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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堂前武开阳 第11节

作者:阳关大盗 字数:9517 更新:2021-12-29 16:24:19

    比武场上两厢已打开了,武开阳一见文清的兵刃绣花针,心中便想果然如此。当年文清骨细骼窄,身上又点满红痣,武开阳便忖度文清应该最擅长调节真气,以细小暗器为兵刃。如此绣针缤纷如雨落,至少三百只,看来文清也把他的长处发挥到了极致。

    其实这样的细小兵器,自己纯钢至猛的路数倒并不好对付,恰遇上封淳这般,剑招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才能说是遇到了劲敌。唯一的变数,就是封淳内伤未愈,怕是剑招用老后不能持久。

    场上封淳丝毫不乱,一柄长剑白光闪烁,在针雨的攻击中从容不迫地穿梭。文清也随之移动起来,身形极快。众多守台弟子只见面前白雾一起,胸口就中了一针,那针也不中要害,却刚巧扎在人檀中大穴上,不深不浅,令人昏厥。一时间只见台上白影晃荡,守着白虎旗的弟子纷纷倒地,手中的白虎旗也坠落了,一根一根被文清用掌风劈断。

    封淳本一直追在文清身后,奈何胸口有伤提不起气,脚程就比文清慢了一截。虽用剑拨开了漫天针袭,可却怎么也追不上文清,只能眼睁睁看着守卫比武台一周的师弟们,一个个被文清放倒,白虎旗一柄一柄落地。

    封淳感到周身都血脉勃勃涌动,这种感觉,封淳知道,叫做愤怒。可是现在的愤怒又和出任务杀敌的愤怒不同,杀敌的愤怒可以化为万千杀机,舍身忘我。可封淳此时一来受了伤,二来到底是比试,并非以命相搏,此时他只感觉一口气都闷在了胸口经脉里“可耻!”封淳喝道。

    文清边走边笑“是你无能。”

    武开阳出声提醒“师弟,他在激怒你!别中了计!”

    文清细眉横立“中计?正之,你也不想想,这是谁教我的?谁给我上了一课?”

    封淳一咬牙,忍着伤提气便追。文清看着封淳,不紧不慢地绕着圈“我还当封家小子你多有能耐呢!江湖上那么大的名气,说什么‘玉衣公子,清风徐来’,现下看也不过尔尔!病猫堂如今已没有人才了,难怪千佛手在北帝面前那样讥笑你们师兄弟……”

    封淳原本还控制着自己的真气,可一听“病猫堂”三字,全身血液都不禁倒灌。病猫堂,是北朝走狗对白虎堂特定的称呼,封淳没料到自己干杀人活儿时常听见的蔑语,如今却在比武台上,在一个宫里公公嘴里听见了。一时间在沙场上那几个月的金戈铁马全都窜入脑海,那样的血迹斑斑尸山骨海封淳又怎么会忘记?他挂上北将人头在帐前,后来便听见外面叫阵的喊声“病猫堂的走狗!敢不敢光天化日一决雌雄!”

    被北人骂做病猫堂是一种享受,可是被自己人称之为病猫堂却无疑是一种侮辱!封淳一时间感觉不到自己的伤了,他全身陷入了一种极为流畅的状态。封淳提剑招招向文清攻去,文清身法轻巧已极,总是比封淳稍微快毫厘。封淳每次觉得自己快要得手了,却又总是差那么一点,剑尖贴着文清胸前划过。

    武开阳看在眼里,心下叫了一声不好。

    封淳究竟是受了伤,否则又何至于屡出招而不中?只是他自己心绪波动,感觉不到罢了。

    ——这便是比试的难处,要说倾力一击你死我活罢?又算不上。可是人心又激而愤,头顶三尺又没有舍身的大义定住心胸,这便是最容易心浮气躁之时,连封淳也不例外。

    果然封淳三百招之后,伤便显出,内力渐渐不济了,封淳脸色越来越白,而文清的出针却招招如闪,越来越快。如此胜负只是时间问题了,就在两人走到五百三十招的时候,只听“呲”的一声,封淳拨开了对准他几处身周要害的百枚绣花针,可却被一根细针正扎中了手腕。封淳体内真气原就不济,这一扎之下,真气一滞,剑便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为躲避下一波攻击,封淳下意识地往后一跃,便生生跃出了比武台。

    “白虎堂的功夫,不过如此。”文清的额头上隐隐透出细汗,脸上却更一片惨白,他仰头对镇北天道“老堂主,你两个徒儿都输了。你为何不下场一试?”

