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到底……
拂苏来不及思考,得赶紧离开这,走到台阶前回头看了一眼恢复正常的东西,绝然转身趁着菩清发现之前离开这里,就当作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如果菩清有心,会告诉他,若是无心,他何必戳破?
匆匆走到回川殿大门前,拂苏嘎然止步后退,瞳孔放大的看着前方。
气氛变得僵冷,带着刺骨的阴深,菩清一身白衣紫边衣裳走进来,双眼直视拂苏的眼睛,用着沉默的酷刑质问拂苏刚才去了何处?看到了什么?
拂苏后退,不知如何解释,一开始就失去了解释的可信性,现在说来不及了。
“你看到了什么?”既然拂苏不开口,那菩清就自己开口问,这么一开口语气骤冷完全不像是拂苏所认识的菩清。太过于的冷酷和残忍,眼神与刀剑无差。
“……我什么也没看到”拂苏发觉自己在颤抖,包括心和身体,这个回答他自己都骗不了,那能瞒过菩清呢?
菩清抬起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后退离他一步远的拂苏拉进手中,掐着他的脖子“我的耐性很有限,没有谁例外。”
这么近距离望着菩清,拂苏才觉擦到这个人不似前世的他,残忍的不留余地,冷酷到一击毙命,而绝情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这个神秘的妖君殿下真的不再是前世的那人,他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有倾覆六界的能力,也有万年不变的冷淡,在他眼中,拂苏看到了一种陌生。
“能告诉我那是何物吗?”既然瞒不了,问清楚又如何呢?也许,是他想多了,那个东西并非是什么不祥之物,只是菩清的什么玩物或是宝物而已。
在菩清眼里,拂苏满目慌乱无措,藏在深处还有自我安慰、失落,他在悲伤着什么,又在期待什么呢?掐着手缓缓放松,拂苏看见那魂珠却不知那是何物,依旧没有闯破他的秘密,不是吗?没有必要因此责备他。
松开手,启唇说道“不许再踏入半步,否则,后果自负。”
本是一颗带着创伤的心此刻因为菩清的绝情冷漠而裂开那些来不及化脓的伤口,淌出的脓血狠狠腌着伤口,告诉他,菩清变了。绝强而想问清楚,却被他的冷漠拒绝在咽喉之中,他的菩清怎么了?如果那东西是对付仙界的圣物,他,该如何?
“难道在你心里,从未把我拂苏当作可信的人吗?也许,我不想知道来龙去脉,但至少,你该告诉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紫眸抬起,修长的睫毛放出眼中的阴狠,宛若积郁千百年怨气的鬼怪,只是一击便毙命。眼中的人饱含失望和痛苦,带着濒临绝望却不肯彻底悲伤的绝强,说什么可信?说什么心?菩清有太多不信,也有太多无心,对拂苏的有心也到了极点,却还不到告诉他自己的私事的地步。“神与妖之间说什么信字?嗯?”
“那这几千年来,你对拂苏又是什么?都是作戏给仙界的人看吗?”拂苏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什么神什么妖,在他心里从未觉得神与妖之间是不同的,菩清是他爱人,管他是神还是妖。若是菩清说他们之间谈不上信字,那众人口中“妖君殿下极宠爱仙界三太子拂苏”的话都是他菩清自编自导的戏码?可妖界之主菩清是不会这么做的。
对拂苏是什么?菩清问自己,初见时觉得他小,该得一些疼爱,之后,拂苏调皮,爱撒娇,该是顺着,长大了,拂苏会说什么不当的话,他还是娇惯着,从未想过离开他。三抔路上桃花林中的酒,是藏着些许喜欢才任着他才饮下的,许多,都是因为他是拂苏。而这一切都不是戏。
“妖君是不会做那种虚情假意的戏的,你是妖君,高高在上,所有人都畏惧你。”像是被菩清的沉默扰的不安,拂苏有些怒,但不想对菩清发泄,他想让菩清看到成熟的自己,不再是他眼里的小孩子,也不想让菩清看到他的伤心。“菩清,你告诉我,告诉我,里面的那是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我也求你,告诉我,蜉蝣莲你夺来做什么?是不是与里面的那东西有关?”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也许,你会后悔莫及。”菩清淡淡的回道。拜烨说他与司徒胤之间有着莫大仇恨,那说出来不是戳他心窝吗?而且,魂珠并非是一开始的样子,有什么能瞒住他的眼睛?
“我决不后悔。”拂苏坚定的说道。
“你已经逾越界限了。”拂苏想知道,可他不想这么早说破,太早,兴许拂苏就成了别人的棋子,不是吗?
菩清朝着离间走去,完全将拂苏独自留在那地方让他自生自灭。
“菩清,就算六界将你背叛,我拂苏绝对在你身后背叛六界。”被抛弃那一瞬间,拂苏彻底选了自己的位置,无论如何,他都要成为菩清最大的后盾。
菩清微微一惊,却不回头继续走着,直到拂苏看不见他的身影才启唇呢喃道“是我菩清背叛六界,而你,是否还会为我背叛六界?哪怕最后一败涂地,骸骨填海,生灵涂炭。”
容玉见到拂苏时,很像哥们似的拦上他的脖子,笑道“苏哥何时出门啊?”
