之人这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你昨天、昨天的昨天、昨天的昨天的昨天也去请过他,他连看都没看不是,你去了他都不买你面子,他能听我的么”

    旁的人都附和道“是啊大哥,咱们和阮少爷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之前他就是这个样子,不过这回闹得有些大,留他久了一些,咱们都知道他的脾气,还是

    不要管他了。”说着又将手伸向烤肉。

    被唤作大哥的男子狠狠地拍掉他伸过来的手,厉声道“你们还知道这是合作呢,这要是没有阮少爷咱们连这肉都吃不上,行了,阮少爷既然不肯出来吃,那就拿刀子切成几块送进去,老三,把你今天早上上县里买的米糕也送进去一些,怎么着不能饿着人家。”

    众人虽然不满,却还是很听大哥的话,切肉的切肉,送米糕的送米糕。吃食都送进旁边的小木屋之后,一众绑匪又开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高声畅论。

    躲在树上将地下一切尽收眼底的林沐修和海棠都觉得有些奇怪,跳出了这里之后,两人并肩往山下走,路上,林沐修道“我觉得阮家少爷和那群绑匪的关系似乎是好过了头。”

    海棠也道“他们刚刚说的话完全不像是一个绑匪在谈论一个被绑架的人质,倒像是在供金主。”

    林沐修微微拧了拧眉,他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想法,这个猜测有些大胆,若是真的,就太让人不可置信,于是他沉默着。海棠没他的那些顾忌,径直说道“修,你说,会不会有可能这场绑架,是假”

    她倏忽住了口,身形一闪,跳到路旁的高高树上。

    从前面的岩壁转弯处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后面跟着几个捕快。他们看到林沐修,原本严肃带着焦急的表情一松,迎上去笑道“林大侠可是回来了,我正担心林大侠去了这么久会不会出什么事,这才叫上几位捕头大哥准备上山去找你,现在看到你安然无恙的真是太好了。”

    林沐修微微笑笑,“多谢阮老爷关心,我是习武之人,能出什么事,只是对这里的地形不是很了解才耽搁了些时间,让阮老爷和诸位这样挂念,我真是惭愧。”

    阮老爷又问道“那可有发现”

    林沐修有些踌躇,他要是说没发现真是对不起自己的自尊,要是说有发现又不知怎么说好。

    阮老爷见他踌躇,以为他没发现什么,虽有些失望,却还是道“没事没事,你初来乍到的,怎么能在半天的时间里找到那些狡黠匪类的踪迹,不着急不着急。这么半天林大侠一定累了,先回去休息休息,下午再找吧。”

    林沐修也不知该如何说,便顺水推舟跟着阮老爷等人回到山下驻扎的几间茅屋。

    等到了下午,绑匪用羽箭送来了交换人质的地点和事件,林沐修追着羽箭射出的方向而去,却并没有去管,而是到了一处僻静地方找到海棠。后者从树上跃下,问他道“修,你想到办法”

    林沐修道“他们应当也不想再

    拖了,至多明日就要交换人质和赎金,我们的时间也不多,海棠,麻烦你把我们看到的听到的都告诉杨兄,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海棠不解道“明明以我们俩的武功,要就从那些草包手中救人是很容易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告诉旁人让他拿主意”

    林沐修道“这,我也说不清,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复杂,毕竟我们也是外人,还是让杨兄自己拿主意得好。”

    海棠心说那个阮少爷的父亲就在山下你怎么不直接和他拿主意,非要跑到那么老远让不是一个姓的拿主意林沐修此举似乎别有她想不通的用意,她也就如此照办了。

    杨泽和杨沅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都十分惊讶,杨沅反应更大,直接把手中的茶盏给摔了,一副三魂少了六魄的样子。杨泽看着妹妹的反应奇怪,来不及问,海棠催促他拿主意,杨泽想了想,拿了笔墨来,将自己心中所想写在笺上让海棠带回给林沐修,告诉林沐修依计行事即可。

    海棠翻窗而走,杨沅疾声问杨泽信中的计划是什么,杨泽却道“沅儿,是什么你就不用管了,只是要安心的等着就是,我保证明天傍晚,妹夫一定完好无损地回到家。”

    得到兄长的保证,杨沅眼中的惊慌不仅没有消散,甚至更重,双手将手里的帕子都快扯破了。

    忽的门窗一响,她跟惊弓之鸟般几乎跳起来,海棠又从窗口翻了进来,杨泽问道“侠女,还有什么事么”

    海棠道“玉簪。”

