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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锁骄龙 第134节

作者:黑巫 字数:5232 更新:2021-12-29 17:45:05

    夏凡羞红了脸,双手推拒,一句“大人,请” 想及自己两日前的所作所为,“自重”两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去,终于改口道“放手。”

    鬼谷子铁臂圈紧,满眼笑意地俯视夏太医艳若朝霞的耳根,低声问询“怎么?太医如此思念鬼某?不过两日未见便如此激动?”

    夏凡不自在地挣扎两下,低着头否认“胡说,胡说,不是,不是!那日冒犯大人实在是酒后失德,作不得准。” 想到对方的身份地位还有以往对自己若有若无的照顾,不由自主地放软了声音求恳“还请大人饶了我吧。”

    鬼谷子深嗅着怀中之人满身的药香,小心将他安置在椅上,微笑摇头“开个玩笑,夏太医又何必介意。”

    开个玩笑?夏凡诧异地抬起头瞪着对方,自己几日来一想起此事就忐忑不安,坐卧不宁,只觉从此没脸见人,可是在鬼大人这里却是一派风淡云清,毫不介意,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原来自己纠结的一切,对方从未放在心里。也是啊,人家鬼大人是什么人,从十几岁起就是风月场上的常客,尽管有心爱的女人也从未耽误过纵情声色,与自己这种只娶过一个女人的老男人相比,可以说是阅尽千山,哪里会把与自己的一时之戏放在心上,自己那样在意的一次失足,在他最多是丰富生活中的小小调剂想到这些,夏太医纷乱的心绪忽然就静了下来,感觉说不出的沮丧。

    鬼谷子敏锐地察觉到怀中人的情绪变化,心中一喜,这孩子,难道是对自己也有感觉?他关注夏凡一家很多年,夏凡在他的眼中完成一个少年到青年的蜕变,他熟知夏凡的品行、习惯,知道他爱吃辣,喜欢泡澡,常常读书忘记时间,知道他木讷的外表之下对人充满热情,无论富贵与贫穷,他从不带任何偏见地对待每一位病人。对于从污黑的地狱中挣扎爬出的鬼谷子来说,夏凡如世间最纯粹的火焰,明亮、温暖,令他越来越无法移开眼睛。但问题是,这孩子对于情事似乎并无太大兴趣,他闲极无聊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地听过夏凡的壁角,偶然也能听到一二,让他惊讶的是,夏太医似乎只是照着书本,依照本能地与夫人行事,毫无花样与激情,所以两天前那一次合体之欢,小夏半醉半醒之中迸发的热情与媚惑倒是给了他意料之外的惊喜,两天来一直念念不忘。

    鬼谷子从怀中拿出在胸口捂了两天多的那块砚台,貌似不经意地递给夏凡“给。”

    夏凡惊讶地睁大眼睛,棕红色光润细腻的金星石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下闪耀着灿灿金光。整块石砚雕成一只振翅高飞的凤凰,颈项伸展,尖喙向天,尾羽修长,祥云缭绕,活灵活现宛如随时能破壁而出,直上云霄。

    夏太医的手抖了,话都说不清楚“这,这,如此贵重之物,夏某”

    鬼谷子漫不经心地挥挥手,打断他的话“无妨,别人送给鬼某的玩儿物。” 说着,紧盯着夏凡稍现慌张的眼神身体慢慢弯下去,勾唇笑道“你也知道,鬼某一介武夫,不爱这文人的玩儿意,你这石砚不是坏了么?索性借花献佛,怎么?你不喜欢?”

    夏太医被鬼谷子慢慢靠近的气息扰乱了心,他本就木讷,慌张之下,哪里还说得清!磕磕绊绊地说着辞不达意的言语“喜欢,这么贵重,怎么可以,不行,您快收起来” 一边说着,一边直直地往外送,借以推拒对方慢慢靠近的身体。

    鬼谷子接过石砚,皱眉,“你不喜欢?”未及夏凡说话,作势欲扔“不喜欢算了,扔了就是。” 夏凡慌忙伸手拦下,将砚石抢在手中“没不喜欢,别扔!”

