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犄角旮旯一家人 第15节

作者:沉思默虑 字数:30601 更新:2021-12-29 18:34:46

    甄家这几年太重视海外这块儿,国内一些有发展的项目全部慢下了动作,被后来居上的企业一冲击,如今在商场上的地位大不如前,有一点儿章明旭始终没搞明白,齐氏最初的出发点儿到底是什么,单纯看甄家不顺眼

    “大哥,齐天宇的长相确实吸引人,关注度太高容易让人误会呢”熏子本来气就不顺,胡北所说的话再次给伤口洒了盐,不管对方是谁他就想幼稚的回击。

    胡北眯起眼,胡南可能想到那人的长相先是点点头,随后有些愣神的问“你见过”

    “是见过,那件事和你们无关,是我的原因。”

    胡南手中的字典掉了,章明旭眼睛瞪大了,胡北笑了“看来我这个二百五的弟弟太小瞧你了。”

    熏子站起身“我能爬到今天全是我努力得来的”

    “行了,”胡北勾住他的肩膀“开饭开饭,饿惨了。”仿佛刚才的事只是他随口一提,没任何意义,熏子看着主动和他套近乎的男人,心想着事儿没完,果然饭桌上胡北说“还有一个提前被打发回去的叫陈威吧,就说这些老领导是人精呢,先派回去一个热热场子,熟悉熟悉环境,有没有做为无所谓,你回头一交接省不少事儿,要是做出点儿功绩更好了,你开展工作阻碍降低好几层,都一个体系出去的嘛,不看僧面看佛面。”

    胡南还处在熏子口无遮言上,整个人傻愣愣的,章明旭看了一眼互瞪对方的两人选择闭嘴。

    陈青怀里抱着嘎豆在讲故事,陈威刚进家门就听到“山里来只大老虎,一口吃掉了叫嘎豆的小兔子。”

    “”他终于知道了嘎豆那不成形的诗是师出哪门了,陈青做为未来的教师得祸害多少好孩子,陈威坐上炕眼盯着他儿子说“爸爸教你念字母,你会背了明儿个还给买好吃的。”教儿子的同时他也希望陈青了解什么叫正规教育。

    一听给买嘎豆立马梗着小脖一副认真听教的样子,陈威教念着“a”,他一点小脑袋“嗯,”再教一次还是同样的动作、发音。

    陈威严肃的说“张水愿,你不好好学爸爸再也稀罕你了。”

    嘎豆问“不给买了啊”

    “不听话还买啥”

    嘎豆噘着嘴喊太爷、喊爷爷,伸着胳膊让听到“召唤”进屋的陈爸抱,胖爪子指着陈威告状“念a,”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念嗯,不稀罕我了。”

    陈青拍着巴掌哈哈大笑,陈威全身被抽干了力气扒炕上要死不活,他拿自家儿子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陈爸对陈威教儿的那套说法什么不输在起跑线上,开发智力等很不赞同,上次看到孙子被强迫压着认数的不情愿样儿,就禁止陈威再提那套理论,孩子小就该疯玩、淘气,他宁愿让孙子跟猪崽子对着哼哼,村里人都这么养的,又来这一套陈爸不愿意了“总折腾我孙子干啥没个当爸的样儿,嘎豆咱不搭理他,没一点儿正溜四声。”

    张老爷子一语点醒梦中人让陈威深思了好几天,再次上班时他吸取了教训,身段放得低,言语中多了谦和,对方村长抽着旱烟袋,急赤白脸的说“俺们这么个穷村子有啥讲的,要俺说你们也别费劲了,让人过个消停的正月得了。”转身回了屋门框摔的“哐当”响。

    “嘿,老头怎么讲话的,做好事还落一身埋怨。”小林吃不住这个劲儿,喊了两嗓子。

    “算了,是挺为难人的咱俩在村里走走吧。”陈威想得明白,如果换成自己也不愿听这些空口白话,听进去又能怎么样路能修吗,有钱花吗站寒风里一天满耳朵的“之乎者也”,还不如在自家热炕头窝着呢。

    半小时后陈威风风火火回村长家,村里一游他发现了好东西,“啥你要收俺村的黑猪”

    “是,您说个价吧。”村长没搭他的话,陈威又问“年前多有市场啊,您咋不动员全村人往出卖呢”

    “年前价多高谁来收你就别想了俺家的猪有主了,人家市里肉厂到时来收的。”

    “两块一斤,”陈威直接说出可行的价位“据我所知市场上最贵的猪后丘肉,肉贩子收顶天一块一,您所说的肉厂八成贵不过一块五。”

    村长呆若木鸡半晌,肉厂收他们村的猪肉才一块三,他们还觉得踏了不少人情,他儿子对此很意见说太亏了,抗了一头到市里去卖,不到半天就被轰回村,说是啥他们是无证经营非法销售,自家养好猪成了旁人不放心的产品,要说心里挺憋火,本来挺感谢人家不嫌路远愿意上门收的诚意,可对方越来越不地道,村里人本指望卖了猪过个好年呢,那头愣是把时间拖了一个月,这年过的人没吃到好的猪都瘦了好几斤“俺凭啥信你”得打听明白了,不卖肉厂了又被这人忽悠一把得罪人的事得都让他这个村长干了。

    “咱可以签合同。”

    “俺不懂那玩意。”

    “那我把身份证押这儿付完款你再给我。”

    “也不准称。”

    “那您村里有电话吗我当您面给对方打个,确定好时间我再跟着来”

    “没钱整。”

    陈威有种秀才遇到兵的尴尬,最后自掏腰包把人拉到市里的宿舍,这叫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又拿自家包装卤料比对着袋上的电话让村长动手拔过去,电话通了村长没把话筒让人,自己谈起业务“你家娃说收俺村猪肉两块一斤呢。”

    张老爷子到给陈威面子“他说收就能收,你村能卖多少头”

    “200头,不,100头,得给现钱。”

    “成,你让我孙子接下。”

    陈威接起电话主要确定下时间,细节张老爷子没问,第二天天蒙蒙亮,家里顾了一辆大汽车开到宿舍大门口,陈威刚出大门口就被捂着袖口子蹲在那儿的村长吓的一蹦高,还是不信认啊,把人介绍给跟车过来的陈老二他没跟着去,还有几份报告要赶,正好节省时间了。

    他和家里人说了黑猪肉真正的精贵肉,收上来直接灌香肠,三块一斤出售,陈爸认为大儿子要价太黑,陈威劝他爸“总变价您不觉得麻烦啊,再说了你得算算咱制作过程中的费用,材料费、车费、工人费”

    “那成这么招儿了。”一提往出掏多少钱,陈爸就心疼不等儿子说完立马从了。

    直到没了车影,村长兜里揣着票子顿时后悔了,早知道这么把握应该卖200头,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儿好事儿,一个月后陈威提着肉肠和卤料再次上门,提出再次合作的要求,那张老脸笑了加了一层褶子,陈威主张签一份合同,现场授课懂法的重要性,这回听着认真还是提问题的,涉及到自身利益都当成大事,稍后几个月附近几个村开始传开了,市里有个小领导会找挣钱的营生,能带人挣大票子,陈威的小团队收获了不少人气,宣传法的同时开展下自家业务,至于能不能合作要看对方村里有没有入他眼的东西。

    超市的大货车再次驶向俺家店,与以往不同的是车内多了一人,指尖摩擦着腕中表,他终于回来了。

    第九十八章

    他比原计划提前了一个月归乡,除了想有一份惊喜外更多的是想平平静静陪伴家人,在通往村里的小路边,熏子提前下了车,七年未归的村子还是一眼看到村尾的窄小道路,又多了些砖瓦房,其他看不出丁点儿变化,陌生的嘻戏孩童也不知是哪家的第几代,在村中的老槐树下提拎出一五、六岁的小姑娘问“王海是你爸吗”

    “嗯呢。”

    熏子得意的挑挑眉,遗传基因不得了啊,这丫头和他爸长的一样磕碜,挎包中掏出一大把奶糖,见者有份各分了几块,时隔多年不管曾经打也好骂也罢,看到他们的下一代倍感亲切,他也有过幼稚的年纪。

    “你不是老张家那孙子吗哟,这可出去不少年头了。”

