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犄角旮旯一家人 第33节

作者:沉思默虑 字数:14352 更新:2021-12-29 18:35:01

    熏子从校内一直观察到家里,他怀疑被人跟踪了,陈威咬牙切齿恨恨的说道“谁他妈的告小状,也不怕烂嘴丫子。”

    开业那天还是没胆量出席,在家啃了一天的馒头郁闷的,第一个月陈威得了四百块的分红,他把这笔资金用在最有意义的方面,青山村、幸福村的村里大喇叭再一次为张、陈家响起,陈爷爷、陈爸、张老爷子和李姥爷每家收到一份汇款单,是远方的孩子各寄的一百元,张老爷子握着135块热泪盈眶,一切都过得顺风顺水,学业、生活、人生如意须进欢,不想陈威又增加新债。

    今天的雪下的很大,纷纷扬扬彰显它似有似无的重量,熏子看了眼时间五点钟,转了方向打算去超市接小媳妇,两人进入大三后多了些属于个人的忙碌,陈威每个月都要到超市核对账目,而他惨了点儿,经常导师调过去教训教训,踏着雪嘎吱嘎吱响,棉手套拂去打在脸上进而融化的雪花,脸上的笑意不减,陈威走出超市的大门就看到渐渐走近的身影,一时玩心大起躲在路旁的暗处,等人走近一个串劲奔向人的后背,没等熏子有反映他先蹲下了,腹部的强烈抽痛让他没了一点儿力气,痛苦的皱紧了眉头,额间冒出一层冷汗,熏子哈哈大笑“没吓到我先把自个吓趴下了,”歪头一瞅才发现陈威脸色惨白,忙蹲下身紧紧搂着人焦急询问“咋了?说话呀?”

    陈威大口的呼吸着,待疼痛有所缓解了才回道“岔气了,”勉强的挪了几步趴在熏子背上“背着,咱回家趴被窝。”也不想管那些所谓的诧异旁观或是人言可畏。

    熏子把身上棉袄给小媳妇披上,厚围巾缠上才把人背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的方向驶去“找明旭哥看看好吗?”轻声问着,满脸的担忧之色,动不动就拿“爷们”说事的人,是痛到极致了才展现脆弱一面吧。

    这股剧烈的疼痛来的快,持续的时间不长,几分钟后陈威勒了勒人脖子“放我下来气顺了。”

    “老实待着吧,一会儿到车站了。”

    “咯的肋骨疼。”他面色惨白如纸一手掩腹,到了家又当回大爷,脱衣裤鞋没用他动手,半倚在床上喝着滚烫的白开水,熏子用手从颈部顺到腹部,陈威假装打了个嗝终止这项服务,水杯放在床头柜,搓搓熏子那阴沉的脸“想喝粥。”最近腹部总岔气,平时还好只要有大幅度的动作总有这种感觉,他根本没当一回事,这种痛越演越烈,被子里摸上硬硬的腹部,心脏咚咚咚跳得很厉害会得不治之症?

    过后几天陈威过的混混噩噩的,熏子也受了他的影响,不用细问就知道他心不正焉的藏了大事,忍了几天实在受不了了,如果生命被打上了短期期限,他想知道还有几个月可活,上有老下有小他不能一走了之,怎奈胆量有限休息日拉上熏子接受最后的审判。

    看到章明旭时眼圈都红了,哽咽着说“哥,我完蛋了八成得了绝症了。”熏子不可置信地全身颤抖,猛着站起坐着的凳子摩擦着地面产生了刺耳的声音。陈威吸了吸鼻子把最近不寻常的症状一一坦述,面子和命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章明旭听后,一下子愣住了,手支撑着额头半晌嘴唇翕动“威子和我过来,”只做了一项检查就确诊了病因,有些话他难以启齿,毕竟当初有意隐瞒了一些事,他们只是普通的孩子他不希望背负着压力过完余生,没想到事有偏差,他们的关系、自己的马虎铸成了无法弥补的错误。

    面前两娃绝望的等待,他实话实说了“上次受伤住院我查出你体内多了不属于男性的器官,这种隐形双性我并没有接触过,所以不知它是不是能发挥功效,不过事实证明它有了存在的意义,左右都得挨一刀不过时间的早晚由你来定,是现在还是三个月之后。”