    镇北天盯着文清,只问道“真是刖公公命你来挑战老夫?”

    “你还不信了?”文清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的铁质长盒,一抛扔给镇北天“刖公公的亲笔信就在里面,你自己看!”

    镇北天接住,打开盒盖,果然里面静卧着一封烫了大内火印的信笺。镇北天撕开火印,平展了信纸,低头看后不禁笑了一声“好……好。既然刖公公觉得老夫没有护好太子,是不中用了,还要徒儿来验一验,那老夫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镇北天一跃而入比武场,正对着文清“文公公,请!”

    武开阳和封淳同时叫道“师父!”

    这样太不合礼数了,简直就好像白虎堂堂主已失去了身份,只配和文清这样的小公公比肩了。

    文清看着镇北天,蓦地和气地微笑起来,声音也放柔了“堂主爷爷也不用兵刃么?也是呢,老祖宗也说,你若是答应比试,定然瞧不上我,不愿意使兵刃。好,那我也不使兵刃了。”说着,从文清袖口,裙底,啪啦啦落下许多绣花针来。文清兵器散落了一地,倏地空手跃起,白衣飘逸如风,抡起双掌就朝镇北天当头劈来。

    镇北天连足下都没动,举起双掌就这么一对。

    只听嘭的一声,文清好像一个破败的白幡般,被镇北天一股掌风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文清嘴里吐出鲜血,却笑出声来“哈哈……哈哈……镇北天你也有今天……”

    镇北天原本容色饱满的脸上倏地升起一团黑气,老人矍铄的身子如瞬间枯朽了一般,竟然双膝一颤,扑通一声朝前面跪了下去,武开阳和封淳忙一跃上台,一左一右架住了老人。

    “夺魂针原来传给了你……”镇北天嘴角边溢出一道黑血,声音嘶哑如纸“这么说,刖公公是属意把大内交给你了,文清。”封淳握起师父镇北天的手掌一看,只见上面有一个极为细小的针孔,针孔中不断地流出黑血——原来竟是文清在对掌之时,偷偷藏了一枚毒针在指缝之间,顺势借着镇北天一击之力,将毒素打入了镇北天掌中。

    封淳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来,全身的血都冷了下来。

    鬼蜮伎俩,若用在敌人身上还能叫做兵不厌诈,可如今,这般手段,却用来对付一朝为臣的白虎堂——夺魂针一出,朝廷和白虎堂,就真正地完全撕破脸了。夺魂针是催命符,没有解药,再高明的武林宗师,最多一个月,人就要入黄土见阎罗,神佛莫救。

    封淳见文清也被镇北天一掌击得重伤,倒地不起,不禁双目赤红,‘唰’地一声拔剑便走了过去“我现在就杀了你给师父报仇!”

    “封淳!”镇北天喊道,老人苍老的声音自嘲地笑了一声,眸中的精光全都消弭了,只剩一片死灰槁木“回来罢……不是他……是刖公公的意思。说不定,也是朝廷的意思。”

    封淳手中拿着剑颤抖着,他如何不知,他若是就这么杀了钦差,下次来的就不是叩山的大内高手了,而是剿灭叛匪的军队。若是那样,不仅是白虎堂,连自己封家多少代的基业,也都要被连根拔起,家破人亡。文清扬起下巴看着封淳冷笑,封淳盯着那笑容,只感到自己一颗火热的心凉了,曾经那么多志气胸怀,想着日后要继承白虎堂,为国效力,好像都是一句笑话,一时间周身彻寒,满心附骨透凉。

    封淳用剑指着文清,从牙缝里迸出一声“滚!”