    熏子对人笑笑站起身继续前行,刚说话的老人和旁边的人消声说“你咋还认不出来了呢,就是老张头家的孙子,这小子挺厉害地,就是命不好”接触到冷厉的目光,收了后继声音,等人走远了旁边那位才接话“是挺邪乎的。”

    老人摆摆手“别说了别说了,不是当年的娃娃了,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喽。”

    熏子不紧不慢的溜跶着,村里人一向对他没有好脸色,表面同情背后嘲讽,成长真是件好事儿不用仰望而是俯视,勾起不屑的一抹笑,从可悲到可敬不过一线之间而已。

    突然目光定格在前头的小背影,小娃穿着小线衣、小线裤,肩上的纽扣松了,露出半个白嫩的肩膀头,最吸引他的注意的是斜挎着垂到脚脖子的军绿,包盖上熟悉的红色五角星,个头不高包带太长,屁股扭扭、小腿踢踢地步子到迈的顺溜,快行几步超过小家伙,回头瞄了一眼“扑哧”乐了,小娃绷着红扑扑地脸蛋,毛嘟嘟的大眼睛贼招人稀罕。

    “嘎豆。”

    小家伙停住脚,看着叫他的人,翻着白眼想了一会儿,确定不认识后,小脖一扭“不在。”胖腿捯饬地更欢,怎奈短腿步调不快,熏子轻松跟上,到了家再次回头见这人还跟着,闲人免进当人面关上自家大门“太奶,我回家了。”

    “下学了啊。”

    “啊,放假了。”嘎豆走到扒苞米的老太太身边,扭着身子让他太奶奶看他“爷爷给的,给太奶吃。”

    快入秋气候干燥,张老太太咳嗽了好几天,陈爸告诉嘎豆太奶奶病了不能淘气这才把祖孙俩送回村,陈妈晌午回来给做的饭刚走没一会儿,嘎豆扒拉出他爸留家里的旧往身上一挎就说去上学了,老太太给揣了一块钱,自从他会买东西了,包里总有票子,打个哈欠扒在老太太的膝盖上“太奶,搂着睡。”他很懂事也好带,不哭不闹很喜庆的孩子,老太太要抱着,他伸出爪子让牵着“我胖。”还知道自己超重的身材怕累到他太奶奶。

    熏子透过门缝看着听着,他错过了儿子成长的点滴,喜怒哀乐的过程,嘎豆眼中的疏离和陌生徒添身为父亲的遗憾,心怀对家人的愧疚推开大门走了进去,老太太哄睡了曾孙子抬头看到院中跪在地的熏子,瞬间颤抖着手脚,呆滞着双眼,难以置信的迈出屋门,一步步艰难地走过去,嘶哑的问“不是说要下个月回来吗”

    熏子哽咽着“想您。”

    “傻孩子,奶过着好呢有啥想的。”

    张老爷子听司机说自己孙子提前回来了,顿了下继续往车上搬货,陈爸挺高兴“干儿子回来了,我得回家瞅瞅。”换来李姥爷一个大白眼,他不和张老头计较那是没抓到正主,背着手进了店他要和老陈头合计合计怎么罚那个混小子,刚提个头陈妈解下围裙,迫不及待地先回了村。

    李姥爷摇头“心不齐啊。”嘎豆刚回来那年他和陈爷爷合作过,固执己见就是老张头没教好他孙子,两人齐心要把人轰回村里,曾孙子姓了张店得归陈威,没用他俩动手张老爷子提前扶着老伴主动退出了,两老头落着家人一顿时埋怨,李姥爷气得差点喘不过那口气,他大孙子给祸了还不准给出出气两人排除万难欲掌握店内大权,为了店里声誉张老爷子声明地炖菜、小炒不用过夜肉,这肉每天该收拾多少,问二把手陈爸几位没个回话人,他们一向只动手不动脑的,唯一能和店里接上的就是管理草甸子的大栓,但店里的生意好坏他又把握不了,连续两天发现断货现象,水费、电费怎么个交法,税怎么个报法,订货商家一向只给钱数,数量是怎么个衡量的标准村里人问今年是多种稻子、土豆还是黄豆家里最多养多少家畜俩老爷子蒙得挠了爪,往年这些都是张老爷子决定,特别是家畜类他给规定了数量,一方向保证店里够用,一方向还不能让各人家有剩余,这一通下来俩老爷子终于知道大权旁落的现实,张老爷子在村里待了不到半个月再次光荣上岗。

    说他偏向吧又站不住脚,陈威工作不顺利,他在旁不只提点,第二次拉小黑猪时张老爷子跟着车,和对方村长相差不了几岁,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人,闲聊中意气相合,那次不只拉回了半车黑猪还有八位穷村的村长,乡镇经常组织这会那会,彼此什么处境一清二楚,带着去看青山村的大砖房,又让参观俺家店张老爷子多精明的一个人,日子选的恰到好处,不出正月十五家里有且客来店里尝尝鲜,串个门提个红通通的卤料包装箱,上门客络绎不绝,往货车上搬的大箱子,卖卤料点的票子,同是穷村子差距太大了,张老爷子拿出黑猪肉灌的香肠包装“说句实话这营生都是我孙子陈威搞起来的,不信邪不成就这么能奈,看看刚收来他村的猪肉这要卖到好几个大地方呢。”包间摆了一大桌,店内的招牌菜各上了一道,陪客的陈爷爷、李姥爷一直想开口替孙子说几句好话,都被张老爷子瞪回去,他只说了一句“店里总断货啊,正经没招儿。”

    陈爸跟儿子说他张家爷真能整景,陈威却知这是为他在铺路,他人气攀升欢迎程度爆涨离不开张老爷子的幕后操作,这回李姥爷要拿人家孙子撒气,陈爷爷有些犹豫,他和张老爷子一个村子,自小他们哥三没少吃这人的亏,去年跟市里大哥提老张头在家看孙子时,他大哥还咬牙切齿的要揍人,张老爷子听说后笑着说了,隔几年再上门有个盼头他们几个还能多活几年,老的不是对手那小的也不是个省油灯。

    装完货陈爸烦躁地坐在俩老头中间,有件事挺难以启齿,陈威是被小汽车拉回来的,这干儿子是坐货车回来的,待遇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说是学历比大学生高怎么个高法他是不清楚,人要没那个命,管你读到什么程度一杆子支好远不是没可能的,张老爷子进了厨房,陈爸说“叔,咱别管熏子分配哪了吧,大不了咱退二线回家种地”他认为说的很婉转了,没分到好地方他让位儿熏子管店,以前就这么办的,考不上学看店、没好班管店,俺家店真成了几个孩子的退路了,说他没钱没权也挺好,说退就退没丝毫舍不得的。

    可惜他忘了张老爷子的反映力“就算分不到好地儿也得让他爬上去,除非迫不得已不然有我在一天,这几个孩子绝对不能委身在这小小的店里,走吧回家看看那小瘪犊子。”

    陈爸乖溜溜跟上,陈老二在后头向人竖拇指“瞅瞅这才叫牛气,那啥你们可别算上我啊,我可指望人家帮着照顾家里小阳和闺女呢。”

    刚进院陈妈就朝陈爸晃手脖子,熏子给带的是大件,知道几家中女人的地位,一人一个半小指头宽的金镯子,爷们们稍微次点儿每人一条好烟,外加一条纯皮裤腰带,他听胡南说过爷们就要系条赶流行的裤腰带,他觉得挺有道理自家爷们露裤腰都是一根绳这要整上皮的多有派头。

    “爷爷,爸爸,我回来了。”熏子亲热的打招呼,不过一个冷眼一个冷哼,背后担心惦记,当面没个好脸色。

    嘎豆的小车停了,问“不拽了啊。”给儿子和闺女买的儿童车,小腿太短够不到脚蹬子,熏子找了一根麻绳拴在车把上在院中拽了好几圈了。

    陈爸进了屋瞄了几眼炕上的红本本,他的想法就是亏了,出去七年只换回这些还没小车送,看着刚刚相认的父子俩搞不明白了,陈威回来时在小家伙面前没少吃瘪,他孙子立场挺坚定的啊,怎么能被轻松拿下呢,晚上躺炕还念叨着,陈妈闲他墨迹说“嘎豆不是记得熏子的大名,再加上他稀罕的三轮脚蹬儿童车,干儿子从小就会联络人,小威回来那会儿直接把自个当老子,你是没看到熏子抱嘎豆那会儿,眼圈红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熏子倒完洗脚水把包内他获得的证书掏出送到他爷爷面前,张老爷子问“分在哪儿了”