    鬼谷子微微一笑,借势在他耳后轻啜一口,眼看着对方的身子僵住,轻笑说道“喜欢就好。”

    瞬息之间,夏凡面如红布,羞不可抑,正强自镇定着想个什么说辞,既要不惹恼了这位大人,又让他明白自己并无再次出轨之意,鬼大人却不再与他调笑,直起身体,语气郑重地问道“他醒了?”

    想到身边的病人,夏凡立时就把乱七八糟的心思抛诸脑后,那种蓬勃的保护欲立刻占据他全部头脑,想都不想地说道“没有!没醒!”

    鬼谷子脸色一僵,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目光转向床上的病人,夏凡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脑袋象是被砸了一下,“嗡”地一声,心跳都快了半拍。那个面色苍白的病患,正眨也不眨地与鬼谷子冷然对视,毫不相让。

    鬼谷子看向夏凡,温声告诫“再有下次,你会害死你自己。”

    夏凡呆呆靠回坐椅,只觉手脚都是软的,好在鬼大人并无追究的意思,不然的话,他再不通世故也知道这么明显地包庇囚犯的行为会给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带来多大的麻烦。

    夏凡默默点头,心慌意乱中并未发觉鬼谷子悄悄移到他身边,手指轻拂他的昏睡穴,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意识。

    做完这一切,鬼谷子回身俯视拓跋岫,淡淡说道“很不好受吧?厉王千岁?”

    拓跋岫没接他的话,喉结滑动,却没有张嘴说什么。

    鬼谷子看看对方干裂的嘴唇,走近床边,弯腰扶起他半个身子,无视他痛苦的任何反应,拽过软枕挤在他身后,令他半坐起来,随后取过茶杯,喂给他喝了几口水,随即放手站在一旁,看着对方艰难地喘息着适应,直到他仰靠在床头,平定了气息。才又问了一句“想让我救你吗?”

    跟聪明人说话用不着那么拐弯抹角,以拓跋岫的身体也没精力与人斗智斗勇,所以他毫不示弱地盯着对方,极轻微地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说“不,是救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4章

    鬼谷子挑起了眉头,这种回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考虑到对方不可能知道南晋当前的困境,所以他认定拓跋岫只是虚张声势,故弄玄虚。。所以他轻蔑地一笑,欠身侧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哦,说说看?”

    没有计较对方轻慢的态度,拓跋岫只说了四个字“覆巢之下。” 便虚弱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是故作高深,说一半儿留一半儿,实在是身上疼得厉害,没什么精神。

    鬼谷子对他这种简明扼要的谈话方式却不满意,不依不饶地追问“何以见得?秦军虽已挺进楚境,可楚晋联军军力远超西秦,更何况我南晋有大江天险相依,境内河道纵横,就算西秦能灭掉东楚,想再吞掉南晋也并不容易。国与国交战,相持数年或者数十年都不一定能分出胜负,厉王为何出此断言?”

    拓跋岫肿胀以后更显细长的眼睛慢慢睁开,淡漠无情的视线牢牢锁定鬼谷子,一字一字慢慢问道“帝都、郢都战况如何?”因为每说一个字都会牵动伤口,所以他盯住对方,只是在心里冷笑着追问“你敢说吗?”

    鬼谷子一窒,他当然不说,他是想听听对方能拿得出什么条件来诱降他,若是真有什么高官厚爵的待遇,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对方想要依靠他的帮助逃离此地的意图越迫切,给他的条件才会越优渥,若是反过来,自己为形势所迫不得不投靠的话,傻子都知道不会拿到多大的好处,若是把南晋大败,损失精兵四十万的消息告诉了拓跋岫,就等于把小辫子送到了对方的手里,价码就不好谈了。

    可他不说话,拓跋岫看他表情也猜得到定是南晋的形势不妙,心中冷笑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现,不再紧盯着对方,目光转到放于桌上的石砚上“雷无心,可惜不是真的无心。” 顿了顿,继续道“真的没有心,就不会疼了。”

    鬼谷子双目寒光闪烁,冷声说道“你什么意思?”

