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犄角旮旯一家人 第16节

作者:沉思默虑 字数:33164 更新:2021-12-29 18:34:47

    说起学种蘑菇的话题陈威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后头才知道张老爷子早找了大栓家、刘家还有熏子姑家等着割好地去外县学的,虽说店里给掏钱但规矩没给锁死,这边够用可以销售到别处,现缺少的手艺能挣几个,而陈威没想那么多硬碰硬上了,回村时还听陈妈说,对门店第二天过来给送了一条烟还有两瓶好酒,两店中间隔个十米不到的路,再加上陈威捧着空锅子还在人家门口得瑟两圈,送得烟酒被张老爷子退了回去还是那句话自家吃的,左右他没把对门店当对手,都不在一处一个是自家的店面一个是租的,显然俺家店有条件来个长久性。

    两人话题一直很多又没其他人在尽可随心所聊,话匣子开了就没关的意思,碗筷陈威洗了三遍抹干之后插嘴问了句“想嘎豆不”

    “别提了,”熏子气闷的说道“我还特意偷摸走的怕儿子舍不得呢,到这儿了给家打个电话报平安,你猜咋地,我听嘎豆在那头不知道玩啥呢乐得嘎嘎地,他老子失踪了他还当个没事人似的。”

    “对了,这半个月我打哥的电话怎么总是没找到人”陈威回来了两方关系一直亲近如常,如章如旭所想的那样他走上了官路,所以便利店的股份一直处在保密阶段,他不能参与只能暗中询问一二了。

    “我也打过几次都说出差吗,算算时间八成去接疙瘩豆和豆疙瘩了吧。”

    陈威无语,据说疙瘩豆和豆疙瘩是胡南在长达半年思考后才得出的名字,也因两小名把起大名的权力丢了。

    “威子你说兄弟之间相比较下是不是总有一个比较奸,另个傻点儿的,比如胡北和胡南”

    “胡北没见过不好说,哥俩长的像不”

    “说不上像不像,就是俩极端,咱哥咋能有个说话那么损的人呢只要见面总掰扯我。”

    厨房上下擦了一遍熏子跟着转移落脚地儿,两人儿子都有了多次的经验教会了某些“技术”,忘记了当初的矜持,熏子解开皮带掀起上衣下摆露出一截紧实的腰腹部,单手撑着头部侧躺着向在衣柜旁做返工工作的陈威说“瞅瞅我这样勾人不你原始之火点燃了吗”下身向前拱了拱“嗯嗯”

    “停吧啊,没看出勾人到像抽筋似的。”

    软的不行熏子来硬的,起身抱人推倒在床,吻润着手动着,陈威学着嗯嗯了两声,熏子舔着唇一脸陶醉的赞“够味儿”

    他在家里懒惰得不成样子,和小媳妇开始过小日子又重拾了应有的责任,早上六点不到起床烧水、做饭、炒菜,忙的差不多叫醒人享受晨间美食,一切又回到学生时代的生活模式,立属两个不同的机关单位,工作地点也有段距离,陈威推着自行车在路上不停的交待,就怕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得罪了人“刚上班还是要低调点儿,像我”

    像他刚上班时就本着地皮子没踩热前先低调而行,没当领导的架子谦逊而卑微,下乡宣传的恶劣环境、各地民众的推脱暗讽,这些他也是忍过来的,但最另人难以接受的是内部不团结,一个团队却没有同甘共苦的觉悟,陈威做了一个统计下属中45岁以下的还有拼博的想法,宣传任务一下发争着抢着表业绩,他们明白陈威向上反映夸奖的几句比自吹自擂强得多,45到50岁之间实属随风倒的一派,而让他头痛的是50岁以上的,好听的叫顽固,难听的混吃等退休,不听不执行还能反驳出一大堆道理,交涉几次后陈威没了脾气不勉强他们跑外勤,喝茶看报搞“内勤”。

    任务再发配其他人的担子重了,陈威在人前一副有苦难言样儿,两个月后同事之间熟悉了,风向倒得差不多时,他采取强制平摊任务量并加大宣传力度,真不巧实行当天就有位老同志被自行车“压断腿”,年纪大骨头脆他给予充分的理解,同时整顿他的小团队,培训、考证颇有新人换旧人的紧迫感,“断腿”病号一个月后提出上岗,被他严词拒绝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十分不舍下属过度操劳,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得迟了些,效果却显著,起码十余名下属知道谁才是这科室的领导。

    “后来呢”熏子问道。

    “任务提前完成手上多了大大小小的案例,有那么一点点名气。”但自从搞合作的方案被张老爷子回收后,那点儿名气又下降了不少。

    “威子咋这么厉害呢”熏子恭维着,可是对于工作的执行他有不同的看法,在市里成立不久的单位工作,相比较之下他占了不少先机。

    第一百零四章

    现今改革,各级领导班子职位出现空缺时, 优先选用年轻干部, 学历、阅历双管齐下为一批批接受文化熏陶的年轻人脱颖而出机会、搭建平台。所以熏子在回乡之前就知他以高学历的优势带领的团队一定不会出现老龄化, 50岁是好年龄可惜在这个年代可能是生不逢辰、时运不济, 重拾课本考取学历那又怎样,三、四年后学成归来时已快退休谈进或退为时已晚。

    虽说独门的办公大楼但整体建筑几乎与陈威工作的单位小异大同六层红砖楼,所属他的办公领域不过是百余平大小的空间, 熏子各摸了一把门口摆的一对石狮子,到岗亭提交了证件材料, 走进了他仕途的第一站。

    按章办事直达六楼见部门领导, 老郑笑容可掬的伸出右手“很高兴你能回来投入家乡的建设。”

    熏子头微低面带微笑注视对方两手相握“我应该做的。”整个谈话过程中目光始终没离开过这位领导, 同一姿势、表情仿佛他只是巨大舞台下的渺小一员,恭敬、崇拜的看待遥不可及的信仰,直到双手接过部门下属人员报备简历,才将目光转到手中的档案上, a4纸左上角黑白寸照,性名、籍贯、学历、毕业院校薄薄几张纸概括了几十年的奋斗, 每位他都看得仔细翻到中间稍做停顿, 再次抬头时多了份哭笑不得。

    老郑哈哈大笑着挥挥手“到点儿上班,第一天不能消极忌工了。”

    二楼是他施展拳脚的办公场地,入口挂着一面黑板另有一间十五平他的私人办公室, 为了欢迎这位上级墙上新挂了几串拉花,熏子在一片掌声中以小辈之姿行九十度鞠躬礼,接着走向一名中年人握住他的手说“我叫张熏, 以后多多支持。”

    中年人想不到初次相见新上级竟然认识他,心头一热,马上说“您太客气了。”

    按站立的顺序走向另一位“您好,王哥。”

    被称为哥的年轻人,马上翘起大拇指“好眼力。

    一个接一个的问候,所有称呼都没错外,眼睛含笑、话语亲近,片刻后熏子静站打量着面前的小伙子,伸手擂了对方胸口一拳,然后一个结实的拥抱“好久不见。”

    其他人并未惊讶似乎已知他们以往的交集。

    再次站在人前时他敛了笑容,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可能大家会认为我现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没资格谈工作,但大家能聚在一起共事不容易,希望促使一心的动力是不要空有头衔,丢掉华而不实,切记我们的工作是急民所急、办民所需,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儿就牢记为自己的业绩做事,一个字拼,得到公众认可,取得优异成绩,就有机会破格或越级提拔,这个不用我多提想毕大家心里有这个数。”

    “我还能拼动不”那位中年人举手发问了,他近40岁的年龄在这些新生力量中是最年长的了。

    熏子淡笑回道“您还没有我叔叔年纪大呢,只能算是哥哥辈。”

    示意大家坐下,继续掷地有声地说“先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开展工作,如何从容不迫,何时软硬兼施我相信大家都有个度量方法,这周全部人员要做个统计,内容是本市下分的县、乡镇、村、屯的名字、地点,上头下发的只做参考,我看得是你们上交的数据,负责这些部门的麻烦各位自己去协调,以后免不了要经常合作,所以前提先打好了,重点提一下宁可重复上交,也不能落下一镇一屯,现在宣传的辅助工具太少,只能靠人力去解决,路我们得一步步踩实了,下周根据手头上整理的资料联系各地相关部门进行大力宣传,但必须按章办事放弃脑中所想的什么管官的官,对方脚踏实地、一心为民办事,不收任何利益、不中饱私囊,你还真动摇不了人家分毫,走访各片居委会、村屯中的大队广播喇叭能利用都用上,让大众知道我们手上握得是什么样的权力,不是只有讨说法更注重实干,”指着自己的胸口说着“我们是为百姓监督他们心中所为高高在上的官,只要收到检举就有义务为民调查。”再次弯腰行礼“大家辛苦了”

    熏子下发完任务推门进入了他的私人领域,一张办公桌两把木头椅一个墨红的组合档案柜,推开桌后的玻璃窗,接触了流通的冷空气才稍减了他的紧张感,掏出在家偷偷打的草稿,不禁自叹还有几句没说呢。

    其他人陆续外出实干,他也安下心关注着领导给他的另份市里“职位名单”,他只看眼下丝毫不关心以后的调整变化,看得太专心连推门进来了人都未曾留意到。

    “没想到你还真回来了。”手中的茶杯放在熏子面前,没用礼让自动入座“本以为你会和我保持距离的,毕竟讲究平等待遇嘛,我还在他们面前自导自演了一番当年的不合拍,没曾想今儿个你来这一初到成了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老同学”

    熏子支着下巴盯人头顶调侃“留了头发差点没认出来。”

