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宏杰慢悠悠地走在沈鸿飞身旁,问道“你回家吗?我招辆出租车,先送你回去?”
“我今晚留学校。”沈鸿飞说道,“你走吧。提前祝你一路顺风。”
“我送你去宿舍吧。”邵宏杰苦涩地说道,“我想跟你多呆会儿,以后就没机会了。”
沈鸿飞被邵宏杰的依依不舍弄得有点感动、有点惆怅,随着他漫步街头。
两人进了亮着路灯的安静校园,慢慢悠悠地穿行其中。
到了宿舍门口,邵宏杰还是不愿离去,反而说道“能请我进去坐坐吗?我还没见过你住的地方。”
“当然可以。”
沈鸿飞领着邵宏杰跟宿舍管理员打了声招呼,走向空寂的走廊。
今天考完试,绝大多数住校生都回家了,整个宿舍楼空荡荡的。
沈鸿飞的3名室友也都走了,宿舍里黑着灯,显得很冷清。
沈鸿飞邀请邵宏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拿起桌上的多啦a梦马克杯前往卫生间清洗,然后倒了杯白开水递给对方,拖过室友的椅子坐下。
“宿舍格局都一样,我这儿除了书和一点点行李,没别的东西。连茶叶都没有。你将就喝口水吧。”
邵宏杰摩挲着手里的多啦a梦马克杯,微笑道“原来你喜欢这个。童心未泯啊!”
“看着可爱,随手买的。”沈鸿飞应道。
“送我吧。”邵宏杰说道,“我带到美国去。”
“我用过了,旧的。”沈鸿飞皱眉道,“你要是喜欢,我回头买一套质量更好的送你。”
邵宏杰摇摇头“我就要你用过的。”
沈鸿飞无语了,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邵宏杰默默喝完水,从包里掏出纸笔,说道“你给我写点什么吧。连续四届校运会通讯稿一等奖获得者,可别三两句就把我给打发了。”
沈鸿飞看着邵宏杰递过来的钢笔,苦笑道“你真是太难为我了,我现在心情不好,写不出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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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恨
邵宏杰收回钢笔,垂着眼帘默默坐着,心里涌起一股沉痛的哀伤感、一种沉重的无力感。
沈鸿飞清晰地感受到邵宏杰的哀痛,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陪伴着。
不知过了多久,邵宏杰抬起头来,语气沉重地问道“你的出生日期是1988年12月7日吧?”
沈鸿飞点点头。
“你到现在还不满12岁。”邵宏杰哀叹道,“你怎么这么小?”
“我只是年龄小,思想可是很成熟的。”沈鸿飞说道。
“你就是太成熟了,我才会老产生错觉。”邵宏杰重重叹了口气,“可是,你的年龄真是太小了!”
“有什么关系吗?”沈鸿飞不解,“这不影响我们交流啊!”
“你根本不懂!”
邵宏杰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倏然起身。
“我得走了!”
沈鸿飞赶忙起身相送。
“毛巾给我。”邵宏杰吩咐道,“你用的旧毛巾就行。”
沈鸿飞立马跑进卫生间去拿毛巾。
邵宏杰用沈鸿飞的毛巾仔细裹好多啦a梦马克杯,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装好纸笔。
他背好斜挎包,伸手用力抱住沈鸿飞,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对方捏碎。
沈鸿飞忍着痛任由邵宏杰抱着,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我的生日是6月9号。”邵宏杰沉声说道。
“哦。”沈鸿飞应道,“今年都过了。我会记着。”
“再见!”
邵宏杰松开沈鸿飞,快步走向房门。
“别送了!”
“哦。”
沈鸿飞送到门口,站在走廊上望着邵宏杰快速远去的背影,心里乱糟糟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关上门坐到书桌前,从书包里掏出邵宏杰留给自己的纸条,将其电子邮箱shjlf609xx记在了记事本上,打算明天就找个网吧上网注册电子邮箱。
他不知道,这个电子邮箱代表了邵宏杰一直想说却又没能说出口的话。
他也不知道,这个开不了口的即将漂洋过海赴美留学的大男生在走出学生宿舍后绕到了楼后面,望着他亮着灯的窗户伫立许久,直到他熄了灯方才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夜,已深;情,未央;人,不知……
第二天上午,沈鸿飞找了家网吧上网,注册好电子邮箱后给邵宏杰发了封问好的电子邮件,开始在网上查询四九城美容美发学校的相关信息。
沈怡菱也没考上县高中,已经千里迢迢地赶来四九城投奔父亲,目前与沈怡香住在同一间卧室里。
沈鸿飞打算让她进美容美发学校就读,今后不管是留在这边找工作还是回老家开理发店,都是不错的出路。
这两年,沈怡香很上进,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厨艺也突飞猛进,很受厨师学校的老师喜欢。
看到亲人这样的成长,沈鸿飞心里高兴,愿意为她们付出,帮助她们奔向人生全新的旅程。
2000年9月,远帆中学的高二年级实行了文理分科。
沈鸿飞以满分成绩继续碾压理科班同学,章依婷仍旧与沈鸿飞同班,在测评考试中取得理科班第10名的成绩。
年底,章依婷在周盛睿、齐远航等亲人、朋友的跨洋助选下,光荣当选为远帆中学新一任学生会主席。
