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御膳房门口停下,各宫刚用过膳,宦官们正打算吃饭。主子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山珍海味,各种精致小吃摆了一桌。
“这排骨呢,怎么不见了?”
“小卓子,你不会是把这牛肉百合羹全喝了吧?”
“这鲈鱼怎么就剩下尾巴了?”
谁都没注意到一个毛绒绒的大尾巴翘得高高的,在窗户外一闪而过。皇宫守卫森严,长毛兽凭着记忆,知道依地图上标注,御膳房过去是珍宝阁,珍宝阁后事御花园,过了御花园就是关着老虎的地方。
“大老虎,大老虎,老虎老虎你在哪里?”长毛兽一边小声嘟囔,一边在皇宫里左躲右闪巡逻的卫队,终于成功迷了路。
长毛兽趁着守卫巡视的间隙,一跃而上,站在屋顶,果然看见御花园后有个灰色的房间。长毛兽寻思道这皇宫这么大,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不如直接跳过去。
崖兽后腿发力,瞄准灰屋前的草丛一跃而下。落到地上之时,突然右脚吃痛,崖兽定住了,一动不敢动,右脚像是有东西往下拉,又下陷了一点。
想不到皇宫中竟然有这种东西,太大意了。这东西叫断命锁,是用外来的一种食人植物制成的,专门用来对付山间的猛兽。猎人将其隐藏在野兽出没的地方,猛兽一踏进去,只要稍一挣扎,植物就会启动,枝叶伸进身体中,慢慢吸干养分,直至兽死亡,到时候猎人就会得到上好的兽皮。这种植物已经很罕见了,没想到在皇宫中竟能遇见。
好在崖兽落在一片高高的草丛中,身后是树木。如果现在喊,引来侍卫,脱得了断命锁,逃不过死,可要是在这等着,稍有不慎也是性命堪忧。
崖兽缓缓压低前身,尽量隐藏自己,同时保持后腿不动。多年的与猎人斗智斗勇,崖兽知道这断命锁的关键是这东西只吸活物,如果让它认为自己是死的,那么或许有一线生机。
崖闭气眼睛,放缓呼吸,一条后腿支撑着,等待着断命锁松懈的一刻。
天色变得深黑,又开始变亮,艳阳高照,崖口干舌燥,好在此处除了巡视的侍卫没有人来。天色再次变黑变亮,三天过去了,崖兽感到断命锁毫无松懈,他有些烦躁了。
崖兽忽然想起自己初入怀南王府的那一天,也是先被人抬去了厨房,然后也被赶着到处跑,不过那时在房里等着他的是窦宪,是他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如果我命丧于此,会被当逃跑的野味扔掉吧,窦宪会不会知道我的死呢。
崖兽想象不出窦宪伤心的样子,他也不希望窦宪伤心,他要他永远意气奋发。崖兽想到这,决定不能再等下去了,这断命锁是个植物,等一天一月对它没有区别,可是崖不等了,如果我在逃离时,给这断命锁找个替代品呢。如果有两个活物,它会先攻击哪一个?