    他们是高中同学,那两年他一直示熏子为对手,长相出众、学习拔尖、人缘好样样都在他之上,而他呢除了在学业上奋力追赶外,根本没有时间考虑其它,他家里很穷一位哥三位姐把唯一的上学机会给了他,为了省下几分几毛初中开始让父亲为他理了个光头,不在乎旁人嘲笑,一心为成绩奋斗着,小学、中学他一直保持着第一的位置,直到高中遇到了眼前这位,他失去了这份荣耀。

    当年余海老师同样给了他两个选择,可他选择了另一所,败给了自信吧,他是一个输不起的人,失败了对于他家条件来说没有下一次了,他从张熏和陈威身上感受到了名校的光辉,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输给张熏的除了天赋更多的是自信,而低于一个名次的陈威完全是赌博性质的奋力一博,他想过如果他有那样的家庭或许也会毫无顾忌,转念又一想考试中他可能会发挥失常吧,左右不过一个命中注定,摇摆着、畏惧着错过了名牌大学,甚至没了考研的勇气。

    “还记得咱俩高中最后一次的谈话吗虽然只一桌之隔,但我还真不是你的对手。”

    当时说的话熏子早忘脑后了,没忘的就是那转折一刻的得意洋洋、牛逼哄哄,回想起来没觉得后悔,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这人是他下属火水不容不见得是好事“其实我一直没把你当对手,咱是战友。”

    苏文昌反驳“说的真虚。”

    熏子咳咳嗓儿,憋着嘴说“好歹咱也同窗过两年,是老相识了你别总用那种的眼神瞅我成不,我要把你当对手能特别关注你的档案吗,比我强毕业了还在基层累积了两年多的经验。”

    苏文昌点头这点确实比他强,被调到市里才一个多月而已,如果此次他有幸回到工作过的县城搞宣传,人熟地熟会便捷很多。

    “你咋不考研以你的能力应该很轻松才对,”仿佛没看到苏文昌黑了脸,颇为可惜地指着他放在桌面的证书,说道“学历就是个证书,你还嫌多了一般情况下走哪带到哪儿,刚刚复印了几份存到档案中了,别说还真挺吃香,喂喂,”喊了几声要夺门而出的老同学“还拿走了茶不是倒给我的吗咱俩这么投缘组成小队吧,共同大力阔斧的干下去。”

    陈威和熏子在市里未雨绸缪,他们的儿子也没闲着,自从他们走后嘎豆每天早上都要面对一道选择题,a去店里b留村里,他最近对新发现正在兴头上,连续在村里待了好几天,大人走后他推着熏子送的儿童车也出了院,腿太短坐上就够不到脚蹬子,只能握着车把跨着两脚在地上捯饬着“行驶”,到了大槐树下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围上来,他的生意这就开张了,骑他的小车可不是白骑的,一会儿功夫背着的旧被塞的满满的,孩子家人的本意是别看这小车不大点的玩意,成人自行车一半的价,看自家孩子眼馋的慌,这个塞他点儿杏儿,那个放点李子换着骑,嘎豆不小气不管一个两个只要有货入包就主动让车,可能觉得挺有赚头拉着他妹妹搞起了“双营”,熏子的也找到了用处,早被嘎豆挎在他妹的脖子上了,在家看曾孙的张老太太一直以为是哪家街坊邻居送的,跟着出门一趟才知道是这个原因,回家拍了两巴掌,一会儿没看住连人带车再次集体失踪。

    大人们没当一回事儿哄小孩的没什么大不了,张老太太不这么想这么小就势力上了怎么行,和老伴商量带店里待几天,过后忘了就好了,等去接小闺女时张凤说“孩子不知吃坏啥东西了这几天总拉肚子。”她这段时间忙对两孩子也是疏于照顾,特别问下嘎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儿“要是流行病得赶紧看。”

    张老太太一学话张凤搂着肉滚滚的小身子叹道“我这儿子可咋整。”

    嘎豆就当在夸他嘟着嘴亲他妈妈的脸蛋。小闺女不能去,没人陪着玩嘎豆也不乐愿去,最后和他太奶奶提要求带着小车,很有扩大经营的理念,小家伙在家里能从村头玩到村尾,到了店就那么点儿地还总有人管着,张老太太忙着给人称料呢,他在店外捯饬的小车溜到旁边撩骚,临边卖干货的小店有个五岁小孙子,嘎豆偷摸向人伸了好几次爪子,人家也不是认欺负的主儿,几次下来旗鼓相当论不出个输赢,这回两娃就为这小车又来了几回合,嘎豆被推倒脸朝天,爬起一鼓作气将抢车的小胖子撞倒在地,骑上身开甩肉巴掌“敢抢我车车”

    店里靠窗的客看到后忍俊不禁的叫人“老板你家娃和人掐架了。”

    张老爷子忙挂断电话,陈爸转身跟着飞奔去了现场,滚成一团的俩娃被分开时,嘎豆还不服气呢,扬着小巴掌还要上他有道理“打我,抢我车车。”

    也不知是真被打疼了还是多挨了几巴掌不甘心了,小胖子咧嘴开嚎,这一嚎还把嘎豆弄愣了,以前可没这一初,又看他爷哄人不抱他一巴掌打上去“我爷爷不让哭没听到啊。”

    陈爸看了看站一旁的张老爷子,嘻嘻哈哈的说“孩子闹着玩的,我小时也这样,嘎豆找奶奶去,张叔你赶紧去我三叔家吧,我送这孩子回去。”

    第一百零五章

    陈爸一手抱着人家的小胖子,一手往店里推自家孙子“快找奶奶去, 一会儿你太爷罚了。”借着胖娃哭的亮嗓门不忘提醒着。

    嘎豆扭巴的身子不领他爷的好意继续告状“打我啊。”胖娃被抱着太高他够不着上面, 抬着胳膊就在能够着的小腿上呼两巴掌“还哭”

    小胖子哭声越来越大, 陈爸是顾着了这头管不了那头, 拍拍怀里的孩子决定先“带孙请罪”去,不然再这么嚎下去简直火上烧油,张老太太早出来了看到这儿, 拦下要上前接孙子的陈妈“别靠前了。”

    爷爷不管他了,嘎豆在孤立无援之时扶起小车, 一边往店的方向挪步一边回头看他太爷嘴里嘀咕着“还抢我车呢。”小家伙是没个怕的人, 但得分什么事儿, 别看他才四岁因为“暴力”没少挨罚站炕头、蹲墙角、面壁思过,他太爷动气了没人敢帮着说话,不然他也不会偷摸的跟人动手了。

    张老爷子这会儿没空搭理他,看着走到店门口转身去办正事, 陈威三爷爷是个软乎的性子,陈爷爷对比下两家的儿媳妇很担心这个没主见的弟弟, 几年前就张罗着让在青山村盖房子, 人老了想就近相互照顾着,今年房子建好了,又主张让给几个儿子分了家搬过来落户, 陈爷爷看村里王家为几个钱闹的不成样子后,担心自家弟弟步入这个境地,前提讲得好送店里的羊一年结一半, 用这种办法替着攒私房钱,余下的存款都在张老爷子手上放着呢,说好今天把话都拿到大面上分个彻底,他过去是主持大局的,暂时没功夫教育家里的淘小子。

    陈爸道完歉走出人家店,就见嘎豆站在大道边向远处摇爪子,哑着嗓子叫太爷,陈爸走近一看孙子的小脸上都是泪珠珠,忙紧张的问“和爷爷说咋啦”

    “我太爷爷不要我了,离家出走了。”脑袋埋在他爷的肩磅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刚刚把小车停在店门口还想再和他太爷爷好好说会儿话呢,一回头才发现张老爷子坐上马车走了,他叫太爷爷又不搭理,追出去几步叫也不回头,小家伙害怕了,家人不让他上大道只能站原地望着消失的身影一声叠一声的唤着。

    陈爸把人抱回店里几人轮番哄着也不见成效,就是要找他太爷爷回来,陈威晚上接到自家爸的电话都是说着嘎豆整个下午是多么的可怜,玩会儿就扒着店门往道上看,瞅着瞅着眼泪又下来了,哭了好几场。

    陈威听完后重点问了句“掐架谁赢了”

    “还用说当然我孙子赢了,给那家娃拍的哇哇直嚎。”陈爸很自豪的夸“不愧是我孙子好样地”

    “那是咱家嘎豆厉害着呢,像我天生不干吃亏的事儿。”

    陈家两父子一唱一和对于嘎豆的胜利抒发一通赞扬之词,之后陈威话题一转感慨地说“爸,我想起小时候被笤帚疙瘩削的经历了,你说嘎豆要像他球子爸有点儿老实气的话省了多少心,可惜”瞥了一眼坐在旁的熏子隐去了下面的话,可惜像他另外的三个爹。

    陈爸顺着陈威的思路回想一下儿子被削的上蹿下跳的狼狈,后反劲儿听出这明里暗里的意思,气急败坏的说“我就不信你能对嘎豆下得去手,反正我孙子做的对,干站着让人揍不是爷儿做的事儿。”

    “我也没说啥咋总发脾气呢,嘎豆我也心疼呢,养不教父之过我得当着起父亲之责吧,一整家子都惯着哄着无法无天的后果真不好说,趁着性子没定下来该板正就要弄直溜了,爸,您放心等他长大了绝对不会怪我们当初的严厉。”

    “少扯那些没用的,我又没说不管,但前提不能挨熊吧。”陈爸不给儿子解释机会气急败坏的挂了电话,怕孙子回村挨罚故意打个电话让帮着说几句好听的,结果老子让儿子说了教。

    陈威很是无奈,刚熏子还询问省了一间宿舍要不要再申请台电视,被他严词拒绝了,每月工资扣了八成,干了一年电视机钱都没还上,如果不是怕太高调他真想拿私房钱一次性还清,欠债的滋味不好受,刚被自己“有难独当”的做法所感动呢,又在儿子方面惹得自家爸不乐呵,他是不想用纵容的方式弥补陪伴的亏欠。

