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胥也不含糊,开门见山便说出了来意,“我想约你见个面,中午一块儿吃个饭吧?”
这季节外头风寒,功夫茶才入杯须臾,已是凉了大片,楚宴一只手搭在杯壁上,指腹在杯沿轻轻摩挲,许久后才吭声,“好吧,还是昨天那家店,一点见。”说完,他也没等对方回应,直接就挂了。
下午一点,楚宴姗姗来迟,他到的时候梦胥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了,楚宴也不跟他客气,拉开椅子就坐了下来,“先点餐吧,肚子饿了。”
“嗯。”梦胥将手里的一本点菜单递给楚宴,“那你先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楚宴也当真是个很爽快的人,接过单子后三两下就点了四菜一汤,然后他又问梦胥,“你要不要再点两道?”
梦胥微笑着摇头道“不用了,就这些我们俩也吃不完。”
“嗯,那就先这点吧!”将点菜单递给桌边的服务员,楚宴靠回椅背上,对上梦胥的双眸,十分坦然地开口,“我想你约我出来,一定是有话要讲。”
梦胥还是和当年一个样,只是今天要显得更拘束些,一觉醒来,当得知楚宴已经知道真相时,他很是慌乱,经过楚非一番劝说,才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想,既然窗户纸已经捅破了,那么索性就大方点,把话摊开来讲吧!
“首先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阿宴,我骗了你那么久,想必你一定很气我。”
楚宴淡然望着梦胥,那神情让人觉得太过凉薄,久之,他才轻叹了一声,“我不会生你的气,是我欠了你,你为我所承受的,可能我用一辈子都还不清。”
“我不需要你还我什么!”梦胥的嗓音猛然往上一挑,继而沉了气道“阿宴,我之所以会伙同你大哥瞒着你,就是不想你老觉得自己欠了我。”
楚宴低下头,微微勾起了唇角,“所以,让我以为你死了,长痛不如短痛是吧?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好主意?”他口上说着不生气,其实心里还是恼火的。
“我很抱歉。”梦胥做了个深呼吸,又平静启口,“今天约你出来,是因为我就是觉得我们之间有必要说清楚,阿宴,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真的没有欠我什么。”
“我欠你了。”说着,楚宴忽然抬起头,目光笔直地投向梦胥的瞳仁,“我终究是亏欠了你,就算像你说的,把之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可是旧账了了新账难了。”
“嗯?”梦胥一愣,压根就没明白楚宴这话里头的意思。
而楚宴倒也没跟他绕弯子,直截了当地继续说道“我还记得你说过你喜欢我,当年我没接受,而今天,在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以后,我依然要负你。”
梦胥没想到楚宴会跟他说这些,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气氛恍然僵硬起来,其间他们点的菜一道道送了上来,可两人都只是沉默互看着,谁都没有先动筷子。
直到菜全上齐了,楚宴才先行拿起筷子,“吃饭吧。”
梦胥没说话,却是夹了块水煮鱼片送到楚宴碗中,这么多年,他依然记得楚宴爱吃这个。
而就在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楚宴突然又开了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亲口告诉你这些,就好像要你亲手去斩断情根。”
梦胥的手一抖,鱼片掉进了楚宴的碗中,他略显慌乱地将筷子收回来,低着头不出声。
楚宴并没有去夹自己碗中的那片鱼,而是双目灼灼地凝视着对面的梦胥,“阿胥,我接下去要说的话,是我考虑了一整晚的结果,很抱歉我最终的决定,伤害的依然是你。”言下,他顿了顿,再度说道“在恩义与爱情之间,我选择后者,昨天你见到的那个叫迟蔚的男人,我爱他。”
(tontued)
[20111024 19:21:41 染°]
作者有话要说终究还是要做出个抉择的,事事拖沓的不是丈夫,纵然楚宴负了梦胥,至少他作出了自己的决定,并勇于去承担后果。
不要再质疑楚宴的爱了,要一个大义的男人放下责任,那其实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很深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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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
