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嘛,自从陛下醒来之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红莲却无动於衷,而且复杂的眼神随着陛下清醒的时间增加,而且变的更深沈。
秦於隐仍然很虚弱,几乎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想要说什麽的时候,其他人也只能读他的唇。
他象没有察觉到红莲的想法,安心养伤,配合医生的一切要求,好好休息,补充能量,谢绝所有大臣探望,甚至连梁亲王也不准进他的寝室。
又过了一个星期,秦於隐终於可以坐起来了。他的左肩胛骨被打碎,伤到了大动脉,肺部也有灼伤,稍微动一下就喘的厉害,而且格外痛苦。
不过已经没有生命顾虑了,秦於隐终於下令允许左右丞相晋见和负责扈京安全的凤翅军将军晋见。
左右丞相将这段时间的重要事项让秦於隐汇报,还好近来没有发生什麽大事,他们还处理的来。
凤翅军原本是皇帝直属军队,但是秦於隐觉得没有必要,而且很浪费。凤翅都是军中精英,就这样养在禁龙城里,对军人也好,对伽蓝也好,都是浪费中的浪费,所以他登基不久就将凤翅大部分人编排到其他部队,剩下不过百号人,也被他派出驻守扈京郊外,直到发生遇袭的事才调了回来。
凤翅最高将领是贵族大家子弟,排行老九,被称“凤九将军”。
他提出要增加凤翅军的军员,发生这样的事,他这样提出再恰当不过,不过秦於隐没有给他丝毫反应。
会面短短半个小时,秦於隐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点了几下头,直到会面结束,他对红莲说,“送送各位大人。”
秦於隐声音哑的厉害,即使红莲站的离他那麽久,也差点没听清楚。
这还是秦於隐醒来後,第一次和红莲说话。
红莲恭敬的送各位大人出去,凤九将军出了寝室就怒气冲冲大步离开,左丞相小跑着也跟不上,右相则缓步走在红莲前面。
按照伽蓝禁龙城的规矩,如果在外城,丞相走在玉书前面是正确的,但是在内城,外臣是不准东张西望,并且要跟在内臣後面的。
虽然有着“内与外”的臣属关系,可是他们仍然是“父与子”。
封相脚步缓慢,但也不停,直到左相和凤九将军走的很远了,他才轻声道,“还好吗”
红莲的腿软了一下,差点就这样跪在地上,眼睛发涩,“嗯。”
“你母亲很关心你。”
“”
“听说是陛下推开你的”
“是”
封相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红莲躬着脊背低头站在他身後,“我们从来没有怪过你。”
红莲不敢抬头,不想让父亲看着自己流泪的样子,但是他真的很委屈,被阉割成了玉书,不可以回家,连和家人见面都不敢说话,还要被秦於隐折辱,他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压抑之下的情绪在父亲妄顾制度的话语中,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绍泓,你哥哥和公主都很感谢你,我也,我”封相也说不出话,眼眶发热,喉咙发堵,缓了一会才继续道,“陛下对我们封家还是不错的,如果他有什麽任性的地方,你,体谅体谅他。陛下年纪还年轻,伽蓝最重的担子全在他肩上。”
红莲擦了擦眼泪,点点头,没有说话。
送走父亲後,红莲颓着肩膀回到秦於隐寝室,看着靠在软枕上喝汤水的秦於隐。
女仆见红莲回来,就向後靠了一步,等着红莲来接她手里的碗。
照顾陛下当然是近身玉书更合适,红莲也没有抵抗,接过温热的汤水。
其他人都退了出去,秦於隐拍了拍床沿,红莲也不客气的坐下,吹凉汤水然後递到秦於隐嘴边。
“为什麽让我出去”
秦於隐笑着没有说话。
红莲似乎也不指望他会回答,“知道我父亲刚才跟我说什麽吗”
秦於隐点点头,继续悠哉的喝汤。
“你和我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红莲有些窘迫,到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秦於隐看着红莲,终於动了动嘴唇,说,“你以为,瞒的了多久”30随波逐流
