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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趾 第35节

作者:梦溪石 字数:21276 更新:2021-12-29 16:08:13

    贺湛苦笑“终究也想不出个结果,我倒要问问你,换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贺融“你觉得我会如何选择”

    两人私下说话一向直来直往,很少有这般兜圈子的时候,贺湛有些烦躁,却还是按捺下来。

    “你会选择太子殿下吧”

    贺融“何以见得”

    贺湛“这还用说么从前在房州时,你与太子,就比与二哥亲近,更何况太子现在防备我,是因为我与二哥乃同母所出,但三哥你不一样,太子肯定想要将你拉到身边,所以这次急召你回京,也在情理之中,十有是想让你去守甘州,换二哥回京,因为你比二哥要让他放心。至于我,若是回京,难免与二哥走得近,陛下也会让我掌兵,那不是太子乐意看见的,所以他同样希望我在这里待着,越久越好。”

    贺融知道他这个五弟,外表看着旷达无害,实则内心不乏细腻婉转,与二哥贺秀颇有相类之处,他从京城出来至今,带兵平乱,恪尽职守,但许多事情他嘴上不说,心里未必就不明白。

    他们几兄弟,虽然性格各有不同,但有一点是相似的,那就是骨子里很要强,绝不轻易服输,所以在竹山时,他们可以齐心协力帮助父亲,互相扶持,父亲登基之后,他们这种不服输的性格,也注定彼此之间难免会产生摩擦。

    贺融曾经设想,假若二嫂没有在那场宫变中殒命,大哥与二哥的关系,是否还会演变成今日局面无数种可能性都给了他最后的答案,大哥身为太子,难免对其他兄弟掌兵产生疑虑,二哥不甘碌碌无为,建功立业的心思始终没有改变,再加上各种外在因素,交织纠缠,往日单纯的兄弟情谊难免经受考验。

    不说太子与二哥,就连他们自己,难道心思还能跟原来在竹山一样吗

    贺融曾经希望避免有朝一日可能会出现的兄弟阋墙,并且出面劝导二哥,又让大哥退让一步,达成兄弟之间的和解,但这种和解终究只是暂时的,一旦有新的矛盾,很快又会激发出来。

    现在看来,四郎大智若愚,也许早已预知这种局面,所以早早避开去,独善其身,不愿卷入旋涡之中。

    如果贺融想要像贺僖那样,随便找个借口躲开纷争也不难,他身有残疾,又不得帝宠,太子现在就算防范五郎贺湛,也不会防范他,贺融大可奏请去封地挂职,过自己与世无争,逍遥快活的日子。

    但贺融很清楚,他当不了贺僖,也不想当贺僖,他心里终究是有所求的,所以他不愿躲,明知眼前风高浪急,也要扬帆而上。

    “我希望朝局安稳。”贺融凝视着弟弟,终于出声。“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也只为了这个目的。”

    “所以你会支持太子,”贺湛接道,“毕竟太子殿下是储君,名正言顺,大义所在。”

    贺融“五郎,我不希望看见你卷入大哥与二哥的争斗之中,更不希望看见有朝一日,你我居然要站在对立面,为了各自的人,挥戈以对。”

    贺湛苦笑“我若想掺和,就不会急巴巴地与你一道来岭南了但是三哥,连你自己都无法肯定自己将来会做什么,万一将来到了太子想对二哥下手的地步,难道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吗二哥他毕竟是我的同胞兄长。”

    最后几个字,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两名伙计将菜肴陆续端上来,两人停住话头,都不再往下说,转而低头吃饭,一时无言。

    贺融吃到七八分饱,就放下竹箸。

    “不必担心,一切有我,我会尽力避免发生你担心的事。”

    贺湛端着碗的动作一顿。

    他忽然想起当年,在竹山县城门口,他们兄弟俩以白丁身份,胆大包天拦下县尉的马车,为了稳定军心,他听从贺融的吩咐,一刀杀了那个县尉。

    平生头一回杀人的他,手足冰凉,四肢俱冷,是三哥握住他的手,对他说别怕,有事三哥担。

    时隔多年,依旧历历在目,贺湛甚至觉得,即便再过若干年,自己也不会忘记那一幕。

    他忽然眼眶一热,闭了闭眼,片刻之后,恢复镇定,方才抬起头。

    “三哥,我信你,但如果,实在是到了”贺湛顿了顿,“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希望你能让大哥手下留情,无论如何,留二哥一条性命。”

    贺融定定看着他,半晌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贺融我就是这么an的人。

    贺湛这么an的人是不会喜欢吃糖糕的。

    贺融要你管。

    、第101章

    嘉祐二年的夏天, 当林间叶子繁茂得足以遮盖头顶,贺融一行终于回到京城。

    与去时浩浩荡荡,前呼后拥相比,回来时, 贺融身边除了桑林, 就只有数十名侍卫随行保护,显得有些寒酸。

    但这一次,太子贺穆与衡国公都奉了帝命,同时出城相迎。

    远远的, 高大城墙已经映入眼帘, 一路上目不暇接的惊讶到这里彻底化为震撼, 桑林入迷般地看了许久,任凭马儿一路往前,差点还撞上旁人的马屁股。

    他忙勒住缰绳, 向贺融请罪。

    “让殿下见笑了, 我自打出生起就在桑家寨,见过的多是高山深林, 从未见过如此巍峨气魄的城池, 原以为广州已算繁华,沿途也长了不少见识, 没想到看见长安,才知自己太过浅薄,人间竟有天宫”

