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成犹豫了一下,向左右看了看,这才低声道“下官想跟您要一点儿药。”
石咏之心下有些奇怪,这么一早地找来,只是求药?于是问道“什么药啊?”
“酥筋软骨散。”
石咏之一挑眉,这药倒没那么金贵,可也不能随便就给出去。冷冷地盯着他,继续追问“刘推官,您这是要对付谁呀?”
刘梦成犹豫着,半晌才道“石大人,此间事关重大,请恕刘某不能尽言。”
石咏之“哦”了一声,转身向宫内就走。刘梦成一见,急急追上来,忙着解释道“石大人,不是下官信不过您,实在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您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石咏之冷冷一笑,停住脚步。侧转身子对刘梦成道“刘大人,这药我倒是有,只是您若是想用,请禀明王上,请王上赐予即可,本就不必来寻我。”
刘梦成急道“石大人,若是能惊动王上,下官就不来烦扰大人了!”
石咏之冷冷看他一眼,再不回应,转身又往宫里走,刘梦成又追了两步,被卫兵阻住,急忙大喊“石大人留步,我全都告诉您!”
石咏之慢慢走回,待离卫兵一段距离之后,才对跟在身后的刘梦成道“你只要告诉我想对付谁即可,其它的我没兴趣知道。”
刘梦成四下里看了看,犹豫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贴近石咏之耳边,轻声道“刀大人。”
石咏之身子一僵,猛地转脸盯着他的眼,过了一会,才道“刘大人,您若是不想活了,就去寻根绳子上吊,或者拿把刀直接抹脖子,倒省得牵累旁人。”
一甩袖子,转身径往宫里急走,再不理会他的呼唤。他在宫里,比其他人更清楚刀大人在楚王心里的位置,想对付刀大人?就算不用面对刀大人的武功,也得面对楚王的怒火,真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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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一晚,直到辰时,服侍了哀憾不已的父王就寝,项锦溪这才离开王宫。刚刚走出宫门,看到刑部那个精瘦的推官刘梦成在宫门前走来走去,看到他,急急忙忙下跪行礼。项锦溪道“你不去抓凶手,守在这里做什么?”
刘梦成不敢抬头,闷声回禀道“回襄阳王的话,下官有事想要禀报。”
“什么事?”
刘梦成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下四,犹豫道“这”
项锦溪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见马车已经来到近前,于是说道“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跟我回府吧。”
“遵命。”
回到王府,项锦溪洗漱更衣已毕,这才慢腾腾来到会客厅。
早已等候多时的刘梦成连忙起身施礼。项锦溪一挥手“算了,别那么多虚礼,有什么话,说吧”
刘梦成看看左右,项锦溪于是挥退了下人,这才看向他,抬了抬下巴。
刘梦成神色严肃,跪下施礼道“王爷,晋阳王这件案子,下官怀疑一个人。”
被他的严肃吓了一跳,项锦溪不由得坐正了身子,问道“谁?”
“刀大人!”
“什么?你怎么会怀疑刀大人?”
“王爷。下官查验晋阳王遇害的现场,发现诸多疑点。第一就是那条绑缚舞女的棉绳,断口整齐,绝不会是被她挣断的。第二,在房外守候的两个太监和暗卫都有被人点过昏睡穴的情况。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些的高手在郢都城曲指可数,而刀大人恰好正是一个。而且此人有如此身手,不亲自动手杀害晋阳王,反而要假手他人,其目的只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
项锦溪皱着眉头道“刘梦成,你是不是和刀大人有仇啊?仅凭这些你就敢怀疑刀大人?”
刘梦成正色道“王爷,本人与刀大人并无仇怨,相反,下官对刀大人的身手素来敬仰。只是这件案子上刀大人的表现实在是让人生疑,下官不得不有所怀疑。”
项锦溪道“他有什么让人生疑的表现?”
“在醉仙楼里,那玉玲珑起舞之时,刀大人曾起身陪跳。”
“是有这么一段,据说是那舞跳得激昂,让刀大人一时兴起。”
刘梦成道“王爷,且不说刀大人是不是真的一时兴起就会陪舞,单只说那玉玲珑一早就怀有杀机,原本就是企图在跳舞时借机谋害晋阳王。以刀大人的修为,在玉玲珑起舞时就应该能够感知她的杀意。他不但没有阻止,反而还跟着一起舞蹈。”
项锦溪思索着道“刀大人跟她一起跳,就是为了方便能及时出手阻止吧?”
“王爷,下官可不这么看。如果为了阻止玉玲珑的阴谋,刀大人完全可以在她一上场就将其拿下,仅凭她身藏利剑和有毒的甲套就可以治其死罪,还可以使晋阳王免受惊吓。可刀大人没那么做,直到玉玲珑出了手才将其拿下,其中惊险不可同日而语。”
项锦溪道“也许,刀大人是怜香惜玉,正是看出她怀有杀机,才起身陪舞,试图让那玉玲珑知难而退?”
刘梦成道“王爷,若是您这么做,下官相信是于心不忍,可刀大人哪里会有那种怜香惜玉的心?”
顿了顿,又道“正是因为在醉仙楼上那一段表现,再联系到晋阳王遇害时隐身于玉玲珑之后的高手,下官以为,此人非刀大人莫属。”
“怎么可能?刀大人如果想害我弟弟,在楼里就可以不出手,或者假作援救不及。”
刘梦成道“如果刀大人那样做的话就太过明显了,以他的身手让晋阳王在自己面前遇害怎样都说不过去。所以他才会出手救了晋阳王。可又不甘心,于是悄悄跟进王府,趁人不备切断绑住玉玲珑的绳索,玉玲珑才得以勒死晋阳王。然后又点了暗卫和太监的昏睡穴,帮助那姑娘逃走,让那个姑娘承担杀人的罪名,也只有这样,这一切才说得通。”
项锦溪伸手抚住额头“刀大人有什么理由要害我弟弟?他出生入死地救过父王很多次性命,现在你这没凭没据的仅凭猜测,就想说服我拿下刀大人?”
刘梦成道“刀大人害晋阳王的理由,就需要直接拷问他本人了。王爷,刀大人武功高绝,又是无牵无挂的人,跟在王上身前,万一有异心,就是我们大楚天大的祸害,就算是仅凭猜测,也应该将其拿下审讯清楚。”
项锦溪皱着眉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让我好好想想。现在最要紧的是抓住那个玉玲珑。抓不住她,父王那里,你我都不好交差。”
刘梦成躬身施礼,向外退出。
待他走至门边,项锦溪忽然问道“刘大人就从没怀疑过是本王指使人害了晋阳王?”
刘梦成身子一震。躬身道“回王爷,下官确曾有此怀疑。”
“那又是因为什么不再怀疑我了?”
刘梦成轻轻抬起双眼,毫不退缩地直视着四爷“王爷,现在您是唯一的储君。”
这话说得很明白了,就算是你指使人杀害的晋阳王,也没什么关系,因为王储只有您一个人了。而他刘梦成前来进言,只不过是想向储君表明自己的才干。自己是个人才,用还是不用全在您襄阳王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