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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趾 第27节

作者:梦溪石 字数:20309 更新:2021-12-29 16:08:07

    贺湛轻咳一声,将贺僖留信出走的事情说了一下,又将信件呈上。

    贺泰一看之下,差点没把鼻子气歪“好好的皇子不当,非要去出家当什么道士,他这是中了什么邪术,疯魔了吗”

    贺穆劝道“父亲息怒,四弟他向来任意妄为,也不是头一回了,只是这次胆子实在太大了点,假以时日他在外面吃了苦头,就会知道回来的。”

    贺泰怒道“就算他再回来,朕也不会再给他册封了”

    趁着父亲发牢骚的间隙,贺湛抬首扫视一圈,总觉得氛围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贺穆叹了口气“从前在房州时,四郎就被我们护得太好了,连五郎与二郎都时常上山打猎,唯独他不爱文也不爱武,其实我这个当大哥的也有责任,若是早日注意到,多管教管教,他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

    贺泰挥挥手“他自己不争气,与你何干”

    贺穆“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四郎帮忙去洛阳报信,也非全然无功,他毕竟还年轻,难免有些意气用事,还请父亲多宽容些吧,如今五郎也回来了,我们兄弟几人,自当在您跟前尽孝。”

    贺泰略略消气,但也没什么好心情了“罢了,五郎刚回来,一路风尘,先好生歇息,朕本想让你与李宽同掌禁军的,谁知镇远侯却上疏致仕,此事容后再说也不迟。”

    贺湛在殿上短短一个时辰,却收了满肚子疑问,见父亲起身离去,他也跟在两位兄长后面,退出宣政殿。

    贺穆对他与贺秀道“五郎好不容易回来,以后咱们兄弟又能常聚了,今日就去我那里用饭如何”

    贺湛笑道“我们就住在一个府里,往常吃饭不也经常在一块儿吃的么”

    贺穆轻咳一声“如今宫中事多,父亲就让我先搬到宫里来住了。”

    贺湛一愣,下意识朝贺秀看去,后者一言不发,从头到尾都显得很沉默。

    “那我想先出宫去找三哥,许久未见他了,我也挺想他的,要不改日吧,大哥”

    贺穆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成,那就改日再聚”

    又对贺秀道“你们兄弟俩好生叙一叙,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贺湛目送他离去,只听得贺秀在旁边轻声道“大哥是越来越有长兄风范了。”

    这话不像夸奖,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意味。

    贺湛忍不住问“大哥怎么住宫里去了”

    贺秀“父亲还未举行登基大典,自然也不可能册封太子,大哥怕别人捷足先登,就以帮父亲跑腿办差的名义,先住到宫里去。”

    贺湛意外道“这好像于礼不合”

    贺秀哂笑“自然于礼不合,所以大哥没能住进东宫,只能先住在紫宸殿偏殿。”

    贺湛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们兄弟几个向来亲厚,贺穆从前也不会端着长兄架子,但现在不仅贺穆变了,连贺秀的言行举止,也与之前大相径庭。

    最起码,以前的贺秀,就不会这样冷嘲热讽。

    贺湛想起兄长丧妻的事,心里忍不住一叹“二嫂的事我也听说了,二哥你,节哀顺变吧,二嫂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如此自伤自毁的。”

    贺秀的面色微微缓和“不会的,我得好好活着,才能为你二嫂报仇。”

    贺湛“我听说,父亲让你负责齐王谋反一案。”

    贺秀“不错,不过也非我一人审讯决断,还有刑部与大理寺的人。”

    贺湛沉吟道“之前我在洛阳时,有临安公主驸马家的远亲,托我向陛下求情,不知公主与此事牵涉多少,她毕竟是先帝女儿,父亲妹妹,若届时牵连过广,恐怕对父亲名声也有妨碍。”

    贺秀冷哼一声“连造反都敢,害怕什么名声,临安跟驸马是保不住了,他们一出事,弹劾他们的奏疏就跟雪片一样飞上父亲的案上,你猜头一个弹劾临安公主的是谁”

    迎上贺湛不解的神色,贺秀露出嘲讽笑容“是司马匀,当初任房州刺史,对我们见死不救的司马匀。”

    贺湛“我记得他后来走了齐王的门路,还进了御史台。”

    贺秀“不错,谋逆事发之后,他忙不迭要跟齐王一系划清界限,当即就上疏弹劾临安公主种种罪状,包括公主府逾制,驸马在母亲孝期与婢女通奸等。”

    贺湛不屑“落井下石的小人”

    贺秀“哪里都少不了这样的人,只可惜,让你二嫂枉死的人,却未必个个都能落网。”

    贺湛一怔“还有谁”

    提及此事,贺秀的脸色瞬时阴沉下来,似又回到当日得知内情的时候。

    “你的大嫂,宋氏”