    “市里。”

    “和威子算得差不多,学历再高也得锻炼锻炼,是官还是”

    熏子蹭到老爷子身旁,咧着嘴笑道“管纪律的,这么说吧如果威子犯错误了就归我管。”

    老太太摸着孙子的头顶,眼含热泪“大孙子真出息。”

    “去和你爸妈说一声,怎么做不用爷教你吧”

    两个大屋让给了老人,陈爸、陈妈住的是陈威在家时的小屋,陈爸硬气的对跪地的熏子说“你该给俺们两口子跪的。”不提对干儿子养育就这几年他们伺候着张家老两口,这一跪他绝对当得起。

    “爸,我考到了省内第一个硕士。”

    陈爸很欣慰,就说过一次正子说过要读到最高,没曾想孩子还记住了“以后我有脸面见你爸了,快起来明个咱给整个框挂店里,了不得了啊。”

    熏子没起来掏出存折塞陈爸怀里“我工作几年存着,爸,您要不嫌弃就收下,要淆呼少不要那我再跪会儿。”

    “给我啊”瞅瞅身旁的媳妇还挺为难的,瞄了眼数额一千来块呢“那成,爸不花给你收着。”他就想享受把钱的乐趣,总担心着孩子乱花钱,陈妈总说他操闲心,他还真操这份心,瞅瞅这干儿子就比陈威会说话会办事,知道他这个老子少啥,这下顺心思了,表情好了不少,听熏子说明个儿去看陈家爷和李姥爷时,他琢磨了会儿“是要去,你姥爷他们回来了,也去看看吧,你别不愿意当年爸怨过他们,现在见了面还不是叔叔叫着,我是看在你爷面儿上,你爷呢是为你以后着想,不管怎么样这个门你做为晚辈得进。”

    “成,我听爸的,您和妈先睡我去给威子打个电话,他还不知道我回来呢,”熏子拉开门回过头嘻皮笑脸的说“爸妈,我分到市里了能管威子呢。”

    陈妈问“你叹啥气啊都出息了有啥操心的”熏子出去后陈爸坐在那儿连叹了几声,就这么一会儿又有事儿想不开了。

    “你个老娘们懂啥呀,咱家几个孩子最好摆弄的是陈青,其次是陈威,别看熏子表面嘻嘻哈哈,说啥是啥,就他脾气最倔,张叔脑子多好使的一个人,为啥放心我管熏子后头才知道,他说了人糊涂一辈子挺好,可这聪明劲儿是能教几次就变的吗张家这几辈有一个算一个,那奸劲旁人都比不了,包括嘎豆别见年纪小脑子转得也不慢,你总问我两孩子以后咋办,你是不知道我当笑话问张叔,那熏子的聪明劲咋小学时总倒数呢,张叔说那时只有咱家小威和他玩,八成怕考好了再不搭理他,我就觉得熏子心里压了太多事,笑的虚。”

    陈威知道熏子提前回来挺意外,他刚刚接到消息下个月将安插一位级别高的人物,这个时间段回来是什么样的走向

    “我下个月就去报道,想在家待一个月,你不用请假回来有些事我亲自处理。”

    第九十九章

    临睡前熏子已想好了明日怎么温柔以待如何强烈反击,但在睡醒睁眼的那一刻一切的准备化为乌有,“偷渡”过来同住的小家伙正趴卧着,吮着手指眼盯着面前的父亲,待发现看向他的目光时立马转过脑袋留个后胸勺,熏子亲吻着他的头顶“尿炕没”

    被质疑了优点嘎豆不乐意“我不尿炕”人家三岁就养成了好习惯,每睌睡前、半夜各把着尿一泼就不会尿炕了,穿着少时自己解决就是不太会选地点,冬天穿着背带棉裤是不行了,但会叫人,长辈都不知夸他多少次了。

    刚起炕像他另个爸有点小脾气熏子赔着笑脸给穿好衣服,拽着小车在院中转了几圈,这回顺了心思,头顶着花毛巾看他爸那儿洗头洗脸,熏子让位了他的脑袋也要往盆里扎,他爸扑腾的挺好玩他要试试,熏子忙把小人抱进怀,擦干已湿的额前“一会儿爸给烧热水。”

    他对待嘎豆真是用了心,会让儿子坐上他的肩膀,搂在怀里抛上抛下,抱着背着不拒绝儿子的任何要求,市里的孩子每天早上都喝牛奶,村里没这条件带回好几袋子最好的奶粉,锅里水大开找出嘎豆刚出生带回的奶瓶子冲泡好给儿子补充营养,看着小家伙躺在他怀里喝着香甜,一脸满足的小样儿,欣慰的不得了,瓶子见了底熏子抱立好儿子给拍拍后背。

    陈妈正给家里老小准备早饭,就听熏子问“妈,嘎豆咋不打饱嗝”他记得要打了奶嗝才可以躺着趴着,这一时半会儿都没听到音儿。

    “多大了没那个说法。”

    “奶奶啊,我四生日了。”嘎豆主动的回答问题,又得来他爸的一顿猛夸。

    看着父子俩嘻嘻哈哈又跑出去疯玩,陈妈心里很是高兴,熏子一回来就寻问着嘎豆日常习惯、爱好,在这方面他比陈威做的好,他知道孩子最需要的是什么,倒了杯蜂蜜水端给张老太太“婶,一会儿让熏子先去看看他姥爷,俺家这头的亲戚先不急。”

    老太太身子骨不利索还没起炕,几年来都是陈家两口照顾着生活起居,当亲爹娘侍候着,老太太握着陈妈的手想了想才说“你看着办吧,晌午就别来回折腾了,婶就咳嗽几声没啥大事。”

    “又不费啥劲,等两天不好咱去找球子好好看看去。”

    陈妈在家哄着张老太太,自家爹李姥爷等人自投罗网等了一早上,底气不足儿子、儿媳全部强制留在家中,他就看看那混蛋小子能把他怎么样李富和玲子挺无奈,陈威在他们心里是当儿子疼的,说心甘情愿的他们就抱着支持的态度,别扭是真的别扭,可陈威的身体缺陷在那儿摆着,安慰着就当闺女看待吧,老爷子心里不得劲儿,就觉得他完美的孙子被坑了,不给人个下马威这口气咽不下去,等了几个点儿李富不耐烦了“爹,我去店里得了,张家小没来八成被别的事儿耽误了,改天我再帮你削他。”不等他爹瞪眼开训人忙跑出院门。

    熏子在家磨蹭到十点多,置办了一些东西才去店里“爸,他家在哪儿呢”

    陈爸听媳妇说了,他不愿意搭理那家人只把人送到楼下,肖似父亲的脸让开门的大舅目瞪口呆,身后的媳妇吓得还顺了几把胸口。

    听陈爸说了这片房子在县城中算是高价,他们一大家子买了对门两套,一套大儿子和老人住,二儿子独享一套,当年一起投奔了自家妹子看来混的不错,新沙发、电视、家具装潢的简约舒适生活水平提高不少,熏子讥笑“我是张熏。”在至亲的家人面前自我介绍多大的讽刺。

    他的到来受到了热烈欢迎,没两分钟茶几上摆满了水果、糕点,之后就是无言地静坐,紧握他手的是小时曾因为一句招呼调头就走如今笑容可掬的姥爷,为表孝心熏子用自带材料亲自下厨,四菜上桌老人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整整一顿饭的时间,脸上没再出现一点笑容始终阴沉沉的味如嚼蜡,对儿子、儿媳的暗示提醒充耳不闻,饭后熏子并未多留到门口再次和老人对视,脸上的笑意充满诡异。

    人走后大儿子很是不解“爹,你咋不吱个声问问呢”

    老人神色恍惚的盯着厨柜上的剩菜,味道上咸淡适中挑不出丁点错处,肉炖冻豆腐、肉炒菜疙瘩、鸡蛋土豆、鸡蛋大酱,这种搭配亦有所指的对比方向让他大失颜面,前者是他家的菜色,后者是这个外孙儿时的吃食,裸的嘲讽他怎么开得了口没有证据的兴师问罪,当年划清界限是他们,现在拾起旧情谈何容易。