心情还未完全恢复的拂苏扯开一个难看的笑,道“现在。你与我一同出去。”
“好叻!出发咯!”
容玉对蓝墨渊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忍拒绝和不忍讨厌他,他的笑虽然很招牌但看着总是那么舒服,会让人不由的想要靠近,去了解这个人的真实是不是也是如此。故而,这是他觉得拂苏交的最好的朋友,比起那个搔首弄姿的堰犀好多了。
拂苏、蓝墨渊、容玉、苏宝宝、灵宝,五人浩浩汤汤离开妖君殿,开始一场环游妖界之旅。
花神伤势好些之后,取了一坛酒仙埋在花神殿梨花树下的酒邀他去广寒宫饮酒,与嫦娥仙子打了招呼,便在玉树下摆酒。
玉树千丝垂,荧光犹如柳絮飞,透明泪珠色,疑是仙子外裙箩。
地上铺满柳絮色,小桌恰是透明冰桌,一壶琥珀酒,两杯梨花色,浓烈之下藏着柔和与甘甜,深处埋藏着檀木香。
“君昨,这壶酒用百年檀木为盛酒器皿,再用梨花熏制,经过烈火蒸制,方酿一壶,最后,埋入梨花树下。虽然,我不知此酒之名,却知道这酒是何人所做?”
君昨莫名的喜酒,端起时才觉擦这酒的层次感,笑道“听闻西边海亭台有一位酿酒的酒仙,曾向凤狸姐姐打听过酒仙去向,却无果而终。今日,得花神这杯酒,便是觉得此酒定是酒仙所做。”
花神不是爱喝酒之人,只是跟着拂苏他们久了,才学会饮酒,每次喝那么一点不会醉下。只是今日,他忽然想喝了,端起酒杯看向对面的君昨,犹觉他这一忘真是好事!不记得凤王,不记得曾经,也不记得海亭台的酒仙,多好啊!“你说对了。一壶梨花酒,恰是琥珀色,喝。”
嫦娥欲要出广寒宫,路过此地,也不去打搅,只抱着玉兔立在那看着玉树下的两人,心生羡慕“愿是无心人,不恋尘埃事。”
恰是此刻,一位身披黑色披风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头上黑发却在耳鬓处垂下的尽是白色,黑色发冠勾着长发,长簪垂着流苏在身侧,深邃的眼眸瞥向那边玉树下的人。
“原来是紫云山擎丰上神。”嫦娥笑道。“不知上神来此有何事?”
擎丰端的一副战神之模,立在那看人的眼神无情接近冰冷“素闻妖君殿菩清乃是敖炎之子,特上仙界与天帝商议可否使蓬莱山、紫云山联姻?”
嫦娥笑道“妖君确实是上古战神敖炎之子。恕嫦娥冒昧几句,上神一辈差敖炎战神一辈,又无姊妹,如何联姻?”
擎丰自是知晓他与菩清之间的辈分,但这并不是什么可以大作的问题,他要的只是菩清而已“我无姊妹,膝下却有公主、太子各一位。嫦娥仙子觉得我蓬莱紫云是否可以成婚?”
“其实,上神不必询问天帝可否应允此事,直接去蓬莱山便可。嫦娥希望早日喝到两山联姻之酒。”
擎丰抬手指向君昨,问“那位白衣人是何路仙家?”
嫦娥寻着看去,正巧看见君昨抬手采摘玉树垂条醉步蹁跹的样子,莫说,她此刻也是心动,面带晕色道“仙界酒师。”
擎丰没有说话,驾云去了玉树下,笼去落在君昨身上的月光。花神握着酒杯爬在桌上迷迷糊糊的望着君昨,嘴角的笑意很受伤。
君昨回身看去,浓烈的寒气扑面而来,差点没窜过气。“你?是……”
“紫云山擎丰。”擎丰单薄的说道。
“嗯。”君昨轻声嗯了一声,显然没有醒觉过来。
☆、遇上不对的人
花神醒来是在花神殿中,嫦娥还在旁边等候,见他醒来才松口气“花神殿下醉的不轻啊!”
那酒着实厉害,这会醒来,花神也觉头晕,扶着头坐起,道“那酒太厉害了,下次,可不能再喝。”
“喝酒误事。”嫦娥道。
被这么一提醒,花神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四处,才觉不见君昨,问道“君昨呢?”
“被紫云山擎丰上神带走了。估计,最近是不会回来的。”
紫云山的擎丰,那个和敖炎同样有着战功累累的战神,擎丰,他带走君昨做什么。“他可说所为何事?”
“我也不知。上神只道借君昨数日,日后,定会把人安然无恙的送回来。”嫦娥也不知擎丰到底要做何,当时也拦不住他,只得让他将人带走,回头告知花神,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紫云山乃是仙界一代功臣所居之处,多年未曾来往过,就连仙界蟠桃会以及百花大会都不曾见紫云山的人前来。如今,忽然前来确实奇怪,而那君昨与他们又是什么关系,怎的也被带走了?下床后看向别处,道“仙子先回广寒宫,我去紫云山探探情况。”
“不如嫦娥与你一道如何?”