    文清还在笑,他带来的几个小太监却抬着文清的步辇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把文清抬上了坐架,这时却还差最头前的一个抬辇人。

    只见白虎堂弟子中方欣一步而出,上前说“哥哥坐好了,弟弟来给你抬。”

    封淳指着方欣大骂“方欣你干什么?你要欺师灭祖么?”封淳没有叫‘师弟’,而是连名带姓地唤了方欣的名字,可见愤怒已极。

    方欣此时闻言,也并不作声,而是默默地站到了文清身旁。方欣经过今日一役,大开眼界,原来大师兄一招就被他这义哥哥打败了,自己敬若神明的二师兄在文清手下也不过走了半个时辰,而高山仰止的镇北天原来早就老了。

    第19章

    文清对封淳微微一笑,又恢复了那个慢条斯理的阴柔调调,对方欣道“别理他,杂家带你下山,去宫廷做侍卫,教你更厉害的功夫。”

    方欣闻言,便伏身对镇北天拜了拜“多谢师父多年教养之恩,徒儿这便随哥哥下山了。”

    镇北天这时剧毒攻心,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只能看着方欣,老眸赤红着,显出一丝心痛。

    武开阳握住镇北天那只被毒针扎了的手,肌肤相贴,一提气竟把那黑血中的余毒不动声色地吸到自己掌心来。武开阳用另一只手臂正托着镇北天的身子,丝毫看不出端倪。

    武开阳对方欣道“十二师弟,你若是要下山,本派便不得不把你逐出师门了。”说着武开阳递给早已双目喷火的三师弟一个眼神,三师弟便带着执法弟子,扛着杀威棍把方欣围住了。他们拦不住朝廷钦差,但既然文清已经重伤,方欣他们还是能拦得住。

    文清笑了一声“逐出师门有什么?我看病猫堂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好弟弟,逐便逐了,你不要害怕,有哥哥给你做主。”方欣闻言,看了文清一眼,便对武开阳点了点头。

    武开阳道“既然逐出师门,那你这身武功该废去才是。”

    文清轻轻一笑,咽下胸口涌出的满口腥甜“废去?现在千仞山上还有谁有这本事?你和你师弟被我打伤了,镇北天又打伤了我,他自己也不行了。你倒找谁给他废这一身的功法?”

    武开阳淡淡说“可以把他四肢砍断,武功岂不是就废了?”

    方欣闻言,脸色一白。

    “他是我弟弟,你敢?”文清细眉倒竖,用眼神示意方欣不要怕。

    “既然如此,人身大穴有好几处,贮藏真气的气海也有好几处。云门那处穴位最浅最小,我看我还有力气把他贮藏在云门穴的真气给废去,你让他过来!”武开阳道。

    文清左右一看,白虎堂执法弟子们死死地围住了周遭,自己走是不难,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封淳刚才那样欲杀他而后快,都收了剑回去了。但是自己这一走,方欣若是不跟着,怕是难有活命。可方欣若要跟着,这些执法弟子人数众多,方欣一时间又一拳难敌四手。

    文清一咬牙,对方欣道“云门那处穴位,不过贮藏人体真气十分之一,你过去罢,让武开阳废了那处。以后江湖上说起来,你也是正经出了师门,不是叛出的。去罢!”自己若以后要用方欣,过于污名辱行也不太好办。只要有了今天这一遭废武功而出师门,那江湖上就不能再说什么了。至于谁是谁非,武功究竟废了几成,那还不是靠一张嘴?

    方欣点点头,咬着嘴唇便走了过去。武开阳道“你跪下。”方欣看了文清一眼,文清对他点点头,方欣便跪下了。武开阳一掌就把掌中留存的余毒给打进了方欣的云门穴,自己反而气息一滞,刚才真气为抗毒,凝滞太久,再加上本就受了伤,武开阳‘咳’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文清笑了起来“怎么给别人废功夫,自己倒吐了血。”

    武开阳擦擦嘴角,用脚尖一踢中方欣“滚吧。”

    方欣拍拍身子,起身就是一晃,只感觉眼前黑了一瞬。

    文清道“好弟弟,没事的。云门没了真气,一时间内脏气血翻涌也是有的,过几个月练回来就好。”方欣点点头,调节了一下内息,只感觉全身隐隐作痛,但不疑有他,便抬起文清的坐辇,下山而去,消失在千仞山云峰的尽头。

    武开阳对封淳道“我们把师父抬回山巅正堂,让师父歇着。”

    封淳点了点头,武开阳又对三师弟说“师弟师妹们就拜托你了。”三师弟也点点头,他现在后悔死了当初接待文清时毕恭毕敬,若是自己也有两位师兄这么好的功夫,他也恨不得上场,抽刀杀了这女里女气的阉人。这时见大师兄有事吩咐,便同仇敌忾地一挺胸膛“两位师兄放心!”