是啊,都已经五年了,秦於隐又是万众瞩目的焦点,禁龙城里是没有秘密的。
父亲说,秦於隐对封家不错,其实何止,无论什麽事秦於隐都很仰仗封家,给足了封家面子,所以当父亲知道自己和秦於隐的关系後,不仅没有太大的反弹,现在居然还劝起自己来。
“陛下年纪还年轻。”所以设计陷害他,把他阉了的事就这麽算了
“如果他有什麽任性的地方,多体谅”,这已经不是任性了,是折磨死人的程度啊
父亲明知道他不可能心甘情愿的,甚至可能明知道自己是被秦於隐用封家威胁的,却仍然说出这些话
如果是以前的封绍泓,也许不会想那麽多,但是现在他已经是被朝廷和禁龙城这两个地方打磨光滑的玉书“红莲”。
父亲的意思,就是让他安心在秦於隐身边。
让父亲说出这些话的,是放任封家的皇帝陛下──秦於隐。
在父亲眼里,自己的儿子也比不过权利啊
秦於隐抬起手,抹掉红莲脸上的泪,眼神专注而深情,声音嘶哑道,“留在我身边”
红莲没有躲开那只无力的手,任它在自己的脸上摩挲,苦涩的一笑,“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秦於隐的恢复能力惊人,之前连坐起来都要费很多功夫,经过十几天的修养,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他能恢复的这麽好,红莲有很大的作用。
红莲像个尽职的玉书,也更像一个情人,对秦於隐实行管理制的修养。
每天躺多少时间,坐起来多长时间,多长时间按摩,饭後什麽补品,看电视多长时间
秦於隐很适应规律性的生活,可忍不住给红莲找点麻烦,尤其是喝草药的时候,那熏人的味道总是让他不甘愿吃药。
谁敢强迫皇帝陛下
红莲玉书是也。
当红莲捏着秦於隐的鼻子灌药之後,秦於隐就再也没有老实过,吃草药的方法一律变成被红莲强灌。
这其实是件很累人的事,秦於隐还受着伤,得小心避开伤处,还要保证他喝下一定剂量的药。
有时候秦於隐还会和红莲谈交易。
“好久都没做过了”
红莲斜着眼睛,一副瞧不起他的表情,“你现在身体行吗”
“接吻应该还是可以的。”
“不是伤到肺了吗,接个吻憋死了怎麽办”
听听,这哪里是玉书能说的话,可是秦於隐就是高兴,现在他已经可以流畅说话了,不过说的多了仍然会觉得气力不足。
“就碰一下。”
红莲看着秦於隐面无表情撒娇耍赖的脸,沈默几秒後坚定道,“不行。”
秦於隐的表情立刻变了,瞪着眼睛问,“为什麽”
“先把这些吃了。”红莲把秦於隐要吃的营养药准备好,药片胶囊多到他一手都握不全。
“亲一下就吃。”
“吃完就亲。”
秦於隐的桃花眼眯了起来,他在装生气,可是红莲一点也不怕。
最後秦於隐屈服,“一言为定”
说完就以壮实割腕似的气势,把那些营养药片分三次吞进肚子,还喝了一大口水。
刚喝完水,还没来的及开口,嘴唇就被碰了一下,眨眼的时间就结束了秦於隐花了一个多少小时的交涉才换来的“吻”。
红莲却没有丝毫扭捏,收拾着堆在一起的药瓶,然後面无表情道,“午睡时间到了,快睡觉。”
秦於隐气呀,可是这种气最多就是让他喘两口粗气罢了,跟那种巴不得人死的怒气完全不一样。
红莲帮他躺下,秦於隐一扯被子,把脸遮了起来。
红莲居然还放肆的摸了摸秦於隐的头发,把压在秦於隐压身下的长发整理好,才推开门离开。
秦於隐在被子底下默默的後悔这次交涉失败,其实也不算失败,吻是到手了,可是和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得准备好下一次的交涉,一定要弥补这次的损失,将既得利益扩大到最大才行才解气
心里这麽想着,嘴角却翘的高高的,笑意直达眼底。
跟红莲胡闹其实只是耍赖的程度而已,但是照秦於隐平时行事风格,这里的耍赖已经算的上普通人的“胡闹”了。日子里,时间过的飞快,秦於隐已经开始重新接收朝廷的事务,凤翅军又被调回扈镜郊外,不过秦於隐准许凤翅军扩员,凤九将军也很满意。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平常,但是一个隐患渐渐突现出来,袭击秦於隐的凶手到底是什麽人谁派来的怎麽进来禁龙城,又是怎麽逃走的