    贺融没有取笑他“我时隔十几年重新回到长安,感受也与你一般无二, 也许还要更激动些。”

    桑林不相信安王这样的人还有失态的时候,以为他只是想安慰自己,却不曾料到,贺融的话没有半分夸张。

    非但是贺融,当年贺家人重返京城时,看见长安的那一刻,激动之情不比现在的桑林低,从那时起,贺融知道,不单是他,所有贺家人都在内心许下一个愿望,这一辈子绝对不能再回到竹山那个阴冷逼仄的屋子里。

    “城门口好像有人来接我们”桑林眺望道。

    “纪王从甘州回来,与我们差不多时候,估计正好碰在一块儿,陛下就让太子殿下过来了。”

    在回来途中,贺融就已接到邸报,知道的比桑林多一些。

    众人骑马逐渐接近,桑林瞧见东宫殿下身着太子袍服,身形瘦长,不失威严,太子身旁还有一人,英武不凡,武将战袍猎猎迎风,桑林看着眼熟,转念一想,可不是与兴王有几分相似吗

    那么此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殿下,站在太子旁边的,就是纪王吧”桑林问道。

    贺融“不错,他们身后则是衡国公李宽,与武威侯张韬三子张逸。”

    刚到长安,第一印象除了城墙高大,城池漂亮之外,就是一大堆侯爵官职,贺融这一张口就是两个,桑林听得有些晕,正想问衡国公是位什么人物,贺融已经率先下马,朝对方走去。

    “今日出来,陛下还与我说,枝头上喜鹊一直叫个不停,必是有天大的好事,果不其然,我这一出城,就迎来了你们俩你们说说,这一个从北边来,一个从南边来,怎么就那么巧,正好都在今日到”

    太子上前一步,握住贺融的臂膀,阻止他想要行礼的动作,爽朗笑道。

    贺融微微一笑,迎向太子的笑容,再望向身后二哥贺秀满布风霜的脸庞。

    “也许是,我与二哥心有灵犀吧”

    贺秀“我听说你们在岭南取得大捷”

    贺融“这都是五郎的功劳,我也在邸报上看了,二哥手刃伏念可汗之弟,此战的意义,可比我们在岭南大多了”

    两人相视一笑。

    太子故作叹息“你们一个两个都在外头建功立业,我这个当大哥的,只得孤零零守在京师等着你们回来,这都快望穿秋水了,幸而你们都平安归来了,否则我和你们大嫂都得日日提心吊胆的,陛下更是每隔两三日就问起你们来。”

    他一不留神顺口提起太子妃宋氏,贺秀原本微带笑意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太子背后没长眼睛,自然毫无察觉,依旧笑着拍拍贺融的肩膀。

    “今日陛下特地命我与衡国公出迎二位凯旋功臣,这里日头毒,都先入城再说”

    李宽也拱手笑道“恭贺两位殿下大胜而归,陛下本想在宫中行宴,为二位洗尘接风,还是太子殿下觉得二位一路风尘跋涉,身心俱疲,建议改日再行宴庆功,所以待会儿两位殿下入宫陛见之后,就可以早些回府歇息。”

    贺融“我这大哥向来是体贴的。”

    太子开玩笑地轻轻擂了他一拳,几人分头上马,太子与贺秀行在前面,贺融与李宽则落后一个马身,并排在后头。

    李宽主动打开话匣子“听说南方既热且湿,不懂官话的南夷人遍地都是,殿下这一趟来回,消瘦了不少,实在是辛苦了。”

    贺融“还好,不过蚊虫多些倒是真的,我刚去的时候,身上起了一层痱子,不少士兵也是,后来还是桑林,也就是我身后这位小郎君的父亲,给了我们一些药草,泡几回澡,才逐渐消退。”

    李宽笑道“好在南方已定,往后只要施政得当,便再无后顾之忧。话说捷报传来时,陛下正在宣政殿听我等议事,当下便大喜过望,连连击掌,称赞几位殿下出类拔萃,乃国之栋梁”

    贺融“衡国公谬赞了,您也是久经沙场的名将,若换了您去,恐怕早就打了胜仗回来了。”

    李宽失笑“殿下也太高看我了,要说名将,本朝还得首推张韬与陈巍,可惜天公不作美,张侯竟英年早逝,令朝廷痛失名帅,不过纪王殿下这一次,既扫了突厥人的威风,又大长我天、朝颜面,可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李某自愧不如也”

    贺融“衡国公过谦了,您与我二哥很快就要成为翁婿,往后岳父与女婿都是沙场名将,岂非更是一桩美谈我还听说陛下有意任命衡国公为相,如此一来,可就是三喜临门了,到时候我若上门讨一杯喜酒,衡国公可不能把我拒之门外。”

