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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来分个上下! 第6节

作者:殷寒山 字数:20342 更新:2021-12-29 15:56:53

    “想要杀掉这个叫陆双城的,还是想把你们的人找回来”

    堂主终于正色道“我们想学习您的做法,让那个叫陆双城的身败名裂。”

    “其实哪里有这么多仁义道德。”苏妖孽支着额角,疲惫说道“这样吧这个陆双城的来历、还有他做过的那些阴秽事儿,我给你们查清楚随意楼确认的消息,应该没有谁是不相信的吧”

    堂主忙不迭地点头。

    “你们给我查清楚裕王遇刺那事儿是谁主使的,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然后苏妖孽转头就把陆双城的事甩给了祝生。

    祝生欲哭无泪。

    那一堆被霜城殿欺负了的楼啊阁啊的,就算再不济,好歹也算是个情报组织,让他们去头疼裕王爷的遇刺事件,总比他苏妖孽一个人头疼要好。

    苏妖孽又喝了一杯浓茶,只见萧随意在他身边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继续念道“恳请先生查明此事,则九泉之下,俞师英灵亦可安矣。萧随意顿首再拜老三,你看这文辞有没有问题”

    苏妖孽喝完了浓茶,“易温酒”

    萧随意点了点头。

    易温酒,曾用名易白,原碧落黄泉帮副帮主,俞长歌最得力的手下。十四年前碧落黄泉帮分崩离析之时,易白不知所踪,暗地里却更名易温酒,隐居太原,一直暗中与随意楼联系。

    随意楼前后两代楼主与易温酒的交情极其隐秘,即使是苏妖孽,也是在三个时辰之前才知道这件事情。

    而苏妖孽能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萧随意做出了一个决定

    联合远在太原的易温酒,以吴世敏被人冒充和笑笑与肃王妃有关这两件事为,争取步步为营,最终从肃王手里夺回本属于碧落黄泉帮的长江水运

    苏妖孽笑了一声,“我读过的书比你还少,你问我”

    萧随意也笑了笑,突然上前一步,把苏妖孽散落额前的几缕头发整整齐齐地系了回去,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把信纸卷成一卷,用随意楼特制的机关卷轴封好,系在信鸽的脚上。

    苏妖孽“”

    萧随意松开手,信鸽扑棱棱地从他掌中飞起。如果没有意外,六个时辰之后,这封信就将送到易温酒手里,上面写着萧随意的邀请,以及随意楼围捕肃王妃的全部计划。

    意外发生在一刻钟之后。

    就在信鸽堪堪飞出京城的时候,一道弩箭穿透了它优雅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内容好多:3

    心情复杂jg

    、第二十一章当年

    那是随意楼杀手和探子们标配的暗弩,苏妖孽自己手里也有一架。

    信鸽一头砸了下来,便在此时,下方民居的窗口里伸出了一双手,正好接住了死去的信鸽,鸽颈上猩红色的血从那人指缝间漏了出来。

    然后那双手缩了回去。

    “吱呀”一声,窗户关上了,然后被人从里面锁死。窗前便有一张普通的樟木桌子,那双手将白鸽的尸体扔到桌上,取下了系在鸽脚上的卷轴。

    卷轴的两端刻有精密而小巧的机关。

    那双手似乎对随意楼的机关密语极为熟悉,动作娴熟地拨弄了几下,便破解了机关,然后展开卷轴,小心翼翼地取下那一张信纸。随后那人手掌一翻,信纸便被他藏得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切归于平静,除了京城里某一户人家的晚饭多了一只烤乳鸽。

    “朱颜怎么可能跟陆双城同床共枕。”苏妖孽转着酒杯,听着萧随意在身后踱步发出的脚步声,心不在焉说道“上次便是因为那个,她连向若羽都要杀。”

    萧随意突然停住了脚步,“你跟她很熟”

    苏妖孽笑了笑,“都是吃同一碗饭的人,能不熟么”

    萧随意半晌没有说话,就在苏妖孽怀疑自家老大是不是内息走岔走火入魔、打算没话找话地扯开话题的时候,却听萧老大突然问道“那你呢你最开始为什么要吃这碗饭”

    苏妖孽蹙眉道“什么”

    萧随意略一迟疑,终于说道“戏子。”

    “这个啊。”苏妖孽笑了笑,摇了摇手中酒杯,然后仰头喝完,将空杯搁到桌上,“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我以为你不喜欢。”

    苏妖孽随口说道“我以前那些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轮得到我喜不喜欢。”

    萧随意停止了踱步,坐到他身前,低沉说道“我想听你再讲一遍。”