根据三天的观察,每天定时定点都会有人来给老虎送饭,侍卫会在一旁守卫。崖等到黄昏时分,见着送饭的小宦官来了。等小宦官出来,崖突然啸了一声,吓得小宦官一抖,回头看看屋里,再看外面,发现草丛中有两束红光。
小宦官咽口吐沫,壮着胆子,一步步靠近。一个白色巨影从草丛中扑来,吓得小宦官直接坐到地下,一股子血腥味扑鼻而来。小宦官觉得有什么东西缠在了手上,大叫起来。
侍卫跑了过来,斩断了夺命锁,点起火把一看,地下一地白毛,还沾着血色。
“糟了,有老虎跑出来了。快去看。”
侍卫打开老虎的房间一看,只见一只白色吊睛虎蹲在笼子里,似乎睡着了。侍卫门一关,安心了。
等侍卫出去后,从房梁上落下一只白毛兽,正是崖。崖兽一想到要用断命锁来制服的猛兽,心里就一阵激动,自从十年前咬死那只能绞断百年榕树的巨蟒后,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
崖围着笼子转了一圈,等看清老虎的样子,“噗噗”笑了起来。就这,还伥鬼,还用得着断命锁来防范。见那老虎不过刚成年,虽然身长体壮,面色凶狠。在崖兽看来就是一虎宝宝。
崖兽靠近笼子,朝老虎吹了一口气,吹得老虎往后一退,抖抖胡须。崖兽又笑了,将爪子伸进笼子里,一拉拴老虎的铁链,将老虎硬生生拉倒跟前。崖兽伸出爪子,在老虎头上摸了一摸,好硬的毛。
老虎冲崖兽一龇牙,咆哮一声。崖兽一歪脑袋,一爪子敲铁栏杆上,栏杆弯了。老虎吓得后退一步。
崖兽高兴了,这几天罪没白受,这小东西毛乎乎的,还挺可爱。崖兽将尾巴伸进去,缠着老虎的尾巴,往自己身边一拉,又将尾巴在老虎身上甩来甩去,玩个高兴。
渐渐地,老虎不躲了,开始往崖兽跟前凑,鼻子也往崖兽身上嗅。崖兽开始还觉得好玩,渐渐觉得不对劲了。
崖兽想把尾巴抽回来,这次换老虎伸出尾巴,缠着崖兽了,发出别有意味的叫声,还露出肚皮。
崖兽吓了一跳,这是只母虎!她看上我了?
老虎想贴近崖兽,奈何有笼子阻隔,竟然开始咬笼子。
崖兽惊得说道“你,你不要冲到啊。我,我不是老虎,我是崖兽,你看清楚了,种族不同怎么谈恋爱?”
老虎靠近笼子,伸出舌头,在崖兽脸上一舔,一声虎啸,眼中很是有些柔情。
崖兽吓着了“我可是有夫之夫,我的美郎君好等着我呢,哦呦哦呦,别舔别舔,我还没和郎君入洞房呢。”
老虎哪管那么多,一个劲对崖兽表示亲密。崖兽怕了,使出吃奶的劲,终于从老虎的蜜意中挣脱出来,老虎见崖兽躲它,很是不满,大声咆哮。
这一啸可惊动了外面的守卫。“谁在里面?”门一开,崖兽来不及躲闪,只得踢翻侍卫,夺门而出。
“有刺客,追!”
☆、十四、各怀鬼胎
“看着地下的兽印,这该不是御膳房逃出的野味吧?”
“是人羁押审讯,是兽格杀勿论。千万不要惊动上峰。”
福歌听着这话,一路左躲右闪,被抓住可不是好玩的。逃到虎屋之后,只见一个低矮的房屋,福歌看里面黑漆漆,一开门闪了进去。
“人,不见了。”
“进屋搜。”
小屋的房门“啪”一下撞开,里面不见一人,“向前追,仔细搜查。”
门关上了,躲在床下的福歌这才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快被压扁了,我刚才是怎么钻进来的?福歌挪着身子,想钻出去,突然注意到这房里似乎还有什么声音,听着像活物的呼吸声,这呼吸声还离他很近,这是老鼠?
福歌向里看去,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也在看着他,“啊,你是何人,敢夜闯皇宫?”福歌嗖一下钻出床底。
床下的人笑了“你不是夜闯皇宫?”
这要是个人也就罢了,这要是个鬼福歌一哆嗦“你是人是鬼,再不出来我就喊人了。”
“刚才那些人是来抓你的吧?”声音真好听。
福歌料定床下的人和他一样是不速之客,说道“胡说,这是我的地方。”
“哦,这么说来,是我打扰了。”那人从床底钻出。
福歌看清床下之人,愣了,这不是今早的贵公子吗?这堂堂皇子钻床底?等等,难道说福歌起身搜了一圈,又趴在床底看看。
贵公子问“你在找什么?”
福歌奸笑两声,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你在此是等人幽会的吗?”
贵公子一脸诧异,转而哈哈大笑起来“和谁?和你吗?”
福歌瞧那人一脸认真,自以为抓到人的把柄,拍了拍对方胸,别有意味地说“月黑风高,宫深如海,若非佳人,何必如此?”