    “这不可能吧,大嫂怎么会害二嫂”贺湛忍不住惊呼。

    “宫变当日,齐王事发,你二嫂挺身而出,与安淑妃对峙,安淑妃恼羞成怒,着人带走你二嫂,她不肯就范,转身欲跑,结果往后摔倒,你大嫂本可以拉住她,却不知为何缩回手,害你二嫂活生生被后面士兵的刀穿胸而过,连带她腹中胎儿”

    贺秀眼眶一红,咬住牙,却再也说不下去。

    贺湛神色黯然,不知如何安慰,才能令对方消除悲伤,那场宫变哪怕对胜利者而言,同样也是惨痛,方才在殿内,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没提起贺嘉,不是因为遗忘,恰恰因为伤痛难忘。

    “会不会是有人看错了”

    贺秀一字一顿“你二嫂的母亲亲眼所见,在场众人也都看见了,如何会错”

    贺湛“但大嫂好好的,为何要去害二嫂呢也许,她只是一时胆怯失手,却没想到会害了二嫂的性命,二哥,我知道你不好受,但父亲现在刚刚接过大位,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我们兄弟万万不可在这种时候内讧,那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贺秀扭头望向远处,胸膛起伏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逐渐平息。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隐忍不发,但大哥今日的表现,你也看见了,父亲还未登基,他就已经开始为将来的太子之位做打算了。”

    老实说,在此之前,贺湛从来没有想过未来的太子之位,除了贺穆之外,还会落在谁头上。

    毕竟所有兄弟之中,贺穆居长,这一点毫无疑问,当年在房州时,一家人落魄困苦,父亲又不怎么管事,也是长兄长嫂帮着料理家务,照拂底下的弟妹,贺湛一直记得这些点点滴滴,所以虽然觉得大哥搬入宫的举动有些急切了,也并未觉得如何。

    但现在,贺秀的话,却让他不知如何作答。

    半晌之后,贺湛忽然问道“二哥,你是不是,也想当太子”

    贺秀没有急着反驳或斥责,这让贺湛感到一阵不安。

    片刻之后,他听见对方道“如果我说是呢”

    贺秀停下脚步,注视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会帮我吗”

    贺湛沉默许久,开口道“二哥,齐王殷鉴不远,为什么我们兄弟,不能像从前那样互相友爱呢”

    贺秀摇摇头“五郎,你见识过突厥人为争可汗之位的腥风血雨,也曾带兵在外,为何还会如此天真难不成是成日与三郎厮混在一块儿,他将你教成这样贺三自己明明野心也不小,城府比我还要深,他怎么会教你这些”

    贺湛下意识反驳“三哥不是这种人”

    贺秀失笑“这种人如何,难道不好吗五郎,皇位不是谁与生俱来就应该得到的,而是有能者居之,贺璇他们不过是落败了,所以我们想要让他们如何,他们就得如何,今日若换了我们落败,难道贺璇就会对我们网开一面吗大哥若是皇后嫡子,那倒也就罢了,既然不是,我为什么就不能争取一下呢父亲当年被流放的时候,别人能料到他还有今日的光景吗世事无常,谁也说不准以后的事。”

    “还有,你别总跟三郎混在一块儿,他从前就跟大哥走得近,往后大哥一定会极力拉拢他,而你,你与我一母同胞,大哥一定会防着你的,到时候别热脸贴了冷屁股,再来找我哭。”

    见他怔愣,贺秀叹了口气,缓下表情“你刚回来,我不该与你说这些,好好去歇息吧,改日再谈。”

    两人走到宫门口,贺秀转身上了马车。

    “捎你一程”他问贺湛。

    贺湛摇摇头“我先不回府。”

    “又去找三郎”贺秀摇摇头,“你没跟三郎从一个娘肚皮里生出来,真是可惜了。”

    贺湛在原地站了片刻,目送他离去,便也骑着来时的马离开了。

    其实他在洛阳时,也曾设想过种种未来,这其中就有父亲立太子的情形,但贺湛没有想到,这一切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来得快。

    他想到三哥,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迫切地想要见到对方的心情。

    这种时候,贺融最有可能在一处地方。

    心念一起,贺湛调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行去。

    在胭脂铺子前落马,贺湛抬步往里走。

    伙计一眼就认得他,忙迎出来,帮忙将马牵去后头马厩,一面笑道“许久不见五郎君了,您这是刚从洛阳回来吧”

    前来买胭脂的小娘子们几时见过这般伟岸俊俏的郎君,都纷纷偷眼打量,借着幂篱的遮挡小声调笑。

    贺湛嗯了一声,心不在焉“我三哥可在”

    伙计“在,就在后头呢,跟我家主人和薛郎君他们在一块儿,可要小人去通报一声”

    贺湛“不必了,你自去忙吧。”

    他独自往后堂走去,里头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似乎还夹杂着自己的名字。

    贺湛不由停下脚步,凝神倾听。

    “五郎差不离也就在这几日回来了吧”这是薛潭的声音。

    “应该是吧。”贺融回道。

    薛潭奇道“你素来与他亲厚,怎么这会儿倒是漠不关心了”