    苏妖孽只觉得萧随意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奇怪在哪里,于是一指空杯,示意萧随意倒酒,然后淡淡说道“我小时候在城外野地里给师父捡到,师父他又不肯带我,于是就把我扔给了戏班子。那唱戏的师傅看我长得不错,就留下来了,等我长到四五岁的样子,开始教我练些基础的功夫。”他说着笑了一声,“总算师父他没有把我认成一个姑娘,不然我大概就直接卖到青楼里去了。”

    虽然之前已经听过一遍,萧随意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你之后是怎么离开的”

    “又过了两三年,师父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我,于是跑到班子里去要人。那些唱戏的师傅自然不肯放,师父于是和他们打了一架,硬把我带走了。”

    大约是说书和唱戏有共通之处,萧随意竟然仿佛第一次听说一般,好奇问道“为什么”

    “师父在杭州跟人结了梁子,仇家厉害,他于是跑出去躲躲。大概是怕一个人挣不到钱,于是临走之前记起来了把我带上,靠着卖艺挣钱。”苏妖孽微微仰起头,似乎是在回忆,“从那以后,他才开始正经教我武功”他说着摇了摇头,“其实也说不上多正经,都是些街头耍杂的把式,还不如我在班子里学的东西唬人。”

    “这么磨磨蹭蹭又过了几个月,师父的仇家实在追杀得紧,这才开始教我杀人的本事。不过师父杀人的手段也确实厉害”苏妖孽说着,微微垂下眼眸,“我刚来随意楼的时候,你也见过了。”

    萧随意点头。

    那时的苏妖孽还只是个飞贼,众人都不信任他,萧随意手下一个刀主甚至跳出来和他比试了一场。当时苏妖孽一把小刀使得如同毒蛇一般,招招都奔着眼睛喉口下阴这种致命部位而去,实在是把阴狠下流四个字演绎了个淋漓尽致,衬着他那张妩媚的容颜,愈发的惊心动魄。

    那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被仇家逼得紧了,”苏妖孽继续说道“本来街头卖艺还能挣几个钱的,后来也不敢了,师父只好教我做偷儿。干活的时候都是他望风我下手,万一被抓了,要杀要剐也都是我受着,要是敢说一句不去”苏妖孽竟然笑了一声,“我这双手,大约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罢。”

    萧随意突然问道“那老三,你失手过么”

    苏妖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晌,直到萧随意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苏妖孽这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眉梢一挑,说道“当然。”

    然后在萧随意反应过来之前,他补充道“这就好比我问你打架有没有输过一样。”

    萧随意“”

    “就这么兜兜转转四五年,”苏妖孽喝完了酒,说道“师父那个仇家被更厉害的仇家杀了,于是又带着我回了杭州。但是那个时候,我手底下案子太多,已经收不了手了,差点被吴家的人当做武林败类抓住打死后来就这么一路偷到了京城,然后来了随意楼。”

    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再说了。

    萧随意突然发现这个故事似乎还不完整,而这件事情,苏妖孽以前也未曾提到,于是替他倒满了酒,小心翼翼问道“老三,那你师父呢”

    苏妖孽一愣,显然是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然后坦然说道“结仇太多,被不知道哪个仇家毒死了。”

    萧随意“哦。”

    他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于是问道“那你的洁癖”

    苏妖孽随手一抛,把酒杯抛到嘴里咬住,就这么把一杯酒灌了下去,然后吐出酒杯,说道“我师父哪里会管这个,不把我打死已经不错了都是这些年养尊处优养出来的罢。”

    萧随意看着他衣襟下因为瘦削而支棱出来的锁骨,心想这算哪门子的养尊处优。

    和他萧随意出生起便注定会继承父业不同,苏妖孽的人生是一个真正的传奇,既无家世支持,也无名师庇护,却是从最下九流的活儿一路做到了如今随意楼的第三把交椅,风光无限。

    就这么一失神间,当年那个清魅飘洒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里浮现那时他的父亲才死在肃王手上不久,化成了骨灰还要再被人侮辱一番。

    年少的萧随意也是才逃过一劫,正心情沉重地策马走在通顺街上,偶然抬首,却被刹那间的风景灼痛了眼睛。

    那时夕阳正好,血色肆无忌惮地铺满了整座京城,一道人影站在随意楼最高的屋檐上,衣衫被风撩起,飘飘然如夕阳里走出来的山精灵怪。

    他手里是一个骨灰匣子。

    恰在此时那人回过头来,满城夕阳里那样一张妩媚凛冽的容颜,萧随意便再也移不开眼去。

    “既然朱颜的事是瞎扯的,那鲁王爷应该也是陆双城瞎扯的。”苏妖孽打断了萧随意的思绪,淡淡说道“鲁王为人机警,不会把事情交给这样一个打着他名号招摇撞骗的人。至于颜老先生,我多少了解一些他的为人,这就更加不可能。而且这个陆双城好像还喜欢自诩为武学天才,很多老板都看不惯他。”