    李宽可能会拜相一事,在贺融他们抵达长安前夕,文姜就已派人等候在那里,告知最近的朝廷动向,也因此,贺融还知道裴皇后前不久刚刚诞下一名男婴,嘉祐帝取名宝儿,寓意天家珍宝。

    这可是一位真正的嫡皇子,八皇子满月那一日,嘉祐帝便下令大赦天下,为小皇子庆生。

    他语气平淡,殊无欢喜之意,偏生话又说得喜气洋洋,以至于李宽闹不清楚这位安王殿下究竟是真的在贺喜,还是在讽刺。

    李宽摇头失笑“殿下在外头征战,许多消息可能不大灵通,陛下的确有意让我出任丞相,但人选却不止我一个,而且我已经三次上奏陛下,坚辞不受,无官一身轻,我这人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相国上佐君王,下辖百官,我李宽何德何能,担此重任”

    贺融“陛下重情仁厚,衡国公越是辞让,恐怕陛下就越觉得您当仁不让,我自然知道衡国公谦虚谨慎,不肯留下把柄,但那些不知情的,兴许以为您是在欲迎还拒呢。”

    李宽“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总不能拿根针将他们的嘴巴缝起来,清者自清,自打今上登基,冲我而来的流言蜚语就没少过,想必安王殿下也有所耳闻。”

    贺融面露诧异“什么流言蜚语还请衡国公明示。”

    李宽笑了一下“方才殿下说我三喜临门,这第三喜,恐怕正是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流言蜚语吧”

    贺融也笑“也许吧,听说今年裴皇后会亲自主持选妃,而衡国公您的掌上明珠,也将成为后宫佳丽之一。”

    他口中的掌上明珠,指的不是李遂安,而是李宽的另一个女儿李清罗。

    相比姐姐李遂安的名声在外,庶出的李清罗就显得低调许多,但连贺融也曾听说,李清罗秀色天成,容姿比其姐还要更胜一筹。

    姐姐即将成为纪王妃,妹妹却要入后宫,往后辈分上也隔了一重,这在民间也许会为人诟病,但在天家却算不得什么。

    李宽挑眉,讶异道“安王征战在外,远隔千里,居然还能听说这种京城传闻您这耳朵是够长的呀,难不成化身万千,一个化身在岭南,一个化身在京城”

    贺融“衡国公说笑了,我哪有这种能耐只不过与安王府家书往来,我府中的人,难免也会提及最近京城里发生的新鲜事,他们听到什么,就与我说什么,难不成,这又是一桩流言蜚语,纯属捏造的了”

    李宽苦笑“您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哪里还敢说什么陛下选妃一事,的确是有,至于选谁,不选谁,那却不是我能做决定的,小女年幼,我私心里自然希望能多留她几年,但若天子有召,她自然也不能不从,您说是不是”

    贺融“看来这流言蜚语,也未必全是子虚乌有,所以我才说,衡国公来日三喜临门,可别忘了我的一杯喜酒。”

    李宽拱拱手“安王殿下是贵客,您若肯上门,别说一杯喜酒,您就是天天想喝陈年佳酿,我也得想方设法给您弄去”

    两人声量不大,若不细听,只当两人久别重逢,交情深厚,有说不完的话。

    一行人被特准骑马入宫,直到离第二重宫门不远才下马。

    嘉祐帝早已得知消息,在宣政殿内等候多时,见两个儿子同一日回京,还都带着胜利而归,欣喜之情自不必提,但细心之人就能看出来,这欣喜之中,也略略分了轻重。

    譬如对贺秀,嘉祐帝不仅满口勉励,还提到他与李遂安的婚事,又兴致勃勃细数即将赐给两人的封赏,除了别庄食邑,另有金银财宝无数,到了贺融这里,虽也不乏夸奖赞许,却简短许多,询问几句岭南事宜之后,就让众人告退,先行回去歇息。

    等众人散尽,太子落在最后,叫住贺融,对他道“三郎,陛下只是念及二郎妻儿惨死,心存弥补,并非有意轻慢你,不要放在心上。”

    贺融心说我早就习惯了,嘴上却道“厥乃我朝心腹大患,二哥这次立下大功,狠挫突厥人锐气,陛下青眼有加,也是情理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融宝开始有成为内心吐槽帝的倾向

    、第102章

    太子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拍拍他的肩膀“你能这么想就好。”

    旋即靠近,压低了声音“其实前阵子你们的捷报传来,我就向陛下提议,当年你生母那件事存在诸多疑点, 而如今你又立下不少功劳, 与其赏你金银食邑,不如给你生母追封个名分,但陛下”

    太子欲言又止,贺融接下他的话“陛下肯定会说, 此事早由先帝定案, 他身为人子, 不能轻易推翻先帝的决定,更何况时隔多年,我生母也没有洗清嫌疑的证据, 如此因子而赦母, 只会让世人议论陛下不公。”

    他想也不想就能帮嘉祐帝说出一连串理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太子苦笑, 手指点点他“你、你啊”

    贺融挑眉“怎么, 难道陛下不是这么说的”

    太子“他的确是这么说的,但你哎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归根结底,还是我这当大哥的没用”