楚宴昨晚没有睡好,一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很不踏实,半夜的时候,他哥给他打来电话,那一通他是接了的,只是没说两句就又挂了。
楚非说的无非还是些道歉的话,而那个时候,楚宴最不想听的也正是道歉。他能理解他哥当时一心想要保护弟弟的心情,可是作为一个男人,他始终觉得,如果连最基本的责任都担不起的话,会让他自己都觉得他很孬种。
电话中,楚非问他,“那你现在是打算回到阿胥身边去,还是准备挽回迟蔚?”面对这样的问题,楚宴迟迟没能给出答案,最终更是很没出息地挂断了电话。
楚宴想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窝囊的事了。只是那一刻,那真的不知道除了逃避,自己还能做什么。
之后满脑子就全是迟蔚和阿胥,他心里明白,这次无论如何都是要作出个抉择来的,迟蔚和阿胥他只能要一个,爱情与恩义他也只能选一边,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他一开始就懂。
只不过若是选了恩义,于迟蔚而言他便是不仁,若选了爱情,于阿胥而言他便是不义,这选择太难下,不管最终站到哪一边,总是要伤害一个人。
一整晚,楚宴没有合眼,辗转反侧间,他想到了过去的许多事。阿胥第一次向他表白的那夜,他们一块儿在泡吧,那家伙冷不防的一句“阿宴,我喜欢你”让他着实怔了怔,随后才故作镇定地回道“我不跟好兄弟玩一夜情的。”
梦胥说“不玩一夜情,我认真的。”
当时楚宴举起酒杯,将杯里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大概是借着酒劲壮胆,然后他对梦胥说“我也是认真的,咱俩不合适。”
第二次表白是在楚宴的家里,那天是他生日,哥们儿几个折腾到很晚,一个个全喝高了。半夜梦胥抱着楚宴一个劲地亲,这一闹,楚宴倒是清醒了,而后便听见梦胥含混不清地说着“我爱你”。
很久之前的事了,如今回忆起来,仍觉得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想到这,楚宴索性坐了起来,盘膝将一团被子抱在怀里,他目光呆滞地望着面前的那面墙,又不知不觉地想到了迟蔚。
对迟蔚,不知是否能称作一见钟情,自懂事以来,他就没有那样认真地去追过一个人。楚宴本是个贪玩的人,凭着一张长得不错的脸,身边从来不缺伴儿,这两年来谈过几场恋爱,却总找不到那个能让他不顾一切的人,直到迟蔚出现,他才算真正明白,原来爱一个人是不会去苛求爱情要多么的轰轰烈烈,只想平平淡淡地和对方过一辈子。
迟蔚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可惜他虽明白自己的心思,却不曾好好去珍惜。在爱情路上,他显然还太幼稚,不够成熟,才会导致许多的误会,倒不是说他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而是他忘记了,爱如一堵墙,一砖一瓦砌成,要守住它,首先根基就要落稳,其次每一块砖头都不能歪,这样才能保证爱墙不崩塌。
楚宴错得太离谱,以为迟蔚对他动了心,自己就可以肆无忌惮,却不知在他无所谓的同时,爱情已然悄悄远去。
思及至此,楚宴的鼻子突然一阵泛酸。他吸了一口气,使劲地眨了眨干涩的眼,到此时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都不够坚强。
天快亮的时候,楚非又给他打来电话,从那通开始他就没再接,之后平均每小时都会来五通电话,楚宴权当没听见,说来也就是任性罢了,那一刻他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细细地回忆一下,自己是怎么把爱情弄丢的。
……
“在想他吗?”梦胥的一句话将楚宴的思绪硬生生地拉了回来,后者尴尬地笑了笑,夹起碗中那片鱼送入口中,辣的味道麻了舌尖,他静了会儿,才诚实地回答道“嗯,在想他,昨天我又让他难过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梦胥就像个孩子,对于很多事都表示好奇。
而楚宴对他也无隐瞒,阿胥问什么,他便答什么,“昨天被他撞见我俩比较亲密的举动,他生气了吧?”言下,他又扬起唇角,笑容中带了点苦涩。
“那哪是生气,明明就是吃醋嘛!会为你吃醋,说明他很在乎你啊!”梦胥也没想到自己竟能如此淡定地安抚楚宴,大概是经过了这两年,他真的已经能做到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