贵公子笑了,压低声音回道“你是怀疑我和这宫中女子”
福歌猛摇头“没有没有。”眼神却一百个肯定。
贵公子问“那你呢,冒着这么大风险,难道也是来会佳人的?”
福歌淫笑三声“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能得宫中美人的垂青。”
贵公子觉得好笑,追问“那是何故?”
福歌早想好词了,故作神秘的说“实不相瞒,我是为娶佳人而来。”
贵公子没明白,上下打量一下福歌。
福歌说“我听说这虎鞭不是难得的药材吗。”说着,做了个切割的手势“打算切了卖钱娶媳妇,结果那却是只母虎。”还被非礼了。
贵公子笑了“你年纪轻轻,胆子还挺大。”
福歌见贵公子人很温柔,问“你常来此处,可知这有什么出去的密道吗?”
贵公子说“你跟着我出去就好。”
福歌寻思反正他不认识我,我和他出去后,即刻回王府就是了“好。”
贵公子并不急着出去,靠着床坐着,不再说话。福歌看看这屋子,好生简单,一张床一个木头桌子,连个烛台也不见。
福歌这会闲了下来,才察觉到腿疼,撩开裤子一看,小腿一片血肉模糊。等我有机会,一定一把火烧光断命锁,疼死我了。
身边的人注意到福歌的不对劲,听见“嘶”的一声,轻柔的布料绑在了福歌的伤腿上“她,很好嘛?值得你如此?”
福歌点点头“很好很好,不但好还好看,就是脾气不大好,不像你这么温柔,不过我也喜欢。”
“温柔?”贵公子看着福歌水灵灵的眼睛,问“你觉得我温柔?”
福歌点点头。
贵公子不再说话,福歌是个闲不住的,也靠着床坐着“你看上的是什么人啊?”
等了半天贵公子也不吱声,福歌昏昏欲睡,“她是我的表妹,从小只有她真心待我。”
福歌一听,立即来了精神“青梅竹马啊,然后她被送入宫了?”等等,皇子的表亲算国戚吧?
贵公子说道“她该成婚了,我的哥哥找来她很讨厌的男人,逼着她去守很多年前的婚约。”
福歌说“你哥哥知道你和她的事吗?”
贵公子说道“我和我哥哥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福歌热心分析道“那就不怪他了,不知者不为罪。婚约不能取消吗,你不能去提亲吗?”
贵公子很温柔地笑着,看着福歌软软的头发,在月光下显得活泼的大眼睛,伸手摸了摸福歌的头发“我有妻子了,她不愿意做妾。”
福歌听了这话,嫌弃地一撇嘴,挪开几步“我当是梁祝呢,搞了半天是陈世美。”
贵公子说“可她还是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可喜欢她就要失去很多。”
福歌不屑地说“会丢命吗?”
“嗯。”
福歌震惊了,哈哈两声“你老丈人还真是厉害啊。”
贵公子开心地笑了,问“你呢,你这么好,成亲了吗?”
福歌见贵公子和他交心了,也不避讳,说道“我很犹豫,是直接生米煮熟饭后,慢慢品还是风花雪月之后再直捣黄龙?”
贵公子愣住了“啊,她喜欢你吗?”
福歌猛点头,想了想,又不大确定“他对我总是很凶,一言不和就不让我好过。不过,我离开时,倒是深情款款的。”
贵公子说道“你要小心,有时候美人如毒药。”
福歌听着,觉得这话好像意有所指,不啃声了。
贵公子起身道“跟着我出去吧。”
福歌也起来,以为贵公子有什么门道呢,哪知他竟然打开门,直直出去了。福歌紧随其后,眼看侍从就要过来了,冲过去,扛起贵公子,直接爬上了树。
贵公子很是惊讶看着福歌“你是猴子啊?”
福歌做个嘘声的手势,“算了,还是哥哥我带你出去吧。”
“好啊。”
福歌背着贵公子跳下树,钻到草丛中。贵公子在身后指挥福歌左转右转,二人相互配合,竟也躲过了侍卫,出了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