    贺融打断他“大哥,你肯为了此事向陛下陈情,我已十分感激, 既然陛下不愿松口,你往后也不必再说,以免让他老人家烦心。”

    太子道“阿歆一直念着你,与我过去看看他,你再回家吧。”

    贺融颔首。

    太子揽过他的肩膀,两人往前走。

    夏风徐徐,吹拂在脸上,却吹不上心底的燥热。

    “想当年咱们几兄弟里,你是最得用的,时常会给陛下出主意,说句心里话,我一直觉得,要不是你让陛下经常给先帝写信,咱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回京,但陛下他对你有些误解,对恭愍太子之死,也总耿耿于怀,你呢,外柔内刚,性子犟,也不肯低头给陛下服个软,哪怕是像四郎那样,嬉皮笑脸在陛下面前认个错,撒个娇,陛下可能也就心软了,可你偏不。”

    太子摇头叹息,他还记得他们在竹山县时,家境困苦,一盘肉都要分成好几顿吃,有一回放在灶房里一盘酱肉不见了,事后父亲从贺融衣服上闻到酱肉的味道,又发现酱肉沾上衣服的污渍,就问贺融,但他死不承认,父亲只当他说谎,又见他死活不肯服软,直接拿起藤条就打,后来还是兄弟几个帮着求情,又有庶母袁氏在旁边劝说,才罢了手。

    他将此事说出来,问贺融“你还记不记得”

    贺融摇摇头“不大记得了。”

    太子“当时你也才岁,几天后父亲发现自己的衣服被耗子咬破了洞,又在角落里找到耗子洞,顺着耗子洞往里掏,结果掏出耗子还没来得及吃完的酱肉,这才知道是食物没藏好,半夜被耗子叼走,耗子到处跑,连累你被冤枉了。所以我才说,你这性子从小就比驴还犟,明明当时认个错服个软,就不会挨打,却偏偏还不肯低头,结果饱受皮肉之苦。”

    贺融淡淡道“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为何要认错”

    太子气笑了“看看,你这性子,真是数十年如一日,从来没改过要我说,陛下今非昔比,从前他只是咱们的父亲,如今却是九五之尊,你不低头,难道还要等着陛下先来向你低头”

    贺融“大哥,我从来没有过,要陛下向我低头这等大不敬的念头,身为人臣、人子,我只能尽到自己的本分,至于陛下是否谅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太子“行了行了,你一路辛劳,咱不说这些扫兴的今天除了让你见见阿歆之外,我这当哥哥的,还有件事,想麻烦你帮忙出出主意你是不知道,最近我在京城的日子也不比你们在外头好过多少,一脑门官司,烦都快烦死了”

    他说罢,见贺融低着头看自己在地上的影子,并不接话,只好提醒“三郎”

    “嗯”贺融似回过神来,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大哥想说什么”

    太子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自己这个弟弟了,说他心思深沉吧,人家在君前硬是不肯低头,说他性情耿直吧,该装糊涂的时候也不含糊。

    “我说,你刚才在后头,与衡国公都聊些什么了”

    贺融“也没什么,衡国公府上近日喜事连连,我就是恭贺一下他。大哥,东宫可有吃的我从早上到现在,饿着肚子陛见,你那儿若是没吃的,我便改日再去拜会好了。你看桑林,饿得双颊都凹陷进去了。”

    桑林一直跟在他后头,除了陛见时跟着行礼,回答嘉祐帝几个问题之外,就未再开过口,并非他不敢说话,只是他谨记临行前父亲的嘱咐,长安贵人处处,宁可少一言,也别胡说八道,以免给安王殿下添了麻烦。

    是以太子与安王两兄弟在前头说话,他就默默跟在后头,左耳进右耳出,偶尔偷偷欣赏宫中胜景。

    冷不丁听见自己的名字,桑林下意识道“我不饿”

    说完才发现自己拆了安王殿下的台,见安王翻了个白眼,桑林只能挠头干笑装傻。

    太子哈哈笑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就得是桑林这种人才治得了你有吃的,你想吃什么都有,我早吩咐他们备下酒菜了,保管让你吃个尽兴”

    东宫位于皇宫东面,全名是显庆宫,除了正殿之外,还有侧殿与偏殿三座,主要供太子起居读书,以及太子家眷所住。贺穆封太子之后,始终没有抛弃糟糠之妻,而且也未曾纳妾,偌大东宫,其实主人也就他们夫妻二人,还有若干东宫低阶属官。

    太子携贺融入内时,几名东宫属官正在交谈,见状纷纷起身行礼。

    “来,三郎,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吏部尚书刘衷,如今兼任太子宾客,还有这位,司农少卿虞献,同样兼任太子宾客,这边几位,江越、李昀、公孙良,现任太子中舍人。”

    刘衷和虞献,贺融是认识的,而且还知道他们出身寒门,没什么背景来历,全都是靠科举走入朝堂,一步步升上来的,那么其他三位,应该也不离十,同样如此。

    贺融向他们回礼“早就听闻大哥周围人才荟萃,没想到俨然已经一个稷下学宫了。”