    他家老二受不了一家子整日的愁眉苦脸,追到楼下看到早有所料等候的熏子,脑子“嗡嗡作响”吐不出一句话,他已经不记得过去了多少年,只记得妹子扔下的一百块钱20张五块的,对他们来说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村里没几家富裕的,累死累活一年也攒不了这个数,家里五个孩子整天饿得哇哇直叫唤,爹娘也由当终的极力反对到沉默默许,去了他媳妇娘家躲了几天,回来后一顿大鱼大肉让他们再没了后悔的余地,原以为在村里的日子一辈子抬不起头,不想渐渐风向变了,在传中熏子命硬时家人表面不说,实际都松了口气。

    十几年后妹子回了村,誓要带走她的儿子可换回的是母子俩彻底的决裂,他们一家老小选择共同离开,到了城市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么繁华,不用拼命的劳作看天过日子,在妹子的服装厂里挣到了可以在市里安家的钱,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时却发生了翻天覆地转折,从供应商手里拿了批残次布料,撕裂的成品使他们赔了一大笔,再来凡是厂中成衣皆出现各种毛病,所有商家拒绝和他们合作,潇洒了几年后又回到了县城,听妹子的交待所有的钱买了房子,虽然不知这样的用意但已无路可选,在厂中不大不小也是能管几十号人的小官,有过虚荣的人又怎么能甘心平庸,他是在新寻厂地时才知道张、陈两家开了那么大的店面,回村打听熏子考了名牌俺家店和大城市均有合作,全家人合计着这事八成和张家有关,可是张老爷子咬死不认更是拒绝透露熏子上学的地点儿,哪怕他们只是想要一句话而已。

    熏子放空了双眼,迷迷糊糊的回道“把你们赶回来您太高瞧我了,无钱无势哪有那么大的能奈,退出也好免得伤及无辜。”

    梅子二哥看着走远的身影再也迈不开脚下的步子,他不是当年那个扯着衣角,眼泪相望的孩子了,他大哥看人回返忙问“咋样了,这厂能不能开起来”

    “让梅子回来吧,熬不下去就算了这事儿没完。”

    熏子在路上练着舞步三步一颠颠,停顿时痴痴的笑了想找个开头人没那么简单的事儿

    陈威还是请了假他是一个不善表达情感的人,嘴上没个软乎话,心里却是万分思念,时常定位很高,总想着熏子离了他定是适应不了,瘦了、憔悴了、萎靡不振了,又矛盾的想锻炼对方的独立性、改改某些方面的惰性,每次电话中诉说的想念、肉麻的话,陈威说着让人滚犊子,实际心花怒放不为过,一年后的相见倒是他先沉不住气了,还没走进店门就听到他爸的吆喝声“来喽来喽,咱省第一个硕士生做的干锅肥肠,咱省第一个硕士给找的炖盅,”看到进店的大儿子立马加句台词“一会儿让咱县出去的第一批名牌大学生给你端盆子。”谁说他反映慢,“卖”儿子“卖”得顺溜。

    这溜须必须打,陈威不顾一身干净板正的西服忙收拾起空碗菜盘子,儿子有所行动陈爸竖耳朵听音儿,有人窃窃私语“家教真好大学生还这么听话啊,瞅瞅真收拾桌呢,白瞎那身衣服了。”

    陈爸背着手对端着上摞的油碟子、油碗往厨房走的陈威说“店里能忙到哪儿去,还用你专门请假回来一趟,赶紧把坐市里办公室的好衣服脱了,造埋汰了洗得好费劲了。”

    “爸,我知道了。”陈威回头笑着回道,留意到临桌的撇嘴动作,他也觉得他爸显摆的有点儿过,不过自家爸觉得乐呵他就乐愿配合,钻进厨房看到熏子那一刻还是另他忍俊不禁,90度弯腰挥舞着锅铲子,背带背着睡着的儿子,解下系于熏子腰间的带子“你就不怕小家伙栽锅里”

    熏子吱着牙笑得傻乎乎的,撞撞小媳妇,挤眉弄眼的说“想我想的不行了吧,一猜你今儿个准回来,”在旧衣服上扒拉两下油腻的爪子,牵牵手摸摸小腰,小媳妇这身穿的细腰窄臀的看着他心痒痒,地点不对闲杂人太多不然真想下嘴啃两口。

    陈老二受不了两人那腻歪劲儿,放下烧烤架子“烤鱼啊。”出了厨房碰到取菜的陈爸“哥,退后退后你急啥吗整好就端出来了。”

    陈爸没那个眼力价往厨房门口一蹲“我就在这儿等着。”嗓门不大不小反正厨房内的两人是听得清楚,陈威让出怀中的儿子又把外套给自家爸披上“您歇会儿,我妈呢。”

    陈爸晃晃孙子瞄了眼继续挥舞锅铲子的熏子“去看蘑菇了,菜整快点儿一屋子人等着呢。”

    野生蘑菇数量太少,根本供应不上店里的炖菜和烧烤,卖蘑菇的上家推销了几次,虽是人工养的但味道还成,谈好了价格每天早上送货上门,头半年挺好,后半年价格一下子涨了一倍,张老爷子看长年有货也不在乎了,再后来规矩改了又改,价格提了又提,店里炖菜有些是提前一天预订,这下没了原材料就等于失信于人,开始说今天中午有新采的,陈妈还怕老爷们不会讲话特意跑一趟,让人生气的还有对门开的火锅店,有几次明明付了钱的看她们过去愣是把余下的一起打了包,要只有这事就算了,门前支个卤料摊子还卖起了肉丸子,留意到俺家店的丸子箱子下了架那头马上摆上,长辈们不在意陈威看不下去了。

    “忙完店里这头你去接咱爷和姥爷晚上吃火锅,不是吹的我整出来不比他家差,已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爷们喝了酒也好说话,你趁这个时候把老人拿下。”

    “能行吗”

    “哟喝,”陈威端着烤鱼架子挪到盛菜的熏子旁边“小样的空窗一年涨脾气了,哼哼,不是吓唬你,把我惹急了一年到头让你抱不到儿子,咱爷奶为了嘎豆准跟着我,看你咋得瑟。”都说嘎豆像陈威,这颠手抖腿的得瑟样更是如出一辙。

    “听你得还不行吗”熏子在人脸上啃出两排牙印子“一会儿就去接人,咱俩晚上在店里住啊,一年没见了想得慌。”

    “就这么办吧。”

    一直心动的火锅终于派上了用场,等熏子抗着胖儿子出了店门,陈威着手开始准备,手头有钱就这点儿好,愿意干啥就干啥不假他人之手,买了中间放了隔档的炭火锅炉鸳鸯锅,店里炖肉的汤加些红枣、党参、当归熬上几个小时就是顶好的中药汤底,放上自家的豆瓣酱独一无二辣的正宗,拌好蘸料芝麻酱、腐乳、韭菜花、蒜蓉,羊肉、牛肉、黑猪肉、血肠、冻豆腐、酸菜、排骨、肉丸子、香肠、粉条码了一大桌子,就等着人到齐点炉上桌。

    熏子先回家通知了张老爷子,取好礼物让儿子坐上他的肩膀去了陈爷爷家,这趟陈家之行没费什么劲儿,专向老爷子软肋下手,给陈威的大爷爷带了好的眼药水,陈爷爷和三爷爷的风湿膏、高级皮腰带,金镯子给陈奶奶、张凤带上手,儿童车获得小闺女一声“爸爸”,陈爷爷叹气架势他始终摆不起来,这孩子也算是他从小看到大的,经历过什么他一清二楚,不说张家老爷子就说孙子陈阳在家那也是熏子哥这儿熏子哥那儿的,他们老了到不在乎什么,家里小的指望相互扶持呢。

    相比较李姥爷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熏子溜须好李姥姥和铃子,等系腰带时李姥爷那老腰扭着灵活的不得了,手一挥人家不吃这套。

    “姥爷,我和威子一起孝敬您。”

    “受不起。”此后耳朵像塞了鹅毛般,听不到所有软话。

    没招儿熏子向儿子求助“来帮爸说几句好话。”

