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了，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忽明忽暗的烛光打在暗九那张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靖烨盯着他良久，道“把易容去掉，朕想看看你的脸。”
暗九略有犹豫，那是暗卫的一种深入骨髓里的习惯，如同是自己的命般的重要，在任何的时候都不暴露出自己的脸，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命。
当然同时也是在保护主子的命，自己的脸面暴露了，容易被寻仇，对于保护主子也有诸多的不变。
暗九下意识的看了下周围，林佟做事一向谨慎，并没有什么人在周围，他会将人清的很干净，于是暗九拿出药瓶，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下，慢慢将易容伪装卸了下来。
看着那从黑漆漆的药液中抹出的一张白净的脸，靖烨一把抓住了暗九的手腕，还有一半的脸没有擦干净，一边还是黑乎乎的，显得有些滑稽。
暗九停下手上的动作，自然不会为了这个和主子硬来，他也不询问，顺从的放下了自己的手，靖烨抬手，用他龙袍的袖子轻轻的擦拭暗九脸上的药液，那张冷峻中又带着几分刚毅的脸终于露了出来。
这张脸一直不是轻易的便可以见到，即使暗九每天陪伴在身边，也不是可以时时刻刻见到的，却仍然刻印在靖烨的记忆深处，永远的无法抹去。
靖烨的手轻抚着暗九的脸，皮肤很有弹性，摸起来很舒服，“朕还是喜欢你真实的脸，虽然一样的没有表情，却是真真正正的你，以后都用这张脸示人吧。”
暗九眉心紧了紧，静默不语。
靖烨笑道“怎么？还是有所顾虑吗？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他说着用手指挑起暗九的下巴，停顿后，浅笑着继续道“难道你忘了，你现在是朕的贴身侍卫，而并非是一名暗卫吗？”
暗九的眸光闪了闪，或许是对于此刻的身份，还是觉得有些异样，不过他很快的点了头道“是，属下知道了，谨遵圣命。”
“答应了？不再易容？”靖烨还有点儿不太相信的确认道。
“是。”暗九又回答了一贯坚决的态度，靖烨在心中暗笑。
“那么现在该说说惩罚的事了，你之前说过要朕惩罚你无故打了洛岩这件事对不对？”靖烨终于还是提到了这件事，暗九的心紧了一下，面上习惯的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并非害怕被惩罚，只是此时此刻这件事关乎的结果，已经不单单是暗九受罚，还有更深层的几个方面。一方面是宫中的人都看着皇上的态度呢？都在从皇上的处罚中猜测暗九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另一方面是洛岩也在等待着结果，他是受害人，需要安抚。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方面，皇上处理的结果，是否能够取得付惆对暗九能力的信任，是否相信暗九是能够左右靖烨的人。
当然，在暗九的心中也有他自己难以言说，甚至是自己都不太察觉的期待，他也在期待结果，他自己也想知道皇上究竟会如何处罚他。
暗九起身，恭敬的跪在了靖烨的面前，垂头态度决然的道“属下领罚。”
“你刚刚说过任凭朕处罚，是吧？”靖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着人畜无害，甚至是很温和的样子，不过他的眸光中却闪过了抹狡黠，带着点儿算计的味道。
暗九什么都没有觉察到，他只想快点儿得到一个结果，心中的期待在膨胀，却也有一丝难言的惧怕，沉着声音，压抑住心中难得的不安，道“是，属下任主子责罚。”
暗九苦笑，即便是不说这样的话，主子也是主子，自然是一切都听主子的。
“嗯，你是为了嫉妒才与洛岩发生冲突的，朕与洛岩相识多年，既是君臣也是好友，你认为朕是对谁都能动情的吗？”靖烨凑进暗九的耳边，嘴唇若有似无的蹭过暗九的耳垂，声音充斥着诱惑的味道。
暗九的眉心跳得很厉害，一时却没有回答。
“怎么？你真的觉得朕对他动情了？”靖烨的眼睛瞪了瞪，本是想逗逗暗九，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是如此想的，“难道你一直都觉得朕对洛岩也是有那种感情的？”
