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修儒,这真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他还欠刘将军一个深思熟虑后的答复,也没有挣脱皇帝无心编织的情网。可他不知如何去思考,如何去挣脱,就算每天晚上闭上眼,也无法想象未来的日子该是什么模样。
皇上待他好起来了……可就这样听话的顺着皇上的引导走下去,真有一天能触到那名为幸福的东西吗。
“母妃……”
见他面色不佳,王妃也不由敛了微笑,担忧道“怎么了?”
“孩儿,心里有一个心上人。”
“哦?是京城人士吗?”
岑修儒咬着下唇点了点头,而后道“孩儿喜欢他许多年了。他为人不是十分和善,生性薄凉,只因为不喜欢,就能变得格外冷酷。可是他似乎不喜欢孩儿的脾性,所以这恋慕,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应。”
“现在呢?”
“前些日子,他突然回应了孩儿的倾慕,并且性子也转了许多。”
“那是好事啊。”
“…………”岑修儒见母妃面带微笑,说那是好事,不知为何心里委屈得不行,眼眶霎时便红了。
“儒儿,怎么了?”
岑修儒控制了一下情绪,咽下了眼泪,才是道“孩儿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正在温存的时候,心却会抽痛。总会不合时宜的想起他曾经的残酷,想起之前的伤心事。诚惶诚恐,夜不能寐。”
听到此处,王妃已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来。她坐近了一下,握住儿子的手放在自己双膝上,温声道“娘明白。”
“知道你父王是怎么认识娘的吗?”
“……?”
“娘年轻时,是陈州出了名的才女。你爹那笨笨的模样,也不知怎么会跑去诗会,见过娘之后,没几天就风风火火来提亲。娘那时候眼界很高,什么名门公子没有见过,看他一身锦缎但穿的俗气,简直是个呆头鹅。自然是回绝了。”
岑修儒一面听母妃缓缓道来,一面想象父母二人年轻的模样,也是忍不住低头偷笑了起来“后来呢。”
“后来,你父王就天天来府上缠着你娘我……明明是个白字王,还非要附庸风雅跟娘赏画对诗……娘那时也是年轻气盛,有时见他太过愚笨,就出言嘲讽,有些话,现在想来,还是觉得太过。大概这么莫名其妙的相处了半年,娘才渐渐觉得,论才干论情操,你父王或许比不上很多人,但这性子,却没有人比他更好。娘就这么慢慢坠入情网了……”说到此处,年过半百的老妇人无奈的耸肩笑了笑。
“有些人要时间才能慢慢品出好来,而……像娘这样的人,要时间才能渐渐打磨了棱角。有些人并不是生性薄凉,她只是心很小……装不下太多的人,所以她格外仔细的挑选。一旦她将你放进心里了,就再不会轻易变心。”
岑修儒听得云里雾里,可最后一句他却是听懂了。既然是母妃说得,那一定是不会错,他高兴得情难自禁,噙着泪便扑进了母妃怀里。
毫无疑问皇帝就是这么一种人。他将刘将军放进了心里,所以无论刘将军怎样冒犯,他都会一一容忍。而现在,自己终于也是进了他心里。
被笼罩在这温情之下,他再也不会出来了,他再也不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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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淮阳王妃来了,整个人神色都不一样了。今日朕一眼便看出你心情格外的好。”
岑修儒坐在桌前拿着一把小刀子削苹果,听见这调笑羞得有些无地自容,好在果皮已削好,他赶紧切成小块,放置在果盘之上,见皇帝自在的取食,便转移话题道“皇上,不知河南战事如何。”
“无须担心。不过……先前听闻阿吟战场受了伤。也不知痊愈了没有。”
“刘将军体格一向很好。定是已康复了。”
皇帝也笑“希望如此。”
“臣的身体也已好了许多,但近来忙于陪母妃四处游赏,再过些时日,便可回去礼部。”
“也好。你喜欢便是。”
“能得以如此现状,臣不知如何感谢皇上厚恩……”
“怎么还说这些见外的话。”皇帝似乎有些不满,却含笑凑近在他唇边轻吻了一记,“我们可即将共结连理,成为夫妻。何况,朕答应过你,不会再让你难过。”
读着那透亮眸子里满满的真诚,岑修儒心中已再无一丝困惑。心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在怂恿。
没错……就这么跟着他走下去。没有错。
作者有话要说平地起波澜前想写个小番外。。歪头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河南战事吃紧,连宫中的吃穿用度都变得拮据,皇帝虽是不再锦衣玉食,每日的心情却似是不错。听闻云朝大军在南方征战时累积经验,如今已渐入佳境,便也能解释这些时日皇帝在建丰侯府入睡时的安稳。
皇帝这么连日在建丰侯府过夜,聪慧如淮阳王妃自然早已看出端倪。
她虽然追悔莫及道“儒儿,娘之前同你说得那些是男女之情啊……”但后来还是换了态度,“罢了,你已是大人,娘不多干涉。”
“只是,你若无后,着急的只是娘。皇帝贵为九五至尊,岂能不留子嗣,到时三宫六院,儒儿,你可要想想清楚啊。”
尽管岑修儒一笑置之,但这句话却好似一个梗,卡在心口,怎么也无法平息。云朝子孙稀薄,子嗣的问题,迟早会摆上朝堂,被人针锋相对。
何况,岑修儒仍是觉得,皇帝对刘将军的感情,始终没有断绝。而一向凡事礼让三分的岑修儒,在这件事上,却是伤透脑筋。无论是女子,还是刘将军,他不想将皇帝分出去。
他只能安慰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想这些问题仍尚早。
不料,河南战事渐入佳境之时,先前一直在江边按兵不动的瑜国,果真举兵来犯。恰好的时机不早不晚,更让人确信,河南叛乱背后与瑜国之间的联系。
眼见那小山又在皇帝眉间耸起,岑修儒除了自责自己的无力,也毫无其他办法。皇帝一直告诉他一切皆在运筹帷幄之中。可岑修儒却觉得,他只是怕自己再做那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傻事。
实际上岑修儒也已不止一次想过。要不要再起水患来镇退瑜兵。可想到无辜的瑜国百姓,又始终觉得于心不忍。
王妃见他终日发愁也不是办法,正巧城西灵泉寺在办佛事,便拉他去外面透透气,顺带为国运祈福。岑修儒虽是跟着太后礼佛,毕竟也是年轻人,心里其实并不大信,但也无其他事可做,于是仍是欣然前往。
正在办安座佛事的灵泉寺人潮熙熙,母子二人差些走散,好不容易才在正殿上了高香。岑修儒一直格外喜欢寺庙中这香火烛台的气息,上完了香,正打算去安座偏殿看看热闹,忽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禅师领着两位小沙弥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