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倒是不急!既然不够了,那你今日便赶紧配些,午后送来便成!”见祈越一脸的不愿意模样,又补充了一句话“现在你也是保龄堂的东家了,没有有生意不做的道理!”
祈越低眉,“还是送到贵府?”
“送到城外云坞江渡口即可!我们等你!——阿黎,我们坐船去!”原奎说着,起了身,见祈越依旧低眉坐着,没有送客的意思,冷笑了一声,转身刚走两步,突见一人挡在自己的身前,看时,却是那新来的伙夫。于是正色说道“你敢拦我?”
江元睿故意做出一副低贱恭敬模样,卑躬屈漆,道“小王爷,公子这两日身体不适,请莫要难为于他!”
“哦?我照顾他生意,如今倒成了难为于他了?”原奎说毕,转而看向祈越,“祈公子,原二爷我是不是难为你了?”
祈越见江元睿出来拦住原奎,早跟着站了起来,此时见原奎如此说,忙道“小民不敢!”说着过来扯了江元睿一把,示意他让开放行。
江元睿迈开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原奎带了满心欢喜的辛黎离去。待两人走远,方才看向祈越,说道“下午我给你送去!”
祈越摇手,“不用,我自己能去!走,帮我配药!”说着晃了晃脑袋,用手抚额,只觉头有些发晕,一夜没睡好,此时倒是有点想休息了。
同安城外的云坞江,宽百余丈,江水流入南海。
江元睿不放心,午后陪了祈越给原奎送去了伤药。两人到达云坞江的时候,果真见到了泊在岸边的一艘游船,远远地就瞅见船里坐着的原奎,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船不大,能坐十几个人,此时船上除了原奎外还有六七人,辛黎、香棋还有一个船家,一个唱曲的姑娘以及两名侍从。
原奎见祈越来了,坐直了身子,让船家招呼祈越上船来。
祈越跨过踏板,到了原奎身前,躬身将药递上。
坐在原奎身边的香棋扭头瞅了原奎一眼,随即从祈越手中将药接过,待要转递给原奎之时,却听原奎说道“给你的!你拿去吧!”香棋收回手,道谢。
祈越看了香棋片刻,转看向原奎,“药已送到,小王爷,那我们——”
“既然来了,那便莫急,一同坐坐不好?”原奎说着,手一挥,示意船家开船。
船家会意,将船驶开,渐渐离了江岸。
祈越看着船缓缓离岸,无奈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看站于身后的江元睿,只见江元睿也瞅着他,于是转而看向原奎。
原奎见祈越瞅着自己,于是对了视线,祈越忙转而看向其他,原奎嘴角扬了扬,示意祈越坐下,让侍从给他倒酒。
侍从提了酒壶走到祈越身前,还没动作,就见祈越一把挡住杯口“如果有茶,劳烦给我倒杯茶把!”
原奎道“难得清闲半日,何必如此拘束,酒这东西其实很好!不会喝,尝尝也可以。”
侍从闻言,拿过杯子,为祈越斟上了满满的一杯。
祈越拾起酒杯啜了一口,随即放下,耳朵听着那女子边弹着琵琶边唱着曲,眼睛却瞅向了一边喝酒喝得正欢的辛黎。
辛黎见祈越瞅自己,回视了片刻,犹豫着将酒放下,朝原奎看了一眼,突然记起之前让原奎帮着找哥哥的事,于是谄媚着凑到原奎身边,全然一副乖巧模样,“小王爷,有没有帮辛黎找哥哥呀?”
原奎看了辛黎一眼,示意唱曲的姑娘住口,说道“阿黎,你哥哥叫司彤,是吧?”
祈越的手紧了紧,转而看向原奎。
辛黎作欣喜状,立刻回答,“对啊对啊,有我哥哥消息了么?”
原奎点头,“这两日的确是探得了些消息!”
“快说快说!”辛黎往原奎身边靠了靠,抑制不住满心的欣喜,“我哥哥如今在哪?”