    嘎豆一进屋就划拉出玩具箱子,一件件掏着正来劲儿,待搭不理的嘟囔“干啥”

    “太爷不稀罕送的礼。”

    嘎豆瞪着眼看着炕边那堆东西,啪啪走过去胖爪子按他太爷的肩膀,给人来个近距离正脸“太爷啊,咋不稀罕啊,多多的钱俊呢。”真是看出来向着自家人了,东西都往他太爷怀里塞“笨啊。”

    有这么一个软乎乎的孩子在中间搅合没人不心软地,更何况还是自己心里的宝贝蛋,李姥爷抱起曾孙子硬气掰咧的说“不是上店里吃下晚饭吗”

    到了店熏子打小报告“姥爷没拿下。”

    陈威给正斜瞪眼的姥爷一个真诚地大笑脸,小声的回道“慢慢来吧。”

    除了逢年过节没有比这回人到的更齐了,吃着肥而不腻、口味醇厚的火锅喝着小酒话题渐渐活络,一整顿饭没有比熏子更忙的,给老的涮肉斟酒,小的挑肉喂饭,儿子还是一个挑剔的主儿,得先给他妹妹吃,熏子吹凉的肉他还不放心,非得自己吹上几口才能放他妹妹嘴里。

    有客问“你家有火锅啊”

    “没,没,”张老爷子抢了话头说道“这不孩子学完回来了,几家人聚聚随便吃点儿。”饭后把人叫到后屋直接开口见山,训道“你们是啥身份,何必争这些小利让人在后头说闲话”

    有人说他大孙子李姥爷不愿意“嘿老张头有啥大事啊,至于这么掰扯人吗”

    “惯孩子没这么惯的,你去跟任何一个人说他们在市里当官,看不惯对门的行事手法,跟人对着干,人家明面恭维的是你的官位,背地里指不定传出什么,熏子你不明白吗,没的传出有的,更何况你们还这么干了,爷告诉你俩做一百件好事不会让人津津乐道,做错一件事很有可能前程尽毁,你们所处的地位这是最起码的牺牲,沉不住气能干啥大事,威子,这店能做起来是你以前的功劳,店的牌照在这儿就算再出名也和你工作没瓜葛,为啥第二次我要把那几个村长接过来看何至今日在外人眼里你只可以动脑子,第一次不让店里的老板出马,而是用你的名义出头,这话好说不好听明白吗千万不要让旁人说你和老百姓争这个蝇头小利还有你”

    张老爷子指向熏子“你没想到这点儿吗你们关系好不代表一味顺从,他错了你怎么不说学不会在一些方面保持距离,那就做好准备吧,准备以后有一方退下来,就怕到最后是主动还是被动不是个人说的算的。”

    第一百章

    张老爷子眼里满是失望之色,他又轻叹道“要觉得爷说的不对,就继续一意孤行下去,你们是从村里走出去的,回也要回得光明正大。”一生的抱负被生活所迫没办法完成,所有的希望都寄予两个小辈身上了,60岁的年纪还能操心几年后院中不谙世事的曾孙子,他自私的想为这个孙儿谋个前程,孩子出生不易只有他的两个父亲够强大,才能为他支撑起一片天。

    “爷,您放心我定会做到公私分明,和熏子绝不官官相护。”

    冷厉的目光盯着握紧双拳下保证的陈威出口厉言“说得出就是做得到。”

    熏子立马陪笑脸道“爷,我们一向听您话的,”他知道老爷子关注点在哪里“嘎豆,过来。”向屋外招招手呼唤他最亲爱的儿子。

    “啊。”嘎豆今天晚上精神不错,扭着硬板子腰在给他奶奶跳舞呢,他爸一传唤立刻响应,扶着门板子问“啥事啊”还挺把自己当个小人物的。

    熏子枕着儿子稚嫩的小肩膀“安慰安慰爸爸挨训了。”

    嘎豆伸着胖爪子咬着小牙下了力气掐他爸的大脸皮“谁啊”

    “你太爷呗。”

    “嘎嘎嘎。”听说是他太爷爷人家只是笑笑不说话了,说他和两个新认的爸爸亲那得分在谁面前,长辈不提了,每次接到陈阳和陈青的电话也是会掉几个金豆豆的,就他球子爸和树花妈也比这两爸强,陈青去上学还得偷摸的走,陈威呢去上班人家一点不留恋,只要说去攒钱立马摇爪子欢送,不过再次见面他还记得要买的,熏子面前是好说话爸爸叫的也顺溜,但在小家伙眼里充其量只是一个大号玩伴而已。

    已晚上十点了老爷子抱起嘎豆要带着老小回村,出了屋子还听小家伙说呢“惹我太爷生气削啊,我爷爷认不出来的。”削到他爷都认不出来陈爸教训儿子的话,嘎豆学到手了小小年纪有股狠劲。

    李姥爷说“老张头就会瞎咧咧,不过嘛有时说的也挺有道理的。”教育小辈上张老爷子比他们有话语权,临出门时还不忘狠瞪了眼熏子,虽然不认同口出恶言但细寻思是在理。

    被训了陈威变得萎靡不振,对于熏子的需求敷衍了事,张老爷子的训话把两人时隔一年的强烈之火瞬间浇得彻底,来日方长熏子不急于一时,抚摸着小媳妇光溜溜的后背“好像胖了呢。”

    “我是不是不适合干这行”不是因为几句话而产生的挫败感,这是他一直存在的疑问,一年的工作中时常感到力不从心,条条框框约束着,各种人际协调着,说他没进取心也好,没野心也罢就感觉这不是他施展拳脚的地方,他喜欢商场如战场的弑杀而不是逢场作戏的应承,说真的他早有退意一是等熏子的回归,二是再等几年的下海风潮时,有个坡下主动向家人提出他真正的意愿,往往就是这种矛盾时经受不住打击,聪明如张老爷子应该能看出来的,言下之意无外乎是在官场一天就得守住本分,要跳到低处也得看准时机不能给人留下话柄,对于陈威来说这等难上加难的事到底怎么衡量呢

    “爷爷的话对你影响这么大吗”对抵的额头沉吟半响熏子说“半年起跳怎么样最晚一年我们再寻方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人呼吸均匀进入睡眠后,熏子爬起身肉下锅炖着,又把余下的碗筷洗刷干净,负手而立在窗前,夜空中月光皎洁、繁星点点,此刻他在反省自己那颗无法静下的心。

    陈威只请了一天假,起个大早赶回早班车,没要求熏子寸步不离,而是让他继续留守在家中,从上学到实习每天起早贪黑累的够呛,好不容易有个长假彻底放松歇歇,准备以后的整装待发。熏子也有此打算,正式上岗之前还是想当几天普通的农村小伙。

    懒惰性子一开就没个尽头,大身板子搭了半个炕的边儿,除了忍无可忍上个厕所死赖着,他不只自己懒还居着小嘎豆“得把你这野性子改改,哪里都不能去和爸待炕上。”小袜子给扒得干净,嘎豆盯着自己的小胖脚,勾勾脚指头窝炕角抵抗他爸的强行压制。

    熏子仿若没有看到儿子噘起的嘴巴,搓着他鼓鼓的脸蛋子笑道“十足十威子的缩小版嘛。”没给个笑脸他不气馁,趴炕上大脚蹬着小脚。

    被自家爸这么欺负嘎豆委屈了,他从来没这么老实过呢“还踢我。”手指头抠他爸的脚心“坏”

    陈爸上屋叫人看到这一大一小抱成一团疯闹的画面,一巴掌呼上干儿子的屁股“别养着了大厅忙够呛,县医院订了十几个炖盅呢和你大舅送货去。”现在的媳妇娇贵的不得了,生个孩子做个月子都得好伙食,哪像他媳妇生完孩子没几天照样下地干活,想想媳妇跟了他也真是受了不少苦。

    “爸,我腰疼。”

    “滚犊子,72岁长腰芽你才多大点儿,造得埋汰劲儿头不梳脸不洗的像啥话再得瑟叫你爷削你。”

    “爷爷啊,他踢我啊。”嘎豆及时给告状,要削的话来个彻底的。

    “哪儿都有你。”陈爸抱起孙子接着和熏子说“看到球子再劝劝多大岁数了,我像他那么大时小威能打酱油了,特别是树花挺大的姑娘还不找对象可咋整。”