这件事即使秦於隐想不管都不行,禁龙城是伽蓝的堡垒,全国最最安全的地方,皇帝却在这里受到袭击。如果不把凶手的事情调查清楚,皇帝有了安全隐患,那麽整个伽蓝都会动荡。
案情调查交给了已经驸马兼尚都令的封紫兴,他是大家默认的右相继承人,能力强,又对皇室忠诚,调查凶手的事交给他来负责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封紫兴一点头绪也没有,凶手或者说是凶手的团夥,行事干净利落的怕人,留下的线索也只是蛛丝马迹,封紫兴寻着寻着就断了。
这段时间来焦头烂额也不足以形容封紫兴,郁闷的他连辞官的念头都生了。
最後将秦於隐将调查凶手的事交给今年大考第一的低级官员,这位官员平民出身,行事特立独行,嘴巴臭的很,他的上司烦他烦的不得了,根本不知道他还有查案的能力。
调查秦於隐遇袭案的重任,虽然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但也是烫手的山芋,秦於隐下旨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了解陛下这一步走的是何含义,更让人想不到的事,那麽一个芝麻大点的小官,居然当真接了下来。
好大的胆子是真才智还是急功近利的迂腐
一切都得看最後的结果如何,这里暂且按下。
秦於隐既然接收了朝事,那麽公开场合也不得不出席了,至少要让民众看到秦於隐活着的样子才行。
31并肩而立
禁龙外城的有一个展台,那是皇帝和皇後向民众展示自己的地方,有着很久的传统。
秦於隐还是第一次上去,他倾向於“既然要和民众亲近,就不能站在高处”,但是情况特殊。秦於隐伤还未痊愈,体力不足,再加上案子没破,凶手没有抓到,谁知道会不会再来一次袭,还是留在禁龙城比较好。
凤翅军负责这次活动的安全防范,凤九将军虽然长的像个怪物,但是布军还是有一套的,他麾下都是以一敌十的精英,更是让大臣们放心这次活动。
秦於隐穿着传统长袍站在等身的三面大镜前,似乎有什麽不满似的甩了甩袖子。
“怎麽了不满意怎麽不早说,再过半个小时就得上展台了。”
秦於隐转过身看着红莲一身西式礼服,“你的衣服呢”
红莲似乎没听到他的话,蹲下身帮秦於隐整了整裤腿。
秦於隐抬起脚踩在红莲的肩膀上,“去换衣服。”
红莲动了动眉毛,轻叹了一口气,推开秦於隐的脚站了起来,拍拍肩膀上的灰尘,“别闹了。”
秦於隐却依旧不肯妥协,抬脚又在红莲的裤子上印了几个脚印,“去换衣服。”
红莲闪到一边,拍掉身上的灰尘,幸好秦於隐的新鞋子一点也不脏,不然这身就不能穿了。
秦於隐还不罢休的来踩红莲的鞋子,红莲不能动手揍这个即将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帝王,只能尽量躲避。
“你发什麽神经”
“去换衣服。”秦於隐执着的只重复着这一句话,俊脸冷冷的,动作却夸张的象个顽皮的孩子。
“不要,你审美烂死了,又不是结婚干嘛要给我一件红到发紫的袍子俗爆了”
秦於隐终於停了下来,微喘气,然後头一扬,下巴骄傲的抬起,理直气壮道,“我喜欢。”
红莲撇嘴,“那你自己去穿。”
“我就喜欢看你穿。”
“少恶心了,那件衣服没一点别的颜色,一身的红,换谁都不会穿的。”
“你去穿”
“不可能死了也不可能”
秦於隐眯起眼睛,冷冷的看着红莲,可是这别人一看就吓的不敢再出声的表情,在红莲这一点成果也没有。
两人僵持了两分锺,最後秦於隐放弃,他重重坐在沙发上,说了一句,“那我就不去了。”
“开什麽玩笑”
展台外面是平时不许平民人进入的广场,那里现在站了起码一万人,还有全世界媒体都等着直播转播,秦於隐却不出现,那简直就是事故
“不去了。”
红莲走到秦於隐身边,拉他的肩膀,“你不出去我要怎麽跟那些人解释。”
“就说我伤复发了,去不了了。”秦於隐无所谓的丢出这麽一个大炸弹,这样的理由讲出去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波澜。
“别任性,你这样还算是皇帝吗”
“你这样也算是我的玉书吗”
威胁之後是用身份来压人吗,红莲气急了,把秦於隐的手狠狠一摔,力气太大了扯到了秦於隐的伤,他冷吸了一口气。