    贺融“他若在,必是成日聒噪不休,让人烦得很,而且他生辰将至,若是这会儿回来,还得让我费心去准备礼物,不回来正好,省钱了。”

    听到这里,贺湛一股委屈之意油然而生,忍不住一步跨入屋里。

    “三哥,我就这么让你不惦记吗”

    话音方落,见着贺融的表情,他随即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你知道我在外头”

    贺融指指地上,似笑非笑。

    影子贺湛恍然,懊恼自己的疏忽大意。

    贺融起身打量他,将人拉过来抱了抱。

    “不错,又长高了些,看来饭没白吃。”

    贺湛在自己还未察觉时,笑容已经大大挂在脸上,他双臂往前一拥,回以热情的拥抱。

    “那你打算送我什么生辰礼物”

    、第72章

    贺融敲了他的脑袋一记“成日就惦记着礼物,何时惦记过你三哥”

    贺湛哎哟一声“我若不惦记你,又何必连家都没回就过来了连上这一记打,看来我今年生辰,你非得送我一份大礼,方能弥补我这身心受到的创伤。”

    一来到这里,心情似也变得轻松起来,若像方才在宫中的情形,贺湛断没有这份说笑的心思。

    但贺融眼力何其敏锐,一眼就看出他的异样。

    “怎么,有心事”

    虽说薛潭杨钧他们不是外人,但贺湛也不想将家事搬到这里来说,就摇头笑道“兴许是一路骑马而来,有些乏了,又被父亲问起四哥的事吧。”

    贺融蹙眉“四郎又怎么了他不肯回来”

    一猜一个准,贺湛叹道“四哥说要去游历名山大川,寻访名师修行,留书出走了,父亲听说之后,差点没被气个倒仰。”

    他本以为贺融会斥其胡闹,谁知后者却洒然一笑“这倒像是四郎会干出的事。”

    薛潭也叹道“陛下即将登基,四郎眼看就要更进一步,却居然能舍得下滔天富贵,去走自己想走的路,这份大智慧,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杨钧摇摇头,实话实说“若是放我身上,我自问是做不到的。”

    贺湛有些好笑,父亲跟大哥气成那样,都觉得四哥不懂事,但在三哥薛潭他们这边,却又是另一番说法。

    薛潭“其实四郎君急流勇退,也未必不是好事,如今叛逆虽已就擒,但长安风云变幻,这才刚刚开始,与其被莫名卷入其中,倒不如早些退开,得一个海阔天空。”

    如今薛潭名义上暂代尚书一职,但如无意外,等新皇登基,他这个代字很快就能去掉,人人都知他是贺融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也毫不避讳,依旧与贺融走得近。

    贺湛发现,几个兄长周围,不知不觉已经聚拢起自己的人马。

    如长兄贺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贺泰又隐隐透露出日后将会立他为储的意向,自然会有许多人向他靠拢;二兄贺秀,从刚才在宫里的交谈看来,贺秀想与贺穆一较长短,必然也会开始注意拉拢人心,别的不说,他的岳丈家,英国公陆氏,虽然比不上周瑛张嵩那等累世高门,但也称得上开国勋贵,有了陆家牵头,贺秀想从中找到自己的支持者并不难。

    至于三哥贺融,虽然身世上较他人而言是短板,也无得力母家,但也正因如此,愿意靠拢在他身边的人,要么如薛潭、陈谦、高氏,与他出生入死,被他一手提拔上来,有知遇之恩,要么如杨钧,与他同历患难,又有长远共同的彼此利益。

    虽然贺融身边现在这样的人还比较少,除了薛潭之外,大都也没什么权势地位,但这样的人,却往往比被身份地位吸引,想要从对方身上获得更大利益的追随者要来得更加可靠。

    那么自己呢

    贺湛想到四哥贺僖,后者也许正是隐隐察觉到了这一点,不愿卷入其中,这才宁可冒着被父亲责骂的危险,远远避开。

    贺僖打了个喷嚏。

    他绝对没想到自己在五弟贺湛的心目中,已经成为一位洞察先机,脱身避祸的高人。

    此时的他,正双眼圆睁,张大嘴巴,活像一只无法呼吸的青蛙似的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然后一个喷嚏,唾沫飞了老和尚一脸。

    “抱歉抱歉,老法师,我非是有意”贺僖手忙脚乱地道歉。

    “无妨。”老和尚淡定抬袖抹了抹脸,“贺施主既是一心想修行,那么向佛或向道又有何区别”

    贺僖“不不不,这区别就太大了,起码入道不用剃发”

    老和尚悲悯地看着他“三千烦恼丝,剃去又何妨贺施主面容清俊,与佛有缘,以后学佛到了精湛处,心若琉璃,内外明澈,有发无发,都只是外在形式,不必执着。”