    萧随意嗯了一声,“所以”

    苏妖孽略一沉默,“所以我想直接把人抓过来再说。现在我们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我没有精力一点一点去套陆双城的话。”

    萧随意有些不解,“你自己决定就好。”

    苏妖孽垂下眼睑,“我手里的人不够用,而且你也知道的,我那些人刺探情报还行,打架实在是差远了所以”

    “所以你来找我要人”萧随意突然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说道。

    往常有事要找萧随意借人,总得跟他说个半天,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主动。

    苏妖孽虽然有些意外,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好啊。”萧随意答应得非常痛快,“反正笑笑那事儿还得等上几天,我手里正好有人闲着这样一来你暂时就不用管了,正好歇一歇,等易先生回信,还有的忙。”

    “但是”

    “没什么但是的。”萧随意看着苏妖孽,忽然微微一笑,说道“等我们把碧落黄泉帮的东西拿回来,我请你喝酒,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补作业dd,再不补要挂了,后天跟大后天在火车上,所以断更两天:3

    、第二十二章假面

    “等个俅”苏妖孽明显地有一瞬间的诧异,然后眉梢一挑,笑骂道“有本事现在请啊,等你把那东西搞到手,没准我就死了呢”

    萧随意用手指摩挲着下巴,装模作样地思考了半晌,然后说道“有道理哦。”

    苏妖孽正在思考他这句话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对面萧随意突然右手一长,伸手便向他搁在桌上的手腕抓去。

    苏妖孽一惊,下意识地抬手格住,指尖上挑,向他掌心戳去,同时桌子下一腿便踢了过去。

    “想什么呢。”萧随意提膝挡住桌子底下悄无声息的一脚,右手收了回来,苏妖孽也不追击,那只手还保持着进攻的姿势悬在半空,清瘦白皙,骨节修长匀称,素净得像一件艺术品。

    萧随意趁着苏妖孽愣神的片刻,一把拍掉他的手,反手抓住手腕,不由分说把他拉了起来,“走,请你喝酒。”

    “诶”

    苏妖孽觉得今天的萧随意实在是莫名其妙,先是让他讲了一遍他少年时的破烂事儿,然后又强行拉着他喝酒。不过有酒喝总是一件好事,苏妖孽于是任由萧随意把自己拉着去了静室。

    上次吴世毓来的时候,苏妖孽随手就能从静室的暗格里取出冰镇的红酒,便是因为他自己也时常去那间静室喝酒,酒具一类都是常备的。

    萧随意显然对这里放酒的暗格也极为熟悉,关上门之后,竟是先苏妖孽一步把酒具取了出来,在两只上好的白玉杯里斟满了红酒。

    因为红酒温度太低的缘故,白玉杯上都覆了一层淡淡的薄雾,衬得杯中红酒愈发深艳诱人。

    萧随意当先端起酒杯,十分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老三,你倒是会享受。”

    苏妖孽也端起酒杯,却不急着喝,只是随手把玩着,一只白玉杯在他指尖滴溜溜转得飞快。他用一个和萧随意一样放松的姿势靠着,“哪天一不小心就死了,自然要好好享受。”

    萧随意看着苏妖孽指尖转着的酒杯,只觉得十分赏心悦目,于是专心盯着自己的酒杯,装作不经意问道“老三,我问你啊”

    “嗯”

    萧随意后半句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苏妖孽有些奇怪,皱着眉头直起身子,问道“问什么”

    萧随意嘴唇动了动,半晌,用小得和苍蝇一样的声音说道“你在青玉楼待过几年那些、那些达官贵人养个男宠的事情你怎么看”

    “呵。”苏妖孽冷笑一声,仰头把一杯酒都灌了下去,“什么你情我愿还是身不由己,扯不清楚的,只能说人天生就是不同的罢。”

    萧随意知道他不愿多提,还是小心翼翼问道“那断袖之癖呢”

    “这种事和龙阳半文钱关系都没有。”苏妖孽仰起头,闭上双眼,睫毛搭在眼睑上,婉约妩媚之中透出了几分清锐的凛冽来,“那些大人物图个新鲜刺激而已。举个例子,譬如我当年,如果有那位大人能把我带回去,然后在私下里的酒宴上跟狐朋狗友说,我把苏妖孽养在府里,还让他每天下不来床,是十分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对不住。”半晌,萧随意说道。

    “等一等。”苏妖孽突然站了起来,推门而出,叫来最近的暗哨吩咐了几句,然后重新坐了回来,替自己倒满了酒,“头儿,既然你说不用我操心,那么今天索性来个不醉不休好了。”

    萧随意很想说但是要我操心啊,忍了忍,终于没说出口,转而问道“那你自己呢”

    “嗯”苏妖孽又喝完了一杯,意识到萧随意在问什么,蹙眉说道“我有洁癖啊,你以为呢再说我那时候已经是随意楼的人了,我去了哪里你不知道”