    太子对这样的比喻显然还是很受用的,闻言笑谦道“我哪里比得上齐桓公,那稷下学宫有好几十位饱学之士,这里只有寥寥几位,不过话说回来,我才疏学浅,多得在座这几位良师益友的辅佐,方才不至于贻笑大方。”

    众人自然纷纷道太子殿下过谦了。

    酒菜陆续呈上来,贺融没有夸张,他的确是饿狠了,也懒得再装文雅,直接埋头默默吃饭,再加上一个桑林,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在深山老林里饿了一年半载才被放出来的。

    太子见状不由失笑,示意侍女赶紧为安王斟酒“听说岭南虽被无知妇孺视为蛮荒之地,其实大小城镇也不失热闹,不至于把你俩饿成这样吧”

    贺融头也不抬“大哥说得轻巧,陛下有召,我们路上不敢耽搁,沿途若无客栈,就只能吃干粮将就,一连数日,如今见了这美酒佳肴,山珍海味,自然倍感亲切。”

    太子叹道“难怪你消瘦不少,真是难为你们了”

    说话间,太子妃宋氏领着皇长孙贺歆过来了。

    贺融不好再握着竹箸不放,忙起身行礼。

    宋氏的模样并没有太大变化,身上也无太多赘饰,倒是贺歆一段时日不见,又长高了不少。

    叔嫂叔侄寒暄几句,太子便道“我与三郎久别重逢,有许多话要说,你们先下去吧,改日阿歆出宫,再去找你三叔玩也不迟。”

    其实贺融也知道,太子特地请他上门作客,说贺歆想念他,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该来的总会来,他看着眼前一盘几乎还没动过的樱桃饆饠,觉得有点惋惜。

    果不其然,太子道“两日前,周相去世了。”

    贺融抬起头“三朝元老,劳苦功高,头七还未过,这几日我会抽空过府祭奠。”

    太子颔首“应该的,我也已经奉陛下之命前去吊唁过了。不过周相这一去,相位就空了出来,依你看,应该由谁接掌才好”

    贺融挑眉“大哥这话不该问我,陛下乃天子,想拜谁为相,无须经过任何人首肯,更何况以陛下对我的观感,只怕我越是支持谁,陛下就越不会听从。”

    太子苦笑“你别说气话了,陛下虽然有时候对你冷淡些,但只要是你提出的意见,他老人家哪一回最后不是从善如流了”

    贺融“那我上回建议陛下追封殷贵妃为皇后,陛下怎么没有听从”

    太子头疼“三郎啊,你怎么去了一趟岭南,回来就跟炸毛的刺猬似的,一句话都跟我过不去”

    贺融神态自若“可能是炸虫子吃多了吧。”

    桑林差点喷笑,连忙捂住嘴巴。

    在座的刘衷等人没想到安王与太子说话是这等态度,不由面面相觑。

    太子却早已习惯,他知道自己这三弟骨子里有些小傲气,平日里兴许还不显,但方才与贺秀同在宣政殿,同样是立了功回来,结果却被嘉祐帝厚此薄彼,心里难免有怨气。

    这样一想,也就说得通了。

    太子安抚道“我说这番话,只是想说明陛下其实还是听得进你的建言,这追封皇后,跟拜相毕竟不能相提并论,我知道你今日心里不痛快,但一码归一码,总不能混淆了。”

    贺融见好就收,他喝了一口酒,缓缓道“我大半年没在京城,对朝中局势不甚了了,依大哥看,目前陛下倾向选择谁”

    太子直视他,不想再与他打太极了。

    “你该料到的,陛下属意衡国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准时的好宝宝╮﹏╰╭

    融宝这脾气闹得太可爱了

    桑林星星眼

    、第103章

    “衡国公”这三个字在嘴里咀嚼了片刻, 意味悠长。

    “衡国公之祖母,乃当今陛下姑母义阳大长公主,从身份这一层来看,他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既非自视甚高的世家高门, 也非寒门子弟,理应更与天家亲近;再者,先帝时,他曾率兵出关, 狙击突厥人, 三战三胜, 若不是后来中箭回京疗养,只怕早已是超越陈巍张韬,威震天下的名将了;他救驾有功, 却并未居功自傲, 且处处谦让,言语风趣得当, 与陛下在朝在野, 均相处融洽,说句大不敬的, 换作我是陛下,我也想要一个像衡国公,而非像张嵩,处处管着自己的丞相。”

    太子扶额“三郎, 你今儿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反倒给李宽说起话来”

    贺融“大哥,我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阐述李宽为何会得陛下看重。”

    太子无奈“好,那现在你就从你自身,说说你对李宽的看法。”

    贺融“大哥,不管我们对李宽有何看法,周相三朝元老,把持朝堂数十年,无论出于公心私心,陛下都不会乐于再看见世家为相,哪怕张嵩再刚直无私,他也是杜陵张氏的人。”

    “安王殿下英明,眼下形势,正是如此。”司农少卿虞献道。

    在贺融回京之前,他们与太子,已经就此事讨论过几回了。

    在场这几个人,今天能被邀请到这里,毫无疑问都是铁杆东宫党,他们也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有一个是出自门阀高姓,家境贫寒也罢,家境富裕也罢,都是平民子弟通过科举一步步升上来的。