    熏子比对了下初见雏形的地形图,暂时停下处理的公事,安慰着“隔了一辈儿咱爸倒是心软了,我记得你刚回来时不也总报怨呢吗儿子在老家你就当轻闲几年,尊重他们的教育方法。”教子风格不同熏子不想浪费口舌“下周下乡太远的话当天就不回来了。”

    “嗯,多带点儿钱,还有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他没想到熏子的工作进程如此快速,下属上交了核实材料后连夜做了一份市级地图,又私自整理出相应地区的官职人员姓名、职务,地区中大约人数、生产种类,熏子说有的不见得多准确,但通过实际接触要把这份地图资料补全更加明确化,不管大地小地必须一地一表一图,熏子很自信的对下属表明“有事立马抓住事头,暗中行事高调宣传,若真是如表面的风平浪静手上有完善的明细就够咱在其他相关单位露脸了。”

    陈威也立马付出行动动嘴皮子讨要,也暗自后悔怎么就没想到这表现机会,等到熏子实干了心里又对先从外围入手的做法十分担心,“天高皇帝远”的地儿他也宣传过,可熏子他们是深入内部有危险时连个通信人都没有,本市和其它市区相比还是太落后了。

    张老爷子一早来了店对扒门板望穿秋水的嘎豆视而不见,小家伙一手一个大馒头,这是让他杨奶奶给带得找他太爷的干粮,小尾巴似的跟着人到了厨房“太爷啊,昨个儿干啥去了我老惦记了。”往前迈了一步“太爷,给你大馒头甜的,不凉我都给捂热乎了。”

    收回伸出去的爪子,眼泪叭嚓地“太爷,你咋不搭理我啊”

    张老爷子真当没听到,拿起扁担去后院屋挑炖盅,装好再次进厨房时就见嘎豆正掀着上衣露肚皮,裤子脱到脚腕处直挺挺站着晒腚子“这是干啥冻坏了非得挨几针。”老爷子哪还顾得板脸子,放下扁担边给套裤子边训道。

    “吓唬人呗,太爷啊搭理我了”穿的衣服太厚了他脱不下来不然能来个全裸。

    “脑子好使用不到正地方,都借惯这个理了每次惹完祸说几句甜话,哭两嗓子完事了,越来越完蛋。”

    “不打架了,”肉胳膊搂上他太爷的脖子,吸着鼻子红着眼圈“害怕”

    陈爸看爷孙俩搂一起去了,和陈妈竖拇指“咱孙子真牛”赶紧又给陈威去了电话,都乐呵了也没忘了昨儿个还骂了半宿的儿子。

    熏子一早就在办公室发布新一轮任务,前提都已打好招呼大家也做足了准备,调配及负责地区以抽签的形式决定,一个小时后独留在办公室的小陈面露凶光盯着手中半截火柴棍,他多想和大家一样“天南地北”闯荡一番,可惜运气太差抽中矮一截的留下来搞内勤,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接电话当传话人,熏子规定因路程远、联络不方便所以争取每天要往办公室中打通电话汇报进展更是报平安,也没个固定搞内勤的所以抽签决定人选,小陈包都整理好了准备先大干一场,开会说了必须完善手上下发的一表一图,最主要是做表画图都填实行者的名字,属于团队中个人的小功劳,日后要是真能在其它单位传播开来,自己也跟着出了一把小名,如果在此次再接到那么几件举报,小陈像瘪了气的气球扒桌子萎靡不振,刚起步才重点看成绩,他有些担心一直让他搞内勤可怎么办。

    熏子走后的第二天给陈威打了电话,说是工作开展的很轻松,宣传很顺利“你们前提打得好啊,再走一遍时大众都很热情呢。”他专挑好听的话讲,可有些事陈威这个过来人都是知道的,一些偏远山区他们普遍文化程度不高但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烈,有些和当今社会脱了节特别排斥外地人,当你深入了解后才会知道因为他们心中认为自己的无知容易受到欺骗。

    这些事陈威没挑明只是问“咱俩工作内容不同,你这么明目张胆地行吗”

    “放心吧,做了对不起老百姓的事儿,能捂住所有人的嘴吗再说举报人又不傻还能到处嚷嚷只要一张条一句闲话咱当正事就行了。”

    只要人平安其它事大不了,放下电话陈威再次按了按左眼皮,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也不知这财运从何来。

    第一百零六章

    陈老二怒气冲冲的进了店,后头还跟着六个陌生人, 陈爸一看这儿杀气腾腾的劲儿, 以为是来砸店呢, 悄声悄气向旁挪着步打算去厨房提两把菜刀助上一臂之力, 人还没移到吧台就听陈老二说道“哥,赶紧让我嫂子整俩好菜,多亏人家帮忙了。”

    苏文昌等人被迎进了包厢后, 也只有他坐得稳当,其他人坐立难安地问“咱这么白吃白喝成吗别任务没完成先让人给告发了。”

    “没事儿。”熏子的团队人员有限, 平均每个小分队要走两到三个县城, 苏文昌就被分了三个地区谁叫他说过这片他熟呢, 熏子把大份分给他还当场进行表扬“能者多劳。”今儿这事赶得巧帮了忙白吃他一顿挑不出理儿来。

    陈老二刚出包间被等在外的张老爷子扯到一边“不是去拉黑猪肉吗领回的是啥人”

    “叔,可别提了差点儿让人讹回大的。”

    去拉黑猪是租得解放大汽车,其它村的货开三轮车就行,前几天那村来了电话让去收货的, 人家看有赚头钱给得又透溜,量增多不少, 租的车够大拉个两三趟就差不多, 以前老二跟过几趟车,淆呼那司机事儿多,店里包了所有费用还得供着好吃好喝, 不只这样每次拉完还要提几样,上次在市里非要尝尝鲜喝了二两酒,回程时车差点栽沟里, 县城就那么一家拉私活的,陈老二心里有气也是强忍着。

    今儿个车刚开出县城就熄了火,对方找人来修结果说是大毛病,不用他们算陈老二也知白话的那么夸张没个几百下不来,对方说给店里干活车坏了,修车的费用得店里掏,陈老二火了这明摆欺负他们这些外行人嘛,正巧苏文昌一行六人看到他在路边和人争执提前下了车,陈老二真是气狠了也不问人家身份就想找出一个鼻孔出气的,连说带比划也形容出个大概,苏文昌只亮个工作证,没等说话呢对方找的修理工收拾收拾包就要溜,被拦下之后先声夺人,不用介绍看证上的徽章就知道是大人物,还教育起司机“上次来宣传啥的俺都听了吭钱太多要蹲大狱的,昨儿个和你说了你这车开得年头太久了,得大修还愣不信,跟你们说他要讹人这事儿和我没关系,是他让随便搭个线能开个几里路就成的。”

    一行人默默地收回了证件,正经得一句话没说就把事整明白了,陈老二为了感谢几人的见义勇为把人带回店里,至于租的汽车他也大方一回,让那修理工再给搭根线整回去。

    到了这一步汽车是不能用了,张老爷叫来李富开家里的三轮车,老二借球子家先去拉回一批过几天大超市来拉货拖不起,黑猪肉肠一年只送过去几批,上次说好这回有货可不能失信于人。

    安排好又急忙进了包间,刚推开就见这几位客“唰”一声站得溜直,张老爷子挨个扫了一遍对苏文昌说“这娃来过几回。”

    “老爷子好记性,”他第一次开工资时就带家人来店里吃过,高中两年就看熏子显摆了,他也尝尝到底是怎样的香滋味,没想到过去这么久老爷子还记得他,这回也算是正经地第一次面对面,苏文昌介绍道“我以前是张熏和陈威的高中同学,现在我们这些人是张熏的下属。”

    “哟喝,都是自家人啊,快坐爷多给整几个菜好不容易几个娃来串门,必须好菜招呼着。”张老爷子忙去张罗了。

    苏文昌接着说“这大饭店是张熏家里开的。”

    引起一片哗然之声“咱头儿家这么有钱啊。”

    “那咱帮了头儿家忙这顿应该吃。”

    “就是,还得多吃。”

    “”苏文昌顿时感觉自己惹了个不小的麻烦。

    稍后陈爸、陈妈各出场一回送菜端汤说些客气话,连嘎豆都出马送了两个小碟子,苏文昌抱着问“认得我不”

    “认得,”指向大厅说“外面坐得。”

    苏文昌听说过小孩子忘性大,想想自己也没啥特别出众的地儿,不然也不会媳妇都没娶到一个,暗暗惊讶怀里孩子的记忆力心里想着嘴里夸着“真聪明”

    嘎豆一向不懂的谦虚,拍拍自己的脑瓜门“老多老多人都这么夸我。”

    苏文昌回忆着高中时代对其他人说“那时我自认的对手就咱头儿一人,平时也特别留意他那个得瑟样儿,他的记忆力非常好我看过他只翻过两次习题,老师马上提问他就能背得出来。”

    “不堪回首吧”

    狠狠嚼着嘴里的鱼肉,苏文昌点头“是最可气的只有我一人自做多情当他是对手,他从来没瞧得起我。”

    陈爸抱出孙子几人就没再进包间,怕小辈们吃得拘束,张老爷子在讲电话他就倚在人后背光明正大的听,怀里还有一个乱扑腾的孙子,电话说了一半把他听傻了,通话结束他瞪圆了大眼不可思议的问“叔,你要买车”