    这是夸他长得好看吗贺僖美滋滋的。

    “不瞒您说,我早就听闻道门有符箓驱邪之术,心向往之,所以才想入道的。”

    老和尚道“佛门虽无符箓,却有真言加持,法力无边,我们天台宗,亦有独门武学,可惜有缘者少,能学到精髓的更少,门派日渐凋零,以致于绝学无人继承。”

    他见贺僖露出明显不信的表情,便对小和尚道“明尘,你给贺施主演示几招。”

    小和尚双手合十“师父,屋里施展不开,我去外头。”

    老和尚微微颔首“可。”

    贺僖满心好奇,还真想看看小和尚能展示出点什么来,后脚就跟了出去。

    只见小和尚明尘足下一跃,直接跳到了井沿,那上面满是青苔,湿滑无比,贺僖为他捏了一把冷汗,但明尘在井沿一点足尖,又借力跟着往上一跃,直接跳到屋顶上,又稳稳站住,抬掌收拳,身形变幻,转眼就在屋顶上施展了一套行云流水的拳法,跳闪腾挪,居然也没有半块砖瓦掉下来,小和尚脚起拳落,虎虎生风,身形却轻盈若蝶,一套拳法施展完毕,他直接往地上一跃,也无须借力了,直接稳稳落地,抱拳立定。

    “好”贺僖使劲鼓掌,拿出在长安西市看杂耍的劲头来喝彩。

    “贫僧献丑了。”小和尚脸上无一丝骄矜之色,依旧稳如泰山。

    “敢问法师,我要多久才能像明尘一般厉害”贺僖真有点动心了。

    老和尚道“施主根骨清奇,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若肯下苦力,不久便可达到明尘这般功力。”

    贺僖有点犹豫“那不知法师门下,是否也收俗家弟子”

    他实在有点舍不得这头“烦恼丝”,更怕有朝一日回去之后,会被老爹暴揍。

    老和尚摇摇头,遗憾道“本门武学向不外传,非真正出家人不能传授。”

    贺僖“那、那我再考虑下”

    老和尚叹了一声“实不相瞒,老衲业已油尽灯枯,日子所剩无多了,贺施主若肯早日入我佛门,老衲还可指点一二,让你早日得窥绝学秘境。”

    贺僖半信半疑“老法师精神矍铄,不逊于我。”

    老和尚苦笑“贺施主猜我如今年岁几何”

    贺僖“七十”

    老和尚摇摇头。

    贺僖“八十”

    老和尚不语。

    明尘忍不住道“师父今年一百有一了。”

    贺僖张大了嘴巴“想不到老法师竟已如此高寿了”

    老和尚神色黯然“寿数再高又如何老衲这辈子,于佛门一无建树奉献,眼看如今就要撒手离去,余下明尘一人,年纪尚幼,他又自小生在山中,人情世故诸事不懂,老衲又如何放心得下”

    “师父”明尘眼圈一红,瘪着嘴,要哭不哭,浑然不复方才的英武。

    老和尚摩挲他的头顶“为师一走,你就下山去吧,咱们这玉台寺,眼看光复无望,为师何忍让你独自背负重担”

    明尘泪眼汪汪,拽着老和尚的衣袖,既可怜又可爱。

    贺僖挠挠头“要不你跟着我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守着玉台寺,我要陪着师父”明尘用力摇头,泪珠一串串落下。

    老和尚叹道“光靠你一个人,是不可能振兴玉台寺的,贺施主原本与佛有缘,若能入我佛门,将来必能弘扬佛法,光大佛门,可惜他不愿意,咱们不能强人所难”

    贺僖心一横,脱口道“其实也不是不愿意”

    老和尚温声道“佛门非汝愿,强求亦无缘,施主面相清贵,心地良善,本是有福之人,若是不愿,就不必强求,否则将来就算勉强出家,最后也还会还俗的。”

    贺僖“不瞒法师说,我已决意脱离红尘,只是先前还未想好修道还是修佛,如今阴差阳错来到此处,又遇上你们师徒,可见天意如此,我又何必逆天而行”

    老和尚“这么说,施主决心已定”

    贺僖“决心已定”

    老和尚注目片刻,终是点点头“那好吧。我法号清净,乃天台宗天台寺前任清深的师兄,你若拜入我座下,就与天台寺现任住持同辈。”

    这么说自己的辈分还挺高贺僖在心里惊叹了一下。

    老和尚道“我年轻时因与清深观念不合,离寺出走,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玉台寺简陋,诸般法器不齐,少室山上最大的寺庙,便是少林寺,届时我再带你去少林寺,让你正式拜师,行剃度受戒之礼,这些时日,你就先跟着我学习佛理,再让明尘为你打下武学根基。”

    贺僖应了下来,又学着明尘,似模似样地双手合十。

    老和尚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明尘。”

    “弟子在。”