红莲见他痛的皱着脸,原本来想骂人的话也被堵在嘴里说不出来了。
“是不是我穿件衣服就行”
秦於隐挑了挑眉毛,要笑不笑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知道了,我会穿。”
秦於隐满意的点点头,抬起手挥了挥,“去吧,别让大家久等。”
一句话让秦於隐的任性变成红莲的责任,红莲朝他使劲翻了个白眼以表达自己的不爽。
秦於隐则在红莲转过身的时候,露齿而笑。
红莲看着自己身上这套长袍,全新,全红
修身的礼服在伽蓝历史上是前不无来者的,条理和搭配之间还分浅红,暗红,深红,外面还有一件镂空的宽大的外衫,绣着一只展翅的凤凰。黑色腰带上一颗大的离谱的红宝石,黑靴上有着金色条纹,但是这一切已经让他看起来象个俗蛋。
到底怎麽搞的,红色有什麽好的,为什麽他们都喜欢我穿这个
红莲扒了扒利落的短发,死心的转过身,眼睛里是消极的反抗,双手展开让秦於隐看个清楚。
他是多麽期望秦於隐在看到之後能够反悔,最好可以让自己不用陪他去展台,可是秦於隐却似乎很满意的冲他点了点头。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已经没有准备的时间,於是红莲就穿着这身不伦不类的长袍,跟在秦於隐身後,缓步走向展台。
当秦於隐出现後,镁光灯几乎要闪瞎人眼睛似的闪个不停,秦於隐到是从容大度,已经习惯的不为所动。
展台下的民众有哭的,有叫的,有摇着小国旗唱伽蓝国歌的,还有在自己脸上画着脸谱,高举横幅的。
红莲站在展台一侧,看着下面激动的民众,自己的心情也亢奋起来。
“偶像皇帝”还真厉害,这麽多人尊敬和爱戴,想当初先帝也有一次在展台和民众见面,红莲那时候还在上学,混在人群里跟着别人一起大叫,现在的盛况可比那时候要强大多了。
听说广场外面还有着几万人守着大屏幕,坚决不肯离去。
皇帝,并不是只要把国家治理好就可以的胜任位置,红莲再一次确认秦於隐的确是比先帝能干许多的。
秦於隐突然回头,身边的凤军一阵紧张,一个士兵被秦於隐招旁边,然後冲红莲招了招手。
“我”红莲指着自己,秦於隐点头,脸上是不同以往表面微笑的表情,那笑意直达眼底。
他是要干什麽红莲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正在他犹豫着是否要无视掉秦於隐的召唤时,两名凤军将领过来迎红莲。
这再假装自己没看到有点说不过去,只好僵笑着在凤军的将领下来到秦於隐身边。
“陛下,”红莲的笑容已经僵化了,说出来的话,就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恶狠狠的,“您有什麽吩咐”
秦於隐笑着抓过红莲的手,有转向展台下的民众,再一次挥手。
什麽意思放手放手
32期限已到
“喂,那是谁”
“一身红,好恶心。”
红莲的额头都爆青筋了,却不能大幅度的挣扎,呆站着时间长了也不好,只好也朝展台下的民众挥手。
“那是红莲玉书”
“玉书他站在陛下旁边干什麽”
“笨蛋红莲玉书是这次救驾的功臣,如果不是他的话,陛下恐怕不只受伤那麽简单。”
“这麽厉害看不出来呀,一身红,真是恶趣味”
红莲真的想假装听不到民众的议论,可是听到别人说他“恶趣味”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转头对着秦於隐笑了笑,虽然这笑也是恶狠狠的。
“红莲玉书听说以前还是准驸马,不知道犯了什麽事,被陛下下令那啥的。”
“犯了事那还站在陛下旁边你快滚开啊谁打我”
“蠢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陛下会让红莲玉书站在旁边吗肯定是有什麽隐情”
“对,我听说红莲玉书以前也是贵族子弟,人特别聪明。”
“那红莲玉书现在是在辅佐陛下了”
“大概吧,总之他这次在枪口下救出陛下是真的,是伽蓝的英雄”
“玉书红莲玉书”
“红莲玉书”
“玉书大人,看这边”
“玉书大人红礼服帅呆了”
红莲忍的嘴角直抽搐,一只手朝展台下挥手,另一只手却一直在挣扎。
