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殇 第7节

    小鬼，入了皇宫，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又变了多少？

    看着小鬼眼里透着喜色，我却说不出任何话，空气突然闷得我喘不过气。“无情，我只是好奇，你不要介意。”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又想起了那个躲在被子里哭的小鬼。

    其实，小鬼，一直都是个矛盾的人，即是个会哭的人，又是个不会哭的人。

    就像，在风语嫣告诉他身世的时候，我知道，他是恨的，恨风语嫣。但他却依然为她挖了一个坟。就像，在抛弃草蚱蜢的时候，他是决绝的。但我看过很多次，他拿着干草试着自己编织一个草蚱蜢。就像，在千疏墨天冷淡对待他的时候，他是无所谓的。但告诉他千疏墨天关心他时，他却是开心的……

    两个人相处的日子，终究记得的人，只有我。

    第十五章 父亲

    流言的力量终是不可忽视的。当我回到家，往自己的院子——残情居走去的时候，看到下人低着头，却又耐不住好奇的眼神，我就知道了。流言，已经传出来了。

    “少爷，老爷叫你去书房一下。”叫住我的，是应府的总管——应福，大家都叫他应总管。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带着思卿，往书房走去。应啸鸣会找我，我并不意外，毕竟，千疏墨天找我去的事已经一个月了。荷花，也已经凋零了。

    应无情长得不像应啸鸣，估计像那婢女娘亲，但已经无可考证。因为他娘生他那年就难产死了。应啸鸣的长相是标准的武将脸。浓眉大眼，唇厚，不怒自威。当然，不是说长得不好，只是真真一看，就知道是个打战的，一身的煞气。

    来到书房，门是开的，想也没想就直接进去。“你找我。”

    我没有唤他爹，前世，我最恨的其实不是我母亲，而是我的父亲。

    虽然我没见过他，但对于我母亲，有的只是可悲，并无恨。所以，今世，看着应啸鸣，我无法唤出那一声。

    令我意外的是，房里除了应啸鸣，还有一个男子。

    十六岁的样子，一身墨绿色的武装，十六岁，在这里，已经是个男人了。同样和应啸鸣一样，浓眉大眼，眼睛眨巴眨巴地，竟有些可爱。不用问就知道，是应啸鸣的种，肯定是应无常的大哥——应频生。

    应啸鸣一共就两个儿子，应频生和应无常。听说之前被派到边境去了，现在看来是回来了。

    估计是对我的无礼不满，应啸鸣皱了皱眉头“生儿，你先出去，爹有话和你弟说。”应频生估计还没看够我，不舍的又瞄了我几眼，最后慢慢挪着步子走了。

    “你也出去。”我知道他指的是思卿，我没有说话，思卿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

    一开始，我觉得他应该是高傲冷漠的人，因为他的长相，以及那似笑非笑的嘲笑。

    但后来相处了，我才知道，他并不高傲，也不冷漠，他是个乖顺，甚至是有点温柔的人。只要我说的话，他都会听，不会多说一句话，不会多问一个问题，恪守本职。

    对于他的这些表现，我是满意的。所以，当我了解之后，看着他的脸只想笑，如此性格，偏偏长了这么一张脸。因为这张脸，有多少人错过了他；而他，又因为这张脸，失去了些什么……

    思卿离开的时候，细心地为我们关上门。看门关上，应啸鸣坐在凳子上，看着我“我听说，最近皇上一直找你去墨烟殿。是真的吗？”

    “是真的。”

    “皇上有说什么？还有，为什么改名叫应无情，连父亲为你取的名字都不要了！”音量突然拔高，果然是当将军的人。

    “没为什么，是皇上改的。”懒得说，我就不相信他会去问千疏墨天。

    “皇上？既然是皇上改的，你以后就叫应无情把。”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可奈何的事，淡淡的叹了口气。

    “皇上的话，不要违抗，陪在皇上身边，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连累了应府。”听到这，我看了看应啸鸣，原来他不是什么不懂。

    “出去吧。”说完挥挥手，站起来，往书架边走去。我知道，他在赶人。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可笑，不要违抗皇上，不要连累应府啊~呵呵~如果要我爬上龙床呢？如果千疏墨天要我侍寝呢？估计，他也不会说什么，多伟大的父爱啊~

    第十六章 保护

    出了书房，依旧看到思卿背对着我，听到开门声，他慢慢转过身，唤了一声“主子”。

    突然想到那望夫石，在见到丈夫的那一刻，是不是会和思卿一样。这几个月思卿一直跟着我，总是这样，默默地站在那，不会跟你抱怨，也不会离开。我又再一次想到他那个誓言，觉得也许，只是也许，思卿说的会做到。觉得好笑~

    “小常，你出来啦！”听到这名字，我嘴狠狠抽了一下，小常，我还大肠。

    听这声音，我就知道，是那应频生。我回过头，看着兴冲冲跑过来的少年，冷不住想调戏。嘴角泛着笑意“我不叫什么小常，我叫应无情。大哥~”

    我看到他的脸慢慢的涨红，我知道，那是害羞了。

    这一刻，我觉得有些稀奇，看过我笑的人反应有很多种，但害羞脸红，他是第一个。我看到他挠挠后脑勺，憨憨的笑。“哥哥三年前就离开家去边境，现在才回来。所以可能对弟弟的事不是太了解，嘿嘿，你不要介意。”

    如果，我是其他人，也许会觉得他是在嘲笑我。但我知道，他是真心的，真心的在道歉。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他看到，脸更红了“你……你笑什么？”有点恼怒的意味。

    我却一点也不在意，在入世这么久的时间里，他是我见过最真的人，天性干净。这种人，不是真干净的话，那就是极有心计。

    突然，想起前世那个孤零零独自玩耍的小孩。如果，真有这么一位哥哥，也许，是件幸福的事吧，也许我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无聊吧。

    “呵呵~我在笑，是因为我高兴。你是一个好哥哥，有你这么一位哥哥，我开心啊。”像是为印证我自己的话，我笑得更开心了。这是我有肉体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而他却没有再脸红，而是呆呆得看着我。

    然后，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眼中光芒一闪而逝，严肃的看着我。

    过了很久才冒出一句话“小情，我是你唯一的哥哥，这一生都是，我会保护你。因为，我以后会是流芳百世的大将军。”十六岁的少年，声音里有着成年人的豪气与深沉。

    我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笑了笑答道“谢谢哥哥。”然后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小情这名字依旧俗，却也比那该死的小肠好。自嘲的想想。

    我不知道的是，那时的我虽然在对应频生笑，用我自己认为最开心的笑。

    但其实笑里带着苦涩与嘲讽，浓浓的苦涩，眼里的水雾似乎溢满了，好像一眨眼它就要流下来。

    我没有回头，所以也不知道应频生站在我的身后，一直看着我离开，直到看不到我，久久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