    老和尚道“再去帮为师盛一碗粥来,这粥太稀了,实在吃不饱。”

    贺僖看了看他眼前的空碗,虽说这粥的确很稀,可他自己连喝三碗,也就喝不下了,这老和尚,啊不,是他的新师父,居然喝了五碗,还说吃不饱

    “”他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现在下船,还来得及吗

    “五郎。”

    贺湛回过神,见贺融薛潭他们都看着自己,这才发现他刚刚一直在天马行空,不由轻咳一声“抱歉,刚才说到哪儿了”

    贺融“你若是太累,就先回去歇息吧,我们只是围坐闲谈罢了。”

    贺湛笑道“不累,我在洛阳,想找人聊天都找不着,季凌成日埋头测绘,要么就是寻机跟文姜搭话,四哥又总往外跑,如今回到长安,听见你们聊天,才真正有了回家会友的感觉。”

    大家都很熟稔,他也没必要再端着姿态,索性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随意的坐姿,挨着贺融,身体往柱子后面倚靠。

    高长宁又让人拿来两个软垫,让贺湛可以靠背歇息。

    薛潭“我们刚刚说到,这次先帝的庙号。”

    贺湛“我听说最后定的是太宗”

    薛潭点头“其实这里头别有缘故,先帝乃本朝第二任皇帝,庙号原本定的就是太宗,但后来周相与张尚书商议,认为陛下由先帝一力扶持,对先帝必然孺慕甚深,说不定要给先帝定个逾制的庙号,所以大家就先将庙号压一压,拟出中宗、成宗、睿宗三个,让陛下选,届时再顺着陛下的意,退一步,定下太宗,陛下自然不好再反对了。”

    贺融道“周相老成谋国,可谓将父亲的心思揣摩通透。”

    薛潭“但此事也只是私下听闻,他们并未在我面前提起,我却不好跟陛下禀报。”

    贺融点点头“不说也罢,如今还未正式举行登基大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此事也给我们透露了一个讯息。”

    薛潭明白他的意思“先帝以科举压制世族,却未完全废除世族推举贤良和门荫制度,以致于朝中官员,依旧有半数由门阀世族把持,在许多共同利益面前,他们自然而然会连成一片,结为同盟,对抗皇权。”

    贺融“就算废除了举贤良制和门荫制也无用,短期内,世族拥有的财富与才识传承,注定他们在科举中也能脱颖而出,像张泽那样不成器,只能去禁军混日子的毕竟是少数,世家人才多,一个两个不成器,总还能推出真正有才的子弟,那些真正连书都买不起的寒门子弟,想要通过科举战胜世族子弟,难之又难,纵观本朝,数得上名号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季嵯,一个程悦,而且还都是武将。像你,鱼深,虽然你家谈不上门阀大族,但祖上曾在前朝任官,又是累世书香,家有余财,也不能说是真正的寒门了。”

    薛潭感叹“不错,我入学时的蒙师,便是我族中的远亲,后来的老师,亦是义兴周氏本家出身,与周相同族,他原本只收周氏子弟,后来听说先祖乃前朝名臣薛舟,这才破格录取我与舍弟,否则我们兄弟俩,还真不能保证拜得名师,考中进士。”

    杨钧听得入神,忍不住问“三郎,你是想进言陛下,提拔寒门子弟”

    、第73章

    贺融却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杨钧“在别人眼里,杨家虽是巨富,但在那些世家贵人面前,依旧抬不起头,杨家想要铺路做生意,还得依附世族。”

    薛潭还真不知道这些内情,不禁问道“杨家现在与哪一家走得近”

    杨钧道“杨家祖籍在房州,当时本地有大族郑氏,世代为官,从前朝至今,百年有余,家族枝叶繁茂,虽然到了本朝,家族业已没落,但对寻常百姓来说,依旧是高门大家,逢年过节,刺史县令,也必会邀请郑氏族长去赴宴。我听父亲说,杨家能在房州发迹,也是多亏了攀上郑氏这条关系,有郑氏帮忙,地方官员自然也不会刁难,杨家的生意这才逐渐做大。”

    薛潭“那杨家也没少给郑家好处吧”

    杨钧“那是自然,至今杨家在房州的所有买卖,每年都要给郑氏三成红利的。”

    薛潭咋舌“这么多”

    杨钧苦笑“不止如此,我们见了郑家人,也得礼数周到,客客气气,郑家有些个后人年轻气盛,觉得郑家给了杨家莫大恩惠和庇荫,见了我们都趾高气扬,只差没让我们跪下行礼了。”

    贺家跟杨钧相交多年,这些事情,贺湛也是头一回听说,他忍不住看贺融,后者却并不意外,显然早已知道。

    薛潭沉吟“我记得,郑家现在没有人在朝中为官了。”