    萧随意“”

    老三可能误会了什么。

    这就很尴尬了。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萧随意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前一个。”

    “前一个龙阳那个”苏妖孽皱眉思索,忽地仿佛明白了什么,面色微变,搁下酒杯,看着萧随意,以前所未有的认真神色说道“头儿你不会要说你是个断袖吧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了你你难道看上谁家的少年郎了”

    萧随意正待分辨,却见苏妖孽一双眉很好看地蹙起,似是自言自语说道“这有点难办啊以头儿你的眼光,那些窝囊的你肯定瞧不上,有些资质的肯不肯跟你这个杀手头子还不好说。而且你就算能把人带回来,楼里的弟兄也不一定同意”他说道这里,忽地甩了甩头,似乎很是烦躁,“这样,头儿你看上谁了,我私底下去给你查查,还有回旋的余地。”

    萧随意终于体会到了那天项大老板的心情。

    等一等这个“回旋的余地”,好像大有深意要知道苏妖孽也是杀人不带眨眼的

    “老三”完全是下意识地,萧随意一把抓住了苏妖孽的手腕,脱口而出道“不,他很好”

    完蛋了。

    啪

    苏妖孽震开了萧随意的手,一寸一寸地把手臂缩了回去,看着萧随意,眉梢缓缓挑起。萧随意心中忐忑,半晌,终于听见自家老三一字一字冷冷说道“你还真是啊”

    萧随意只觉得全身的热血都涌到了脑袋里,那个瞬间,他只想一脚踹翻桌子冲到老三面前大吼我喜欢你,然而静室的们却突然被撞开了

    祝生冲了进来,靠在门上,眼底的震惊把苏妖孽都吓了一跳,“头儿,楼主,霜潭失去联系了”

    苏妖孽暗自庆幸自己酒喝得还不算多,也不看萧随意一眼,大步冲了出来,给祝生扔了一句“上楼说话”便匆匆离开

    萧随意突然在他身后说道“这里说话更安全。”

    “也是。”苏妖孽走到一半,折了回来,正打算进入静室,突然看了萧随意一眼,“霜潭如果真的出了事,会很麻烦,你要不要一起”

    程霜潭是他手下仅次于祝生的得力下属,掌握的随意楼机密远不是之前霍南能比,如果落入所以苏妖孽邀请他这个楼主一起商谈,也是理所当然。

    萧随意和苏妖孽相处已久,自然能看出来他对自己“看上了谁家很好的少年”这件事很是不悦,于是只有摸着鼻子苦笑,然后跟在苏妖孽和祝生身后走进了静室。

    苏妖孽有能力有手段,生得又好看,也会不嫌弃他这个一身血债偏偏野心比天还高的杀手头子,楼里的弟兄们更不可能不同意,的确很好,他没说错啊。

    在收到程霜潭失联的消息之后,苏妖孽、祝生和萧随意商讨了一盏茶功夫后,迅速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断绝一切联络程霜潭的尝试。

    程霜潭不同于霍南,他几乎站在随意楼最顶尖的位置上。以最坏的情况打算,如果他真的落入某人手中,随意楼还试图联系他的话,很可能被人顺藤摸瓜挖出整个情报网。

    而如果程霜潭不幸遇害,那任何联系他的尝试都是无意义的。

    如果他既没有死,也没有被擒

    苏妖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已经第二天了,还没有任何人发现程霜潭的踪迹或者留下的暗记。程霜潭是随意楼有史以来下落不明的人当中职位最高的,无论他是死,还是被擒,对随意楼来说都是无可估量的损失。

    所以,在做出搜寻程霜潭的安排的同时,苏妖孽便已经交代过了,如果事不可为,那就直接杀了他

    不过,就在他为程霜潭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萧随意那边派出去追踪陆双城的杀手们,终于传回了好消息。

    杀手们毕竟更擅长杀人而不是活捉,所以苏妖孽看到眼前浑身是伤的陆双城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正打算吩咐手下医治这位霜城殿主人然后审问,却突然凝住了目光,然后缓缓蹲下身去,扳起了陆双城的下巴。

    众下属不明所以。

    苏妖孽看了半晌,忽地冷笑了一声,松开了手。

    “你是莫白雨。”

    陆双城的脸颊侧面,如泾渭般一深一浅两种肤色,差别十分微小,不仔细看甚至分辨不出来,便是因为戴着面具晒不到太阳造成的肤色差别

    而当初检验莫白雨的尸身、确认其死亡的,正是

    满场寂静,随意楼下属们甚至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苏妖孽便在这一片寂静中用力仰起头来,闭上双眼,深深吸气,然后一字一字说道“传我命令,所有手上没有任务的人,按你们平时的组合四人一组,全部去找程霜潭,找到的人烟花传讯,务必不惜一切代价困住然后杀死他”