“好。”
落在高大的宫殿之外,花神上前通了守门的侍卫,等待擎丰传。
而此刻,君昨已立在花园内被一小童跟着,饶是他千百句要出去,这小童也不理会,只说擎丰吩咐不许他踏出半步。而他对擎丰根本就不了解,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无声走到一处天桥,君昨拾起衣摆上了天桥,手扶着冰冷的大理石,淡淡的忧伤之中忽然想起一个人。
到了顶处,却见一位黑袍男子对面走来,头发黑白分清,面容普通却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冰冷的气息犹如这天桥的大理石一般,还有一点点让人望而却步。黑色胡须给他一种稳重和成熟,似是什么都不会外泄露出去。
那小童褪去,留君昨独自在那却步。
擎丰负手上前,留下三步的距离看着苏醒过来的人“留在这里,与天同寿。”
听他这般说,又带这般气质,君昨不得不觉得他就只紫云山的主人擎丰,道“上神是我仙界一代功臣名老,君昨不敢亵渎,还望上神放君昨归去。”
“你想违抗。”
“君昨不敢,只是君昨更喜那些友人。”虽然不知擎丰留他在这作何,但两人的身份让他不敢留在这里,还是与花神他们一道能感到一些喜悦。
擎丰也不露不悦之色,抬手一团黑色光飞向君昨头部,君昨无法反抗,只能等着擎丰一点一点撕开他忘记的事情,伤口的裂开让他感觉到疼痛,眉头轻皱,可擎丰还是不放松,反而享受这种凌迟的感觉。
一段段记忆飘散而来,让疼痛加剧,身体跪下去捂着头喊道“你不要再继续了。”
曾经对君昨来说是一种凌迟的痛苦,因为活该而无法向谁倾诉,因为背叛而无法值得被原谅,这些他都是忘记的。是他在得到拂雪救助之后求菩清帮他把记忆封存的,他是故意忘了从前,不愿再记起。记着便是浑身的罪恶。
记忆狠狠的被撕开,逼的君昨身体向前倾去吐出一口鲜血洒在满地,挽留多年的眼泪终究是破筐而出低落在白衣之上。
擎丰收手立在那,不带怜悯的说道“凤王被妖君关押在不归山,受罚百年。只要你一句话,他便可早日出山。”
等花神见到擎丰时,只被一句话打发,逼的他离开去找拂苏帮忙。没人敢对擎丰动手,那拂苏未必不敢。
菩清来到不归山,看着被铁链挂在烈焰之上的凤王,曾经风华绝代,风流倜傥,今时,狼狈不堪,发丝凌乱。
“妖君殿下。”凤王有些虚脱的喊道。对于这罪他丝毫没有不甘,能为朋友做些什么很好。
菩清上前拂袖一散,让烈焰的火焰下降一尺,道“为拂苏受罪值得吗?”
凤王失职不够来不归山受罚,只是他计划的很好,刺伤花神让他逃过妖界的处罚,没有伤害拂苏只因他菩清会轻饶。可他还是失算了,妖君怎会因什么而无视规矩,花神、拂苏闯凤王殿海底放出凤后与七情人,甚至取出伏魔八弦琴的罪该如何受就该如何,只是这凤王宁可自己一人承担也不愿牵连他们。
但且问如此一举,未能换得花神、拂苏原谅可还是值得?
乱发之中的凤王轻轻一笑,道“没什么可以埋怨的,我凤王一人承担,只要他们平安无事就值得。若是回头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
“那酒仙一事,是否也是固执已见,认为朋友就该是朋友,成不了枕边人。”
酒仙?凤王摇头,道“他是神,而我只是妖,仙妖殊途。我待他只存友情,从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何况,他并非女子。”
也许对酒仙他心存愧疚,但终究不是天作之缘,月老将他的红线未签在酒仙身上。
“很好。”菩清再降下一层火焰“望你不负妖界,不负自己。”
菩清离去,凤王闭上眼眸,细数这年轮。
“凤王,你还是不肯改变自己的固执吗?”君昨蹒跚的上前,看着悬挂的人心还是会痛,若非亲耳听到这些话,他不会相信凤王真的可以如此绝情。
对酒仙的忽然出现,凤王有些惊讶,抬起头顺着发丝空隙看去,轻蔑一笑“如若日久生情都是妄言,何谈真情?酒仙还是早日回仙界。”
“那如若我变成女子呢?是否,你会答应?”
“也不可能。走吧!”
君昨震惊,飞身上前伸手扶开他的发丝,却被他那坚决的眼神震得心痛。“你待我当真没有半点缱绻之意。”
“也许,我们还能是朋友。”
“可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
“那是你错了。在覆水难收之前不要划开最后一点界限。”
“呵呵!”凤王是妖界固执的人,风流之下藏着绝情的心,与妖君不相上下。现在,不就是例子吗?君昨哭笑,捧着他的脸都觉恶心,慢慢松手推开“我又没有对你说过,凤王,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