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漫不经心听曲之时并未觉察到有何异常,此时全身警惕,恍然感觉这座小小的茶楼中竟然遍布杀机!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7章
茶有毒,无色无味,若非滚水沏泡的大叶青的茶香都遮不住的淡淡蒜臭味儿,确实能杀人于无形。砒霜,最常见的毒药,却不该这么用。
是谁?
堂倌儿小福刚收了赏钱,心情愉悦,步履轻快,显然毫不知情,这壶茶从前柜送往楼上,短短数十步路,是谁不惊动小福便将毒药洒入茶中?
眼光扫过前台忙碌的掌柜、进出的伙计,笑脸迎人,看上去毫无武功,仿佛戏台上的节目过于精彩,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就这么转眼间的功夫,楼下的桌子竟然已经占满了人。
新来的这些人打扮各异,携刀配剑,口音各异,但他们有同样的特点强健的身体。成群,相互间仿佛并不熟悉,海棠乐班的表演仿佛对他们有极大的吸引力,紧盯着戏台,无一人抬头看向楼上。可小刀知道,这些人的心神全都聚在自己身上。
喧嚣的乐曲遮掩了更多的动静,小刀难以感知茶楼外的情形,无数次被围困的经验让他不用查探都知道得很清楚,茶楼之外定也少不了埋伏。
这么大的阵仗?
小刀端茶沉吟,忽然想到自己头上的赏金,淡淡一笑,仰头一口喝尽。
台上一位舞娘,峨眉淡扫,眼波流转,薄纱覆面,随着清雅的乐曲起舞翩跹,酥胸,美臀,杨柳腰,身若无骨,姿态万千。小刀随手又倒了杯茶,端在手里却不喝,身倚栏杆,随着舞曲轻轻摇晃。不经意间看到那舞娘身姿旋转间匆匆一瞥,竟如刀锋般闪亮。
那个舞娘小刀记得清楚,长凝镇上的海棠乐班里可并没有这个姑娘!
他忽然面色一变,手捂腹部,形容痛苦,呕吐不止,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满脸痛苦地指着楼下,含糊不清地说了声“有毒。”仿佛忍受着巨大的苦痛,弓着身体,跌倒在地。
他这里动静并不算大,但却吸引了几乎所有客人的注意。仿佛戏子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剧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样继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人人静默。
有可能吗?这个名满天下的超级护卫,会这么轻易地在茶楼里被一杯茶给毒死?
除了这些心思各异的客人还有掌柜、店伙、海家雷等震惊恐慌的不知情者,茶楼里只有一个人是异样地兴奋,她竟然情不自禁地欢呼了一声,撩起裙角飞奔下戏台,直奔二楼那间包厢而去。
海家雷惊慌地大叫“玲珑!你干什么去?”
那舞娘边兴奋地往楼上跑,边高声叫道“海叔,叫人给我作证,这人是我杀的!”
海家雷脚都软了,扑通一声坐到地上,抖抖簌簌地指着她说不出一句整话“你你”
后台那位年近四旬的掌柜也吓得面无人色,颤着声叫道“报官,快去报官!” 茶楼里毒死了客人,真是要了命了,这买卖还怎么做得下去!幸好那丫头疯了当众自认,满屋子人证可不能放跑了,还指望着这些人还茶楼清白呢。
兴冲冲撞开包厢木门的舞娘一眼看到低垂着头的小刀靠着墙跌坐在地,一动不动,计划得逞的兴奋之中,她难得还考虑了一下该怎么处理眼前这具尸体。楚王的悬赏,杀死叛刀者可得金万两,第一次干这种事,没有经验,也没有人告诉过她该怎样向楚王去证明自己已经杀掉了这个人?把他的头割下来带给楚王?
虽然这有点难以下手,可是看在万两黄金的份儿上,她倒不介意从一具尸体上切下他的头。拿定了主意,抽出腰间软剑,迈进包厢,海家雷在楼下戏台上看到她,又惊又怒地大叫“玲珑,玲珑!你怎么能办这种事啊!杀人是要偿命的啊!还不快跑!”
玲珑尚有余瑕回应,冲着楼下大声道“海老爹,您别怕,没事,这个人可以杀!”
扫过楼下众人,毫不在意那些人注目的眼光,转头看向小刀,双手握剑就要全力劈下,就在她双手高举将下未下那一瞬间,小刀的头歪了歪,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斜向上看,唇角勾起轻薄的浅笑,目光清澈明亮,哪有一丝中毒的迹象!
玲珑大惊之下剑随身走,全力向下扑去,小刀令人眼花撩乱的动作她根本没能看清,只知道眨眼之间那人便从她的眼前消失,随即便紧贴于她的身后,而手中的软剑也不知怎地被他夺了去,冰冷的剑刃紧贴粉嫩的脖颈,彻骨的寒冷从头顶直达脚底,将她冻住,一动不动。
海家雷撕心裂肺的哭号仿佛来自九幽深处,带着深刻入骨的惊惧“大人,饶命啊大人!”