    武开阳和封淳两人,架起已经昏迷的镇北天,朝山巅行去。

    封淳边走边说“方欣那个小兔崽子,下次别让我在江湖上看见他!”

    武开阳道“方欣活不了多久了,最多三年,少则一年。”

    封淳一怔“怎么?”

    武开阳道“我刚才把师父掌上的余毒,用内力吸在经脉中附着了一会儿,然后打进方欣云门穴里了。”

    封淳皱眉“何必这么麻烦?还让他得了个出师门的理由,我宁愿让他身败名裂,到时候我手刃他,还有个‘诛叛’的由头。”

    武开阳不接话,反而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个传闻,说刖公公特别喜欢娈童?”

    封淳对这种事完全没关心过,闻言一怔“还有这事?”

    武开阳道“不过我看他倒不是喜欢娈童,而是喜欢以内力吸他们身上的阳气练功。”

    “什么?”封淳睁大了眼睛。

    “当年师父和刖公公交手,事后曾说,刖公公体内真气阴阳协调,甚至阳气更胜,不像是阉人。后来我腿坏了在堂里也看了不少书,就曾提到过吸处子阳气练功这个法门,很是邪门。不过书上倒是说了,身负武功的处子,效果更佳。”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话……”封淳愣忡片刻,“那刖公公说不定会吸方欣身上的真气。”

    “嗯,方欣身上的毒就会过到刖公公身上,”武开阳点点头,“任他天罗大仙,也撑不过五年。”

    封淳神色又暗淡下来“那师父……师父还能醒么?”

    武开阳叹一口气“一个月内还会有一次回光返照,一般在中毒十五日后,那一次能清醒五日,再往后就不行了。”封淳眼眶一红,几乎落下泪来。这时两人已经至于山巅,他们一齐将镇北天扶在房内广榻上躺下了。

    封淳忧心忡忡地看着镇北天一脸黑气罩面,武开阳拍了拍封淳的肩膀,轻声道“等会儿去把师妹请来吧。她虽不会武功,但是武学造诣精深,堂里的书,没有她不曾读过的。让她在这里照顾师父,若有个什么,她也比我们懂得应对。你受伤较轻,你去安抚师弟师妹们,坐镇山腰明堂。我去山下,把机关和布阵都再调一下,以防这几日有宵小偷袭。”

    封淳点点头“大师兄,你这件最要紧,你先去罢,这里交给我。”

    武开阳点点头,出门前又看了镇北天一眼,胸口一酸,心中说不悔恨是不可能的。当初武开阳认定了自己每日吃着药,反正也活不了多久,又是瘸子,算废人一个,便想着把白虎堂不好处理的事,都扛在自己身上得了。反正若是朝廷怪罪下来,他便出去顶了。那日迎接太子叩山是这样,情急之中为求生路,诛太子也是这样。可事到如今,武开阳才明白,原来有些事情,他扛不下来,也不是他能扛的,他还不够格。最后替他把这一切扛住的人,是这个平日里对他声色俱厉的师父——镇北天。

    武开阳感到自己的心胸震颤着,自责和悔意裹住了他的心。他做事向来狠决,对待敌人尤其如此,所以哪怕他早与易龙悦有交情,哪怕他与文清无冤无仇,可只要他们阻碍了他心中所执所念,他便总是能下得去狠手。武开阳知道自己这样,总有一天要遭报应的。但让他没料到的是,这报应居然先应在了师父镇北天身上。武开阳一时间恨不得代镇北天受了这夺魂针之毒,可事已至此,悔又有什么用?武开阳最怕的不是死,而是怕自己护不住身边的人。老天爷这次,终究是在武开阳最受不得的地方,插进一把刀。这把刀流着的血,叫做辜妄为人。