    都没听懂但陈威蒙了,熏子傻了。

    “男人还是不同与女人的,这不明显的突起却已六个月了。”他接触过不少的疑难杂症,拿到陈威的体检报告时研究了好长一段日子,医疗设备不断的提高先进,如果在那落后的县城能接受一次正规的体检,应该早就发现了不同,章明旭看着惊慌失措的陈威,他有此表情是正常的,爷们的身体,有些阴柔的爷们长相,偏偏体内多了一个不是爷们的器官,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做为医生只能说是一个难解的谜,不能保证这种逆天的行为下身体会不会衰败,能做到的只有手术过程中的尽力而为,除掉悲观的想象六月才感到不适,想毕影响不大。

    两人无言以对,心里乱了彻底乱了,章明旭把人送回家在他们下车前又提了句“他是个很健康的男孩子。”

    只过了二三分钟他看到熏子冲下楼,车窗摇下一半又默默的升起,他不会看错的那脸上所现的欣喜若狂,他们何其幸运,在这个圈子拥有和爱人的血脉是遥不可及的梦,他听过上万个孩子的心跳,唯有这一次深深的被触动,仪器中模糊的影像在被一个男孩孕育,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可以解决很多事不是吗?

    陈威把自已关到房间里,不寻常的人生正常的男人,发生这种事没人会心平气和的面对,对他来说无异于第二次的天方夜谭,第一次是重生,第二次是他的存在,原来某位大神没有将他遗忘,他的执念另他重生,旧债未清之时又加新债,养弟弟一辈子的心愿,和熏子共白头的承诺……在这之上又加了儿女债,人这一生他体验的全乎,章明旭让他选择手术的时间,下意识就想逃离,他是死过一次的人,比任何人都看重生命的珍贵,他不愿在此时躺在那冰冷的手术台上,经历剜心之痛,不知道这个小人会不会在初来人世时发出啼哭,或许很虚弱或许只是一、两声,他短暂的一生被这个父亲亲手完结,他很乖在成长了六月才发出信号,在不经意间给予的伤害中仍顽强着生存着,就算被说是怪物都要挺过三个月,还有家有父母他们终究不会舍弃自己的。

    熏子第一次偷拿了小媳妇的钱,买了鸡买了肉,连奶粉都买了两大包,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慢动作坐在床上盘起腿,搓搓陈威的胳膊低声问“他睡觉了?”怕人没听懂又细心解释“咱儿子是不是睡了?这样不好老子还想给他整好料呢。”

    他的神经兮兮给了陈威压力,润了润双唇艰难的开口“那个我以前听说过有人长了四条腿,有人得了多毛症,还有一些长相畸形的,和他们一比我也不算太奇怪是不?”语无伦次的说明着他与大众没什么不同,关键之时他倚靠父母,那熏子呢?会讨厌会厌恶他的不正常吗?

    熏子在陈威说话时就由坐改为趴,说的话他是一句没听进去,曲起手指在小媳妇的腹部左敲敲右敲敲“这么小他能翻身吗?咱儿子可委屈坏了,小子你可得好好长,你两爹下辈子的重见天日就看你了,能把你太爷和你爷整乐呵了,老子愿给你做牛做马。”和儿子打完招呼,又抱紧媳妇的腿,脸上有着幸福的笑“上辈子你一定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儿,这辈子在我这儿丢了人失了心,连面子都砸进去了,从咱俩处对像开始我就在琢磨怎么说服家里人同意、祝福这种不能显露在外的情感,事实证明咱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你不在意?”

    “我在意的是有这小子在,咱俩下半辈子不能安生了,我做饭去好吃好喝先给伺候好,不然儿子琢反天了够咱俩受的,明天再去找明旭哥合计合计,威子,为了咱俩的未来这小子一定得平安了。”

    陈威松口气看他的表情不像做假,是真心要他们父子俩的,转念一想为儿子抱不平“在你心中小家伙就是被利用的?”

    “错!”熏子载笑载言“这小子还得给老子养老呢!”

    章明旭对他们的决定并不意外,如果是他也会借此机会为未来驳上一把,手术时间定在大年初二,那时医院在休年假,为了迎接二人的孩子他决定关业到陈威出院“我会和你们家人解释的。”这事的发生他也有错,如果当时没那么多顾忌提上几句,更许就不会发生了。

    “不用了哥,”陈威拒绝了他的好意,这场杖还是亲手解决吧,冬天穿得厚重,没人会想到这种“灵异”的事,陈威抱着这种侥幸到是没啥压力,他做为当事人在最初不适时都没往这方面想,就不信其他人能“慧眼识珠”,事情发生到这一步他没了具体的规划,顺其自然!