她兴奋之下包下ktv带领学生会众人狂欢,还强行将对这种喧闹场合避之唯恐不及的沈鸿飞拖过去,一边压着他强灌果汁,一边命令他从现在开始就着手策划2001年秋季运动会开闭幕式文艺表演的节目。
已经卸任学生会主席的曹泽邦跟着众人笑闹,见沈鸿飞迫于章依婷的淫威连连讨饶并一口答应会效犬马之劳,心中鄙夷,怨恨之情更深。
因为今年的秋季运动会开闭幕式文艺表演获得的评价不高,他早将这个仇记在了当初不肯帮忙的沈鸿飞头上。
只是,他知道沈鸿飞颇受何校长器重,也记得当年欺辱沈鸿飞的那些人的悲惨下场,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他认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自己高中毕业后再动手,最为稳妥。
2001年6月底,沈怡香以优异的成绩从厨师学校毕业,被分配到一家档次、规模中等的酒店当厨师,试用期月薪1000元。
沈正高高兴极了,打算等儿子期末考试结束后领着三个孩子去ktv唱歌,热热闹闹地庆祝一下。
他完全没想到,儿子竟会在校外被抢匪捅了数刀。
当他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得知儿子正在手术室接受抢救,只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一屁股瘫坐在位于走廊墙边的椅子上。
鼻青脸肿的章依婷早已在母亲葛鑫蕾怀里哭成了泪人,像祥林嫂似的不断地念叨“都怪我!怪我!怪我……”
这次的三名歹徒,本是曹泽邦安排的。
他的要求是痛殴沈鸿飞一顿。
没想到,歹徒见财起意,不顾雇主的要求,抢了与沈鸿飞同行的章依婷手里的最新款手机、脖子上的项链,还要抢其左腕上的名表,被对方纠缠着厮打。
沈鸿飞为了保护章依婷,拖住三名歹徒,胸部、腹部、背部、腰部被刺了数刀,重伤昏迷。
何知贤坐在休息椅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术室上方的“手术中”指示灯,默默祈祷沈鸿飞能够顺利度过这一劫。
说实话,当他得知沈鸿飞挺身而出护住了章依婷时,真的是暗暗松了口气。
要知道,他们虽然是在校外遇袭,但是,毕竟是因为校学生会的事才在暑假期间来校,万一章依婷躺进了手术室生死未卜,他不敢确定章家、周家会否迁怒学校,拿他开刀。
伤者是没有任何背景的沈鸿飞,事情就好办多了。他身上的压力是最轻的。
这么想虽说过于势利,但是,现实就是如此冷酷,即便他是个中学校长,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有章家、周家出面,他根本不必操心破案的事,只需以学校名义承担沈鸿飞在医院产生的所有费用,安抚好其家人,然后祈祷沈鸿飞平安就行。
手术结束,沈鸿飞被送往重症监护室继续观察,仍未脱离生命危险。
葛鑫蕾见女儿已经哭不出来,只是呆呆地坐着,担心她出事,忙吩咐丈夫章博超联系医生给女儿做检查。
警方迅速破案,逮捕了持刀伤人的抢匪后,又根据他们的口供,抓捕涉嫌雇凶伤人的曹泽邦。
曹泽邦一听沈鸿飞被刺数刀、生死未卜,章依婷也遇袭受伤,当即瘫倒在地,抱着父亲曹思成的腿大呼冤枉、大喊救命。
曹思成完全没想到儿子会胆大包天地雇凶伤人,甚至还弄伤了与周家联姻的章家人,只觉大祸临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呼天抢地的儿子被带走。
曹泽邦老实交代了雇凶一事,反复强调自己只是让人小小地教训一下沈鸿飞,绝没有指示对方抢劫、动刀。
章家、周家得知此次恶性事件竟是因沈鸿飞而起,章依婷属于无故受了牵连,对沈鸿飞的感激之情顿时消失,心里还添了怨怒之气。
章依婷知道真相后,反应更大,不但没了愧疚感、感恩心,而且对沈鸿飞生出极大的怨恨之意,张口闭口都是报仇,引得父母亲人对沈鸿飞的恶感与日俱增。
何知贤从警方那里得到消息后大怒,可惜拿已经毕业的曹泽邦没有办法,只能将其恶劣行径通报给已经对曹泽邦发放录取通知书的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
发现章家人对沈鸿飞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生出不妙的预感,一时之间却没有心思细想。
沈正高在重症监护室外面守了三天三夜,对前来送饭的两个女儿的劝说充耳不闻,每顿饭只胡乱喝两口粥就应付过去,夜里实在是困了就靠着墙闭眼眯一小会儿。
当沈鸿飞终于苏醒时,他激动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却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沈鸿飞这次元气大伤,整个人被捆成了木乃伊一般。
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任何事都需要亲人帮忙。
沈正高心疼儿子,想要日夜守护,又怕请假过多丢了饭碗,只能天天叮嘱正放暑假的沈怡菱悉心照料沈鸿飞。
沈怡菱嘴上嫌父亲唠叨,做起事来倒是尽心。
她早已认清了家里的形势,知道沈鸿飞才是顶梁柱,是自己前程的保证,不管是出于利益考量,还是出于亲情考量,都对沈鸿飞关照得无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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