    “嗯,让小章在他那头给整一辆,这车早该买了,以前想留着钱给几个孩子毕业后用的,现在看着都挺好,这车叔掏钱买,咱来个大集装箱的,人家那大超市的商标镶车箱上多带劲儿咱也按那样弄。”

    陈爸不愿意“咋能让你掏钱呢咱一向合伙的我也掏一份。”

    “老大,叔只问你一句以后不管咋样是不是都给俺们老俩口养老。”

    “当然了”

    “那就成了,攒那么多不都给小辈攒的,叔给你买车你收着就成了,也别计较那么多。”

    老爷子决定下来的事儿当天快刀斩乱麻的分配下去,等李富回来后直接接到让学车的通知,另外学车人员还订了剩子,大丫要生孩子的原因学种蘑菇这摊他没赶上,老爷子做了主给补了这门手艺,等章明旭那头来信了就准备在草甸子搭上车库。

    陈爸到想跟着学了不过上头不同意,和陈威说“你张家爷说我和你二叔毛愣张光的不稳当。”

    陈威很赞同这哥俩一时兴起能把车往飘了开是太危险了“爸,看不出来啊成了有车一族了。”

    陈爸嘀咕着“不让开车没派头。”

    “拉倒吧,大老板谁亲自开车啊,都坐副驾驶座或后座的。”

    “扒瞎我坐后头车箱里看猪啊,谁能看到我,跟你说正事上星期没回来这星期呢”

    “这周我回去,熏子够呛。”手头上的工作越来越多,哪还有个休息日,他都把辅导工作推了,实在是忙不过来,熏子也是昨个儿来了电话,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说是班上的学生高考成绩被篡改、冒名顶替,熏子正集中精力暗中调查呢。

    “回来一个就行,给嘎豆买点上次那个奶豆,我孙子爱吃,再买点儿香蕉这几家老的吃别的差就能吃点这个。”

    等陈威回村时陈爸也没了不让学车的低迷,在屋里走了几来回“我的车有这么大,哈哈哈”决定买车的隔一天陈爷爷和李姥爷就上了门非要平摊,张老爷子还是那几句养老问题,最后也都妥协了这下陈爸才敢放心大胆的占了名头。

    听陈威说眼皮跳,陈爸给撕块纸贴上,盯着看了半晌大着嗓门说“咋跳的这么厉害这得发老大财了。”

    陈威双手抱拳“借您吉言”

    到了家陈威是全身放了松,日上三竿都不愿睁眼响应下他儿子的声声召唤,店里有老二留宿陈爸也不着急,慢悠悠在家里磨蹭,陈妈和张家老俩口合计,算着日子大丫快生了今天去瞅瞅,话刚提完那头剩子挑着扁担进了院,陈爸很喜欢这个小伙子,都说他脑子不灵啾总算找到个比他笨的,很有相见恨晚的感慨。

    “再晚一点儿你姥和大娘就去看你媳妇了。”陈爸拍人肩膀又挤眉弄眼的说“大爷要有车了过段你去学车。”

    剩子放下扁担挠后脑勺“大爷你真能奈,我学不了那个吧”

    “大爷说你行就行,”还没说完就被停在门口的小车吸引了目光,想了想“啊”一声反映过来了对剩子说“准是你熏子哥回来了,真能摆谱这家伙整个好车。”干儿子回来时没个车送他还说过回来没整个派头,这次是向他显摆了,摸了摸黑的锃亮的车身,擦了两把车门才敲车窗训道“臭小子,得瑟啥啊,下来我坐两圈过过瘾,这车型带劲。”

    还没往打开的车门里紧,就被下来的人惊得后退了几步,那一刻他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全身的血液像是停止了流动,他感觉冰冷的可怕,苍白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人,明明很熟悉又十分陌生,一张一合的嘴他愣是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人麻木着被牵进了屋,直到喊出“爹、娘”时,陈爸动了动被握住的手感受到了对方掌心的温度,冻结的血液全部涌向了他的头部,握紧的拳头狠狠挥出“你他妈的是人吗你这个畜牲”

    听到陈爸暴怒的骂声陈威立刻惊醒,整个屋子除了拉架的剩子、帮他爷削人的嘎豆,全部傻愣愣地看着被打的人,就算没人介绍陈威也猜出了这张相似的面孔“传说”的张正。

    第一百零七章

    岁月的消磨、时光的浸染,没扫去他外在的出彩, 反而增添了一种由内至外成熟的魅力, 那双深邃的眸子有着内敛锐利、沉稳睿智, 身材修长得体服饰, 即使此时狼狈仍有属于他的器宇轩昂。

    “威子哥,帮忙帮忙”

    剩子的声音将晃了神儿的陈威拉回这混乱的场面,张正被陈爸压在柜板上打, 鼻子、嘴角都已现出了血丝,他没有躲避、抵挡硬生生的挨下每一拳, 双臂架在柜面支撑身体的全部重量, 右腿伸出供嘎豆拳打腿踢而尽可能不被误伤。

    剩子搂着陈爸的腰往后拉扯着, 而气头上的人总有一种不受控制的蛮力,拉了几次未果后,剩子急着大呼小叫,陈威上前架住陈爸胳膊边后拉边劝“爸, 冷静冷静。”

    “我他妈的今儿个非打死你不可,”陈爸涨红了脸推搡着拉架的两人, 一脚狠狠踢在张正的小腹“20来年你扔下老子娘是人干的事儿吗有脸回来吗你他妈的有脸回来吗”

    好不容易将人拉到东屋按在炕上, 陈威气喘吁吁的说“爸,这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对”陈爸下了地往屋外冲“我他妈砍死他。”

    “有完没完了,非在孩子面前打打杀杀的”陈妈放下嘎豆拉了一把陈爸“这到底咋回事啊, ”陈妈眼中完全没了焦距,过世的人没有预兆的又出现了这么大的转折太惊悚了些,脑中闪过刚刚的场景, 紧着推了一把陈威“快过去看着你张家奶身体不好。”

    陈爸眼睛紧闭,喘着粗气,支着额头的双手不停颤抖地,她无奈的说“让他们一家人先说会儿话吧。”

    陈威并没有走进西屋,隔着门缝看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20多年没有看过的人再次出现张老爷子苦笑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张老太太看了眼已跪在地的儿子,目光转到静站在旁的人,挂上淡淡的笑问“这位是”

    “姨,我是齐天宇。”

    “哦,也不知道家里会来贵客,招待不周,请别见怪。”

    齐天宇不自然的挤出一丝笑,他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两位长辈的冷静完全出乎了意料,这种气氛下不是他能开口解释的,只得从公文包中拿出档案袋放在老太太身旁。

    张老太太笑着点了下头,脸上似疏离又似谢意,她转回目光向儿子招招手,等张正眼含热泪跪行向前时,慈爱的摸着他的头发、有了细纹的眼角、薄茧的手掌,像似要在脑中重新刻画一遍儿子的长相,那么认真,那么仔细,平淡温和的笑着,看着张正的双眼没有丝毫的涟漪“别哭,这不是你的家,决定走了就永远别在回来了。”话中透着无限的无奈悲哀,松开了手还是那么淡然的笑着对老爷子说“去店里吧,还得顾着营生呢。”

    张老爷子扶着老伴下了炕,不管张正如何祈求他始终没说一句话,陈爸听到开门声抹了把脸,奔到老太太面前背过身哈下腰“婶,我背着上店里去。”

    “好”陈爸背着老太太,剩子扶过老爷子,陈妈抱着嘎豆,只余下陈威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衣服,刚要追出门就被唤住,齐天宇送上文件袋“麻烦了。”

    陈威接过后挑起了嘴角,略带讽刺的反问“有意义吗”

    嘎豆似乎受到这种低气压的影响,坐上马车乖巧的让他太奶奶抱着,一会儿瞅瞅他爷爷,一会儿看看他太爷,“啊啊”了两声没找到相应的话题,小脑袋埋进他太奶奶怀里来个眼不见。陈威追出了村才赶上这趟马车,几人的情绪都不佳他也识相地闭了嘴,这一切和他预估的差太多,想不出一句安慰话,他猜想过张老爷子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事,有此反映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另他感到不寻常的是张老太太,没有失声地痛哭,那么平淡地划清了本是一家人的界线,陈威再次看了看倚在老伴身上闭目养神的老人,心赞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这么一比较自家爸的暴力倒是最正常的了。

    齐天宇扶起跪地的张正,轻触下撕裂的嘴角“没事吧”

    “我该受得。”张正站起身打量着老俩口的房间,除了面积比老房子大、新外,其它看不出丝毫变化包括那些记忆中的旧木柜、泛黄的镜子,以及蒙着被子的布帘,蹲下身描绘着柜角上曾经是自己刻上去的“正”字,嘴唇微颤着说“走吧。”

    “不等了吗”

    张正摇头“彬子一定会把人送走的。”

    陈威坐上返市里的客车,不得不重新评价自家爸似乎气过头了,店都没让进直接把人拉到客运站,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到了市里的家老太太直接睡下了,说是晕车晕的难受,陈威给盖上被子仍不放心的说声“奶,有哪里不舒服要和我说啊。”老俩口这么端着他心七下八下的落不到实处,哪怕是哭一场或闹一通发泄出来也是好的啊。

    嘎豆平时上车就睡的主儿,今儿个也是精神的不得了,眼睛瞪着溜圆,陈威抱出儿子出了门,或许留下独处的空间才是最适当的选择。

    走到路上陈威问“想要啥爸爸给买。”掐掐儿子的胖爪子,小家伙本来在帮他奶奶扫地呢,看他爷动手了扔下笤帚去帮了一把,也不知是撞到了还是用了大力气都过了这么长时间小手还泛红。