    第七十四章

    陈威在镜子前“搔首弄姿”,他听过这么一句话当一个人驻留镜子前关注自己的外型超过半小时以上,那么恭喜你——长大了,他这一个月面对镜中的影像是今生之最,在发现他儿子的第二天特意买了个皮尺,以备不时之需穿厚着装,腹部又涨了一厘米,小家伙不知是身高还是体重小幅度变化着,底子就是好说啥都白扯轻拍着肚皮,这小子硬实着呢。

    放学后熏子把小媳妇送回家,才拿着新收到的快寄单去邮局取寄过来的包裹,下一代这事儿两人合计好了先瞒着,放假前的一个星期再通知家里人,回是回不去了,只能麻烦几位长辈跑过来共度春节,至于过年的气氛都不愿去想,只希望能看在孙儿的份上轻饶了这俩爹,肩上抗着大包裹压弯了他的脊背,颇有点愚公移山的架势,进屋卸了货就看陈威穿着藏青色格子的线衣线裤,腰间还缠着个皮尺,那双细长笔直的腿型暴露无遗,陈威遗传了陈妈的白静,胳膊腿的汗毛稀少,大长腿摸上去滑不溜秋的,曾有一段时间陈威拿刀片刮过,希望能像爷们那样长出浓密的体毛,可惜丝毫没效果,他几乎不穿短裤觉得腿上没几根毛毛少了些男子汉气概,熏子量量小媳妇的腰围“啧啧,他又长大了点儿。”

    陈威挺直了腰板,让不明显的腹部更突出一些,坐上沙发双手按在膝盖“把包裹挪跟前来,我扒拉扒拉。”他是家中掌柜的(一家之主)一向说一不二,肚子里有了“货”,这架子摆的更足了。

    家里没少给两孩子寄东西,一个箱子装了两件咖啡色的毛衣不在是平淡无奇正针、反针,多了些麻花劲与菱形块的花样,四双绒布棉鞋,还有陈威不看好的两双锃亮皮鞋,棉袄棉裤又给新做了一身,另一个箱子里有切成细丝的酸菜,还有几包两孩子爱吃的酸菜芯,这时节吃点酸菜是最好的,瘦肉酸菜馅的饺子,大骨炖酸菜正经的下饭伙食,就说这酸菜芯吧,拌上点儿白糖酸甜可口,很是开胃,还有自家灌的香肠、咸鸭蛋、大包卤料,咸菜没用罐头瓶子装,都是大号的真空包装袋每种六包,卜留克(芥菜根)、糖蒜、蒜茄子、腌黄瓜都给拌得好好的开袋即食,箱里还有一封陈妈给两个儿子写的一封信家里一切安好,勿挂念!字体歪歪扭扭的为了看清儿子寄的信也不知道学了多久。

    熏子心有感触盯着那几个字体久久不言语,陈威折好陈妈的信夹在相框里,两人应家人的要求,模仿着球子和树花在大学门口拍了张合照,照样笑的见牙不见眼喜气的不得了,都觉得不是上相的人,用那口大白牙掩盖着木讷的五官“想吃饺子。”陈威提着要求,大小伙子没有当爹的经验,孕妇都没接触过更别说彻身体会了一把,日常少了点浮躁多了点平稳,吃食上以陈威的想法为准,其次熏子每天都备着他认为有营养的吃食,连续一个月了除了鸡汤就是骨头汤,陈威对这种饮食从油腻到厌烦,为了弥补儿子闭着眼睛掐着鼻子都得灌两碗,终于有了兴趣的美食他强烈的希望能马上入口,借此转变下熏子的情绪。

    “行,你要吃我就去包,现在有点儿晚了先喝碗汤垫垫胃咋样?”鸡汤熬了两个小时了多少入了味的,加点盐调调味盛了一碗,陈威吹吹上层的油沫子,一勺勺往嘴里倒。

    这头吃上了熏子进了厨房和好面团醒发,饺子面要软硬适中,烙饼面稍硬点儿,这是他奶奶教的他熟记于心,酸菜、五花肉切成碎沫加调料搅拌好,饭桌擦了三遍淋上面粉,面团拍上桌,揉成圆长条,揪成小剂子,陈威一马当先小剂子转一圈拍扁,包饺子的程序他就会这个,按着还挺认真,熏子亲了一口认真做手工活的人,右手拿擀面杖上下滚动左手捏着压扁的面饼边由左转动,几下就成了中间厚边缘薄的圆形皮,陈威想尽一份力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实际就是心血来潮硬插一手,以前熏子在厨房忙乎也没见到动一根手指头,用筷子夹起馅,小心地放在面皮上,十指齐用力一捏,手上顿感粘乎乎的一片,陈威赶紧拎起另一张皮打个补丁,这头补了又从另一边冒出来,等把“漏洞”补严实了哪还有点儿饺子样,熏子拿起用三块面皮包起的奇怪物种“妈呀,身为农村娃不会包饺子,你说咱爸妈多惯着你吧。”三两下包好一个胖乎乎的饺子,放在盖帘上“咋样,俗称黄金饺。”又拿起一张面皮放上肉馅,另一张饺子皮平放在肉馅上面,边边捏紧顺着一角捏花边,挺显摆的冲陈威挑高眉毛“这叫大簸勒(太阳花饺子)。”