    在座的礼部尚书刘衷,在吏部侍郎一职上熬了多年,一直升不上去,便是因为他寒门出身,又无耀眼过人的政绩,资历平平,还是前吏部尚书曹亮因为在宫变中首鼠两端,被嘉祐帝撸下去之后,太子看准时机,一力将他推上去的。

    其他几个人,就更不用说了,司农少卿并非什么显要官职,三位太子舍人,若无其它官职,充其量也就是太子伴读,到了外面没有任何影响力,不过三人之中的江越,贺融是听说过的,对方在京城的清流文人中小有名气,也曾因孝道出名,想必嘉祐帝是看中了这几点,才会让他们充任辅佐太子的官员。

    虞献道“依我看,陛下的意思,也并不想让张嵩继任丞相。”

    嘉祐帝早年离开京城,在房州一住就是十来年,来不及培养自己的势力,跟世族也没有太深的瓜葛,而且他受到先帝影响,对世族始终抱着忌惮之心,在施政上也竭力延续先帝的传统,在任用世族的同时,不忘提拔平民出身的官员,这也是太子能将刘衷推上吏部尚书之位的重要原因。

    这是嘉祐帝与太子的共同之处,但不同的是,在相位这个选择上,嘉祐帝更看好李宽,而太子不喜欢李宽。

    贺融道“你们不看好李宽或张嵩,那总该有个人选,才好向陛下推荐吧”

    几人面面相觑,虞献轻咳一声“我们以为,刘尚书足以担任此职。”

    贺融不置可否,摸摸肚子,又拿起筷子夹菜吃。

    要不是当着下属的面不好失仪,太子真想伸手过去抢筷子了。

    “三郎,上回你曾与我说过,李宽在丙申逆案中”

    “大哥,”贺融打断他,“当时那件事,我也仅仅是怀疑,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根本无法令人信服,就不必再提了。刘尚书固然能干,但陛下属意衡国公,旁人也没有法子,除非”

    太子“除非什么”

    贺融笑了一下“我不信在座诸位会想不到。”

    太子犹豫“你的意思是,与张嵩他们结盟”

    贺融颔首,道“恕我直言,刘尚书如今虽贵为六部尚书之一,但谁都知道您与太子殿下走得近,而且您现在刚擢升尚书没多久,若马上拜相,恐怕会惹来更多非议与反对,从而对太子不利。”

    刘衷叹了口气,起身拱手道“安王一针见血,字字珠玑,确是如此,下官钦服,实不相瞒,我们的确考虑过与张嵩等人合作,共同驱逐衡国公,但我上门拜访张嵩时,对方非但自视甚高,言外之意,婉拒了太子殿下在陛下面前为其说情的打算,不愿与我们合作。”

    贺融看似漫不经心地吃菜,实则脑海中飞速运转,思考太子今日请他过来的目的。

    只是单纯想请他过来出出主意,还是希望自己能明确站到他那一边,成为一员

    父亲登基之后,兄弟几人,不可避免有了自己的打算,哪怕是四郎这种成日不着调,宁可放弃亲王爵位的人,其实也是不愿屈从现实,将就自己的人。

    贺僖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另一边,虞献也道“归根结底,还是张尚书不信任我们,也觉得太子殿下根本无法让陛下改变主意,更不愿落下一个结党的嫌疑,它日惹来麻烦。”

    太子见贺融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有些失望,但仍是打起精神笑道“你今日刚回来,我本不该拿这些事来烦你,就当是过来吃顿饭,顺便见见阿歆与你嫂嫂,来,喝完这杯酒,你且早些回去歇息”

    “我倒有一个法子,”贺融终于道,“分化丞相之权。”

    太子神色一动“怎么说”

    贺融“刘尚书长年在吏部,对朝中各部权职熟稔于心,想必懂我的意思。”

    刘衷沉吟道“安王殿下的意思,是设左右丞相”

    贺融笑了,别看刘衷当不了丞相,好歹也是六部尚书之一,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有几个不聪明

    虞献同样一点就透,不由面露喜色“不错,一位丞相,大权在握,两位丞相,则可互相制衡,陛下肯定也会同意的。”

    太子“如此一来,李宽肯定会占去其中一位,另外一位,陛下会选谁”

    其他人不约而同,望向刘衷。

    刘衷苦笑“陛下十有,会选张嵩。”

    太子微微皱眉“那这样一来,左右丞相,还是没有我们的人。”

    “大哥,我浑身燥热,有些不胜酒力,为免失礼,想先行告退。”贺融放下酒杯道。

    太子笑道“你我兄弟,客气什么,这东宫多的是床给你休息,来人,先上一碗醒酒汤”

    贺融却道“这里毕竟是东宫,你我是兄弟,更是君臣,我不可过于随意,那些言官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若知道我在你这儿留宿,又该说我居功自傲了。再说许久没回安王府,我也想回去看看了。”

    太子失笑“好吧,我说不过你,那我让人用马车送你回去,看你现在这样,肯定是骑不得马了。”

    贺融没有推辞“那就多谢大哥了。”