    转瞬之间,原本站满了人的厅堂已经空空荡荡。

    作者有话要说  萧随意:3

    、第二十三章端倪

    一炷香之后,萧随意和顾赶回了随意楼。

    那时萧随意正在裕王府上和那位废物王爷交流感情,顾则照例在镖局研究暗杀术,在一炷香之内赶到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顾还好说,萧随意看上去颇有几分狼狈,发式微乱,长歌剑被他毫无风范地拎在手上。

    顾和萧随意几乎是前后脚赶到,苏妖孽也不废话,简单地交代了一下眼下的局势,神色凝重至极。

    萧随意听他说完之后,几乎是立刻说道“那现在第一件事就是要搞清楚程霜潭是哪方面的人。老三,程霜潭跟着你的时间最长,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苏妖孽蹙眉回忆道“最近我让他去杭州办事的时候,他拖拖拉拉”

    顾也皱起眉头,“难道他是莫白雨的人但是墨雨阁明明是最近才冒出头的墨雨阁背后的老板是谁”

    苏妖孽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谁都不像。一定要说最有可能的话大概是江琮耐不住寂寞了,想抢我们的饭碗。”

    萧随意点点头。

    随意楼里,京城的局势,还是他这个楼主最为熟悉。毕竟这个行业太过危险,萧随意若是连这些都搞不清楚的话,随意楼恐怕早就被某位不安分的大人物连皮带骨头吞下去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反过来控制裕王。

    顾一向对萧随意的判断很是放心,因此愈发头疼,“江琮那就更不可能了。江琮的生意还是我们老三出名之后才做大的,那时候程霜潭就已经是随意楼的人了。”

    “程霜潭加入随意楼的时间只比我晚九个月,他是河北彭家一个不受宠的庶子,武功是彭家刀法的底子,再加上我们的暗杀情报手段。”苏妖孽仿佛背家谱一般说道,显然对程霜潭的经历极为熟悉,“他二十二岁加入随意楼,十五岁之前一直在彭家庄习武,十五岁之后偶尔随着家人拜访河北的名家,切磋交流,他自己也结交了一些出色的年轻人。二十二岁那年彭家嫡子被仇家找上门来,把他推了出去,彭家的人都以为他死在那个仇家手上了,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改名叫程霜潭。”

    萧随意想了想,交代道“你仔细整理一下,他都拜访过谁,又和谁结了梁子,或许会有所发现。”

    “至少需要三天时间。”苏妖孽看着萧随意,说道。

    萧随意怔了怔,“我没叫你亲自看啊。”

    苏妖孽默然,然后微微垂下眼帘,“这些关系太过复杂,他们不见得能看出端倪来而且,在这件事上,我能信任的人也不多。”

    萧随意一愣,正想说些什么,却听顾突然说道“其实还有一个思路。”

    “嗯”

    “吴世毓。”顾看着萧随意和苏妖孽二人,一字一字说道“程霜潭拖延时间未必就是为了帮助莫白雨,更可能是不想让我们查到流霞山庄庄主被人冒充的事。”

    萧随意和苏妖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思索意味。

    霍南无疑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情报人员,他在查出吴世敏被人冒充了之后,顺带也查出了冒出吴世敏的是俞长歌旧日的一位下属。而那位俞长歌的下属,在他们帮主身份曝光之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投入某位王爷的怀抱

    而说到那位王爷

    “这也是一个思路,肃王府虽然有点麻烦,但是老三,我相信你。尽快吧。”萧随意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于是说道“我们关于肃王妃的计划你也是知道的,趁那时候下手,应该还是比较方便的。”

    肃王妃爱好歌舞戏曲,十天之后,会有一场在贵妇们之间举行的小型聚会,而朱颜作为当红的角儿,自然会献艺。苏妖孽作为曾经的当红角儿,在那样的场合出现,也没有什么不妥。

    因为苏妖孽的这一层关系,随意楼暂定的计划便是在那时候出手。

    苏妖孽将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飞快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吴世敏被人冒充、墨雨阁突然冒头擒下霍南、江琮的野心、裕王遇刺、笑笑可能是肃王妃、肃王和鲁王的刺杀嫌疑、萧随意的计划、易温酒、莫白雨诈尸、程霜潭叛变

    他看着萧随意,微微颔首,说道“我会安排的。”

    虽然程霜潭一事牵扯了随意楼的大部分力量,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前几天,你来我往堂的堂主阁下代表被陆双城骚扰得苦不堪言的诸位老板,来与随意楼达成了一项交易

    随意楼查清楚陆双城的底细,作为回报,诸位杀手头子们要调查裕王遇刺一案的真凶。

    苏妖孽虽然没指望这些人真能调查出什么来,但是也没有让他们混饭吃的想法。何况陆双城已经落在了随意楼手里在没有累赘的情况下,随意楼想从京城里捞一个人出来,实在算不上一件多难的事情。