    武开阳转身出了山巅白虎正堂,杵着拐杖,一路下千仞山而去,边走边调试那些隐在暗处的机关布阵,奇门遁甲……如此一路到了千仞山山脚下,不由得走了许久。山口处的阵法最为繁复,武开阳花了许多时间,才把它们中蕴藏的最险谲阴准的招式暗门,尽数调出,其中大多都是杀手阁时就传下来的东西。最后调试完毕时,武开阳擦了擦额上的汗——若是谁不长眼撞上了,那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就在这时,山道上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下午千仞山间雾气完全散开,露出一骑劲装倚道飞驰……武开阳凝神细细听去,只闻此人呼吸内功深厚沉敛,不禁心中一凛,如今千仞山上伤的伤,残的残,这样的人怕是抵挡不住。武开阳思及此处,便退了一步身,将自己隐藏在了道边林木中,一时间屏气凝神地盯着来路。马蹄声越来越近,武开阳在看清人面时,终于长呼出一口气。

    ——来者,竟是一身骑装的殷静。

    武开阳从荫蔽处一步跨了出来,站在道边。只见殷静满头薄汗,脸色透黄,薄唇一点血色也无。

    “云卿!”武开阳出声喊道。

    殷静勒住缰绳,那马长嘶一声,殷静挽辔翻身跳下马来,上前几步“正之?你……你怎么在这儿?我还想着没有人引路,我该怎么上山找你呢!”殷静说着喘出一口气,抬手便握住了武开阳的双肩“我来是告诉你一件事,我听说这次朝廷来使,其意不善,你们要早作准备才是!”

    武开阳摇了摇头“早上已经来过了。”

    “来过了?”殷静愣在了那里。他换马不换人,疾驰了两日一夜才赶到,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汗渍浸透了背上衣襟,殷静的双臂有气无力地落下,有些发愣地盯着武开阳,睁着静静的瞳子,原本上挑的眼角微微下垂,淡眉沓着,样子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武开阳简单地交代道“师父中了毒,师弟和我都受了轻伤。”

    殷静声音十分沙哑“还有人能伤了白虎堂主?难道刖公公来了?”

    武开阳摇摇头“来了个小太监,使了些下作手段。”

    “正之……”殷静目光一扫见武开阳杵着拐杖,语音急促起来“那你……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脚是诛杀易龙悦和潘龙悔的时候伤的,还在养呢,钉子取出来了,新的还没打进去,最难熬的时候,偏偏在这时候……”武开阳想起镇北天,胸口一滞,随即看向殷静“你就是来报信的?”

    殷静见武开阳对他神色冷淡,也拿不准所谓‘师父中了毒,师弟和我都受了轻伤’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他曾熟悉的武开阳身上的温暖气质,好像都消逝了一般,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武开阳,冷硬而又寡言少语。

    殷静这一路上原本攒了许多话想和武开阳说。养伤的日子里,回响在他脑海中的永远是命悬一线时,武开阳怀抱着他的记忆。那样毫不犹豫的倚靠的感觉,那样的暖心又毫无保留地真气相交,武开阳引导着内力把他周身的大穴都走遍了,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那种命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有一丝奇妙,有一丝恐惧,可更多的是一种心理上的依赖。殷静觉得,他和武开阳,经过这一次已经不一样了——他们不仅仅有了过命的交情,而且还有了一段共同的,生死与共的感觉。

    可如今看见武开阳淡漠的神态,殷静一时间慌了神,他抓住武开阳的手腕“我……我来此还有一事,我有一封五王爷的信要亲手交给镇北天。”

    武开阳问“你现在在为五王爷做事?”

    殷静点点头“太子之事,本来他们要参我一个渎职之罪,但五王爷说我为了太子全身经脉尽裂,也算是个忠心的,就让皇上免了我的罪,又把我要了去……这次报的信,也是五王爷给我漏的口风。”他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武开阳,毫无保留,殷静带着一丝惴惴,小心翼翼地端详着武开阳,武开阳脸上的青色药气,好像更重了一些,也显得整个人也更阴沉了。

    “你既要送信,那便与我一道上山罢。”武开阳摆摆手“小心机关,跟着我。我走一步你走一步,别踏错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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