秦於隐却好象即使拼着伤口裂开也不肯放手,搞的红莲又气又急,终於忍不住转头对秦於隐“笑”。“陛下,您到底想要干、什、麽”
秦於隐的桃花眼弯弯的样子十分美丽,长而柔软的头发被束在冠里,唇色是自然的樱粉,笑起来就象是好吃的点心,让人擅自想象其中味道是如何美妙。
“让我的人民好好看看你。”
“我有什麽好看的,一身大红的土包子吗又不是”又不是结婚。
原本想这麽说的,可是在对上秦於隐的笑眼时,红莲却说不出来了。
伽蓝是有着上千传统文化的国家,结婚在古时候的民间,新娘子都要穿红色礼服,意思是为夫家带来红火的好日子,但是随着西方文化的渗透,伽蓝的结婚礼服各种衍变,到现在为止什麽颜色的结婚礼服都有出现。
红色已经不象以前,立刻让想到“结婚”这一说。
红莲不敢问秦於隐到底是什麽意思,他的确怕得到秦於隐肯定的回答。
可就在红莲发呆胡思乱想的时候,秦於隐笑看着他,意义不明的点了点头。
吓到的红莲的眼睛瞬间睁大,突然一挣,终於从秦於隐的手中挣了出来,但因为力气太大,猛的向後跌去。
没有人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在秦於隐和红莲周围两米内没有任何人,所以没人来的及扶住红莲,他就这样滑稽的跌到了。
展台下民众惊呼着,瞬间则大笑起来。
连惊魂未定的秦於隐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後朝红莲伸出手,没办法只再次把手伸到秦於隐手里,让他扶着自己起来。
因为太丢脸了,所以红莲在跌倒之後,就把意识放空,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不过那都是五年来练就的习惯,还跟着秦於隐挥手,这是下意识的行为,理智和意志一起被红莲丢掉了。
不然红莲实在无法让自己丢了这麽大脸後,还继续站在展台上。
因为秦於隐的身体还没有痊愈,体力不好,所以展台上只待了半个小时就下来了。
不过他本人精神到是很好,甚至主动提出参加等会的宴会。
这是朝廷的宴会,为了庆祝秦於隐度过危险,重理政事,也是为了慰劳两个月来辛苦的大臣。
宴会依旧在禁龙城的外城举行,规模比欢迎久明国王那场宴会略小一点,顺便说一下,梁亲王已经把久明国王护送回国,并且在久明国王进行政治访问中。
皇家宴会向来拘谨,秦於隐今天心情看起来很好,比之以前那种仿佛脸上带着面具的样子,看起来有活力多了,带动宴会的气氛都轻松起来。
秦於隐喝了一点酒,没有多喝,没人敢劝他的酒,红莲也一直在一边监视着。
秦於隐在宴会中提起红莲在展台上跌倒的事,引的各位大臣哈哈大笑,红莲则一直脸色不好的沈默着。
秦於隐就是喜欢逗红莲玩,红莲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都要是为了他,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很快乐,很快乐。
许久不曾喝酒了,也或者是心情太好的关系,秦於隐有些微醉,宴会没有结束就被红莲扶回了寝室,然後很快陷入睡眠。
一夜无梦,睡的格外香甜,就是醒来後有些头痛,刚想按传呼器,就有人将一杯清水放在床头的矮柜,然後扶他起来。
熟悉的味道,秦於隐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便发号施令,“渴”
红莲让秦於隐靠在自己身上,然後把水端了过来,“喝一点润下喉咙,然後把药吃了。”
秦於隐闭着眼睛把水和药吃了,然後享受靠在红莲身上的感觉。
真好,只有小时候这样靠在妈妈身上过,别的人秦於隐才不会这麽没有戒备,虽然很累,但是这是生存条件。
红莲就不同,这个人,从里外头,从头到脚都是他的,可以依靠,可以耍赖,可以欺负,会生气,不会背叛。
等清醒的差不多了,秦於隐依旧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懒洋洋的问,“几点了”
“早上七点多几分。”
“怎麽这麽早就来我的寝室还是一整晚都没有回去”
“”
没有得到回答让秦於隐产生疑惑,坐直身体,然後望向红莲,“有什麽事吗”
红莲的表情很严肃,黑眼圈也十分重,眼睛里都是血丝,似乎真的有不得了的事。