    “会的多累的多,说的就是你了,”陈威掸掸身上的面粉“我去收拾包去。”让这位瞧不起他的人,孤单享受劳动的乐趣去吧,毛衣刚叠上门铃响了,也没穿个外衣直接去开了门,家里来的客就那俩人,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胡南在门外想的好一会儿才敲响门,一看开门的陈威忙把人往里推推,左右踅摸一个来回才往门关严实,直勾勾盯着人的腹部,半晌后如释重负“你明旭哥就是瞎白话,多大点儿事啊,还以为抱着一个大西瓜,你这样顶多算呼个瓜皮。”

    陈威接过他手上拎着东西“哥,你不觉得奇怪啊?你弟弟我像怪物不?”

    对他自我诋毁的话,胡南不赞同“瞎扯,死人我都看过的主儿,还怕你这种小儿科?”他情绪已经平复很多了,出差回来听章明旭提这事儿,上窜下跳房顶都快轰塌了,怕他冒失前往说些不中听的话,劝着拖了几天才放行,胡南看着盘腿坐在沙发谈笑自如的陈威,除了稍有突起的腹部其它都没变样,止住手摸向口袋的动作,在这屋里吸烟应该不被允许,说他心静如水,处事不惊那是假的,不过也做不来冷眼旁观,不为别的就为这两孩子叫他一声“哥”,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说道“你明旭拖我带过来的,没事好好看看,顺便让转告一声等他忙完这阵,余下就专心整你们的事儿。”

    纸张上例着各注意事项,为了他家儿子章明旭都快转行成“妇科圣手”了,上次还说了一句“剖腹手术简单,别有太大压力。”其实他的压力比他们大的多了。

    熏子早出了厨房和这位哥哥保持了一定距离怕挨揍,结果人家眼里完全没有他,试探性的往前凑凑,见人还不搭理才大了胆子把手中包了一半饺子在人眼前晃了晃“哥,老家寄来的酸菜包得饺子爱吃不?”

    胡南哪有心思想这些,把人扯到身旁,语重心长的说“人各有命,父母养你们不容易,别得不到好还落得一身埋怨,他们啊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想看到孩子有任何差池,都快当……当爹的人别好坏不分,有些事哥不想说的太直白,管好自己的家伙事也出不了这事,”眯着双眼恐吓十足的问“你说是不是啊,张熏同志。”

    熏子点头如捣蒜连忙应承“哥,说的对极了,我还得谢谢俺家爸妈呢,以后我可就有儿子了,您无法想像这种心情,几年后有一个长的像俺俩的小娃娃在后头跑着叫我爸爸的感觉,就像您曾经那样,回头对小家伙露出温暖的笑,哥,你说这小子长的像我,还是像威子?”

    胡南脑中浮现一幅阖家欢乐图,两个出色的父亲,在前或在后一个胖乎乎奶娃娃,他们有了家人的祝福、维护,虽然一辈子不能被世人接受而偷偷摸摸,但是幸福不过如此吧,长得像谁有什么关系只要连着他们的血脉,这么想来看着面前贱兮兮的熏子瞬间不顺眼了“不是包饺子了呢,赶快整两盘,一盘煮的一盘蒸的。”就瞧不起这样专挑旁人痛处下手,撒了盐还要再挑挑刺,眼睛死瞪着人顺手捡起堆了半个茶几的包装袋“哟喝,这咸菜疙瘩可是好料,给我装几包家里老爷子好这口,愣着干嘛呢,包饺子去啊顺便留点饺子汤。”

    踹走招人嫌的熏子,开始和陈威合计日后打算,听说快放假时才通知家人,以备更好的陪同时,胡南主动提出当天开车接人能帮着挡一点儿是一点儿吧,这顿饺子宴上桌时都成了夜宵,没办法就熏子一人忙速度有限,馅拌的很成功,沾点醋、酱油陈威吃了整整一盘子,胡南问“这么吃可以?”