暗九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脸上随仍是无表情，但是一味的不肯开口，其实就是在默认靖烨的话。
靖烨心里怒了，压着火，他怎么都没想到在暗九眼中，自己竟然是对着什么男人都能发情的。
“你是如何断定朕对洛岩有情的？”靖烨的语气冷下来，脸色也明显阴冷了不少，他不怕暗九看出他的情绪，甚至是痛恨暗九不知道他恼怒了。
暗九终于注意到了主子的怒气，正困惑为何会如此，就被主子一把抓了过去，狠狠地堵上了自己的唇。
明显没有柔情，暗九的嘴唇被靖烨死命的啃咬，完全是惩罚的意思。
暗九顺从着靖烨，没有丝毫反抗。
“如今朕明确的告诉你，朕对洛岩没这种感情，你与洛岩是不同的，朕要罚你，你居然敢如此的想朕，如此的不明白朕对你的感情，你必须受到惩罚。”靖烨含着暗九的嘴唇，恶狠狠的说着。
真的没有那种感情吗？暗九心里在疑问，只是没有问出口，他确实觉得主子对洛岩是有情的。
虽说谣言并非完全准确，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人人都盯着皇上，皇上对某人略有一些不同，便会被人说成是宠幸了。
可是主子对洛岩不同，他们算是青梅竹马，有情也属正常。
靖烨见暗九眨巴着若有所思的眼睛，却一句话都不肯说，也看出暗九就是认定了自己对洛岩是有私情的。
靖烨这辈子还从未有过如此憋屈的时候，这感觉实在是让人很不爽，有些气愤，有些恼怒，有些委屈，还有些不甘。
自己的心思看来暗九还是不懂啊，自己对他的感情到了何种程度，他也还是完全没有了解啊！
“看来你是真的觉得朕对洛岩有情啊！”靖烨长叹了口气道。
暗九的眸飞快的扫了靖烨一眼，不明白主子眼里的失落是什么，还是老实的点了头，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既然你是这样想的，那么这事看来也不能全然怪你，你因为心存嫉妒，才会做出冲动的事，打了洛岩，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心里有朕，想要独占朕一个人，是吗？”靖烨从刚刚还是很气愤的情绪，逐渐变好了，甚至语气中还带有了一丝逗弄的成分。
因为他已经想到了要如何惩罚暗九，一向直接的暗九可没有靖烨的那种花花心思，肯定的点了头，承认了自己的心思，闷头说了一个“想”字。不管是出于对付惆公子的任务考虑，还是暗九自己的小心思，他都是想要独占主子的，这一点上并没有错。
“嗯，那么看来这件事上朕也有错！”靖烨一本正经的道，甚至是露出困扰的眼神道“那怎么办呢，是否连朕也要一起惩罚呢！”
“主子有什么错？”暗九诧异的看着主子，靖烨一脸的严肃，好像事情很严重似的。
“想不明白吗？”靖烨深黑的眼眸看进暗九眼里。
暗九摇头，实在是想不出来，他毫无思路。
靖烨抿唇一笑，凑进暗九，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口道“是真没有把对你的感情表达清楚，你都不知道朕的心里除了你，就再容不下其他人了，不管是男是女，不管他是谁，将来也不会有人进得了朕的心里！”
靖烨淡然的说着，语气听着挺随意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像是在开玩笑，可是暗九的心却为了这些话，如擂鼓般的剧烈跳动着。
他当然知道主子对他的心思，不然也不会有把握对付惆公子提出这种方式来做缓兵之计，他多少也知道主子不太会让他失望。不过知道归知道，真正的从主子的口中听到他对自己的情义时，还是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情绪难以平复。
主子对自己的感情真的到了如此地步吗？暗九不是怀疑，而且震惊，震惊到难以相信。
“瞧你这反应是不相信朕，那朕可是真要好好的反醒一下了，朕究竟是如何对你表达的，在你眼中，朕究竟对你是怎样的感情呢？”靖烨的手指温柔的抚摸着暗九的脸，对于这张不常能被看到的新爱之人的脸，他摸得爱不释手。
暗九眉头打了结，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事实上他还真的没有好好考虑过，主子对他的感情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他只是潜意识的觉得，高高在上的皇上，自然是对什么人都不会重视到把所有的感情都给他一个人的程度。