    “爸爸,我要太爷和太奶。”嘎豆是带着哭腔回的。

    陈威真的不太了解小孩子的心里想法,只能轻声哄着“咱先给太爷太奶买好吃的,然后再回去赔他们好不好”

    陈威特意去银行取出几张大票,螃蟹、大虾、香蕉、草莓、葡萄、香水梨专挑贵的买,农家菜他不在行,做个红烧蟹、油焖虾还是能拿出手的,在这里海鲜不是便宜货为驳老人一笑他也豁出去了,只求看到钱的份儿上,有个好的食欲。老俩口睡醒后,陈威自动忽略了两人略有红肿的双眼,果盘举过头顶“新鲜水果请品尝。”

    老爷子笑道“少整景花这个钱干啥”

    “我奶晕车胃里肯定难受啊,尝尝味晚上吃好料。”

    张家老俩口午睡后看着情绪到是不错,陈威各给剥了个虾,老爷子尝了尝“一到小威这里就给改馋,还真是第一次吃这玩意,你要不教呀俺们都不知怎么个吃法。”

    老太太也说“可不咋地,咱可是偷摸吃回好地,老大他们没口福喽。”

    “爷奶,你们愿意吃的话,我明个儿还买。”

    “可别,”老爷子学着剥了个喂给张小嘴的曾孙子“也就是品品味的东西,没多少肉还死拉的贵。”老俩口是心疼钱了,县城里卖的不如这些个头大呢一斤下来的钱够他们好几天的菜钱。

    剩子下黑到家坐上饭桌,挨了大国训“送个鸡蛋送一天,不到吃饭是不回来了啊”

    “我陈大爷今儿个和人动手了,心思也不在店里我就帮着忙乎忙乎。”

    张艳觉得挺新奇的说“你大爷那是气狠了,除了削几下他家儿子,我还没看到和谁动过手呢。”大国翻个白眼,陈老大是不动手,他被揍时就看旁边看着了。

    剩子放下饭碗开始琢磨,那人的长相他看着很眼熟,寻思了一天就是没想出来在哪儿看过“妈,我大爷骂骂咧咧的说是叫张正,你认识这个人不”

    屋内几人被这突来的问题吓得呆若木鸡,大国一口饭卡在嗓子里咳得脸红脖子粗。

    “剩剩子,你再说遍你大爷揍的人叫什么”张艳不可置信的捂着嘴“怎么可能呢,你没听没听错不行,我得去看看。”

    剩子“咚咚”地敲着大国的后背,看张艳下地了补充说明“妈,别去了我姥爷和姥让我大爷给送市里威子哥家了。”

    敲的大国犯恶心,甩甩胳膊坐上炕头,这一家人是彻底没了吃饭的欲望,张艳整个人呈放空状态,大国缩到墙角眼珠子乱动,把自己这十来年的做为全部扒拉出来数了一遍越想脸越白。

    相反陈威一家到吃个乐呵饭,饭后嘎豆挺着胖肚先开冰箱门瞅两眼,他爸爸买的水果他留了一半开始藏在沙发后,要给他爷爷奶奶,陈威哄着才放进了冰箱,下午想起了就去看看,东西还在他放心了去给他太爷太奶讲今天溜大该的事儿,陈威收拾好厨房,擦干手上的水渍,拿出放在茶几下的档案袋子“爷奶,要不要看看”

    老爷子瞄了一眼“虚头巴脑的东西没啥用。”

    老俩口不愿看这些书面的东西,陈威到挺感兴趣,蹲在茶几对面挤眉弄眼地抽出文件,看人家儿子的东西友好地态度得有一个,嘎豆看他爸做鬼脸很是嫌弃地和他太奶奶说“瞅瞅傻样儿。”他和陈爸待着久了,那一撇嘴一扭脖模仿的十足十。

    陈威没空搭理,一门心思关注着文件上的文字,有些事不用讲他也知道所有的程序定是安排的妥当,张正才会光明正大的出现,不过他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滴水不漏,纸张泛黄看着有些年头的确诊报告,大意所述受爆炸气流的影响,使其脑部损伤昏迷不醒,陈威过滤掉一栏栏的医学术语继续向后翻动,国外医学专家临床的诊治书,最后的截止日期是去年,按现的比例归还了赔偿款获得的谅解书,市里招商引资、投标项目,身份证明翻到最后一份时,陈威不禁惊呼一声,是张正愿把名下所有财产过户给某某某的赠与合同,至于某某某的空白处写谁的决定权陈威抬头看看老俩口,自行脑补第一、给熏子,那么就相当于给他了;二、给老俩口转个弯还是落在熏子头上结果还是第一种;三、给嘎豆,但儿子是末成年,转到陈二叔那里还是他的,陈威表面不动声色的摸出齐天宇给的名片,当时不以为然现在揪心的兴奋,当看到“房地产”三个字时,眼睛的亮度直线上升,他是爱钱特别是唾手可得的财富怎能不让他见钱眼开。

    陈威轻咳一声去厨房灌口水,借此平复下内心激动的心情,润了喉后他突然想到了第四种可能性,以现在的局势看老俩口和熏子完全会拒绝吧,那就没他啥事了

    给老小送上客车陈爸整个人都焉吧了,晚饭吃了两口回了小屋暗自神伤,陈妈看着包成一团的自家男人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转眼二十来年了,她听陈爸说过他和张正是无话不谈的铁哥们,可看过那人几次后她认为也只有他实在的没有保留,也许不够了解但她就有这种想法,陈爸婚后向她兜底当年和张正说自己看中了个姑娘,张正就给出主意没口才没能力只有让对方看出他的憨厚,陈爸是够憨的蹲墙角一蹲就半年,这些年他把张家人当亲爹亲娘伺候着,除了本身存在的亲情,还有就是和张正的义,到头来一切都成了谎言。

    陈妈拍拍自家男人的背“叔婶要愿意咱还给他们养老,不过有些事你是左右不了的,儿女犯了天大的错,当爹娘的只会帮着顶起捅破的天,恨不起来的,你也是当爹的人,应该明白。”什么大事都没有儿女平安健康来得重要,当年陈威一下子变了心性这个当妈的担惊受怕了多少年,旁人说什么都不如心里想得明白,在身边时看着孩子哭笑长大,不在身边时知道过的好,没受到欺负其它什么都是次要的,即使选择了男人过日子还是没有理由的原谅,儿女债一辈子的债。

    第一百零八章

    陈妈说了半晌没得到一句回话,也知道自家男人的倔性子凡事非得自己想通了才行, 陈爸是彻夜末眠, 颠过来倒过去想着和发小成长的点点滴滴, 40来岁的爷们愣是背对着媳妇抹了几把眼泪。

    早上9点多陈爸死气沉沉的起了炕, 今天风向好村里的不少人家都在道上扬谷子,灰呛呛的让人睁不开眼,陈爸低着脑袋默默地往地里走, 落了一头的谷子皮、杂物,昨天下午村里的喇叭通知了, 长话短说的讲述了这些年张正的人生际遇, 落叶归根后首先拔了款修路, 板油路从县城横跨几个村一直铺到国道上,还要给村里修砌小学和中学,村民听蒙了就想从知情人处打听打听,可一看陈爸抽抽地黑脸都闭了嘴不想讨那个人嫌。

    迈着虚浮的步伐, 头顶的日头让没有休息好的陈爸感到眩晕的烧灼感,脑袋嗡嗡作响, 坐着地头的土卡拉土块看着自家地继续“目空一切”。

    “彬子, ”温和的嗓音响起,他抬头看着身旁本是属于回忆的相貌,陈爸微闭了眼睛, 把那滴要涌出的泪水重新收回眼眶。

    张正似看透了什么,淡淡说道“你还是老样子逮哪儿坐哪儿,”直起腰望向一望无垠的黑土地“那块是王婶家的, 彬子你记得不,咱俩最爱偷她家的苞米,后头是林大爷家的,咱俩偷了他家的西瓜还不敢拿回家,找个没人地儿啃了一肚子西瓜水,我记得还给你撑尿炕了。”张正说着儿时肆无忌惮的玩耍、惹祸、挨揍,他的声音很好听,磁性、温和有一种让人亲近的魔力。

    陈爸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目光冰冷,脸色很是难看“你少给我来这套,我太知道你是什么玩意儿了,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啊,发达了还记得我这个乡下的土老帽”

    “咱俩从小洒尿和泥巴、一条裤子换着穿的情份,除了爹娘你最了解我的,你说你稀罕人家穿的大皮鞋,想住城里人的大砖房,娶媳妇要用大汽车,彬子,我全都能加倍帮你完成,以前是借的大汽车,现在咱去住大楼房,皮鞋是一百双、一千双随便选。”

    那份自信、高高在上的虚荣不只没唤出儿时玩伴的热情反而火上烧了油,陈爸怒目而视“别他妈的显摆了,给我灌迷魂汤,呸,想美事儿去吧我认识的张正绝不会让人压着打不还手的,你可真会演啊让你爹娘看的心疼张正,你这手段落伍了,你在外头逍遥快活,有没有想想自己的老子娘要不是有熏子在他们当年就得随着去了,”突然陈爸恍然大悟想通了一点“这都是你想好的吧”

    盛怒下的陈爸就这么瞪着面前的男人,他俩从小一起长大曾经的深情厚意到20多年的空白可算是恩断义绝了,他变了早不是以前穷山沟的张正,如今派头十足完全的成功人士,而陈爸还是旧衣旧裤,快漏脚指头的军绿大布鞋,不注重外貌即使此刻头上顶着谷壳子,仍是撑着那份对方不在意的怒气。