    拓跋岫毫不畏惧地转回目光与他对视,微弱、谙哑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石砚很好,可惜要用于陪葬。”

    鬼谷子挺直躯体,气势凌然,拧眉怒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应该这样!自己是他脱离困境的唯一希望,他难道不该软语相求,许以厚利来打动自己吗?可他竟然企图威胁自己,受制于人还如此猖狂,这人的神智还正常吗?

    可惜他能止儿夜啼的威名与气势在这个囚俘面前毫无作用,拓跋岫对他的震怒视而不见,淡淡问道“谢灵惜何在?”

    谢灵惜就在这院儿中,那小子被打得死去活来,招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口供,除了最初惹怒晋王的那句“干你娘”,还有郢都数十条街巷的名字和门牌号。冷静下来的周文瑞倒是想明白了谢灵惜说的那句“干你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却懒得去承认和更正自己的错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儿,冤就冤了,死就死了,算得了什么,所以最初的两日苦刑之后,谢某人便被关在这跨院儿的西厢房里,自生自灭去了。

    鬼谷子脑筋转得飞快,从对方提起谢灵惜这个人,立刻就想到这人特殊的身份,晋王到现在也没有对外宣布生擒了秦厉王,就是说明对他的身份仍需保密。可这人身边的看守都要用个又聋又哑的太监,守卫尚且不允许踏入院中一步,那么这两天一直与他关在一起的夏凡,将会被怎样处置?

    退一步来看,就算将来不必为他的身份保密,晋王不会因需要灭口而下旨处死夏太医,可谢灵惜的下场已在眼前,谁又能保证这囚俘不会信口胡言些什么连累毫无心机,不知防范的夏凡?

    凶狠地盯着拓跋岫肿胀变形的狭长双眼,一时只想伸手掐死这个祸患。可又不甘心被一个任人宰割的囚俘要胁住,上前一步逼近对方的床边,恶狠狠地确认“你敢威胁我!”就想亲自动手给他些苦头尝尝。

    拓跋岫依旧那样平静,并不因他态度恶劣而稍有变化,淡然说道“我在说一件事实。”

    鬼谷子手指弯曲又张开,反复几次,终于没放到对方身上,强抑住怒火,冷冷说道“你可得想清楚,除了我,没人救得了你。”

    拓跋岫瞥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声音微弱地说了最后一句话“你救的是你自己。”

    鬼谷子很恼火,对方这种态度根本没可能谈得拢,基于多年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他并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满,沉默了片刻,转身走人。

    拓跋岱很晚才回来,照例过来看看老七,听到通报,小刀出来站在门边对他不卑不亢地深施一礼,然后象以往一样,与别人一同候在外面,等他二人聊完了,拓跋岱离开之后,再进去陪拓跋野同床歇息。

    自那次在小七面前爆粗口嫌弃小刀之后,拓跋岱倒再没有对小刀有过任何责难,他的事情太多,心又被四弟去世这件事沉沉地压着,实在没心思考虑该怎么处理七弟这件“私事”。在想好对策之前,他不想激化任何微小的矛盾,他实在是没精力去应付再多的事情。

    受了对方的礼,象对别人一样并不回应,昂着头大步走进房中,一眼看到七弟靠坐在床上,面容平静地看着自己,并不出声。

    他四下扫了一眼,奇道“今儿个事儿少?怎么这么清闲?” 每日里小七的床上都会摆一小几,上面铺满各种案卷,日日都要他来督促着手下将案卷收拢好,盯着小七梳洗,催着小七早些歇息。今儿个这阵势,反而是在等着他,不然倒能够早些睡了似的。

    一边说着,脱下外衣,随手搭在椅背,来到床边,一屁股坐下,全身放松地仰躺在弟弟身边,长出口气“可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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