身为皇上，身边会有很多人，后宫的女子都是皇上的，即便是男子也随便皇上挑选，这样的皇上怎会倾慕于一人，就算是对他暗九特别一些，也只是对他比对旁人好些而已。要说皇上心里只有他，暗九是自然不信的，不然也就不会对洛岩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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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该得的赏赐
身为皇上，又是主子，无论是对谁有情，对多少人有情都是正常的，暗九又怎么敢想他心里就只有自己一人呢！不过也就是借着自己这会儿得宠在不伤害到主子的情况下，也想救出留儿，却是相当困难“说话啊，你觉得朕对你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啊？你觉得朕心里并非你一人？”靖烨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暗九，嘴角带着一股算计某人的味道。
暗九觉得喉咙有些干涩，看着主子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知道主子心里并非只有自己，可是被主子质问的看着，他却又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不说话？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你看着朕的眼神也已经说明了这点，所以与其惩罚你一个人，也该惩罚朕，你说吧你想怎么惩罚朕呢？”靖烨的揉着暗九那张千年无表情的脸，却觉得异常的可爱。
“属下……不知……”暗九心里乱乱的，主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猜不透，想不明白。
靖烨在暗九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道“既然你是因为误会朕心里除了你还有别人，那么只要惩罚朕不许有别人，只有你也就可以了。”
暗九还没明白主子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主子沉声朝着不选处叫道“林佟！”
脚步声立即传来了，没多久林佟便来到了靖烨和暗九面前，对两人亲密的动作，他视而不见，只垂头跪在他们身前道“皇上有何吩咐？”
“将后宫的那些女人都遣散了去，不然朕的九九会误会朕不是只爱他一人。”靖烨魅惑一笑，执起暗九的脸，浓浓软语着问“是不是啊？”
暗九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主子什么意思？要将后宫遣散了？
虽说皇上是万人之上，但是子嗣之事，关乎国之命脉，群臣的眼睛都盯着呢！
群臣为了这事，一直在操心为皇上找美人充斥后宫，况且还有不少后宫的女人是政治联姻，若是将她们也一并遣散恐怕十分不。
这件事是就连皇上都不能一意孤行的，否则势必会引起群臣不满。
“皇上，那……皇后该如何……”林佟心知此刻该劝说皇上不要做这么冲动之事，虽然他心中希望皇上与暗九长长久久，但是也不能动摇皇上的江山啊！不过当他看到暗九那一脸震惊与从未有过的紧张，反而心定了，此事无需他多言，暗九也是不会同意的，相信暗九是不会害皇上的。
“自然是一同遣了，她难道就不是后宫的女人了嘛，哼！”靖烨冷哼一声，对林佟的问话不满。
“不行！”暗九冲口而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紧张，这原本就是他答应了付惆公子的目的，让群臣知晓皇上对他的情义非比寻常，再让群臣反了靖烨。
可此刻目的朝着那个方向发展了，他却想也不想的就否决了。
“嗯？你对朕的惩罚有何不满？”靖烨沉下脸，道“朕可不想再发生因为嫉妒而伤人之事，若是下次你对后宫的女人出手，她们可经不起你的拳头。”
暗九的脸色阴沉而尴尬，他忙跪下身去，道“属下知错了，求主子责罚，主子刚刚的并非是责罚属下的。”