    在就程霜潭叛变一事做出紧急措施之后,苏妖孽便让人去请来了你来我往堂的那位堂主阁下。

    偏厅之中,苏妖孽和堂主相对而坐,各自端着一杯热茶啜饮着,地上躺着遍体鳞伤昏迷不醒的陆双城。

    “人我们已经抓到了。”苏妖孽开门见山说道“不知道敝楼拜托诸位老板调查的那件事,可有了些眉目”

    堂主虽然喝着上好的热茶,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苦相,“眉目是有一些的,但是清晰的线索,我们还一条都没有找到。”

    随意楼可是把人都抓了过来的,他们却还连确凿的线索都没有找到,和随意楼做生意的人,如果最后关头反悔,会是个什么下场,作为同行他们可是一清二楚。

    无怪堂主顶着这样一张苦瓜脸。

    苏妖孽却没有追究的意思,喝了口茶,淡淡说道“愿闻其详。”

    堂主咬了咬牙,正打算硬着头皮把他们找到的那些蛛丝马迹说出来,却听到苏妖孽突然有些讶异地“噫”了一声,转头向楼下的通顺街上看去。

    堂主不明所以。

    片刻后,苏妖孽搁下茶杯,看着面前不知所措的堂主阁下,似笑非笑说道“看来,各位老板的调查还是起了一些效果的。”

    堂主莫名其妙,便在这时,偏厅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苏妖孽的一个手下闪身而入,也不顾忌有外人在场,直接向他说道“三当家,鲁王府的宫九城求见,没有带别的人。”

    这一下不必多说,连堂主都明白了这件事,面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宫九城是鲁王手下的高手之一,擅剑术,为人阴沉冷厉,很多鲁王不方便打理的事情,都是他在暗中下手,很得鲁王的信任。

    在诸位堂主阁主们的调查名单上,鲁王无疑最主要的怀疑目标之一,而宫九城选择在这个时候拜访随意楼若说这两件事里没有什么关系,真是鬼都不信。

    苏妖孽推了推面前的茶杯,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你们沉不住气,还是该说鲁王爷沉不住气。”

    宫九城亲自来此,自然是察觉到了某些势力对鲁王府的窥探换句话说,就是那些堂主阁主殿主们的调查,终究还是惊动了人家。

    而这么一“惊动”,鲁王方面就有人找来了随意楼,无疑也是十分不妥的做法。

    堂主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了,一旁苏妖孽却并没有多说这件事的意思,只是摇了摇头,吩咐自己手下把偏厅收拾了,然后叫人送他离开。

    堂主终于忍不住问道“那这笔生意”

    苏妖孽略一沉默,说道“最近有些忙,暂时顾不过来,你们就当赊账好了,过半个月我会再去找诸位老板商谈。”

    不知何时,随意楼的一个暗哨出现在偏厅门口,向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来我往堂的堂主刚走,宫九城便到了。

    苏妖孽特地交代过,上随意楼四楼之前,务必仔细检查,确保这位宫先生身上没有携带兵刃,这才准许放行。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手上没有了剑,武功便只下了剩一半不到。所以这位宫九城先生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位宫先生穿着也很不起眼,若是低着头往角落里一站,只怕立时便会被错认成管家仆从一类的人物。只可惜那张称不上英俊的脸上虽然没有多少表情,眉宇间却有着一股常年在暗中行事养成的阴郁气质,和他这一身装束十分不协调。

    宫九城进来的时候,苏妖孽手里端着茶,自顾自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仿佛这位替鲁王爷做脏活的高手和厅中的红木家具没什么两样。

    宫九城一路走来,本就非常不爽,如何看得惯苏妖孽这种态度,当即将双手往背后一负,高傲地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冷冷说道“随意楼先是安排杀手刺杀裕王爷,然后又趁着王爷受惊的时候,装模作样地派人保护王爷,来向王爷邀功。”

    他一甩袖子,看着欣赏窗外风景的苏妖孽,冷然说道“这等犯上作乱、目无尊上、借着玩弄主子来骗取宠幸的行为,我已经禀报裕王爷了,倒是要看看你们随意楼怎么收场”

    、第二十四章白衣

    “哦”苏妖孽像是现在才注意到这位宫先生一般,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然后回过头来,慢条斯理说道“宫先生倒是提醒了我,敝楼如果有下属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倒应该好好查一查。”

    在宫九城原本的设想中,随意楼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否认他的指控,而在这个时候,他便会一一列举理由,直说到没有人不相信为止在遇刺事件之后,裕王几乎整日寸步不离地把萧随意带在身边,按照利益分析,随意楼确实是最可能发起刺杀的一方势力。

