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传来喝叫声,显然碰上了逃跑的刺客,段岭回过神,说“快!走!”
段岭拉着武独的手,冲回房中。武独会意,要换上袍子穿在外面,段岭却说“不!脱!”说着几下迅速脱了武独的夜行服。
“靴子也脱了!”段岭说,“把匕首带上!”
武独“……”
两人再次追出,段岭唯一的想法就是那刺客千万还没走!
赫连博的党项人手下、边府的护卫、贺兰羯,众人追着那刺客到了正厅外的院内,刺客翻身上墙,消失,武独打着赤膊,只穿一条长裤,光着脚,大喊一声“哪里跑!”
紧接着武独冲上,刺客却已翻过院墙,段岭抓住了最后的一瞬间,暗道太好了!
边令白“……”
贺兰羯回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武独莫名其妙,扫视周围人,嗤笑道“废物点心,这么个刺客都打不过,最后居然还是被你武爷吓跑的。”
段岭“……”
边令白“你……武独,你方才在何处?”
武独怒道“正睡到一半,没看见么?!”
边令白又朝贺兰羯怒道“怎么回事?!不是武独?”
段岭看看边令白,又看贺兰羯,满脸疑惑,及时道“哪来的刺客?”
边令白也是一头雾水,贺兰羯则阴险地打量段岭与武独二人。
片刻后。
边令白与段岭、武独以及拄着拐杖的费宏德来到卧室内。
“东西都在。”边令白说,“刺客的目的实在令人费解。”
段岭假装注视桌上的藏宝图,趁边令白低头那一刻,两人同时扫视卧室内的布置,段岭看各个架子,武独则瞥向地面,最后目光落在了角落的一块青砖上。
“今晚惊动费先生,是想问问,这藏宝图所指之处。”边令白说,“翻来覆去,总觉得不大踏实,既然费先生已恢复,不如咱们这几日便动身去看看?”
段岭感觉到边令白有点急躁了,但转念一想,夜长梦多,一个宝藏放在那里,怎么会不想去取它?只不知是否与赫连达的事有关系。
“这是自然。”费宏德说,“今夜将军阴错阳差,实在是救了老朽的性命。”
段岭问“刺客是什么来历?”
费宏德说“刺客拿住了我,正欲拷问我那天前往秦岭目的。”
边令白一震,似乎早有揣测,而费宏德之言,正证实了他的揣测。
“将军大可放心。”费宏德说,“宝藏大致的下落,如今只有公子与老朽知道,正打算诈他们一诈时,将军便已及时赶到了,是以这刺客才想趁机寻找藏宝图的下落,到了书房。”
“原来如此……”边令白眯起眼,点头道。
是这样吗?段岭总觉得费宏德的推断虽然无懈可击,却总有隐约令他觉得不太对劲的地方。
费宏德又说“这刺客,想必就是当日在秦岭溪流中埋伏老头子的那刺客,正因怀疑,是以亲自来查,幸而被武先生一句吓跑……”
段岭“……”
武独“那是自然的。”
段岭无言以对,费宏德又握着边令白的手,低声道“说不定是党项人,将军现在切不可贸然出动,以免暴露宝藏所在之处,过得几日,待风头过后,咱们趁着夤夜前往,一次将宝藏全部取出,以免夜长梦多。”
“费先生说得是。”边令白说。
夜已深,余人各自回房,关上房门时,段岭松了口气。
“是谁?”段岭问,“党项人吗?”
“不可能,党项人中没人有这等本事。”武独答道,继而眯起眼,打量段岭,段岭感觉到,武独有自己的猜测,却不告诉他。
“你与那刺客离得很近。”武独说,“感觉出什么了吗?任何线索。”
“没有。”段岭说,“我起初一直以为是你,就没注意。”
武独“你连我都能认错?!”
段岭答道“只有你穿着这身,怎么会想到还有别人?”
段岭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个线索,说“有个气味。”
“什么气味?”武独追问道。
“汗味。”段岭说,“他好几天没洗过澡了。”
武独“……”
“睡吧睡吧。”武独说,“今夜真是失策。”
“东西找到了么?”段岭问。
“没有。”武独不耐烦道。
段岭说“我猜应该在边令白的房间……”
“我又不是瞎了。”武独说,“看见了。”
段岭点点头,躺上床去,武独也躺了上来,段岭便凑到武独身上闻来闻去,武独还裸着上身,当即一脸尴尬。段岭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武独便道“怎么?想男人了?”
段岭面红耳赤道“你说什么呢!”
武独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邪恶地打量段岭,说“那党项蛮子没对你动手动脚?”说着便伸手去摸段岭,段岭忙道“干嘛?”