“罚！自然是要罚的，等后宫的那些女人滚蛋了，你便给朕充斥后宫，你就是朕后宫唯一的人。”靖烨嘴角含笑，一脸的阴谋相。
暗九猛地抬起头来，瞳孔收缩了一下，那张向来无表情的脸上也显出了几分震惊来，“后宫……”这两个字无意识的从他的口中呢喃出来。
靖烨知道暗九是不会答应的，对于女子来说，给靖烨充斥后宫，并且后宫之中就只有唯一的一人，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这意味着是要把皇后之位赐予她。
或许对一名普通的男子来说，也是无上的荣幸，就算是男子不能登上皇后之位，被皇上留在后宫，并且是唯一的一位后宫，那也是彰显了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的。
只是暗九不同，他既不是女子，也不是普通的男子，他是一名暗卫，是靠着保护主子为生的，他天生就是强悍的，至少是不需要依附于靖烨的宠幸而活的。一名有能力的男子，去充斥男人的后宫，哪怕那个男人是皇上，也未必会让有能力的男人觉得是一种幸运。
靖烨知道暗九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心思没有那么多，一心就只是保护他这个主子，后来对主子有了一些感情，也绝不是要做他后宫里的人。
靖烨是故意这样做的，算是对暗九的小小惩罚吧，不过也没指望暗九会同意，事实上说暗九没了分寸为了吃醋伤了洛岩，这件事上靖烨还是高兴更多一些的。
“如果这是皇上希望的，那么暗九遵命。”震惊过后的暗九又再度恢复了平静，用着一向不卑不亢，波澜不惊的语调说着。
这次不只是靖烨，就连林佟都傻了眼，还以为暗九会一口回绝，他居然就这么答应了下来刚刚林佟没有劝说皇上，是以为暗九会这么做，那就无需他再多说什么了，可如今没有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
“你说你愿意？”靖烨难以置信的眯起眼睛，语气质疑。
“属下是考虑到皇上如此做，恐怕会引起群臣对皇上的不满，毕竟后宫里有男子不稀奇，但为了一个男人，遣散了后宫，连皇后都不留，子嗣的问题也一并不考虑了，群臣必定会当皇上是疯了，而属下也是会成为众矢之的。但若这就是皇上的惩罚，属下是甘愿受罚的，只是连累皇上被臣子们质疑，说实话，属下觉得皇上有些得不偿失。”
这大概是暗九这辈子第一次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的时候，主要的意思其实也是在担心皇上会遭臣子们的质疑。
林佟听得清楚明白，也理解暗九话中的含义，心里稍微放轻松了一些。
暗九到底还是不会答应这么荒唐的事，不会为了皇上的宠幸而毁了皇上的。
本来就是嘛，毕竟爱的人是皇上，不能像普通人那么肆无忌惮，只有皇上心中有自己，就该满足，林佟在心里替暗九这样想着。
“你本是一名暗卫，在暗卫阁也是极受重视的，被朕逼迫着留在了朕的身边做了一名贴身侍卫，已实属委屈了，如今只给朕做个后宫之人，你真的愿意？”靖烨关注重点，显然和暗九他们不同。
“委屈？”暗九困惑而迷茫，“属下为何委屈？属下是皇上的暗卫，是皇上的侍卫，今后就算入了后宫，属下也是皇上的人，属下不觉得委屈，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暗九的话让靖烨没有想到，但是显然让靖烨很满意，“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暗九点了头，“只要是在主子身边，做什么属下都无所谓。”
“所以你是认真的？可以做朕后宫里的人？！”靖烨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暗九这种人居然肯如此的委屈自己。
“属下听主子的。”暗九态度决绝地道。
林佟则是听得心惊肉跳的，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准备就这样了吗？不准备劝说皇上了？
林佟正想着该如何开口阻止皇上此事，就听到了皇上的大笑声。
只见眼前晃了一下，暗九已经被皇上拉进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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