令小刀的停住手中的剑的,不止是海家雷的嘶吼,还有那个人低哑的声音,言犹在耳“何必多伤人命。”
小刀极难得地犹豫了一下,那柄狭长的剑停在舞娘的肩头。可是这时候那舞娘到底身手灵活,缓过神来,趁他失神,团身进扑,自腰间抽出的匕首狠狠刺中他的胸口,只听“当”地一声,金铁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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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野吃过午饭,只歇息了片刻便带人前往军营。
帝都城内共四大军营,分别在四大城门附近,托中周官员们好大喜功的福,毫无防备意识的周人在建设军营时,居然是按每营容纳十万兵力的标准,平日里帝都守军五万,每营最多时也不过一万多人,任由诺大的军营空置,可在这个时候,却显出了好处,一下子驻进了近四十万人的队伍,竟然未嫌拥挤,好在晋军前进路线上各城镇的物资大部分事先运往了帝都,粮草军械堆积如山,不然骤增四十万人,仅仅每天的吃喝消耗就得让人头疼。
他去的是南大营,为了方便管理,所有的外来队伍都被安置在了南大营,在拓跋野看来,中周原有的驻军和新征部队还算比较容易掌握,不确定因素最多的,便是那四十七支杂牌军。在帝都所有的队伍中,这些人的战力最强,但却难以掌控。用得好,会是一支奇兵,可用不好,这些人很可能会成为心腹大患。他们应召而来,又不能把他们赶出去,最好的办法便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打散重组,这就需要抓紧时间了解这些战将,按能力大小分派职位,所以他下令军演,正是为此目的。
为了便于他的出行,中周特地安排了一辆奢华的敞篷四轮马车,雕龙刻凤的四支碗口粗细的红木立柱支起拱形华盖,金珠为顶,黄绸为衬,四条金龙分镇四方,颗颗莹白的珍珠串成珠帘,半缀于四边,小小的金铃制成星星模样点缀其上,随车身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
拓跋野蟒袍玉带端坐其上,五十名黑衣卫及二百名中周护卫全副地武装前后随行,行过街头,无数人伫足观望,窃窃私语,这是谁家俏郎君?
来到南大营,远远便看到营门口不时有人出出进进。待进到营中,大营守将见礼之后问及此事,南大营的最高守将蓝克诚苦笑道“大帅,那些人各有统领,本将实在是难以管束。”
拓跋野点点头,不再追究下去,转而说道“明日即是军演,我要去看看他们的准备情况。”
蓝克诚点头应道“如此,末将愿陪同前往。”
蓝克诚骑马陪在车旁,一路走过,看到一队队中周官兵列队训练,一丝不苟。蓝克诚解释道“按段校尉的指令,新兵全部只练刺杀一式。”
拓跋野看到那些枪兵一遍遍刺杀,盾兵一遍遍将巨大的木盾举起、放下,两盾三枪五人一组,看到那些人的动作还算纯熟,点点头道“很好。”
蓝克诚犹豫道“这些天日夜苦练,只练这一式,都已经很是熟练,您看,是不是再练些别的?到了战场上,混战起来,兵士只会这一招岂不吃亏?”
拓跋野解释道“大战将临,想把这些新兵练成武艺高强的战士绝不可能,不如只练一招,练得纯熟无比,即使到了生死关头,只凭本能也能用出这一招杀式,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
蓝克诚点点头,醒悟道“有道理!”
拓跋野细细观看那些兵士的动作,不太齐整,发力也不很正确,可是也知道无法一一予以纠正。想了想,又道“明天让他们分列对战。后天,让老兵与新兵对战,没经过实战,只好用对练来弥补不足,以免到了战场上自乱阵脚。”
蓝克诚眼光一亮,应道“是!”帝都城原有的五万老兵,尽管多年来只是个摆设,但也有平日里的操练,段小星等练兵时并未要求他们只练刺杀一式,那五万人是用刀的,自从知道了战事来临更是日夜苦练刀功箭法,功夫提高了多少没人知道,在蓝克诚看来,反正是比只会刺杀一式的新兵要强得多。
说话间来到那四十七支队伍所在营房,远远就看到一队队人匆匆忙忙地往外跑,诺大的营房竟然空了将近一半儿,蓝克诚脸色一变,叫住一人问道“怎么回事?都往外跑什么?”
那人见问,脸色一变,脚下却不停,跟着前面的伙伴低头就跑,蓝克诚大怒,挥手示意自己的卫队“拦住他们!”
蓝克诚的卫队纵马而出,将那一队人团团围住,这伙人带队的是个络腮胡子的壮汉,拓跋野记得他是中周北面小国赵的将领,名叫赵富贵,带兵五百,擅使双鞭。
赵富贵转头看到拓跋野等人,脸色变了变,粗声说道“大帅,蓝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蓝克诚正色问道“未知将军将要带兵前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