    他起身拱手行礼,刘衷等人也纷纷起身相送,太子更是亲自将他送到门口。

    “以后有空,多过来瞧瞧阿歆,给他带点宫外的小玩意儿,他总想出宫玩,可宫里规矩大,哪里由得他想出去就出去的早知还不如在鲁王府时自在,那会儿咱们兄弟都住在一个府里,要串门也方便得很。”太子絮絮叨叨道。

    话说这样说,但若真的让他们回到鲁王府里住,又有几个人愿意

    从东宫到宫门口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太子挺贴心,还派了一顶小轿,将贺融他们送到宫门,马车早已停在那里。

    一上马车,贺融直接往旁边一歪,开始捶腿。

    他的腿原就比常人容易累着,坐久了难免发麻。

    见桑林在摸肚子,贺融就笑“没吃饱”

    桑林跟着他一道去赴宴,太子没有怠慢他,特地单独给了桑林一桌,就在贺融旁边。

    “还好,就是没敢多吃,怕失礼。”桑林嘿嘿一笑。

    “感觉如何”贺融一腿伸直,一腿微微屈起,后背往车壁一靠,没骨头似的慵懒。

    桑霖眨眨眼“殿下问的是什么”

    贺融“对长安的印象,对人的印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畅所欲言。”

    桑林想了想,道“长安城很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阿爹与阿云他们若是来了,定会大开眼界。陛下挺和气的,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不过我头一回陛见,还是挺紧张的。”

    贺融闭目养神,漫不经心“衡国公和太子呢”

    桑林苦恼道“说不上来。”

    贺融“怎么就说不上来了”

    桑林“你们说的那些话,像绕了好几个弯,我听都听不大明白,中原人都是这么说话的”

    贺融笑了“那倒不是,只有对特定的人才这样。说得太明白了,容易落下把柄,也显得失礼。”

    桑林挠挠头“可我听得脑子都要打结了,可真是太难懂了,就像刚刚太子对您的态度”

    贺融依旧双目微合,只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桑林露出不确定的表情“太子好像很想将您留下来”

    贺融睁开眼“我大哥是急于拉我入伙。”

    东宫里,未完的酒席依旧在继续。

    太子望向方才贺融坐过,现在已经空荡荡的位置,面上若有所思。

    虞献道“安王殿下似乎不太想与我们为伍”

    太子道“他一直希望我与二郎能和平相处,但他不明白,二郎已非从前的二郎,陛下赐婚二郎与李氏女,摆明将李宽推向二郎。二郎原就对我有心结,再有个李宽撑腰,往后纷争怕是少不了。”

    刘衷道“殿下,既然如此,像安王所言,送张嵩一个相位,不失为好选择。”

    江越插口道“安王既能帮太子殿下出主意,自然也有可能帮纪王殿下出主意,殿下须得防范安王倒戈才好。”

    太子迟疑道“应该不会吧,他一直怀疑李宽与其生母的死有关,二郎与李宽都快成亲家了,他怎么会帮二郎”

    江越趁热打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与其留一个余地,让安王摇摆不定,不如彻底逼他表态,站到我们这边,毕竟纪王与兴王同母,后者如今还在岭南掌兵,殿下身边,也须有个助力。”

    太子微微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略略略,迟到了,前10个留言送红包

    贺融太能干也要被坑,什么仇什么怨妈的不爽,我去欺负五郎了。

    贺湛什么仇什么怨关我什么事

    、第104章

    自打那日回京之后, 嘉祐帝准了贺融十日的假期,他还就真的不上朝议,连门也很少出,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拿本书在院子里藤蔓下一坐就是一下午, 上门访客,十有也都被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拒之门外。

    薛潭是难得被他放入府里的客人之一,这位新上任不久的礼部尚书,正因试策取士而忙得焦头烂额, 人整整瘦了一圈, 结果在满布绿荫的院子里看见优哉游哉半躺在藤椅上看书的安王殿下, 心顿时就碎成两半。

    “殿下可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啊”薛潭越发觉得自己命苦,“这满朝文武加起来,恐怕都比不上您这赛神仙似的日子”

    “哟, 咱们礼部薛尚书来了”贺融掀眼皮懒懒瞥一眼, “不过你说错了,我这不是偷得半日闲。”

    薛潭取笑“难不成看闲书都是忙碌了”

    两人熟稔, 私下说话也比较随意。

    他偷空瞄向贺融手上那本书的书名, 寐春新话。

    薛潭疑心自己眼花了,还反复瞄了几眼。

    “堂堂安王殿下, 竟然看市井的艳情传奇”

    贺融非但面不改色,还将书递给看“遣词造句挺不错的,你看吗”

    “下官没那个命呐”薛潭装可怜道,“今日好不容易来一趟, 总算从苦海暂时脱身,只能求殿下收留收留,让我也偷偷闲了”

    贺融一指桌上酸梅汤“赏你一碗喝的吧”

    “谢殿下赏”薛潭装模作样行了个礼,也不管是不是被贺融喝过,还真端起来喝一大口,末了咂巴嘴“要是酒就更好了。”

    贺融“大白天喝酒,也就你这个酒鬼才干得出了。”