    熏子帮着回答“哥,能吃能喝是福气。”

    胡南点点头是这个说法没错,来时没空手走时两手也没闲着,各种好料都扒拉几袋,熏子送人到了楼下,车门帮着打开这小弟当的合格,胡南没急着上车塞给人五张百元票子“威子想吃啥你给买点儿啥,没钱跟哥说。”

    “哥,可别了这钱给明旭哥吧,你俩还叽咯(吵架)呢吧?”

    啪嚓平地一声雷直轰上胡南的脑门,自从上次斗殴事件后是冷战了一段时间,同在屋檐下谁也不低头,为了两孩子的事才谈上几句,瞠目结舌踉跄地爬上车,熏子扒着车门现身说法“我把钱交的透溜威子就从来不生气的。”

    胡南鄙视加同情的把推搡回的钱又往人兜里塞“咋?淆呼钱少啊?一个大老爷们兜里没几毛钱够丢份的。”

    “哥别撕扒了俺们有钱的,和明旭哥干营生真没少挣。”第一次分了四百,第二个月六百,陈威啥活不用干干坐着数钱,绝无仅有的好买卖,钱扔进车里头也不回的跑上楼,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陈威已躺在沙发睡着了,屋里烧了暖气温度不低,这么晾着也不是回事,熏子拿走倒扣他胸前的书叫醒人,这几天他总嘀咕着怕考试考不好,快被身体、心里承受的压力压垮了。

    第二天早起陈威喝了杯奶粉,穿戴整齐后在镜前照了十分钟,待全部妥稳没有纰漏才背着斜挎包进入校门,中午休息时熏子被叫到办公楼。

    “你拒绝?”苏兴眉头紧皱,这种结果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局里得到下级部门的推荐点名要张熏去帮忙,他已经大三了还有几次这样的机会?却被直言拒绝了“你知道后果吗?”校方可以找各种理由回绝,可对于他来说这架子摆得太大了。

    “您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家里人难得来一趟想多赔赔他们。”熏子恭敬的垂首而立说着回绝理由,这场硬杖他不能让陈威一人承担。

    这种说法苏兴完全不接受,他也是当父亲的人,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每个父母的心愿,他的家人若知道他因为这个理由失掉了转折的机会,会作何感想?凡事强求不来苏兴也不愿勉强,草草拟了份稿书严肃的命令道“签字!”上面写着由于张熏的个人理由缺席,学校会派出其他代表补空缺,工作中所犯差错则由张熏负责,以上所述皆为自愿。

    熏子只看了一眼就毫不犹豫的签下这份不平等条约。

    第七十五章

    张老爷子接起孙子的电话,熏子听到他爷的声音不加修饰的直言“威子有了我的儿子。”老爷子一再确认这个威子是谁?得到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陈爸倚在收银台摆造型望穿秋水等着换听电话,结果空等一场憋憋嘴挥舞抹布胡乱瞎擦扒一通,老爷子把人扯到后屋不苟言笑,神情严肃的说“叫上你媳妇马上订票看孩子去。”

    陈爸甩甩手上的抹布吊儿郎当的说“为啥呀?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店里压根儿空不出手,臭小子不能回来就算了呗,”他通过几年的锻炼习惯成自然了,没得到任何吱言片语才发现对方的灰败脸色,忙恐慌万状的问“叔,孩子出事了?”

    “少费话快去订票,走的越早越好。”没看到人什么事都做不准,太匪夷所思了还是亲眼所见再做详谈。

    等熏子第二天确定看望日期时,陈老二告知两家四口坐了昨天下午的火车已经出发了,陈爸去订票时知道了当天就有一趟车,立马交钱取票,两家人只带了点钱,换洗衣服都没来得及装几件,急匆匆离了家对外人的询问只说,太想孩子了过去看看一起过个年。

    陈威听到信儿欣喜若狂的盼望着即将到来的家人,收拾房间时自己不动手指挥着熏子“那……那犄角多擦擦。”对于这种行为熏子早已司空见惯了,只要陈威回了家不管多累先得擦上一遍,洗手池旁不能有一滴水,地上不许有一根头发,这和爷们性格严重不符,不过他就是那样的人,每天不抹上几回全身上下都不对劲,熏子被支使的溜溜转,他也不闲着计算着现有家底,家里过年讲究八个菜锅碗瓢盆够了,被褥还得添上一套,床的问题好解决,四位长辈分睡两间房,他和熏子当厅长,手上有钱了打算给两家人买几套好衣服,还要向章明旭借相机……这么一打算短短几天内忙乎的事还不少。