    杨泽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便问杨沅最近妹夫有没有送玉簪给她,杨沅摇头道“最近他都很忙,怕是没有时间逛金铺,怎么会有东西送我。”

    杨泽又估算了那玉簪被何兰雪卖给妹夫阮明远的时间,那应该就是在他被绑架的时间前后,便想道若是阮明远刚得了玉簪就被绑架了那玉簪一定是在阮明远身上,若是阮明远将玉簪拿到金铺去后被绑架的那玉簪应当在金铺,或者他取了重新修饰玉簪后背绑架的也是要等阮明远回来。

    杨泽问杨沅道“沅儿,妹夫他帮你买首饰或是打造首饰一般是在哪家金铺”

    杨沅道“一般都是在上水阁旁边那家如意金银铺,这里的首饰都十分俗气,夫君他大都喜欢去扬州城给我买,只是我的首饰若是旧了,像金银的翠翘项链镯子耳坠钗环什么的都送到那边是炸一炸,修一修,他们家手工还不错的。大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杨泽把自己想的同杨沅说了,杨沅便叫过贴身丫鬟巧儿,让巧儿领着海棠去如意金银铺去问问,要是玉簪当真在就取了

    还给海棠。

    话分两头,却说杨泽林沐修等人正忙着救人大计的时候,魏休音被杨泽临走前举荐给孙总管,孙总管见魏休音是个钟灵毓秀的好模样,却怎么也不敢贸然将账簿交给一个瞎子去管。说要考一考魏休音才好。

    魏休音花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就将算盘摆弄清楚了,他之前还是楚王的时候,德妃让他进户部任过职,一进去就开始查账,笔笔他都曾亲眼核对过,对于算盘和数理账簿也不算陌生。

    孙总管随意拿了本账簿,让女儿翠心在一旁念着,他一页算下来速度竟然堪比常人,孙总管觉着有意思,又将钱庄存钱取钱的规矩同他细细说了,让他照着算一遍,自己也在一旁核对,竟然分毫不差,不由佩服,但觉得兹事体大,还将此事禀报给了孙满庭知晓。

    孙满庭派人传话说由他做主,他遂让翠心和魏休音一起处理这些账簿。

    孙总管这边才了结了事情,正要去钱庄看看,孙满庭身边的贴身丫鬟小惠走了过来,神色匆匆,孙总管问她是不是孙满庭出了什么事。

    小惠道“不是东家有事,是那个苏县令又来了”

    、第三十六章 旧情惆怅

    室外的阳光斜照了进来,照在伫立在门口的英挺男子身上,破天荒的,今天他并没有把自己打扮成一根翠竹,而是换了一件茜色长衫,衣领处透出绡白的里衣来,此时黄昏正好,让他如同一朵天边的火烧云。

    门外扒着门缝的丫鬟们从下到上,丫头堆了两排,二十几只眼睛滴溜溜紧盯着苏空青,不知是在怕什么,还是在好奇什么。

    孙满庭的声音从里间传出来,还带着一丝伤风的喑哑。

    “苏大人请进来说话。”顿了顿,又道,“所有人都出去吧。”

    苏空青坐在床前的时候在想,到底多长时间,他们没有这样面对面坐着,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们之间甜如蜜的关系就如同被一把钢刀狠狠裁穿,往昔历历在目,他们之间却隔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不可逾越。

    即便是现在,或者说直到现在,苏空青才真正灰心了,认清了现实。

    孙满庭喝了润口的茶,他还在病中,脸色微微苍白着,连嘴上的唇色都淡了。他看了看苏空青不同以往的装扮,轻声说“你今天怎么穿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苏空青抬起袖子看了看,微微挑了丝笑,道“我记得以前在郁榕的时候,我一直都喜欢这个颜色。”

    孙满庭眼中有些追忆的神色,“是啊,满楼红袖招的苏家三少爷,又怎么会穿着青衫,像一个一贫如洗却故作潇洒的书生。”

    苏空青垂下头道“以前在郁榕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穿着一身青衫,我在红袖楼上看到你从书院的桃花林里走过,就像在牡丹园里突然跳出来一朵莲花,你知道你有多突兀么。”

    士族们穷奢极欲的生活,糜烂的风气,早已在建邺帝都第一书院中弥漫开来,神佛都无法阻止那些所谓的未来国之栋梁们从少年时期开始就好逸恶劳思想腐烂。

    书院中拉帮结派,苏空青依仗着家中的势力,在书院中称得上是一方霸主,孙满庭进入郁榕的时候不停地被各方势力引诱收买,苏空青原本不屑于收买一个商户出身的士子,可当他看到孙满庭的那一刻,一切都改变。