原奎双目将一干人一一扫过,扫到祈越脸上的时候,多停了片刻,见祈越被自己看得低了头,心中有了几分得意,说道“在哪还不知道,不过阿黎,你可以试着问问你的祈越哥哥。说来祈公子跟司彤还有一番过节,祈公子,我说的对不对?”
话音落下,祈越猛然抬头,与原奎四目相对,“不知道小王爷说的所为何事?”
“司彤被通缉,祈公子倒是曾经去官府过消息,说自家房客名唤司彤,是不是?”
祈越深吸了几口气,恢复镇定状,说道“多年前的事了,那时虽然了消息,但早让司彤逃窜!再说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矣,唤作司彤的何止一人,辛黎多次说明被通缉的那人不是他的哥哥,请小王爷明察。”
“是啊,我哥哥长得很好看的,是那种难得一见的俊!”辛黎一脸的憧憬。
原奎一笑,道“听说那幅画最初还是祈越公子亲手所作,祈公子,是不是?”
辛黎渐渐收了之前谄媚的笑容,呼吸有些不稳,转而看向祈越,却还不忘继续装乖巧,问道,“祈越哥哥,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呢?那画像原来是你画的呀?”
这回祈越无言了,胸中忍不住起伏。
“那你是见过他的,他好不好看?俊不俊?你画的像不像?”
祈越皱眉,面对这一串问题,忍不住露出不耐烦的模样,“你觉得俊,我未必觉得俊呀!”
辛黎闻言一顿,心中明白了过来,“祈越哥哥,你之前为什么不说?”随即皱了眉头,使劲地拧手指头,“祈越哥哥你是余清人是不是?那么我哥哥也该在余清那里,我要去找哥哥。我还有很要紧的话跟哥哥说呢,晚了就来不及了!”辛黎说着,浑浑噩噩地就向船边走去,一把挡开船家,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整个人便向前栽了去。
祈越眼睁睁地看着辛黎向船外扑去,忙起身跑了过去,然而只见到了辛黎落水时溅起的一朵庞大的水花。祈越扶着船沿,大叫了一声“阿黎!”随即准备下去救人,猛然觉得有人抓住自己的胳膊,回过头来,却是江元睿,转而扑了过去,“救救他!”
江元睿皱眉做为难状。祈越想起江元睿一脸的装束,知道他不行,忙又转而扑向他人,“船家!求你,下去救救他!”
此时已经是十月多的天气,虽然不算冷,但是下到水里也是透心的凉。
船家边犹豫着边开始解衣服,还没将上衣脱下,只听得扑的一声落水声,从刚刚辛黎掉下去的地方,一人已然扎了下去,白衣似雪,却是香棋。
片刻后,香棋扶着已然昏迷不醒的辛黎窜出水面,一头一脸的湿漉漉,急切的喘息了几下,说道“快!拖他上去!”
船上的人开始手忙脚乱地将辛黎接了去,随即将香棋也拉了上来。
祈越将辛黎放倒,手脚利索地开始帮辛黎按压胸腹。一干程序做完,祈越吁了一口气,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辛黎,知道人已经无碍。
祈越将辛黎挪到船舱,随即将辛黎已然湿透的衣服褪下,脱下自己的外衣,将辛黎裹好。将辛黎在怀中抱了,看着是一副相依为命的模样。
香棋依旧一身的湿,看着祈越动作,忍不住露出满脸的羡慕,心想,如果自己是辛黎,那该有多好。
18、第十八章
出了意外,这一干人很快便转道回了岸,坐上原奎的马车直奔安南王府。
原奎看着祈越,见祈越搂着昏迷的辛黎不肯撒手,于是问道,“既然跟他的哥哥有过节,此时又何必要如此在意于他?”
祈越低眉,道“心中有愧,以此弥补罢了!”
原奎得意一笑,“总归那人还是辛黎的哥哥!”