    薛潭苦笑“我倒是想喝,但最近连喝酒的空儿都没了试策取士将近,我那家里也好,礼部衙门也好,天天有人在门口守着,请柬就更不用说了,案首叠起来的,都能跟公文齐平了”

    贺融挑眉“谁频频找你想说情”

    薛潭“还能有谁,咱们那位太子殿下,当然,他本人肯定不可能出面,是一名叫江越的,我记得他在东宫有官职。”

    贺融对这名字还挺熟悉,毕竟前几天刚见过面。“东宫舍人。”

    薛潭一拍大腿“对,就是他成天地想请我吃饭,还知道我喜欢喝酒,嗜酒如命,给我送了许多陈年佳酿,他家不是开酒庄的,又非巨贾,哪来那么多钱淘弄好酒所以那些酒从何而来,凭我的聪明才智,难道还猜不出来么”

    贺融对他的自夸不置可否“他找你做什么,想塞几个人进去”

    薛潭“那倒不是,名单上的人,其实都是定下来要在宣政殿陛见应答的,只不过名次有前有后。”

    他这一开头,贺融就明白了。

    嘉祐帝登基之后,没有什么大动干戈,开拓创新的心思,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这样有个好处大家不折腾,皇帝若想干些大兴土木,劳民伤财的事,也会被臣子劝下去,免了许多事端。

    但同样也带来了坏处,那就是不想生事的皇帝必然是个懒皇帝,嘉祐帝本着“能坐着就不站,能躺着就不坐”的原则,自打当上鲁王并登基之后,他的身材已从原先的瘦弱,发生了显著变化,到如今日趋圆润。嘉

    祐帝不仅在身材上体现了自己的“懒”,在处理政务上,也将“一切从简”与“能省事就省事”列为座右铭。譬如试策取士,每次能得陛见,在御前问答的人约莫有数十人,但嘉祐帝不可能每个人都细细问过,象征性问上十来个人,其余的也就由底下官员来做了。那么这十来个人,若能得天子一个好印象,以后仕途无疑会更加平顺许多,提拔起来也没有困难。

    以往这头几名,都是由世家子弟垄断的,他们自小聘得名师,饱读诗书,比寻常读书人高,出头机会也就更大,像薛潭,当年若非侥幸拜得名师,又得到先帝垂青,别说当上礼部尚书,现在能否留在京城任官,还是未知之数。

    贺融问道“他想让你将排在后头的人调到前面去,让陛下能问到他们”

    薛潭点头“不错,江越说,这里头有几个人,是有真才实学的,士林中也小有名声,只不过策试时发挥失常,名次才落在后头,太子殿下对这几人也颇有欣赏之意,让我将名次给调一调,反正也只是让他们得一个能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而已。”

    贺融“只怕不止于此吧,露了脸,想要留京就更容易了。而且我琢磨着,能让你这么左右为难的,恐怕不止是太子殿下吧,还有别人也找你了”

    薛潭“哟,不愧是安王殿下,料事如神啊”

    他装模作样起身拱手“请受下官一拜”

    贺融拿起被对方喝个精光的空碗欲砸过去,薛潭哈哈一笑,身形敏捷避开。

    “谁还找你了李宽我二哥”

    薛潭“那不可能,衡国公不会做何等落人话柄的事,纪王殿下刚打了个胜仗回来,跟朝中官员往来也不算频繁。是一些世家出身的官员,听说这次取士中寒门子弟占了不少,也来堵我,让我要公正严明,别坏了朝廷的规矩。您说我能怎么着里外不是人了,这明明应该是吏部尚书刘衷烦的事情,怎么倒成了我的麻烦”

    贺融“因为他们知道刘衷是太子殿下的人,告诫刘衷没有用,现在太子殿下明摆着就是想多提拔一些寒门子弟,所以就都找上你了。”

    薛潭“我现在瞧着,这朝堂上,暗潮汹涌,彼此拉锯较劲,都有些党争的味道了。”

    贺融“为何”

    薛潭摊手“党同伐异,不是党争是什么”

    贺融“从前朝到本朝,世家虽也经历战火洗礼,却没有伤及根本,反倒越发根深叶茂,他们垄断了学识,也垄断了朝堂上大半的官员,久而久之,必视此为理所当然,却忘了无论是天子,还是百姓,都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局面,寒门崛起,是无可避免的。”

    薛潭“这么说,您也支持太子殿下了”

    贺融摇摇头“我支持重用寒门,却不是以这样的方式。那些人若本事不足,强行被拔擢上来,最后非但成不了臂膀,反而会拖后腿,但太子也不容易,世家不与他靠拢,李宽所代表的皇亲国戚也不与他走近,他能拉拢的,也就是寒门子弟了。”

    薛潭挠挠头“那倒是,不过太子还是太心急了些,若他能徐徐图之”

    贺融“怎么徐徐图之寒门出身的官员,像你这样的如同凤毛麟角,很多都是江越那种,半桶水叮当响,太子现在急于用人,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他心里未必不明白,但没办法。”

    薛潭眉开眼笑“能得您一声夸赞可真不容易,我在您眼里都成凤毛麟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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