    然而苏妖孽轻轻巧巧一句“是该好好查查”,却是把他一肚子合纵连横的长篇大论都给堵了回去,这让这位惯常替鲁王爷做脏活的高手面色更加难看起来。

    “苏妖孽。”宫九城阴沉着脸,寒声说道“别以为你一句不知情就能推脱过去,要说不知情,就算天底下所有人都不知道,也轮不到你随意楼不知道”

    随意楼的情报网堪称无孔不入,鲁王府有理由相信,如果裕王遇刺一案的真凶真的存在的话,第一个找到那个幕后凶手的组织必然是随意楼。

    然而这话一出口,宫九城便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哦”果然,苏妖孽微微挑眉,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到宫九城被他看得几乎到了暴走的边缘,苏妖孽这才笑了一声,搁下茶杯,说道“按照宫先生的这个说法,那看起来,随意楼确实对自己下属的杀手们控制力越来越弱了。先生大可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向萧楼主反应的,那位大胆包天的杀手,我们也会查出来,务必保证先生满意。”

    宫九城知道苏妖孽纯粹是瞎扯淡,却偏偏是顺着他先前的意思说的。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得冷冷地哼了一声,“但是据我们王爷推测,那位刺杀裕王爷的凶手,正是你们那个楼主指使的随意楼如果能查出来,那才真是怪了。”

    “那照这么说,”苏妖孽将双手往袖中一笼,看着宫九城阴郁的脸色,淡淡说道“随意楼查不出来,鲁王爷是想亲自来查了”

    杀手和情报生意毕竟是块肥肉,某些人想要插手随意楼的事务,从中分一杯羹甚至反客为主,也是可以理解的。

    宫九城心头一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看破了自己的真正意图,嘴上却毫不示弱,立刻说道“不错。我们王爷怀疑你们刺杀裕王爷,所以介入调查,有什么问题吗”

    苏妖孽的神色仍是淡淡的,“鲁王爷说怀疑便是怀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随意楼自然也不例外但是你们王爷虽然贵为皇亲,离这个境界,却还差了一筹吧”

    砰

    却是宫九城的面色猛地变了,震惊之下,甚至捏碎手里的了茶杯。

    宫九城原本只是打算借着鲁王府的威势向随意楼施压,然而被苏妖孽轻轻巧巧地一转,竟然借着插手随意楼这件事,反过来指控鲁王爷有不臣之心

    虽然程霜潭背叛一事给随意楼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但是外表上看来,这个天子脚下的杀手组织却没有任何混乱的迹象。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有苏妖孽坐镇。

    自苏妖孽以下,随意楼所有的探子几乎都被派出去追查程霜潭的行踪去了,连顾这个第一杀手也不例外。因此茶楼内部实力空虚是必然的事情。

    基于同样的原因,苏妖孽也走不开。

    祝生作为和程霜潭最熟悉的人,身上担负的找人任务自然也最重。而担负着这么重要任务的祝生,在找人的过程中,向裕王府里的萧随意报告一下任务进度,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祝生。”萧随意皱着眉头,把这个苏妖孽的得力手下拉到僻静的房檐下,低声问道“有空么,我有几句话问你。”

    祝生微微吃了一惊,然后理直气壮说道“没有。”

    萧随意“”

    眼看祝生又要滔滔不绝地汇报搜捕程霜潭行动的进展,萧随意连忙打断了他,“是你们三当家的事情。”

    祝生“哦,那有空。”

    萧随意不得不克制住打人的冲动,压低了声音,以一副上司关怀下属的口吻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和老三比较熟,我想来想去,这件事也只能问你了”

    祝生皱眉道“楼主,你到底想问什么”

    萧随意四下里瞟了一眼,确认没有随意楼的其他人在附近,然后低声问道“老三他年纪也不小了,他的终身大事,不知道”

    “你开什么玩笑。”祝生皱着眉头打断了他,“头儿做的事什么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楼主,我说实话,你如果不想我们头儿死,就想都别想这档子事。”

    “那如果是我呢”

    “你也一样啊”祝生顺口说道,突然反应了过来,吓了一跳,迅速确认了没有人偷听,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楼主,你不会是说,你想和我们头儿那个,吧”

    萧随意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苍天呐。”祝生一巴掌拍到了自己额头上,仰天绝望说道“楼主,你可搞清楚,你和我们头儿一起做了许多年的脏活,你们感情深厚也是正常的,你误以为自己喜欢他也是正常的”

    “没有误会。”萧随意正色说道“我自然是仔细想过的。”

    “你仔细想过,那我们头儿是什么想法,你又怎么”

    萧随意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个我试探过,他好像也有点。”