    张正像感受不到陈爸内心的咆哮,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摩擦指尖的厚茧说“当年我们那个队的班长和我很不对付,明明该是我下矿的,他总是安排给别人,下不了矿钱挣的就少,出事那天表上是我的名字结果他却没有通知,而安插了其他人,我是要下井去找他理论的,就差那么几步轰地一声,地震房倒当时刚交替班休息的休息,出山的出山,我想到那份没来得及划掉名字的排班表,我躲了起来,彬子你知道吗中途我回来过,那时知道家里在菜市场里开了小店,看到你背着我爹一步步的走,我彻底放了心,”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也是那时才知道赔偿款被拿跑了。”

    陈爸经他一提想起了往事的一幕,张老爷子在自己背上流了泪,想儿子想的精神恍惚,原来不是看错了是真的,张正紧握着挥过来的拳头,看着气的发抖的陈爸,咬重每一字一句“嘎豆是我的孙子”

    陈爸认为自己特没骨气,提到孙子整个人都焉了,拢了拢抱在怀里给张家老俩口送的小包袱,望向车窗外倒退的树影,他觉得让人给涮了,张正说的都对着上号,是有一回球子回村抱嘎豆和小闺女去医院体检,说是有人往医院投钱对全县五岁以下儿童进行免费检查,他们是愣头八脑地往套里跳啊,转眼孙子的全部身体零件报告就被调了包。

    下班时间一到陈威立马向门口狂奔,始终放不下留在家里的老人,刚出院门就见等待在此的张老爷子,他的惊讶老爷子看在眼里,笑说“没啥,在家里也没啥事就来看看你工作的地儿,别说还挺好找的。”

    陈威忙走上前将人扶起,给捶了捶腿有些抱怨的问“等挺久了吧您也真是的在家待不住和我说嘛,请个假又不费什么劲儿,赔您和我奶在市里好好溜哒溜哒。”

    “请假干啥耽误事儿,你爸今儿个来了给送的发糕。”

    “爷,您是不是有话对我说”陈威扶着老人一步步稳稳的走着,熏子对这儿事不知情,以两人的交情老爷子应该是想提前和他交底的,不管是转述还是安慰,算是由旁观者转为自家人了。

    张老爷子沉吟半晌说“一家人变成这样儿,我这个当爹的要付多半的责任,爷年轻的时候就想走到外面去,可上有年迈的爹病弱的娘就歇了这份心思,千不该万不该总和正子讲我的不甘心,他的野性子是被我感染了。”

    陈威强迫自己不打断老人的自我检讨,他曾经听过一句话,狠的不是手段是心,而人的心理是最难掌握、最难看得透的,父之过、儿之错有几人能明白之间的标准衡量。

    “我早前想过或许这孩子还活着,”张老爷子苦笑一声“正子上矿时熏子妈去过一次,回来吵闹着只说是外头有人了,你们上学时熏子肿着眼回家你爸说了,那人以前我是听说过,这么久了直奔着熏子去了,其中指定有事儿,没人指点他怎么能知道当年那么小的娃娃,没亲没故的凭啥呢过后我打了熏子妈的电话打听了外头的人是个男的,这么想就差不多了,有些时候我不如你奶,她看得比我开。”

    老爷子说了一路,陈威认真地听着,做个合格的听众,老伴身体不好老爷子说话总是得留三分,陈爸正在气头上看火就着,唯一能心平气合的也只有他了,到了家门口心有灵犀调整面部表情后才推门而入,老太太做好了两菜一汤,嘎豆窝在沙发角拔发糕皮,小家伙有个小习惯,吃馒头等面点喜欢先吃皮,陈威给改了几次让自家爸拍了几巴掌,陈爸说了能吃下去就成管他怎么吃,看陈威进屋嘎豆抬着小腿“看看小鸭子。”陈威没明白老太太给解释了,今儿个带着出去走了一圈,自己看中了这双毛茸茸的小黄鞋,套上脚穿了一天就等着他爸回来显摆了。

    熏子再次坐在审讯室中,面前的人已没了意气风发,收到举报信当天便调派人手介入调查,一位品学兼优的乡下娃一门高考分数只有26分,一位家有资产每次考试倒数的竟然超常发挥考上名牌大学,显然如此快速的实际调查让一些人措手不及,查阅试卷时招到阻拦给了个说法,可能是阅卷老师的失误,熏子团队似无意地反馈了这简单的一句话激起民愤,关注点高了调查对象姿势摆得也不低。

    小王看看吊着胳膊的头儿,心里挺不是个滋味,被审讯的老李可比他们一干人的年纪大多了,阅历自然也更深,面对所有证据、谈话端的是马耳东风的态度,就算不了解部门的运作,小王知道这人是明白阅卷失误和接受贿赂的概念有多大的不同,对方家长到是深明大义愿经济补偿,实际就是想私了完事儿,但他低估身为穷人的傲气,不要钱要说法的正义,头儿说这只是小兵要往深里挖,久攻不下之时他没想到头儿走了极端,将对方的功成名就贬得一文不值,人就是这样心知有错,也不容他人诋毁曾经的丰功伟绩,一顿毒舌后对方直接拿板凳子回击。

    熏子指尖敲击了下桌面,提醒着愣神的小王做记录,目的达到了也应轮到正场了“你是老领导了比我了解现在形势与政策,此事的筏子是一定被利用的,而且做为首例重视程度更高,县里报市里,市里上报省里”熏子送上一杯温水,有意让意志消沉的人重拾点儿精神头,明晃晃的暴露受伤的右臂,坐回原位继续说“昨天我言词过于偏激,够得上忠言逆耳吧,功过虽是不能相抵,但可用立功表现弥补一点点儿过错,你在大众面前是被高拿轻放还是承担所有重点批评”

    小王接到熏子的暗示顺着话往下说“两种结果区别不小,孩子家长为名誉、地位更为孩子不处在风尖浪口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想有立功表现您还得抓点紧,曝光度不高的话,未被您连累的家人还可等待着合家团圆的一天。”

    话止室内一片静寂,几天下来早已疲惫袭身,半刻老李点下头“我说”

    稍后算是人员大调整,该撸下位的丝毫没手软,从大到小要处罚的一个没放过,处理完事熏子一伙坐上了回程的客车,至于人员调换不是他们的工作范畴,小王趴在后椅背问“头儿,这对那名学生太不公平了吧,赔偿款有屁用,还是得重考一年。”

    “没办法的事儿,上头开会讨论的决定,不管怎么样孩子赢了尊严,有了读下去的勇力,动了几下笔杆子差点儿改变了两人的人生。这次咱们快速的完事儿是占了先机的便宜,以后再处理类似的案件会难上加难,证据一定要狠抓证据”

    苏文昌没参言他们的唏嘘,他来时调查已近尾声,在窗外聆听着审讯过程,那人轮板凳出乎意料,事后想想几步的距离明明是可以躲掉的,又不是吓得麻了筋做不出反应,可张熏没有只是用右臂挡住那股力,全部人傻眼时他留意到张熏嘴角那抹邪笑,是故意的,故意激怒对方另其在众目睽睽之下“罪上加罪”,最算不认,故意伤害是跑不了了,苏文昌无语问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必要对自己这么狠吗。

    可等开大会时熏子被点名表扬时,他知道狠对了地方,小王哭丧着脸低声的说“我当时要不是在做记录多留意下头儿,挡下板凳子站在台上的就是我了。”

    第一百零九章

    充实时从来无心计较时间过的有多快,尘埃落定再回头算算在外忙了小半个月, 熏子打开家门, 高举着左臂大呼“万岁”那张俊脸憔悴了不少, 风尘仆仆、胡子拉渣, 活像个刚下工地的民工,看到齐聚的家人时,眸子现出了惊愕, 眼珠左右滑动几下才消除了瞬间闪出的锐利,哪怕他刹那间调整了状态转为喜气洋洋的问候, 陈威还是留意到了转瞬即逝的改变, 内心被狠狠地击中, 陈威想抱住面前的男人,轻顺着他的后背,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想法似乎被他看透, 熏子握住了小媳妇的手,拉近彼此的距离, 近到在彼此的黑眸中看到了对方的倒影。

    “干啥啊”两爸的黏糊劲儿嘎豆看不顺眼了, 不当壁花宝宝出声宣示存在感,熏子要抱抱他吧,还不愿意爪子在鼻头前扇了几下, 嫌弃道“都给我熏臭了。”

    张老太太心疼的问他“胳膊咋绑上绑带了让人揍了”

    “奶,这是荣耀呢,公伤”到想自我歌颂一番, 可惜他儿子不配合,一会儿给他太爷扇扇,一会儿给他太奶奶扇扇,像似无法忍受这个爸脏的程度。

    熏子很识趣主动找出新衣裤,将自己隔离在狭小空间,全身失了力倚靠在关上的门,毕业后他一直想接爷爷奶奶共同生活,总是被各种说法拒绝,挂着的湿衣、多出的用品证明不只来了一两天,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陈威不经允许自动入内,嬉皮笑脸、贱兮兮的往熏子身边凑“帅哥,小人可否有幸为您服务呢”

    “我乐意之至。”

    褪下熏子的衣裤过滤掉勉强的笑意“他回来了。”陈威没转弯抹角,张老爷子的言行,陈爸的举止一一概括出口,绕过受伤的右臂轻轻擦试着手部指节“和他聊聊吧”怨也好念也罢积压了这么久应该解决了。

    “嗯,听你的”

    陈威最喜欢听这儿话,“啪啪”拍两下光滑的后背,说了另一个有兴趣的“旁边跟着那个人长得真俊,咱村人放一起使劲扒拉,都找不出一个能超过他的。”

    熏子看了小媳妇一眼“他叫齐天宇,就是咱哥说的那个鞋拔子脸。”