    杨钧“不错,郑氏一族,如今无人在京城中枢任官,只有一位韶州刺史郑宣,还是郑氏旁支。但世族与庶族的区别就在于此,我杨家世代经商,在世人眼中乃微贱之身,无论身家多少,在郑家人眼里,始终低人一等。”

    这也是当初贺泰一家落魄时,杨钧父亲却愿对贺家人伸出援手,并且支持杨钧与贺融来往的原因。如若贺家将来能飞黄腾达,那杨家的投资无疑回报巨大,如若贺泰无法回京,那最终杨父也只是付出一些钱财,浪费一些时间罢了。

    事实证明杨父的选择是正确的,贺泰不仅回了京城,还一步步走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杨家因此攀上一棵参天大树,连带从前瞧不起他们的郑家,也都态度大变。

    但杨家如今已经逐渐将家业迁往北方,郑家的态度如何,再也无法影响杨家的兴衰。

    说到这里,杨钧起身,对着贺融与贺湛长揖,神色郑重“先时我父与贺家交往,的确别有初衷,但后来我与你们的交情,却并非作伪,还请二位见谅,我愿代杨家,向二位请罪”

    贺融伸手扶住他“衡玉,你的为人如何,我们心知肚明,不必再多此一举。手段只是过程,目的才是最重要的,如今你我相交在心,就是最好的证明。”

    杨钧微微动容,他虽与贺融交情甚厚,却一直因为当日杨父的初衷而惴惴不安,因为杨钧知道,贺家人不是蠢货,贺融更是心思剔透,只怕早就将他父亲的意图看在眼里,今日贺融明明白白说出来,杨钧心里反倒如同大石落地,松一口气。

    “世族与寒门的对立,久已有之,寒门子弟想要上进,非是天资或努力与否的缘故,而是根本就找不到进身之阶,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就更不必说了,那些有名声的先生不会将我等纳入门墙,就算我们侥幸考中进士,在朝廷当官,也会面临门阀世家的排挤。”杨钧道。

    “衡玉说得不错,”薛潭道,“先帝在位二十多年,大力推行科举制度,但选上来的官员,多数还是门阀出身,六部之中,除了我之外,悉数都是世族中人。”

    贺融“世族出身,本身并非罪过。这些人中,不乏像宰相周瑛,和张嵩、范懿那样的忠心为国之臣。只不过那些门阀延绵上百年,早已结成盘根错节的利益同盟,即便偶有内斗,当有损坏自身利益的外敌出现时,他们就会一致对外。像这次为先帝定庙号,他们就可以同心协力,让陛下不知不觉入套。以小见大,如果换作那些怀有私心,想为自己或家族谋私利的人,他们同样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与皇权抗衡,欺上瞒下。”

    贺湛原本漫不经心靠在软垫上,打着呵欠昏昏欲睡,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听到此处,方才不由自主认真起来。

    他忽然插口道“如此说来,想要想要制衡世族,并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情,须得日久天长,方能水滴石穿。”

    贺融点点头“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

    等到何时,他却没有再说下去了。

    贺湛想起之前他们在洛阳查到的事,不由问“那镇远侯那边”

    贺融淡淡道“他上疏请辞了。”

    贺湛一愣“父亲同意了”

    贺融颔首“李宽说自己患有风疾,称病辞去所有官职,如今只余爵位罢了。”

    贺湛叹道“好一招以退为进”

    贺融“我们所有的怀疑只是怀疑,他却凭着护驾之功得到了父亲的信任,如今又功成身退,不沾半点尘埃,在旁人眼里,镇远侯高风亮节,与世无争,没有证据贸然指认,反倒会令我们陷入被动难堪的境地。”

    说话间,高长宁端来几碗桃汁,里面放着梅肉和桃肉,还加了蜂蜜,喝起来酸甜可口,贺湛一碗下去,精神登时为之一振。

    贺融见状道“我倒是忘了,你一路过来,忙着入宫觐见,还未吃上东西吧”

    高长宁道“后头灶房做了些榆钱蜜饯和樱桃饆饠,我去拿过来。”

    贺湛摸摸肚子,原先还没什么感觉,这一碗酸甜的桃饮下去,还真就有几分饥饿了。

    高长宁很快将食物都端过来,又呈上一坛桃汁,给每人满上。

    贺融接过她手中的坛子“我来,你也坐下吧。”

    高长宁一愣“无妨,怎能让郎君动手”

    薛潭笑道“三郎这是怜惜你,见你即将远行,想以桃饮代酒,亲自为你践行呢。”

    贺湛很意外“高娘子要去哪里”

    高长宁捧着坛子的手不慎与贺融相触,她面上微微一热,不敢再与对方抢,任由对方将坛子接过去,亲自为众人斟满。

    “我即将启程去灵州,开一间茶铺,往后杨郎君的商队想要出关,那里也可作为一个中转点。”

    贺湛蹙眉“但灵州直面厥,恐怕时时需要面对来自异族的威胁,为何不选更安稳一些的甘州”