    “苍天呐。”祝生拿下了额头上的手,看着萧随意,惊讶说道“既然你都确定了,那你还找我做什么,直接跟头儿说去啊。头儿最近虽然事情很多,但听你说两句话的工夫肯定还是有的。”

    萧随意迟疑了一下,终于说道“祝生,那个你跟他比较熟,我只想问问你,老三他同意的把握有多大”

    “你问这个做什么”祝生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萧随意,“你想跟他说开你就直接去啊,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老实说,楼主,我还真没见过犹豫成你这样的,明明试探都试探了,还”

    萧随意苦笑,“万一老三拒绝呢,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以后还怎么过”

    “这倒是哦。”祝生毕竟也只是理论知识比较丰富,并没有实战经验,很快就被萧随意带到了他的思路上,“万一头儿拒绝,你们两个出了什么问题,对我们楼子来说确实很危险。”

    “所以啊”

    “让我想想。”祝生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说道“头儿他在我们楼子之外,还是最红最红的角儿,贵人间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应该见得多了,头儿心思也仔细,他就算不答应,至少也不会明着说出来不对,诶等等”

    萧随意一惊,“怎么”

    祝生转头看着他,一贯吊儿郎当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严肃的神色,“头儿他是戏子。”

    萧随意不明所以,“那又怎么了”

    “楼主你是跟头儿处习惯了,在别人眼里,头儿大概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伶人而已。你想啊,”祝生认真说道“如果让别人知道头儿跟你在一起了,他们只会说你见色起意轻薄了头儿,或者说头儿不择手段卖身上位,甚至会说我们一楼的男盗女娼”

    萧随意打断了他,有些不悦,“老三不是这样的人。”

    “我当然知道。”祝生看着他,认真说道“但是你要知道,头儿的身份本就一言难尽,你当然可以说随外人怎么说去,但是有些事情总该仔细考虑”他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楼主,有句话我直说了罢现在我们的势力越来越大了,楼主你得意一些也是正常,但是得意终究不能当饭吃。随意楼看起来确实风光,但是平心而论我们过的其实并不好。”

    自从萧随意的父亲死在肃王手里之后,随意楼险些一蹶不振,即便后来渐渐有了起色,这其中风云诡谲四面皆敌的惊险,也着实当不起一个好字。

    半晌,萧随意长长叹息了一声,苦笑说道“谁不是呢。”

    小巷。

    在达官贵人们的聚居之地,这样红墙黛瓦、清净怡人的巷子比比皆是,此时夕阳方落,光线有些昏暗,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静静地停在巷子的尽头,像是某位出来欣赏晚景的贵人。

    一个白色人影从巷子的另一端走了进来。

    那人一件宽大的白衣随意披着,戴着一顶轻纱遮面的斗笠,衣摆随着他的步履轻轻飘拂,在这古老沉重的红墙之间,竟被他走出了一种空灵缥缈的味道。

    白衣人走到马车前时,车内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了出来,掀起了车帘。白衣人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也没有多问,直接弓身坐了进去。

    马车里,肃王府的女主人看着来人,开门见山说道“这次萧随意和易白设计联手对付我,只要你在中间做点手脚,便算你和肃王府两清。”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情啊来猜白衣人是谁,猜对的dao即可收到一只从天而降的红包君

    我写得很明显了吧

    、第二十五章夜饮

    白衣人默然。

    马车里光线昏暗,却仍是依稀可见肃王妃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她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华服,宽大的袖口垂了下来,腰间用一根金色绸带束着,端庄窈窕得宛如神女。

    仿佛是知道做出这个决定对面前的白衣人来说太过艰难,肃王妃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一直静静地坐着,直到天色晦暗。

    白衣人轻轻叹息了一声,终于开口说道“原来程霜潭是你们的人。”

    萧随意和易温酒的通信原本是最高机密,但是以程霜潭的地位,想要截下随意楼的信鸽并且破解其中暗语,却也算不上太难的事情。

    肃王妃对白衣人能凭借这一句话就推断出真相毫不惊讶,轻轻一笑,“你很意外”

    白衣人默然半晌,说道“王爷果然是雄才大略这一手,竟然连我都骗了过去。若不是王妃你今天约我来此,程霜潭的来历,我们至少还要好几天才能找到头绪。”

    肃王妃温柔笑道“萧随意原本打算和易白一起趁我看戏的时候出手暗算,如今易白没有收到消息,只要你在萧随意动手的时候背后偷袭,我们就按照约定放了你师父这个计划,你还没说怎么样呢。”

    “王妃要死的还是活的”

    肃王妃眨了眨眼,“当然是活的。”

    “可惜。”白衣人竟然笑了一声,“王爷不止想要萧随意,只怕还想要随意楼的那本账本吧我和师父不过两条烂命,王爷真是太看得起我们了。”

    肃王妃面上没有丝毫生气的神色,甚至愈发温柔,微笑说道“那这就是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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