    他知道他是逃不过的,遇到这个人,就算是鬼神也逃不过。

    孙满庭颔首道“我才是那个故作潇洒的穷书生,我根本不适合哪里。”

    “你不穷,”苏空青道“你也不是个书生。”

    “你说得对,我本来就不该去郁榕的,我本来就不应该遇见你。”

    “你和我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况我们还是男子。”

    “师兄,你知道,我爹娘都没了,我兄长嫂子也都不在了,只留下三个不满十岁的小娃。孙家只有我了。”

    孙满庭断断续续地说着,垂下头去看自己搁在锦衾上的手,他看到自己的双手,在微微的颤抖。

    紧紧握了拳,仍然无法阻止这种颤抖,就像他说了那么多那么多,仍然无法说出那三个字一样。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了,像在尘埃落满的地上扔下一快石头,激起风尘无数,很久很久之后,还闻得到那种陈旧的气息。

    “对不起。”

    孙满庭愣了,苏空青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他的身边来,倾身下来,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双眼深邃晶亮,像极了天上的星辰。

    像是怕他没听清,苏空青趴在他耳边又重复了一遍。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发髻,犹如情人的手抚过,带着蚀骨的酥麻,令他从心到身一齐发颤。

    孙满庭不自禁闭上双眼,贝齿咬着下唇。然后他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蔷薇香,一个吻落在他的眼睛上,也是颤抖的。

    等他睁开双眼,一切都已经化为虚无。

    苏空青走了,空气中的蔷薇香远远飘散,他从来没有那么一刻觉得心痛,痛得他的心脏绞紧几乎出血,眼中酸涩,却流不出一滴泪。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他们这么亲密的接近,从此以后,他仍做他满楼红袖招的风流王孙公子,他仍做他的富甲一方潇洒巨贾,再无交集。

    一日事罢,夕阳西斜的时候,孙满庭邀魏休音在主院吃饭,说是谢谢魏休音这几天的帮忙。

    红烛美人,佳肴美酒,孙满庭若不是心事重重定会为眼前美景而赞叹不已,可如今,他却没那个心情。他只为魏休音的容光惊艳了那么一瞬,俄而眸光又沉入深渊之中。

    坐定之后,孙满庭单刀直入地道“休音公子和杨先生的关系,恐怕不是朋友那么简单吧”

    如此肯定的疑问句,魏休音也不想和他瞒来瞒去的,更何况在魏休音看来,自己和杨泽的关系,并没有什么不妥。

    他颔首道“是。”

    孙满庭对他的坦然显然感到很意外,意外之后,满心敬佩。试问世间能有几人可以正视自己心中的真正爱恋,又有几个人敢如此明确地将这份爱坦荡荡地公布于世

    孙满庭笑道“休音公子真是真君子,在下佩服。”

    魏休音淡淡道“情爱一事,问天问地不如问心,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心都不明不白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孙满庭闻言默然,抿了抿唇,嘴角泛起一丝比眼泪还要

    咸涩的笑容。

    沉默了一会儿,魏休音问道“不知东家特别请在下吃饭是为了什么不会单纯是为了感谢在下吧当然,也一定不是为了问在下这几句话。”

    孙满庭微微一晒“话说得太明了,有时候也很无趣的。”他叫丫鬟把酒壶摆了上来,又把侍从都赶了出去,亲自给自己和魏休音斟满酒。

    他才道“我今天很伤心,可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只想找个人和我一起喝酒,能说一说自己心中的郁闷之事,纾解一下心中的闷气。”

    魏休音很慢很慢地端起酒杯,放在鼻下轻轻嗅,有酒味扑鼻而来,带着桂花的清香。

    “这是去年的桂花酿,我兄长过世之前埋下的,没到了我的心有所动摇的时候我都会挖出来喝一坛,让这酒提醒我、提醒我”

    魏休音接过他的话来,悠悠说“东家你心中的闷是纾解不了的。”

    孙满庭抬了抬眸,问“为何”

    “因为你的心染了一种毒,毒已入骨,你却不知。”

    他将杯中酒饮尽,摸了一只象牙筷子敲在酒杯上,徐徐说“玲珑色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孙满庭猛地将酒灌进口中,呛得他满眼酸涩。眼中含着泪光,他侧肘枕袖,问魏休音“你们相知相爱的过程,一定不顺利。”

    魏休音道“但凡是刻骨铭心的爱恋,都不会顺利。”

    “可是你们现在很快活。”

    “内心坚强的人,战无不胜,相爱相知的两颗心,攻无不克。”