    高长宁微微一笑“危险之处,机遇方才更多。”

    自打从张家手中死里逃生,又有了突厥的经历之后,她的心就越发坚硬,不再畏惧任何艰难险阻。

    也许有人一辈子娇弱天真,不知世事险恶,但她没有这样的福气,也不需要这样的福气。

    贺湛举杯相敬“那就祝你此去鹏程万里,得偿所愿。”

    高长宁回杯以敬“多谢五郎君。”

    一杯入喉,贺湛眉角微微抽搐“有清茶吗,给我上一杯清茶,我还是喝不惯这些,又甜又腻。”

    他再看看案上所摆。

    所谓榆钱蜜饯,其实是采摘初春最鲜嫩的榆钱,洗净撒上糖霜,当作零嘴吃;还有樱桃饆饠,许是樱桃放多了,一口咬下去,满嘴的樱桃果肉,酸中带甜。

    贺湛忍不住抱怨“这一桌都是为三哥准备的吧,怎么全是甜的”

    那一盘糖霜榆钱转眼就没了大半,全进了贺融的嘴,贺湛实在看不下去,直接把盘子拿走。

    贺融皱眉“还来。”

    他冷着脸皱眉,旁人看了就算不怕,也得顾忌几分,但贺湛却全然不受影响。

    “我不在的时候,你没少吃糖吧,这么吃下去,过不了两年就得发福发胖”

    贺融“你管天管地,还管你哥吃东西,烦不烦”

    贺湛“你这么凶神恶煞,是肯让人管的吗不让你吃糖还不是为你好”

    贺融没好气“用不着,快给我”

    贺湛对薛潭和杨钧道“我这个当弟弟的劝不动,你们当朋友的总该能说说他吧”

    薛潭啊了一声“我忽然想起来了,家中还有一坛酒没喝,那我就先走了,一日不喝酒,这浑身就发痒啊,告辞告辞”

    他也没等贺融贺湛说话,拱拱手,直接起身就走,不带走半点烟尘。

    杨钧也不想卷入其中,便跟着笑道“我去前头看看铺子,你们聊。”

    后脚也走了。

    高长宁也紧跟其后。

    一个比一个走得快。

    没了外人,贺湛完全放开了,数落他道“先前我问过太医了,糖吃多了不好,你年纪轻轻,就想落下一身病吗腿脚已经不好使了,难不成以后还想让别的地方也不好使”

    贺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贺湛一见,更来气了“要不是为你好,我何必做这恶人,由得你吃个够不是更好”

    他想起离宫前,二哥对自己说的一番话,心想自己实在是为这些兄长们操碎了心,火气里又带了几丝委屈。

    “你们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想到兄弟之间已经生出隔阂,这条裂缝将来只会越来越大时,贺湛竟眼眶一红。

    贺融吓了一跳“不就是不给吃个榆钱吗,至于还哭起来”

    贺湛仰起头,吸了吸鼻子。

    贺融忙哄道“行行行,我不吃还不行吗多大个人了,兵也带过,人也杀过,还动不动哭鼻子,也不怕人笑话”

    “用不着你管”贺湛死鸭子嘴硬。

    贺融又好气又好笑,将他揽过来,拍拍肩膀,哄一哄“该不是在外头待久了,回到长安,一时忘情吧好好歇一歇,睡上一觉,醒来便好了。”

    贺湛还没来得及为他这番话而感动,扭头就看见贺融伸手拈起他放在背后盘中的糖霜榆钱,正准备送入口中,气得他脑子发昏,脱口而出“贺贞观”

    、第74章

    文德二十四年元年, 谁也没有想到,在位二十四年的文德帝, 竟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新帝最终以“太宗”庙号,来为本朝第二任皇帝下了注脚。

    然而这场不光彩的宫变依旧为太宗皇帝晚年蒙上了阴影,使得新帝登基伊始,就要面对齐王与临安公主一脉的处理问题。

    文德二十四年二月初二, 伴随着新帝登基大典举行, 按照规矩,先帝驾崩之后,若还未到新年, 就得继续用旧年号, 直到隔年再换,但新的年号很快也拟好了, 据说是新帝钦定的,就叫嘉祐。许多人私下揣测,新帝用这个年号, 除了寓意嘉和天佑之外,也有纪念乐平公主之意。

    无论如何,由此日起,朝野或民间,都开始习惯性地称呼新帝为嘉祐帝。

    新帝登基,照例要大赦天下,但谋反之罪不在此列, 齐王与临安公主一脉依旧被收押在监,新帝未有下令处置,任何人都不敢为反贼说情。

    朝堂方面,由于礼部尚书卢容涉嫌与齐王勾结,被罢官流放,礼部尚书出缺,由原侍郎薛潭递补。

    除此之外,吏部尚书曹亮,因在宫变当夜立场不坚,为新帝所恶,新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曹亮老眼昏花,不宜再担任尚书一职,让他致仕回去颐养天年,含饴弄孙。