    陈威“”

    孙子回来了张家老俩口合计着要回村,每天电话沟通店里的事儿老爷子不放心,这趟送到大超市的有米有肉肠,没当面看着紧惦记着,老太太也待不住“大丫又生了个小子,还没看过呢,嘎豆上火嘴丫都烂了。”

    熏子同意陈威自然不反对,回村前又自掏腰包给张家大小打扮一新,老俩口蓝色唐装、黑裤、新皮鞋,熏子黑色中山装,小嘎豆便宜给他和小闺女各一顶小帽子,还给张老太太换了发型清爽地齐耳短发。

    熏子啼笑皆非的问“有必要吗”

    陈威用力一点头“有”钱财方面是比不过那人,但他有实力可以照顾好张家每一位。

    大米称斤包好了,卤料也备得差不多,店里这两天一直着装香肠,张老爷子留下帮忙,老太太去了闺女家,剩子回家学了话,当天晚上大丫吵着肚子疼,折腾到大半夜生下了第二个儿子,张艳担心闺女受到了惊吓,一直伺候着也没倒出空儿回趟娘家,老太太进门前把钥匙放上了窗台,有这么个说法做月子期间看不得旁人家的钥匙,会带走产妇的奶水,大国对丈母娘热情的不得了,哈着腰扶上炕,倒水掸灰低声下气,哪还有点儿以前的硬气,张老太太问闺女“来了是吧”

    张艳相当苦涩地笑了笑,剩子是第二天报喜才知道张家老俩口去了市里,张正是跟着来的,她说“爹娘不会放过你的。”

    张正充耳不闻挑衅的话,好像此次出现只是单纯地认认她的家人,大国以为再次见面就这么心平气和的结束,不想自家娘插了一杠子,大国娘听邻居说小儿子家门口停了辆小轿车,带着大儿子一家全体出动力证真伪,张正她看过怎么“死而复生”没去想,见人坐上那辆能亮瞎人眼的轿车后,忘了“病弱”的身子骨,箭步如飞的冲到车前,席地而坐拍着腿哭嚎着儿媳妇不忠不孝,就在旁观人都担心着人哭抽过去时,车子开动又急刹车,老太太“嘎”得一声彻底消了声,那车轱辘距离她的腿不足三十厘米,这回吓得除了眼泪鼻涕,冷汗都流出几滴,大国把人从车底下拉出,张正在一群目瞪口呆的人群中开车扬长而去。

    这些张艳没向自家娘吐露,她当闺女不合格不想说些糟心事惹他娘心烦。

    张正一直暂居在张家老房子,来人做工他就上陈家,陈爸脸抽抽了好几天,店不去看家门,对经常上门的人不听不看不搭理,擂稻草垛又忘记带洋叉,往下出溜一半看张正举着递呢转头又爬了上去,没工具手抓脚踹。熏子伤了膀子啥活干不了,嘎豆又磨着找爷爷,没招儿一家三口先坐马车回了村,陈威隔好远就见自家爸在草垛上窜下跳直蹬腿,咧嘴对儿子夸道“看你爷身体多好。”

    站得高看得远陈爸歇气的功夫看到摇着爪子叫爷爷的小孙子,真是高兴了下草垛迎孙子麻利地一气呵成,从接回嘎豆爷孙俩还是第一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大宝贝哟。”

    “爷爷啊。”

    “妈呀,瘦老鼻子了嘴咋坏了”

    “上火想爷爷、奶奶、爸妈、球球爸、花花妈、小妹妹。”嘎豆憋着小嘴委屈地把人数了一遍,听着一老一小的肉麻话,陈威激起片片鸡皮疙瘩,手指点了点自家爸的后背,向静静站着如雕塑的两人努了努嘴。

    “妈呀,膀子咋吊上了”熏子脖子挂着绑带吊着木板固定着右胳膊,这造型可吓坏了陈爸,还不满意干儿子公伤的解释,检查一遍没有其他伤处后,问道“公伤涨工资不上班几天啊膀子都吊了,从小到大哪受过这份亏,不行别干得了和爸开小店不是挺好,这么大了还让老的跟着操心,走,进屋爸好好瞅瞅。”

    “爸”熏子顿住脚步,眼里满满地祈求。

    陈爸叹口气点点头,算是默许了,抱起嘎豆叫上陈威进了院子,他一向支持干儿子的决定,祸祸了大儿子看在孙子的面上也睁只眼闭只眼,熏子和他亲,他也无条件信任着,研究会儿胖孙子红通通的嘴角,起身碾了个小药片,给嘎豆涂了黄嘴丫才问愣神的陈威“寻思啥呢”

    “不能打起来吧”陈威抓抓头顶,熏子对打没有胜算的可能啊,旧伤未愈又加新伤想想都心疼。

    “多大的小子了哪能动不动举拳头,”可能想到当初自己的暴力相向,忙改口说“儿子打老子要天打雷霹的。”

    “也是,打嘴杖的话熏子还是有赢面。”

    这话招了陈爸的笑,哪怕是真心看好的干儿子,也直言不讳地说“熏子还是太嫩了,根本不是对手嘛。”

    陈威饶有兴致的凑上前,陈爸不急不燥喝口水接着说“熏子在咱这儿脑子是够用,和张正、嘎豆比起来就差了一点儿,你还别不信,你张家爷养大儿子、孙子,他们在每一年龄段的表现他一清二楚的,老爷子不只一次夸我大孙子了,记性贼拉好,看过一次的客再上门,我孙子就能领到上次坐得地儿,多大点儿的娃娃,你说咋就能记住呢”

    为了不被自家爸带跑偏,陈威决定陪着儿子睡一会儿,爪子刚搭上小胖腿就被打到一旁,陈爸捏捏孙子的胖脚丫亲亲小脸蛋不停地夸“怎么看我孙子都看不够,真招人稀罕,这大脚面热乎乎的火气真足,熏子这么大点儿的时候也稀罕挨着我睡,”话题一转“他那个爸很会拿捏人心,很会利用旁人的弱点。”

    陈威翻过身想着初次见的男人,明明严肃时让人感受到难以接近,但只要看到他温和的笑意,又会怀疑自己的感官错误,不知不觉想靠近他“笑面虎啊。”陈威说出他的认知。

    熏子静静看着坐在对面地男人,不发一语,他们是父子血肉相容彼此陌生,矛盾的形容却是真实写照,眼睛四处瞟望压制下眼中泛上来的一阵酸意,陈爸说的对他忘不了也恨不起来这个男人,20岁之前他心中的父亲是高大而温暖,之后形象的光辉渐渐变得暗淡,活着的人轮为影子,寸步不离甩脱不掉。

    张正点燃一根烟,吐出的烟圈让他眯起了眼睛,烟盒推到熏子面前“抽吗”嘴角挂着明显的笑意,目光在熏子脸上细细搜寻“你刚出生时,你爷就说和我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时没觉得现在看着还真像,做为父亲我太失败了,丢下你这么久,缺席了你的成长。”

    良久,熏子讥冷一笑“有没有对我爷我奶说对不起,对陈爸说谢谢我不在乎你做为父亲的失败,我的存在对你意味着什么我通通可以不问不管,看不到你的人,听不到你的声,要演一个过世的人何毕又毫发未伤的出现”左臂搭上炕桌,身体前倾拉近了距离,眼中讽刺加深“齐天宇就那么好,好到你愿意放弃一切双宿双飞”接触到变为冷冽的目光,熏子自嘲笑了“果真如此”

    “何必让我们的父子感情演变得愈演愈烈”

    “砰”的一声,熏子一拳狠击他面前的桌面,勃然大怒“我没你这样的父亲。”

    “好”张正灭掉烟头,会意一笑“据说以前村里有一段传言,是说陈威那孩子挨了他爸一顿揍后性格大变,有秘方摆摊、开店很是有远见,你这个枕边人不会没有怀疑吧,非要在我这里钻上牛角尖了”看着熏子握拳的双手,张正轻轻拍拍他的手面“胡南和章明旭一直对你照顾有加,爸爸帮你还他们的恩情,你真以为凭他们在国外的人力财力能达成有儿子的美梦出国都是问题吧,胡家几代的官员了,这事儿捅出去的影响力你比我清楚,我无所谓暗中帮了一把而已,章明旭嘛是有一点儿麻烦老大说的话我挺赞成,大小伙子了别总让当老的惦记,”话说的透溜私聊就没毕要把谈话内容宣传到人尽皆知,张正淡笑着望向熏子他相信他的儿子能把握尺寸在爹娘面前闭嘴不言“小熏,如果我不这么做,你还有彬子一定会阻止我的弥补。”

    陈威认真帮着自家爸剪脚指甲,脚放儿子盘起的腿上,陈爸悠哉地看着窗外,陈威说他不会算,就看自己那点儿工资眼气,有大件却不知争取,还是想着那份赠予书呢,陈爸瞪他一眼“我乐意花儿子的钱咋地”看着熏子没精打彩地出现院门口,得意地抬抬下巴预言全中

    他也没乐呵多久,张正自己找副碗筷在饭桌上占了一席之地,吃着熏子做的饭菜赞不绝口,这种气氛让陈威大感莫名其妙,本该采取反击行动的当事人全都稍了气不吱一声,看了几眼给孙子夹菜的陈爸,想从中找出点儿下一步的指示,怎奈自家爸眼中没有他,熏子呢回来时就说了一句“我和他长的很相像。”之后便进入了个人沉思,而张正对他并没有多热络,只是几句简单的问候而已,陈威琢磨着这人八成不知道嘎豆是怎么来的,有此功劳不止于此吧。