武独说“和蛮子磨磨叽叽的,让你武爷碰一下怎的了?真想办了你,叫也没用。”段岭倏然满脸通红,要挣开,却被武独按在床上,武独眼里带着危险的意味,打量段岭,段岭哭笑不得,生怕武独真要做什么来,一时间心脏狂跳。
武独却只是把手伸到他怀中,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一枚金珠,看了眼,便随手塞回去。
段岭“!!!”
段岭这才知道武独怎么会任凭自己去见赫连博了,果然没安好心,身上收着这蜈蚣,若有人解他衣服摸他,便说不得要被它咬上一口。当场毙命是未必,但一番折腾是少不了的。
“我说了。”段岭答道,“他不会对我怎么的。”
武独嘲道“便对你怎么了,也不干我的事。”
段岭嘴角抽搐,孰料武独又从段岭身上摸出一张纸来,问“这又是什么?”
段岭想起来了,朝武独道“赫连……赫连公子说,附近埋伏了不少人。”
武独“什么?”
段岭忙把赫连博透露出的消息告诉武独,武独一脸震惊,段岭说“我……这个,我想,潼关很不安全,得马上报给牧相,否则麻烦就大了。”
“不一定。”武独听完段岭描述的整个经过,盘膝坐在床上,说“万一那蛮子在骗你呢?”
“不会骗我的。”段岭说,“骗我又有什么好处?”
段岭本来没往这处想,然而武独这么一说,段岭才被提醒了,赫连博会骗他吗?不,他不会,虽然与赫连博的情谊是关键,但从这些事件中,段岭也知道赫连博需要稳住朝中局势,不会无聊得编造这么张地图来骗自己。
他眼里带着犹豫,抬眼看武独。
武独把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刚一翻过来,便点头道“唔,不会骗你,是我多虑了。”
段岭看到纸的背面,画着自己的画像。
段岭“……”
武独抬眼瞥段岭,说“画得不错,惟妙惟肖,克己复礼,没有宽衣解带,一晚上都在谈情说爱,认真画像?”
段岭忙道“不……”
武独要下床去,段岭忙拉住他,叫苦道“你饶了我吧!真的没这回事!”床榻像个小小的空间,四周被蚊帐封住,与武独处于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动手动脚的,那气氛极其暧昧,然而武独却似乎心烦意乱,回手一点,点在段岭肋下,段岭登时半身酸麻,使不上力,武独起身走了。
段岭见武独又要发脾气,忙大叫一声,倒在榻上。
武独吓了一跳,忙回头看他,段岭捂着肚子,叫唤道“肚子疼,肚子疼……”
武独只得上前来看,段岭便躺着不动了,恳求地看着武独。
武独“……”
段岭这么一闹,武独又没脾气了。
“你……”武独手指戳段岭的头,段岭张了张嘴,像是想说点什么,但根据他对武独的了解,任何解释都不会有结果。
第73章 暗室
“躺躺躺。”武独一脸烦躁,上了床。
段岭才放心了些,小声在武独耳畔说“接下来怎么办?”
武独却不想听他啰嗦,翻了个身,背朝段岭。
“喂。”段岭扳着他的肩膀。
“咱们得怎么想个办法。”段岭说,“把这里稳住,万一那两万人杀进来,潼关可就危险了。”
武独侧过手,覆在段岭脸上,把他直接按得躺回去。
“担心这么多做什么?”武独道,“又不是咱们管的。”
“可是……”
武独不再理会段岭,段岭心道那封信怎么办呢?得怎么想个办法,把消息传递回去,可是,牧旷达会答应他的条件么?绝不能直接杀了边令白就走,否则这里就乱了。
先前计划是杀人,偷东西,得手就走人。然而现在干掉边令白,党项虎视眈眈,在侧窥伺,随时可能会杀进来。段岭闭着眼沉睡,只觉横竖都是麻烦。而且还没有证据,说边令白意图谋反吧,只是嘴上说说……虽然他确实有这个心思。
黑夜里,段岭躺着一动不动,突然感觉到武独动了动,武独轻轻地抓起段岭搁在他身上的手,放到一旁,又小心地搬起段岭的脚,让架在他腰上的一脚滑下去。
段岭心想你尿个尿,用得着这么小心吗?
接下来,武独一转身,顺势翻下床去,无声无息,光脚站稳,拿起先前藏好的黑色夜行服,再次穿上。
段岭“去哪?”
武独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段岭说“带上我吧,带我带我。”
“半夜三更的,还不睡?”武独说。
“你自己不也没睡。”段岭隐约猜到,说,“去边令白的卧室么?”
武独“嗯”了声,段岭心道聪明,敌人刚跑,这时虽说府外守备森严,但对边令白来说,却是精神最松懈的时候,毕竟刺客一失手,便会暂时退去,蛰伏等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