    实际上曹亮今年才年过四旬,年富力强,他孙子也没出生,完全是可以再干二十年的架势,奈何新帝实在对这等墙头草厌恶之极,甚至等不及大赦天下和分封诸王,就忙不迭让曹亮滚蛋。周瑛等朝臣不想在这件事上与新帝作对,便都没有提出反对,任由曹亮黯然下野。吏部尚书出缺,由左右侍郎暂代总务,但大家都知道,新帝是想将吏部交给皇长子掌管。

    果不其然,过了春分,嘉祐帝下令大赦天下,追封元妃丁氏为元悼皇后,继妃陆氏为昭哀皇后,早夭嫡子贺虞为恭愍太子,又立裴王妃为后,长子贺穆为淮王,次子贺秀为纪王,三子贺融为安王,五子贺湛为兴王,七子贺熙为密王。

    其中四子贺僖,因流落在外,不见踪影,嘉祐帝一气之下,连爵位也不肯给他,只当没这个儿子一般。

    相比其他兄弟,皇长子的封号则显得意味深长,只因本朝国号为淮,淮阳又是本朝龙兴之地,嘉祐帝虽还未立太子,但其偏向已显而易见,心照不宣。

    新朝气象虽然谈不上焕然一新,但换了位新皇帝,行事风格为之一变,大家都要跟着适应。

    嘉祐帝自然比不上先帝勤政,从前一两天就能批复的奏疏,到了嘉祐帝这里,兴许要天才能收到,不过较之先帝的雷厉风行,风风火火,嘉祐帝的温吞也意味着不会轻易发火,耳根子软则让他能更多倾听众臣意见,每逢朝议时,下面吵成一片,嘉祐帝也只会在最后圆场安抚。

    上天好像也很给新帝面子,文德二十四年的春夏,风调雨顺,不复前一年的凄风苦雨,天灾,连突厥人也都安安静静,没有兴风作浪,一切似乎正朝万象更新的方向发展。

    今年的梨花也开得早,刚刚入春,宣政殿外沿途一大片梨树就已争相盛放,直到四月尾声,依旧未有凋零的迹象。

    古人道梨为“离”,有分别之意,但据说高祖皇帝的昭烈皇后却很喜欢梨花,所以高祖皇帝特地命人在宫中各处遍植梨树,这些年,宫中的主人来来去去,得宠的失宠的更是数不胜数,别处的梨花被铲了换上别的,唯独宣政殿四周的梨树,依旧保留下来,花开时节,满树粉白,那些不盈一握的树干被顽皮的小宫女用力一摇,就簌簌而下,风一吹,又落满肩头衣襟,煞是惊艳。

    行走在一大片花雨之中,心情就算不会变得更好,但也不会更差。

    贺融的脚步比常人要稍慢一些,竹杖落在汉白玉地砖上,笃笃作响,但走在前面的内侍不敢催,非但不敢催,还特意将脚步放慢,好与这位新晋的亲王搭上几句闲话。

    “陛下现在正在接见周相他们,待会儿还请您在外头稍候,小人马上就去禀报,您若是累了,不妨先到偏殿坐一坐,前两日刚呈上来一些新茶,您正好尝尝。”

    贺融颔首“不急,照规矩来就是,你叫什么名字”

    那内侍心头一喜“小人名唤江旁,因体型有些那个宽,其他人都叫我胖胖或江胖,马宏马常侍,正是小人的师父。”

    还真别说,他生得脸圆身圆,乍看上去挺有福气,贺融就道“你师父那么瘦,你却这么胖,莫不是将你师父的福气给偷过来了”

    有时候贵人愿意开玩笑,那是自己的福气,江旁是个很有眼力劲儿的人,否则也不会得马宏青眼,他嘿嘿一笑,挠挠头“师父也这么说,但小人想着,师父能伺候先帝,那可比小人有福气多了,小人在御前当差没多久,诸事都未上手,跟师父没得比。”

    贺融淡淡道“宫里当差的人千千万,你师父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在大是大非面前能站稳脚跟,又知道急流勇退,你有句话说对了,他的福气的确还在后头,不必担心。”

    先帝驾崩之后,马宏自请去守皇陵三年,虽是守旧情,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也是避祸,他在先帝身边多年,知道的事情太多,新帝未必就喜欢见到他,所以特意避避锋芒,但宫闱跟朝堂一样,人走茶凉,马宏现在的位置,已经被另外一名叫袁敞的内侍取代了,三年之后,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

    江旁面上一喜,忙道“多谢殿下惦记,师父在京时就常说,殿下是最仁厚不过的。”

    贺融“陛下比我还要仁厚,你在御前当差,只要谨慎少言,就不会没有重用的一日。”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宣政殿门口,周瑛张嵩等人正好从里头出来,见了贺融,纷纷行礼道“安王殿下。”

    贺融回礼,侧身让出路“诸位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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