    孙满庭笑“我好羡慕你的坦荡潇洒,我总是有太多的理由和束缚,让我没办法去舍弃。”

    魏休音的话中没有一丝笑意,却又一些黯淡“我曾和你一样,为了和阿泽在一起,我舍弃了一切,甚至是我的命,我舍去。我本没有抱着希望能和他厮守,而现在,是上天赐予意外之喜,我要好好珍惜。”

    孙满庭喃喃道“若是我能有你这么狠决就好。”

    魏休音却摇头“你不是我,永远不是。有因皆有果,你若是我便没有因,那又何来的果。”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哪怕是香甜的桂花酿,入了相思人的肠也是苦涩的。

    魏休音并没有喝多少,也没再多说什么。那一坛的桂花酿,孙满庭都倒入了口,浇了愁。

    孙满庭讲一个故事,很长,讲了快一夜,讲少年时的荒唐事迹,讲年少时的爱恋。讲那个爱穿绯衣的王孙公子是怎样和他推心置腹引以为知己,他们又是怎么从朋友成了情人,将那一场如同烟花一样华美的时光过去后,

    出来的冰冷残酷。

    魏休音问了何兰雪,孙满庭那时已经醉了,醉了的时候人会卸掉所以的伪装,所以他没有丝毫掩饰自己对何兰雪的厌恶,甚至,是恨。

    “是她去接近空青的,不要脸地爬他的床,给他灌酒,下春药,用孩子比空青娶她。”

    “不守贞洁,寡廉鲜耻地去勾引男人,空青是苏家的嫡子,怎么会娶一个寄养在外祖家家道中落还如此没有廉耻之心的女子她想嫁给空青,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恨呐,他怎么能不恨呢

    那个女人,用他的名义约了苏空青,用那么下流的手段玷污他的男人,还用他最不可能为苏空青做的事情来威胁他,最后家里出了事,他竟然真的离开了。

    苏空青来找他的时候他其实还是很开心的,人心不是石头做的,若是没有何兰雪再来搅局,他也不妨把钱庄搬到建邺去,或者苏空青愿意,他们在这个小县城厮守终生也无不可。

    可偏偏又是她,真是命中该有此劫,逃不过,纵是鬼神,也逃不过。

    孙满庭只有丫鬟去料理,夜色泛白的时候,魏休音让人引了他回房去。

    伤心人有伤心事,可偏偏这种伤心事,无人可以解决。

    疲倦如潮,魏休音睡得很沉,没有梦到什么,但他的心里,很想念杨泽,恨不得现在就见到,在现实里看不到,就在梦里看到也好。

    “休音”有点生气的声音,“你喝酒了”

    魏休音睁开眼,眼前仍是一片黑暗,手才伸出来却被另一只手握住了。魏休音顺势拉着那人的手将人拉入怀中。

    “别”怀中的人微微喘气。

    魏休音脸上露出恬然的笑“阿泽,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苏空青、孙满庭出自兰雪集。远山翠不减,满庭摇空青,一句

    我是有多么偷懒啊

    、第三十七章 绑架的真相

    杨泽计救人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在换人之时不交银子,还让阮老爷带着人离开,就说不没有那么多钱,不要这个儿子了。绑匪们自然要横刀在阮明远颈上作势,就在此时,海棠用暗器击落绑匪手上的刀,并和林沐修一起闪出,一人直击绑匪头目,一个救下阮明远。

    时间太短,也没有什么时间进行部署,幸好那些个土匪实在太过不堪一击。或者说海棠和林沐修的武功实在太好,一招制敌,埋伏在四周草丛中的捕快一拥而上,准备将绑匪统统锁上带走。

    绑匪们看到捕快的反应很奇怪,一个个抱头鼠窜,像是在逃避什么。

    李捕头揪着绑匪头目的衣领拎他到眼前,刚要开骂,眼珠子却差得给惊掉下来,难以置信地道“表、表叔”

    李捕头的表叔便是县上唯一一家镖局保航镖局的老板,人称孔老大。李捕头自幼丧母丧父,便是在表叔家长大,后来得进公门也多亏了这位表叔的努力。在李捕头的心目中,表叔的形象一向是很高大的,他绝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要抓捕的绑匪头目,竟然就是表叔

    孔大镖头在外甥诧异的目光下,羞愧地低着头,小声说“宝儿,我这是不得已的,你这些年不常回家,你不知道,镖局的情况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上水县太小,押一趟镖利润又薄,我这是没办法的”

    李捕头听他这么说,心中戚戚,不禁放柔了声音“那也不能做这种犯国法的事情,你让我”