    第七天午后三点,张老爷子拖着疲惫的身体扶着老伴挤在进出的人群中,熏子在站台等待了四个小时,不停向人山人海中张望,待看到熟悉的身影时,大步跑上前他奶奶老了很多,白发丛生在黑发中清晰可见,下陷的眼窝悄悄地记录逝去的年华,较比三年前他的爷爷脸上又多了几道深深的皱纹,曾经的乌黑头发和短短的胡茬都已变得灰白,他缺席了三年的陪伴,他们真的老了,张老太太看着急跑过来的孙子,拉着他的手从头望到脚,又从脚望到头,反复几次眼里的泪水顺着面颊一串串落了下来。

    陈妈找了一圈都没看到自家儿子,心急如焚的问“熏子,我咋没看到小威呢?”这一路上老爷子沉默寡言,陈爸又一无所知,她如坐针毡的熬了七天,晕车的症状一点儿都没有,好不容易下了车看到了人,唯独少了她儿子,这心里七下八下的转磨磨,莫非是小威出事了?

    “爸妈,咱回家说。”

    胡南开着车把几人送到地儿,看人家情绪不高几次想说话都找不到音调,他们各有所想完全没认出开车这人是谁,也没有心情问两孩子住址的问题,从车站到进家门之前每个人都没了话语,熏子摇了摇头止住欲下车的胡南,今天的险关他想一人面对,陈威在家正襟危坐,开门声传来忙起身相迎,陈妈终于看到儿子了,近乎眩晕地松了口气,儿子还是好好的身上还穿着新给做的棉袄、棉裤,张老太太颤抖着手摸向陈威的腹部,她是知道事情原委地,张老爷子打发了陈爸就向老伴全盘托出,就怕事情属实老太太吃不住那个劲儿,陈威穿着厚重但腹部的突出幅度用手去感应还是一清二楚,老太太踉跄走了几步坐上沙发,用手扶住自己的额头,浑身都没了力气,老爷子什么都懂了,气咻咻地站在门口,狠狠扇了熏子一记耳光“完犊子货,你这么做对得起谁?”

    这一巴掌把陈爸、陈妈骇蒙(hai 打晕)了,老两口一直护着这唯一的孙子,宝贝不得了,起码骇巴掌这事是从来没看过,陈妈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把拉开儿子的棉袄前襟,棉袄缝着是按扣,一拉扯啥都瞒不住了,她指着那凸起的小腹大惊失色“这……这……”

    熏子牵住陈威的手齐跪在地“妈,我和威子处对象了,肚子里的娃是我的……”

    “怎么可能?”陈妈歇斯底里打断了他的话,抱住陈爸的胳膊支撑着摇晃的身体“我生的是男娃是儿子,怎么可能会……会……”

    “医生检查说我身体有缺陷。”陈威不想说出这个实情,陈妈变白的脸色让他无地自容,胡南说的对做为母亲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没有给子女一个健康的身体,陈妈听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陈爸的手高高举起,一脸的怒气,陈威抖得越厉害,他的心痛就多加一层,多少年他没向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举巴掌?这会儿真是恼羞成怒了,在村里两个男人过日子叫什么?耍流氓、二椅子,在村里走一圈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没想到办这种让人唾弃的是他两个儿子,那巴掌到底还是没下去,左手扶着媳妇右手搀着张老太太“回村!就当没生过这俩瘪犊子!”

    熏子跪地前行抱住陈爸的大腿苦苦哀求“爸,威子初三就要动手术了,留下看着您孙子出生行吗?”陈威看着他嘴角撕裂冒着血珠子,陈爸又软硬不吃、不能为之而所动,抱着他爸的大腿继续求“爸,我太害怕了!赔赔我们吧!”