    嘎豆不关心大人的心理活动,稳稳握着饭勺,一勺勺往嘴里扒饭,他爷爷给夹了菜瞅瞅大口吃进去,鼓着腮帮子“爷爷啊,要吃肉。”小嘴油汪汪地,很有食欲,陈妈总是夸嘎豆好养,一点儿不挑食吃啥都香,不管啥菜每顿得吃大半碗米饭,瘦下来真是难事儿,陈威很同意这种说法,小家伙胖得掐一把都掐不到骨头。张正先下手给夹了几块大肥肉,嘎豆看看他爷爷又看看碗里,陈爸摸了下他头顶,翻翻白眼还是“啊呜”几口吃下去,他还记得削过这人,但他爷爷没有阻止,就应该能吃。但是小家伙想不明白睡醒之后为啥被关了小黑屋,完全被他爷隔离与外界。

    孩子太小陈爸也不想说些有的没的,喂孙子一口老黄瓜汤想起件正事“老村长这几天总过来,”握着饭勺的手随着脑袋同一方向摇了几圈后,看似一脸的无奈“以前挺实在的直来直去的一个人,现在完喽,说来说去也不知道打听啥事。”

    老村长过门张正遇到过一次,也有幸旁听了一耳朵,陈爸说不明白他帮着解释说明“应该是想问问做了这么久的村长会不会有什么说法。”

    陈威卖卤蛋那会儿这位老村长才刚刚上任,张、陈两家和村民合作干营生时,他有意让位可惜两家完全没有兴趣,算算连任五届了,上个星期村里来了几个市里的人,开始背地里查访后来明面上宣传,老村长有点儿坐不住了,虽说每次都是村民选举,但现在不比从前自从村里富起来后,他每次都能受到乡镇的表彰,这个村官也算让人眼馋的职务了,又做了这么久就想问问是不是被人告了还是咋地,上市里当官的村里就两人,他想问个明白话。

    陈威挺喜欢这位和和气气的老村长,饭后带着熏子抱着儿子进了人家门,讲解一番两人的工作性质,心思沉重的老人终于放松了“过两年换届我也到了退休的年纪了,这要出点驴马乱的事儿多丢人,要这么说的话就没啥事了,”手帖上嘎豆的额头、搓搓红扑扑的小脸蛋“火气大,别总往风口带,小心着了凉。”

    这话勾起了嘎豆的伤心往事,点着自己的嘴角瞪他爸爸“都把我关傻了,以后不去了。”在市里的家每天关屋里,偶尔他太爷才带出去溜溜弯,院里的娃不愿搭理他,这儿不让去那儿不让玩,无法尽情地撒欢嘎豆意见大了。

    老村长呵呵笑地搂住胖小子,抬眼看了看熏子说“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你看老王家多少年了还在那头闹腾多让人笑话,当官的人可得注意点儿,你爷左右是向着你的。”

    村长的话让沉闷的熏子有了笑意,半夜陈威帮着盖被子时还在那儿说“咱爷一定给咱俩做主。”拍拍自己的左肩膀“躺下脑袋搁这儿。”

    陈威钻进被窝搂着熏子精瘦的腰,腿跨人身上,这时也不在乎爷们不爷们了,他就喜欢这么搂着睡。

    不管怎么样现实的路还要继续走,陈妈心疼受伤的干儿子,人留不住东西成倍的装,发面饼、大麻花、血肠都是熏子爱吃的,稍后几天打了电话说了些家里这头的事儿,张正现在市里、村里两头跑,说是早几年在市里买了地、盘了楼房还修建了商业街,张家老俩口还是不搭理他,和陈爸的关系也没啥进展,给胡南他们另装了一个大箱子,除了每次给大的吃食还多了四件小棉衣棉裤棉鞋,听说有了娃娃张老爷子还给买了两个金项圈,陈威一直联系不上也是有原因的,两娃身体不太好,当爸的整天都聚在胡老爷子家看孩子。

    熏子胳膊养好后开始学起了自行车,陈威扶了几天后车座,坚决不干了,都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熏子是正好相反,学了几天还掌握不了平衡度,车座坐的时候少,经常跨着车梁子捯饬着那两条大长腿,笨卡卡的程度和嘎豆如出一辙。

    第一百一十章

    在无数的琐碎事情中,时间一天天地过去, 又是一年的七月份, 陈威捧着a3两张a4纸合在一起的大小铁皮牌, 步履如飞奔向单位大门口, 话说的好计划没有变化快,他在一个月前终止了从政道路,这比原定的三年早了一年, 事情来的突然他没有一点儿考虑,在多位领导、同事的挽留下意然绝然地选择恢复户口本上的务农身份。

    还要从正月说起, 日子过得顺当就算是运气, 团团圆圆过个年就算是福气, 几家人这个年过的相当知足,钱比往年挣的多不说,大货车也开始运行,白色集装箱中心喷上圆形红色俺家店店标, 开出兜一圈高端大气上档次,这可是县里第一家, 过了正月李姥爷和李富开车去市里收货、散货, 陈威、熏子晌午还请了吃顿饭店,回到店美滋滋的夸自己外孙子孝顺,瞪了熏子两个点儿小时的事儿转身就忘不提也罢。

    之前没有一点儿征兆, 吃完晚饭提前睡下了,李富两口子也没在意,寻思着跟了半天车兴许是累到了, 李富还当笑话说“像大老板似的做驾驶楼里到地儿都不待下车的。”天气还是冷的刺骨,李富洗了块热毛巾想着给擦擦手脚,灯一打开看李姥爷眼皮动了动还问了句“爹,没睡着啊”

    听到的回声是痛苦地,硬生生从喉间挤出“老伴,老伴。”紧急送到县医院确诊脑溢血下一秒进了手术室。

    等陈威和熏子天亮接到消息赶回来时,老人已躺在病床上限入昏厥,不省人事,球子说手术很成功血止住了,老人年纪大了,各项器官不太好,后期怎么样还得再观察,陈威牵起李姥爷的手唤了几声,没得到任何回答,他这一刻感到会失去亲人的害怕与痛苦,全身不住颤抖着,扁着嘴满脸委屈,他姥爷从来不会不理他的,满心满眼都是他这个最爱的外孙子,深呼吸几下还是控制不住留下热泪。

    李姥爷前几个月还说过让陈威接下家里的摊子,热销的精肉肠,拌料灌肠皆来自李姥爷之手,老人家会的豆瓣酱、肉丸子、香肠种类不多,但都是能拿出手顶尖的手艺,陈威去市里工作李姥爷老大的不乐意,孙子年纪太小,老俩口又偏向大外孙子,就想让他撑起自家店,以他们对陈威的了解,就算老的不在了,外孙子定不会放下双胞胎不管的,被推脱了几次李姥爷不高兴了,陈威有自己的想法,一是等熏子站住脚,事业上帮不了忙,在市里的家陪着也算功劳一件,他真不舍得丢下熏子一人;二是等陈青,陈爸总抱怨这个弟弟被他惯得不成样子,想着让陈青今年毕业了出去实习锻炼一年,他呢再攒一年的钱在市里租家小店面,让陈青体验一把白手起家的艰辛,陈威这么和李姥爷说的,也不知道老人能不能接受。

    自私的只为自己想法做打算,未曾思考他可以等而家里的爷字辈还能等待几年,眼里的老人可以抗着动米袋子,却没有去问一句外强中干的他们是否勉强的话,李姥爷昏迷了七天睁眼后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不管如何状态心念念地还是他,迷糊时会问陈威“嘎豆你爸呢”清醒时稍有责备“回去吧多耽误班儿。”

    陈威寸步不离陪着,直到姥爷病情有所好转,他通知了家人“不干了回来。”陈爸陈妈同意,张老爷子也点了头,他知道陈威志不在从政,早晚有这么一天。

    从政两年多陈威自认没有丝毫建树,上岗头一年搞宣传为部门铺路,又被后来居上的熏子用一份完整的地型图和有如人口普查的例表占了风头,处理过几场不大的官司,带领新加入年轻的大学生、大专生熟悉环境,唯一能自我表扬的也就是家具钱还上了,无债一身轻,总结下来只有四个字仅此而已。

    从提出离辞到下岗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上个月走得利索了,今天又被领导急召回单位,熏子在门外等了一个多小时,接过铁皮牌瞄了眼上头红字法律咨询处, 哑然失笑道“一猜就不能让你这么轻松地走。”

    陈威搬了下熏子的胳膊确认下时间“唉,还免费的。”拭了下脑门的汗,李姥爷还病着也不知道会谈多久,着急回去陪人呢,现在看看时间还早能再交待几句,指指自己的额头“你也知道,从嘎豆下生后我这脑子吧有时转不过弯,说了几句我就应承了,再说领导曾经还挺高看我的,拉不下那个脸。”

    “应就应吧反正也没啥大事。”陈威说来市里开个会,熏子找个理由上班期间干了私事,看到牌子他到猜出点儿上头的意思,法律普及老百姓看待“法”仍有一些欠缺,维护自身利益的同时多少跑偏点儿方向,今天告邻居栅栏占了自家院,明天鸡丢了怀疑是某某偷的,陈威所在部门的作用直达派出所,县里定个咨询处相当于建立一个站点儿,打个广告还省了一些不相关的事务处理。

    陈威又看了眼时间“我去给你收拾收拾屋子得了,瞅你埋了咕汰不干净的样儿,新家指定造得皮儿片儿房间凌乱的,我先帮你归拢归拢再回去。”早在他上月离辞时宿舍归还了单位,熏子不是同一个体系的另申请了住处,同等面积摆放好家具和原来的家一个样子,别看熏子在他面前表现的是个干净人,没人管着一定原形毕露,没出去上学时哪天不是他奶奶帮着叠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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