    球子和树花是几家老人一块心病,同界出去的哪个不抱上儿子、闺女了,不说旁人就嘎豆再过两年能上小学了,这么一比较以后有了孩子比人低一辈,杨老三凡事看得开,就是私下和陈爸说担心他这门豆腐手艺怕失传喽,儿子接不上力真指望有个孙子能接过这摊豆腐呢,刘家是真急闺女不比小子,心有不舍但再耽误下去真剩家里了。

    陈爸又念叨上了,熏子无奈爬起身,他和陈威走到这一步了也没看家人多关心,最起码自家人摆上几桌给他正正名吧,李姥爷现在看他都没个好脸呢“咋说你们呢,舍近求远了不是我看球子和树花就挺好一个村里的又知根知底。”趴的是有点儿久了,伸个懒腰全身骨头咯吱响的,端上洗脸盆子欠蹬着弹个嘎豆脑瓜门瞪眼气儿子。

    陈爸冷静地分析下可能性,蹲在刷牙的熏子旁边说“你还别说这样真挺好,就是不知那两孩子咋想地”

    “他们不好意思说,你们大人就挑个头。”上次看球子时他有试探地问了一下,大面上没说啥但他瞅着有点儿那个苗头,没追根问底是认为球子这么俊的小伙配树花那个野丫头多少有点儿可惜了。

    言尽于此熏子送完炖盅,又在店里打下手紧着空闲再撩吧撩吧自家儿子,气得张老爷子、陈爸对他又拍又拧,他没事人一样不知多乐呵。客走的差不多几家人歇气的功夫,店里来了位稀客,三丫娘心急如焚地抓着陈妈的手“兰子,俺家出事了,三丫说你家小威能管上这事儿。”

    门口人来人往开业期间上门大哭,陈妈心里直犯咯应,把人扶到后屋,又拧干块手巾帮着擦擦眼泪,张老爷子带着陈老二稍后赶到,这人怎么样他到不在乎,留意到陈妈的脸色心里犯合计,三丫娘一把拉着前女婿哭诉“咱家三丫出事了。”

    陈老二闷气的往炕上一坐,硬气扒咧的说“又闹啥你家不销停就算了,非得让旁人也陪着”

    “咱家三丫不是经人介绍找了个该里女婿嘛,寻思着离过婚的女人能找个像样的不容易,也怪俺们没打听明白就可了她的性子,”看了几眼陈老二,见他脸色没变好,又流了几滴泪接着说“那男的在该里变电所上班,嫁过去刚开始挺好的,和那家闺女处的也不错,还给找了个班,后头就变味了,变电所的班被人挤了,才知道他是个临时工,这没了营生一家大小就靠三丫那点工资过活,咱家三丫哪能吃住那个劲,婆家总劝着三丫再要一个,几年没个动静后来不是寻思咱家小阳”

    话没说完被老二给瞪了回去,知道这话人家不爱听,赶紧转了话题“人家闺女上着学,今儿这钱明儿个那钱的,两口子总用这事吵,最先小吵小闹最后就伸上手了,三丫可不是认熊的主,那劲上来了没个深浅,这回不知道用呼啥事又计咯,还动上了菜刀,三丫把人的胳膊给斩出血了,他家闺女报了警当场就让派出所给带走了,说要告嘛,今儿个一大早俺家你大爷才得了信,去看了那男的就包了点布能说能笑的,这就是要讹咱家呀,三丫和我说你家小威能帮上忙,我也想着在市里当了官,说句话准能把人整出来。”

    这话真是拖的太大了,别说他只是个小头头,就是比他极别大的领导也不能只评几句话就把人提出来吧,陈老二梗着脖子回道“都给人家斩了说放就放”

    “老二,”三丫娘急了“再怎么说三丫也是陈阳的亲娘吧,你不看”

    “你们家祸害小阳还不够那一年没考上不是你们整天的琢现在还有脸提”

    熏子在外听了个大概,开口闭口就是让他小媳妇出马,他可不愿意陈威挨这个累,进了屋拉了下打算算总账的陈老二实话实说“大娘对方要走司法程序的话就没那么简单了,先探探对方的态度吧,要钱的话是多少数,要告的话也得有个罪名。”三丫娘不吱声了,熏子挑了挑眉“竟然谈过了你明说吧。”

    三丫娘见瞒不住,吱吱唔唔的说“那家要一千,不然就告三丫什么伤害,人家城里人说话一套套的,俺们听的不太懂,三丫说他提了陈威当官,对方就怕了,他说句能不好使”

    陈老二火了脸红脖子粗的喝道“我家小威欠你们的啊,告诉你们这事我们管不了,愿找谁找谁去。”张老爷子紧忙把人往院里拉,老二性子冲的很,真气激眼了伸了手这钱真找到人掏了。

    陈爸小声问熏子“这钱这么好攒啊,那我也上大街上立挺的挨刀得了。”得了熏子无奈的一眼后,鸟悄的抱着嘎豆在旁比牙白。张老爷子劝住了人,也叹气都当孩子神仙了,这个让开个口那个让办点事,那还上市里上啥班,直接回村里大队得了“你们家整明白到底咋回事吧,这么稀里马哈稀里糊涂的让谁帮忙都插不嘴,我家不帮那五迷三道的事儿。”

    一家人不松口三丫娘这才急冲冲的打听去了,看着老太太的背景张老爷子说了句“作孽啊。”

    第一百零一章

    熏子本着闲事勿管的状态单臂夹起他的大儿子出屋找乐去,嘎豆垂着肉胳膊蹬着腿“买簸波。”

    “不”

    “爸爸不给买,你也不买啊。”陈威每次急冲冲的回来,只顾着和熏子卿卿我我,对儿子是稍有疏忽,但他不知道嘎豆不只记得还和他另个爸秋后算帐。

    “不是还有陈老二这个爸爸吗让他给买呗。”

    “不惯着我啊。”

    “我也不惯着你。”熏子放下儿子开眉笑眼的等待着小家伙如何应对。

    嘎豆根本没用脑子想直接向他爸伸爪子“借一个钱,我爷爷还,爷爷惯我。”

    熏子握住他的手认真的说道“男子汉要靠自己你找活干爸给你开工资咋样”

    “就教那些没用的,”陈爸牵着孙子哄道“爷带着出去转一圈买果子。”

    嘎豆也真够气人的,瞪着大眼半张的小嘴吃惊样的对着熏子缩缩脖子,乖溜溜跟着他爷爷混去了。

    吃完晚饭张凤带着女儿上了门,小闺女乖巧听话嘴也甜,看到人就叫爸爸,第一次见面就和他哥哥这么叫了,陈老二听着够气闷的,指望着闺女给自己攒辈份呢,没想到立场不坚定辈份直接降到陈爸的下一辈,陈妈问“凤啊,是不是有啥事还是和老二记咯了”

    张凤叹口气“老二回家说了这事,我寻思着问问有没有法儿能帮就帮吧,小阳那么大了,别落下啥埋怨。”后娘难当她身有感触,陈阳懂事对她没有任何说法和要求,有这样的儿子她知足,就因为这样她才不想让一家人产生隔阂。

    “这”陈妈有些为难陈威不在场也不知道这事情能不能应承下来。

    熏子说“我来办。”

    张凤走了后陈妈问“好解决吗”

    “我有律师证不难办,威子小时候总用这招,不稀用了到被人捡了,不过他是吓唬人,人家对真格的了。”起码人是关进去了。

    陈威听完熏子在电话中前提报告,说了句“量力而行。”前世的种种他不愿再想,活在回忆的人无法看清现在及未来,他能做的、能弥补的都已如愿,今世他除了对不起家人几年空白的陪伴和嘎豆外,可以指天指地说声心中无愧,从她离开陈家后,已和他没一点关系了,斗智斗勇她不是对手。

    没耽误时间第二天熏子去狱中看三丫,被告知她因意外流产被送往医院,病床上的女人披头散发风采不在,目光呆滞双手紧捂腹部,对失去的孩子想必十分不舍,感觉到别人注视的目光三丫抬起头看到熏子那一刻,底气足了先表述了一番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无畏精神。