    阮老爷气冲冲地上前,大声喊道“李捕头,你可不能因为这绑匪跟你有亲戚关系就徇私枉法啊,我们可都看着,你今天要是胆敢徇私,我就上公堂告你”

    孔大镖头却哼了一声道“这件事可不单单是我的错,冤有头债有主,你先去找那个主吧,别死盯着我”

    “你什么意思我不找你找谁你绑了我儿子,又不是我绑了你儿子,你可还有理了还”阮老爷气得脸红脖子粗。

    孔大镖头双手被拷上,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瞟了眼被林沐修救下的阮明远,阴阳怪气地道“去问你的宝贝儿子,你当我愿意绑他,大少爷脾气的穷酸书生,呸”

    阮老爷正要大怒,阮明远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爹,我头疼,先回去吧。”阮老爷心疼儿子,最后再狠狠瞪了孔大镖头一眼,才拂袖离去。

    保航镖局的镖师们,也就是本次绑架的绑匪们一一被押解入狱,眼下是人证物证俱在,只等一升堂就能将他们罪名定了。

    可阮明远的反应却是如丧考妣,脸色比被绑架的时候还不

    好,阮老爷和阮老夫人都以为他是被吓着了,还请了大夫开了压惊药。阮明远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只将妻子叫了进来,杨泽先回孙家去,他知道其中必有猫腻,但是他人家事,他一个外人不好说什么。

    被魏休音拥在怀中,杨泽将身上的长袍脱了扔到地上去,鞋袜也踢掉爬上床来,挨着魏休音一起,轻声细气地埋怨道“没缘没故的,我和沐修都不在,喝什么酒”

    魏休音轻笑着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缘没故地喝酒。”

    杨泽想了一会儿,突然翻起身,双手撑在他的颈边两侧,居高临下地看他,外面天光已经亮了半边天,室中的昏暗间,他的脸容,仍然是端丽俊美,比画上的仕女还要好看。

    杨泽看着看着,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不够一般。

    魏休音伸手抚着他的脸颊,“看什么呢”

    杨泽问“是不是苏县令来找东家了”

    魏休音道“你东家请我喝桂花酿,说那个酒是他过世的兄长酿的,每次他心有动摇,都会拿出来喝。”顿了顿,又叹了声气“他们这辈子,怕是不成。”

    杨泽复又躺下,微微蹙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怎么,你妹夫没救回来不可能吧,林贤弟和那位女侠的功夫可不弱,比当年皇宫禁卫都毫不逊色,难道这山沟沟里还能出了隐士高人”

    即便是出了也不会那么巧,谁都不绑偏绑上杨沅的夫君。

    杨泽一想便觉着烦躁,他这些天去铺子里帮忙看着,那店中的伙计态度十分不好,就算听说是少东家夫人的兄长也半分面子不给,连看个账簿都是极难,一个个口中不是老爷就是老夫人,根本没把阮明远这个少东家放在眼里。

    店中尚且如此,怕是在家里阮明远的日子也不算得上好过,再看那天阮老夫人对杨沅的态度,怕是杨沅在那个家里过得也不如意。

    真是委屈了妹妹了。杨泽心中叹道。

    魏休音轻轻打了个哈欠,揽过他的腰,趴在他耳边说“和我在一起还想想别人,我看你是欠收拾了。”手指在杨泽腰上的痒痒肉上一挠,杨泽扭动了几下。

    “别动了,”魏休音的声音模糊而暧昧,“再动,我就不让你睡了。”

    杨泽也觉着十分疲乏,忍了笑,乖乖合上眼。魏休音听着他悠长的呼吸声,拉了拉下落的被子,也睡了过去。

    翠心推了门进来,今日虽然是休息日,杨泽不用给孙凤柔上课,但广贤书铺的少夫人差了身边的丫鬟来找他,翠心正好给魏休音送醒酒汤过来,顺

    便去叫杨泽。

    房中安静到连衣袂拂动的声音都听得到,进了卧室绕过屏风,翠心将手中的托盘在桌上放下,转身瞧见床幔掩映之下,地上凌乱地扔着裤子和鞋袜,床上传来些许声音,让人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翠心站在床边踌躇了一会儿,不敢撩开床幔,只好在帘外喊了两声杨先生。床幔后传来衣被窸窣的声音,葱管一般嫩白的手指伸了出来,紧接着是一整只白皙如玉的手,翠心情不自禁地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羡慕之情油然而生。

    魏休音探出一张思绪朦胧的端丽脸庞,那双看不到却仍然十分美丽的眼睛半耷拉着,问“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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