祈越一窒,知晓不经意间已然被原奎套去了话。
原奎见祈越不说话,开口道“但愿如你所言,对辛黎的好只源于心中有愧,而不是其他!”
“小王爷何出此言?”
“我一直在怀疑,周老板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原奎说着扭头看了一眼香棋,复又看向祈越,“周鹤龄一死,对你而言,有益无害。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祈越公子,你自己好自为之。”
祈越闻言,咬了牙,道“我对辛黎,从来只有兄弟情谊,别无其他念想,我与他关系清清白白,铁血丹心,一片赤诚,天地可鉴。小王爷不信,只管去查便是!”
祈越的强势让原奎吃了一惊,原奎深吸了两口气,再无他话。
辛黎在安南王府卧房的锦被中躺了半个时辰后,醒了。刚开始还觉得脑袋有些转不开,皱了眉想了片刻,想起了船上的事,见祈越一脸欣喜地凑过来,厌恶地将祈越挡开,扭了头朝向里头侧躺了。
祈越和江元睿面面相觑。
祈越已然将说辞想好,说道“阿黎,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当年——”
“我不听!”辛黎将被子往上拽了拽,捂住自己的耳朵。
祈越伸了手去扯,扯了片刻,见辛黎依旧不听话,说道“阿黎,当年我是对不住你哥哥,我这不是向你赎罪么!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相信我好不好!”
“不好!”辛黎很快回了一句。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
祈越吸了口凉气,说道“阿黎,别闹了!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回保龄堂吧!”
一听要回保龄堂,辛黎迅速裹紧了被子往里缩,“不去不去!”
祈越也不管他拒绝,跪上床沿,探了身子就去扯辛黎的被子,“江兄,帮帮忙!”今日怎么着也得把辛黎给弄回去。
三人正折腾着,原奎突然来了,迈步进入房间,说道“既然辛黎不肯回去,那便留着吧!”
祈越和江元睿住了手,起身看向原奎。祈越说道“那怎么成!”
“怎么不成!诺大一个王府还嫌多一个辛黎么?”原奎说着走到床边,见此时辛黎已然探出了脑袋看着自己,略微放柔了声音道“辛黎,你自己说,想不想留在王府里!”
辛黎看了看祈越,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祈越说道“辛黎身上有漾,实在是不好留在贵府叨扰。”
“无碍的,祈公子只管放心!”
祈越无法,抿了抿唇,看了看江元睿,扭头又看了看床上的辛黎,“那——那辛黎就拜托小王爷照顾了!——我们告辞了!”说着拉了江元睿的手,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出了门迎头见到香棋过来。
此时的香棋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脸色有些青白,怀中抱了好几个瓶瓶罐罐,却是保龄堂所制的伤药。
祈越走向前,抬了手往香棋的额头试了试,“你怕是中风寒了,热得很!”
香棋脸略红了红,顿时有了几分血色,“我没事!辛黎没事了吗?”
祈越点头,“他没事了,只是不肯跟我回去了。你回神仙居去不?一起走?”
香棋点头,“我就是来向小王爷告辞的,请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祈越目送香棋进去,片刻后香棋出来,三人一起离开了安南王府。
香棋身体不舒服,祈越就租了辆马车,三人坐进一辆马车内。
祈越见香棋只是低了头瞅着怀中的瓶瓶罐罐,开口说道“有这么多,可以用许多时候了!”
香棋点了点头,说道“这药挺好用!”
“今日多谢你了!”
“没事的,举手之劳罢了!”香棋说着,低下了头。
祈越觉得香棋这人看起来挺不错,当个小倌真的是可惜,就这么误了一生着实不应该,话在心里组织了许久,刚要说话,却听外头马夫冲着车内叫唤道“几位公子,神仙居到了!”
祈越将话憋回到肚里,起身将香棋扶了出来,见香棋要进神仙居去了,又赶上前,嘱咐“你今日得好好休息,不宜操劳!”
香棋回过头来,“谢祈公子提醒!”不过身不由己,哪能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