    熏子搬过椅子坐下“说句不中听的话,你比以前老了很多,如果一定要依附男人过活的话,你有更好的选择,曾经被你抛弃的亲生儿子,陈阳和我关系一直不错,也许也有同命相连的关系,你用几百块买断了母子情,他呢,不计前嫌的默默祝福你这个母亲,你那么有自信会过上好日子,何毕在落魄的时候又借助这头的人脉”

    “你”三丫及时止住了出口的反驳,在她眼中此时的熏子像个疯子,面目狰狞,说的是陈阳又似其他人。

    “狡辩的话无外乎是些无关紧要的借口,”熏子深吸一口气“我帮你是有条件的,消停几年等陈阳选好了人生方向,这是你做为母亲最基本的补救,这不是旧社会离婚再嫁还有连累子女这一说,不配合我绝对不勉强,也别意想天开的以为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其他熏子没有再谈,确切的说法也没给一个,等验伤报告的这几天对三丫来说是反省还是煎熬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他昨天拒绝给嘎豆买零食,陈爸带着出去捧出来一个大苹果,儿子是个不记仇的还知道和他分着吃,儿子孝顺他也不能落后,抗着一箱子红富士往回走,远远看着陈爸陪着一人在道边蹲着,走近才看清是三丫爹“大爷您来了”这老爷子他挺佩服的,他二叔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而人家忍了大半辈子,正经地好男不跟女斗。

    三丫爹看到人赶紧站起身,蹲了挺久了起来时腿软的差点栽倒,陈爸忙扶了一把,埋怨道“瞅瞅让你进店等着非不干。”

    “别耽误营生,熏子咋样了”陈家来人说了熏子能弄明白这事儿,他已经很感激了,哪还能在别处给找麻烦。

    “等报告出来我再和他家谈谈,你们也别露了口风,咱进店坐一会儿吧。”

    “不地了,我得赶紧回村告诉家里几个小子去,他们到处串愣钱呢。”父子俩把老人送上车,和人打个招呼一定送到家才回了店,陈爸跟着叹气“那三丫在早和她两个哥处不来,这有难处了还得指望自家人,我和你妈最享福的地方就是你们哥几个感情好。”

    “能不好吗,小青老实的像没有叛逆期似的。”

    “啥叫叛逆期”陈爸不解的问,听完熏子解释的含义,撇嘴“你可拉倒吧,你们刚走那会儿臭小子拿酒杯当球踢,哎哟咋又乱花钱呢一点儿不会过日子,一箱苹果十几块,老大不小了得给我孙子攒点儿家底了。”夺下箱子边往店走边叫“嘎豆,看看啥好东西。”

    “”

    一天的时间取出体检报告,熏子找了几位居委会人员,为这事他再被讹不合算啊,来到三丫婆家敲了几下门,屋内以“此刻无声胜有声”的精神证明无人“嘿,开门了老王家来谈赔偿事的。”

    嚎这一嗓子挺好使,开门的是一个女孩子,看到人羞红了脸“进来吧,在里屋学习没听到敲门声。”无视敲门声,听到说话声这说法新奇。

    没等熏子开口彭家人各抒已见,口述做为受害者的委屈、冷嘲热讽三丫的为人,只有小姑娘欲语还休。

    熏子“啧”一声打断了三丫男人欲再发表的感言“您手臂受了伤有做伤情鉴定吗”知此知彼,对方后面没有出谋献策的那就好办多了。

    “做啥做啊,家丑不可外扬,就简单包了包,人家大夫问咋整的,闲坷碜都没好意思说。”三丫男人比了个一扎的长度,半伪半真的说“这么长的大口子,喇喇淌血,我家合计了这得告啊,告她故意伤害。”

    “民警对夫妻之间纠纷造成的轻伤一般会做调解,除非你想离婚”

    彭老太太怒气冲冲的说“这婚早晚得离,离之前把这事整明白了。”

    熏子心下了然收集来的资料一一摆在桌上做出解释“这几张是王三丫构成轻伤的伤情鉴定,而且此次伤害还使她怀孕两月的胎儿不幸流产,当时女方脸、手等多部位均有淤伤,王三丫也有权告你故意伤害,我是代表她和你谈离婚、赔偿事宜。”

    几句话触犯众怒,熏子变成了千夫所指的惹祸人,三丫男人暴躁如雷,破口大骂“她那破鞋篓子还跟我离想离成呀,吃我几年喝我几年都他妈的给老子吐出来,还那一菜刀白斩了看你是文化人不和你磨叽,让她赔一千块钱,这婚我上赶的离,哼,不然让她一辈子都过不消停。”

    熏子镇定自若的提醒“你的言行一定要注意了,写恐吓信或者以其他方法威胁他人人身安全的、对证人及其近亲属进行威胁、侮辱、殴打或者打击报复那是恐吓罪,您如果选择协议离婚两人去民政局,诉讼离婚的就去法院,另外离婚诉讼要找专业律师代理,您还是做份伤情报告,轻伤、重伤的您个人说的不算,有疑问就去居委会问问。”

    从熏子出了家门,陈妈那颗心提了老高,打媳妇的男人有几个好鸟,就怕儿子伤了碰了,媳妇魂不守舍,陈爸处之泰然的说着“就咱家熏子那大身板的,一个顶俩你还怕啥”然后精神百倍的抱着嘎豆去院里用沙子“扒尿炕”,偶尔伸长脖子往远处路口瞅瞅。

    熏子很明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道理,也知道没文化真可怕的难缠性,所以没想过初次会告捷,被轰出门却在意料之中,又去趟医院去看望下病床上的三丫,初次来申请了验伤,再次相见是给她的家人提个醒“那头要来闹有过激行为的话,陌生人在场的前提下报警,不要私下动粗给人找其他理由。”

    要离开时三丫爹把人拉住了“熏子,大爷请你去吃饭吧,害得你来回跑地。”以前三丫的做法,三丫爹觉得挺过意不去,还好对方既往不咎,没有什么华丽的语言,没有什么豪言话语,用着朴实的表达方式和实际行动表述心中的谢意。

    “等办完了您这顿免不了,给我整几碗大碴粥就成,老久没吃了。”熏子说完退出病房,途中特意跑到小店铺买了包干脆面,用这袋小零食获得噘嘴斜瞪眼的嘎豆一枚香吻。

    儿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陈妈松了一口气“妈给包点儿黏豆包儿和黏饼子冻上,过段时间上班了带着和小威一起吃。”

    第一百零二章

    “整点儿黏豆包儿就成了,黏饼子烙着多费劲。”陈爸反对完媳妇的提议,又说起熏子“下次别买这个面,干不拉圶qia一声的孩子吃了爱上火,这么硬给我孙子整成兜齿儿咋整端盘子去”

    “好喽,”熏子一点儿没明白潜在的意思背起儿子就往店里钻“和爸干活去挣工资了。”

    陈妈拧了一把陈爸的胳膊肉“不能好好说也就儿子不和你一样的。”熏子和陈威自小的生活环境不同,她希望干儿子能多和嘎豆亲近,因为自己血脉的存在改改心性。

    “哼他俩的事儿我可以不管,也也没得管,嘎豆和咱好几年了,管得紧吧他们一蹽撅子把我孙子带走那真是掏了我的心窝子,咱好好带大孩子得了,等他十来岁再和他学学话,能接受咱还是一家人,不行的话让他们滚犊子,咱和嘎豆过。”

    陈妈不愿再搭理他,陈威回来那会儿就整过一初,说句难听的当爸的要带走儿子谁能拦着住啊。

    孙子一脸轻松张老爷子也放心的问上一句,熏子切着豆腐丝自信满满的回道“应该没问题费不了什么事儿,文化匮乏不要紧,听我今儿一说他们在背后一定去了解一番,败诉了不只要付三丫的医药费,还有律师费等等,那是一笔不小的花销,自己要的钱见不到影,八成也舍不得掏这钱,前提已经和女方谈了,对方要是低了头就看她自己选择吧。”是继续回去过窝心的日子还是解脱出来给儿子孝顺他就干涉不了了。

    “办正事不能马虎了,你是拿学历证去的可不是户口本。”