    陈爸进退两难手上有张老太太使力的拦着,腿上还挂着两个哀嚎的,他始终狠不下心踹腿挣扎,陈妈先受不住了扶起儿子声泪俱下“是爸妈不好连累你了啊,找个地儿让俺们歇歇,这事儿以后再说。”平静的想想脑子一团乱,她没了一点儿思考能力,家人暂时被安抚住了,熏子执意一跪到底,哪怕两间房门紧闭他也要继续争取,他了解这几位长辈,只要他坚持他们会心软的,选择原谅迟早会送上祝福。

    “不然和明旭哥打个招呼提前动手术吧。”陈威出了主意,他和熏子心里明镜的也早做了准备,不怕打不怕骂就怕为了他们这事儿把家人气出个好歹,儿子提前出生起码能抚平些怒气。

    “你躺会儿吧以后的事儿交给我。”给小媳妇盖好留在沙发上的棉被,对顶着额头说着安慰的话“放心。”

    陈威摸向他嘴角的伤口,只要长辈肯露面两人的赢面就已经很大了,暖和的被窝让他紧张的情绪有所缓解,疲惫感再次袭来渐渐进入梦乡。熏子仍是跪姿敲开了他爷爷、奶奶的房间门,决定先打通他爷之关,老爷子说几句陈爸是能听进去的,手术时间不足十天了,陈威必须安心的被推进手术室,扫除任何顾虑和意外,不想也不愿陈威去冒未知的危险。

    张老太太倚在床头和老伴合计着,看孙子跪着进了屋啥话没说眼泪先下来了,老爷子头扭向一旁拒绝看孙子一眼,熏子像小时候那样趴在他爷的腿上述说着委屈“村里的小孩一直不愿和我玩,后来才知道原因,那些大人表面对我充满同情、可怜,实际背地里都在说我命硬,克死父亲克跑母亲,姑姑和娘家面和心不和,您和奶奶病的卧床不起,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您们怪我怨我祸害了对咱家有恩的威子,可是,我这辈子就想和他过了,我们相扶着走到了今天,获得来之不易的成果,爷,我从初中开始就稀罕威子,当时忍着辛苦就怕你们不支持,想着成长了有能力了就有说服的底气,就像命中注定一样,我俩有了儿子,那是您的曾孙子。”

    “滚出去!”伸手拦住要下床扶人的老太太,这事他家做的太缺德了,这个孙子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说让他们内疚的事迫使妥协,更不该以陈家对老两口的孝心让人家接受,熏子他们从小养到大,话中所漏的含义他听的明明白白,甩开孙子冷漠的说“我真是养了个好孩子,大了出息了敢在我这儿耍心眼,孙子都可以不要何况一个曾孙子,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你要还念俺们这老不死的恩情,去把车票订了立马就走。”熏子直挺挺的跪着,老爷子看他倔驴脾气,真下了狠手拳打脚踢用了大力气,老太太受不住了,爬又爬不起来“彬子,彬子啊,”陈爸冲进来,她捂着胸口哭求“别让打了别让打了。”她真的没脸面说其它的话,自家孙子把人祸害了,你情我愿她不懂,这一刻陈威就是受害者,不知恩图报更严重的是坑了人家孩子一辈子。

    陈威早被惊醒了翻个身沉默以对,这些打骂都让熏子受了,他只能缩小自身的空间别再火上浇油,陈爸把熏子推出屋,陈妈给老太太按摩头部,她这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总是自言自语地说要等到孙子毕业了,瞅着上个好班,旁人劝着宽心,可这心被伤痛压了几十年,怎能说宽就宽的了的,她的身体自己了解的很,给孙子供出息了就没别的念想了。

    第七十六章

    章明旭刚入家门就被胡南拦住了,昨天把两家人送到地,心悬的老高,半夜还开车到人家楼下晃两圈,怕这两孩子被轰出屋再冻出个好歹的“咱家弟弟这一夜过的得老惨了。”皱着眉、憋着嘴,一脸忧心忡忡之色。

    章明旭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疲惫不堪的扯下领带,那么容易过关才有鬼吧,当初他们挨了胡老爷子多少鞭子,打的身上血凛子一道道的,对抗了十几年还是一样的不受正视,城里人都难以接受这种关系,更别提那犄角旮旯观念保守的乡村,打开行李箱一件件往外掏东西,有纯棉的婴儿服、玻璃奶瓶、羽绒棉抱被,他很看中那位未出生的婴儿,出差时就托着有经验的帮着置办些,他掏一件胡南往方便袋装一件,都看得明白是给小家伙添置的,手上忙着嘴抱怨着“你咋当人家哥哥的?也不帮着出出主意。”

    “这主意我还真出不了,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们已经走了不少捷径,”存在的孙子辈定会戳中老人家的软肋,抢过胡南手中的袋子触摸着柔软的布料“其实你没有什么担心的,如果他们不认那个孩子,我们抱过来养吧,他的两位父亲不管是长相还是秉性都是不错的,脑子灵、学历高孩子长大了也错不了。”