红莲的沈默让秦於隐有一种很糟糕的预感,但是他排斥这个预感,假装没有发现,“发生什麽事了和我说,我能帮你。”
红莲低头看着秦於隐紧紧握着他的手,苦涩的微笑,然後动作缓慢的,慢到秦於隐没有办法阻止的,将手抽了出来。
“三个月了,陛下。”
33诛心之刃
“如果你赢了,我就放你出禁龙城”
“期限是三个月,我会让你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真心的,爱上我。”
“好啊,我相信梁亲王。”
“如果我赢了,陛下就把我从玉书中除名,然後放我自由”
这感觉就好象一直坚信的东西,瞬间崩塌,秦於隐首先想到的就是拒绝相信。
“是吗,三个月了。”
红莲看着秦於隐,慢慢道,“赌约,还算数吗”
“当,当然。”秦於隐的声音无法控制的微颤起来,全身僵硬着无法动作,他对红莲要说出口的答案感到恐惧。
“那,请陛下放我出禁龙城。”
秦於隐努力的深深吸了口气,才颤声道,“一定要走”
红莲没有说话,而是起身站了起来。
“我说过,即使你不走,在我允许的时候你一样可以回去看你父母。也可以增加出使国外的机会,那时候你一样可以领略别国风情。你喜欢的小吃,只要你说的出来,我就可以找人做给你吃,想要什麽我难道还不能送给你你想要什麽外面的世界在我身边就够了,我会让你你在我身边也可以看到全世界”
红莲一直低着头没有看秦於隐,当他越来越激动时,才轻声道,“我没有爱上你,陛下。”
秦於隐深呼吸几下,可还是忍不住大吼,“那你要爱谁你想爱谁你现在已经是个太监了”
红莲被秦於隐的话激的抬起头,那双平凡不能平凡的眼睛,为难又疏远的看着秦於隐,“陛下”他的口气已经不耐烦,似乎已经认为秦於隐会毁约了。
“走”秦於隐被很多人瞧不起过,他都让那些人後悔了,但是红莲的语气和眼神则让他感到真正的无能为力和屈辱。
“走再也别让我看见你消失滚”
红莲似乎叹了一口气,又似乎没有。
秦於隐把枕头等等手可触及的东西统统扫到地上,厚厚的地毯承接住那些物品,只发出轻微的声响。
秦於隐背对着红莲,此时他的眼眶发红,喉咙痛的厉害,好象不忍着话,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哭太可笑了,他可是伽蓝的皇帝为了一个小小的玉书怎麽可能
寝室的门被打开,然後轻轻合上,秦於隐觉得他脊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僵硬着身体慢慢转了过去,看到到的是空无他人的大房间还是走了,一句留恋的话都没有。
“啊──”秦於隐象发疯的野兽一样,把能看见的东西都砸烂,床也被掀了,羽毛枕头被撕破,白色的羽毛漫天飞舞,然後落在被废墟一样的皇帝陛下的寝室。
热泪最後还是流了下来
五年,最後什麽都没有留住。
他,根本就不曾拥有过那个人
红莲什麽都没有拿就出了禁龙城,这里没有东西是属於他的,所以没什麽好拿的。
经过秦於隐遇袭後,红莲在民众心目中一下子重要起来,连带禁龙城里的任何人都对他十分客气,他说陛下让他出禁龙城,虽然奇怪,但也没人敢拦下他。
囚禁了五年的牢笼,曾经以为会永生困在这里,直到死,没想到却这麽轻易的就出了外城的门。
如果知道亮出秦於隐的名字,就能这麽轻易的出来,也许应该早点这麽做。
虽然这麽想,可是红莲清楚,将他困在这里的并不是“玉书不得离城”的规矩,而是封家。
五年的时间太久了,让封家忘记了那时候的耻辱,他们认为已经成为“红莲”的他,还是留在禁龙城里比较合适,却忘记问他愿不愿意。
他知道父亲之所以会劝他体谅秦於隐,有一部分是因为秦於隐推开他,独自接下那颗子弹。
帝王会在什麽情况下保护一个人
当然是因为帝王爱上了。
所以父亲觉得他留在秦於隐对封家是最好的选择,已经无法成为真正男人的他,离开了禁龙城又能怎麽样呢
不能怎麽样,他就是要离开而已。
对秦於隐的仇恨占满这五年的时间,是什麽样的心情将这些屈辱和愤恨压抑下来,变成麻木的木偶,没人理解他,他也不需要人理解
他有一瞬间的动摇过,就在秦於隐进行抢救手术的时候,不过也只有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