    听此一说胡南脑中的阖家欢乐图立马换了两位主角,父亲的角色转成他和章明旭“这主意好啊!”他不只心动还有了行动翻出字典认真查阅“小家伙大年初三出生那要叫胡什么呢?不行我得好好查查,名字这事可大可小。”这角色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待入了,半小时后大呼“就叫胡年初怎么样?”房内没一个回音,想的太入神章明旭出门他都没发现。

    天没亮鼻青脸肿的熏子离开窝了一晚上的沙发,非常勤劳的烧洗脸水、做早饭,昨天的晚饭都没有心情吃,他端着饭碗去喂他奶奶时,被老爷子一巴掌给呼地上了,调好盆内的水温转手交给了陈妈,大早上的他不太适时露面,张老太太全身都有点浮肿,陈妈劝着上医院瞧瞧,大城市的医疗设备总比乡下强,老太太不愿意“没啥事,坐车坐太久了。”等陈爸过来时,老爷子还是坚持要回家,该里的房和店里的股份给陈家,他们老两口就待在村里的老房子养老,多少有点儿赔偿的意思,说着说着腿就软了,老爷子这辈子只跪过祖宗、父母,他儿子出事时刨出来的是肿胀看不出样子的尸体,那时他的腰板都是直直的,时至今日他为了这个孙子向一个小辈跪下了。

    陈家两口子急忙把人扶起来,陈爸暴跳如雷“叔,你这是干啥让我招雷劈啊?走啥走,我婶那样能走吗,就在这儿待着、养着,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把咱轰出去?”说完向屋外瞪了一眼。

    房门紧闭着里面出了什么事陈威没有看到,不过陈爸那声大吼他是听得真真切切,张家爷爷、奶奶心怀愧疚轻意不会低头的,自家爸妈才是突破口,蹑手蹑脚的进入厨房,和熏子说“等会摔个盘子你扶着我点儿。”

    “为啥?”

    “假装肚子疼呗,看咱爸咱妈有多紧张……”

    “不行,”熏子毫不犹豫地拒绝“别搞这些小动作,办突露(砸)更完蛋了。”

    章明旭来时他们刚刚吃完早饭,熏子煮了一锅地瓜粥,用餐还分了两个地儿,长辈在饭桌他俩在茶几,假意没看到熏子的伤势,直接和老爷子打招呼“您好!合作这么久终于和各位见面了。”

    “爷,明旭哥是大超市的老板,还是我的主刀医生,人家可能奈了。”陈威接着给人介绍,他相信家人是分得出轻重的,就怕章明旭帮着他们说话,惹得陈爸针锋相对,脑子不转弯的人是最危险的。

    老爷子把人请到上座——沙发正中央,陈爸给人端水还划拉出白糖给倒两勺,他服务行业做久了眼力价儿还是有的,章明旭也会交人,主动给老太太瞅瞅病,从外表出发得出结论,舟车劳顿本就辛苦少摄入盐份,养几日再去他的医院详细诊治,以两家的交情全部免费,几人聊热乎了,就把话题引到陈威身上,把从文件包抽出的手术同意书放在陈爸、陈妈面前“两位是陈威的直系亲属,这份文件要您签写,”两口子一脸茫然的听他说明“陈威的体质特殊手术存在很高的风险,随时都可能面对着选择,二选一或是……,术前的营养和心情很重要,他们年纪太小还是请家长们多做督促,您们有个善良的儿子,孙子是有福气的,赶的时间刚刚好。”给人家思考的时间,至于同意书推进手术室之前交给他就成,找个理由先行告辞了,没有父母拿自己亲生子的生命开玩笑,这就是他的初衷。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陈妈放弃了挣扎,找出抹布收拾起房子眼瞅着过年了,怎么也要有点儿样子,各箱各柜都打开看了看,一看之下不打紧,看后直摇头叹气,两孩子哪有点儿当父亲的自觉,除了章明旭给送来的,婴儿的衣物一件都没准备,看媳妇态度转变了,陈爸把人堵屋里难以置信的问“你就这么被人拿下了?心软也得看个大小吧,这事能轻易点头吗?”

    “不然还能咋样?让我这个当妈的看着儿子去死吗,到底造了什么孽让儿子受这份苦。”陈妈趴在床上呜呜哭出声,她一想到陈威的缺陷心里就受不了。

    陈爸被哭的脑仁疼,他就不明白这媳妇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事情关键处不在这里“你是不是傻?这俩孩子几年没规家了,三年整整三年,什么实习单位都他妈的忽悠人呢,那孩子能一个人就有的吗?”他给提个醒让陈妈抓住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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