    “哈哈,那家想公事公办也不怕,这几天我不是白忙乎的,没有点儿底气我也不敢打保票。”张老爷子多了些笑意,这和他想的差不多,左右说的都是钱的问题把这条路堵死不怕不妥协啊。

    熏子切好黄瓜丝、豆腐丝加些卤肉和粉皮拌好调料,凉菜送上桌返回时问他爷“过几天我去报道您和我奶一起过去啊,我能养你们了,城里人、公家饭我全都办到了。”

    张老爷子顺了顺自己花白的发“不用你养爷精神好着呢,你上你的班,嘎豆留村里家里给养,对小威我也是这么说没站住脚之前,嘎豆谁也抱不走,”握着孙子的手,从熏子、陈威决定在一起后他很久没有这么亲昵的对待了“你和小威不同,他在营生方面有些先见之明,就算下来也能独立撑起一个店,在这方面你要退让了一人独大还好,小小的地方两个人的话日子久了总有些摩擦,爷是这么想的,咱家这份由小威接了,陈家那边留给小青,老二家给小阳或是小闺女,你大舅家给双胞胎顶好的分配,所以你得做好准备俺家店没你的位置。”

    “爷,我记住了。”撑起他一片天的是这双握紧的苍老、布满老茧的手,这也是他心里怨恨的原因,爷爷、奶奶不年轻了本应是儿孙绕膝,颐养天年的时候,却仍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中煎熬,这个家是怎么散的他比任何人都记得清楚。

    听到爷孙俩对话的陈妈在厨房门口踌躇不前,她和陈爸一直是随遇而安的,生了两个儿子后她最大的目标是让孩子没病没灾的长大成人,再和孩子爸攒下一百块的棺材本,没有大的野心、对未来丝毫没规划,走一步算一步一切顺其自然,营生做到这种规模也没忘最初的想法,张老爷子说,赔了就回家种地,就算存款不停的增加,这句话他们两口子记了好多年,只要村里的地还在就有退路,陈妈拿着抹布心不在焉的擦着桌子,她一直以为孩子毕业了上班了一辈子也就一帆风顺、富在知足,原来是她想的太少了。

    下午陈妈独自消失了好几个点儿,回店时陈爸眼疾手快夺下媳妇手上的袋子,里面装了几件成套小衣裤,三个红通通盒子内半个小手指宽的金镯子两个,还有一个系了红绳衬衫钮扣大小的金豆豆“买这些干啥”

    陈妈没答他的话,叫过熏子叮嘱着“快上班了不看看你姑啊”熏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动地。

    “那人是你爷你奶的闺女,这几年关系缓和不少,难道你还想老死不相往来了回家一趟把给小青留的两条裤腰带着,你爸的上身了总不好拿出去送人。”

    陈爸跟着说“去看看也成,过个年啥的总是想接人过去,不管咋样有话就成了。”

    陈家两口子好脾气熏子了解不是一两天了“行买这些东西多少钱”

    “啥钱不钱的,一会儿我和你爸算,你工资不是还在他那儿吗”

    陈爸看着媳妇傻了眼,存折才到手几天又要“上交”了

    熏子真是不愿意登那家门,想起过往恨得咬牙切齿,错的太离谱已经超过能原谅的界线,慢吞吞的回了村将找出的皮带扔到一旁,何必卑微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他奶奶曾拿过一张照片给他看,张家老两口坐在前怀里各搂着一个大胖小子,后头站着是大丫和她男人,他爷奶的想法他要顾,陈爸陈妈的劝说他要听,“只有这一次,”熏子低念着“最后屈服一次”老首长一直闭门谢客,余海老师进修末归,想见的见不到,不想见的一次次逼着相见,或许这是自己嫩的地方,仰天长叹“太感情用事。”

    张艳现在在家里很有地位,凡事都能做得了主,旧房子建高了围墙留下养了家畜,熏子打听下才找到现居地剩子家,并排两间大瓦房,从外看每间都得有个百八十平,宽敞的小院一米高的矮砖墙隔出一大片园子地,几垄爬满架的扁豆角,紫色茄子、红黄两种的洋杮子西红杮在绿色的衬托下很是好看,在村里这算上数一数二的气派了。

    大丫扶着后腰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抓起盆内切好的豆角丝平铺在盖帘上,铁大门被推开她反射性看了一眼进入的人,转而惊喜的快步走上前“哥,啥时回来的呀”

    “几个月了”熏子看向那凸出的腹部“没个深浅。”

    大丫傻笑几声“看到哥回来高兴呗。”将人迎进院又搬出张小板凳“哥回来上班了吧。”而应该回话的人正盯着大红房墙发着呆。

    “是姥爷给建的。”大丫难为情的说道。

    “听说只念到初中”

    几年不见他哥仍没个好脸色,大丫有些拘谨的回答“嗯,不想念了,那会儿都15了觉得能撑起家了。”她爸恶习不改,她妈仿佛没了过下去的斗志,她再不点把火这家早散了,听到呼喊声大丫起身抱出午睡醒来的儿子,心满意足的接着说“哥,有没有高学历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过得很好,找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还有了大胖小子,”儿子认生不停往自己怀蹭着,偶尔小心翼翼的偷看几眼出现的陌生人。

    “叫何夕,刚下生时姥爷说天边有一大片通红的云彩就起了这名儿,”大丫又给儿子介绍“这是大舅,太爷家的。”

    “嘎豆呢”小何夕抠抠他妈的衣服扣小声的问道,他太爷家有嘎豆他记得这个。

    有孩子在熏子柔了性子,兄妹俩融洽地闲聊了两个多点儿,傍晚张艳从田间回来时熏子已离开多时,大丫留人吃晚饭被他回店帮忙的借口拒绝了,对于张老爷子来说儿女是前生的债,舍不了弃不得,而熏子始终忘不了过往的伤害不见是好事。张艳听闺女说人回来了也跟着高兴,不过其中还有些涩涩的味道,新皮带被剩子系外套上像早年的土财主似的,大丫夸着好看,他咧着嘴笑的傻里傻气。

    大丫自己都不知她的人生什么时候有了转折点,或许是不念书时姥爷和陈家的苦劝,也或许是她妈妈彻底变心性时,她姥爷说以后找个好婆家,姥爷家给盖大瓦房,当时她并未当真,她一直的认知是姥爷家的任何东西都是她哥的,包括房子、钱还有姥爷和姥姥的关爱,就像在她奶家一样只因她是女娃,小时最盼望她妈妈回娘家,因为返回时总会带好吃的,就算最后要和大爷家平分但看着也高兴,发展到后头一家人去姥爷家只为改善伙食,姥姥嘴里对爸妈埋怨,可对她们姐妹并没半句重话,她不懂为何他们看爸妈不顺眼,也不明白她哥哥眼中的恨意出自何处,经过那件事后她妈妈知道错了,她也懂了。

    在女人最好的年纪她选择了结婚,理由很简单她要找个男人共同撑起这个家,她本以为姥爷家是看不上剩子的,在一家精明人面前剩子被比的傻乎乎,相反姥爷就看上这份傻劲儿,稍后起地基建砖房简直像做梦一样,上梁的鞭炮声让她知道一切不是虚幻而是真实存在,新房是剩子家人留下的旧房扒倒重建的,名字仍是他的名儿,他姥爷说的对两口子过日子不是只靠房子归谁来决定的。

    “剩子以后和咱哥好好处。”不管是为了哪一方这点儿一定要做到。

    “嗯呢”

    大国嫌弃的翻个白眼,对送来的礼物以及半个眼珠都没相中的女婿,张艳说“回你们屋好好歇,下次送鸡蛋剩子一人去吧,让你姥看到了又紧惦记着,”小两口出了屋她问大国“你爹那头有多少鸡鸭报个数。”

    大国皱着眉头硬气的回说“能有多少总报啥数”

    “也是一年到头养不上三十,你嫂子拿回娘家十只,爹娘吃十只是余下没多少,你还瞧不上剩子我啊以后还得告诉二丫三丫找男人真得按她们姐夫这样的找,随根随根一点儿不假。”

    “你你又抽啥疯”

    “哼,你大嫂上个月上门管大丫借钱别以为我不知道,大丫挺着大肚子她也好意思舔着b脸张开嘴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你娘在早亲自说的,每个月不是这疼就那病一准错不了,这个月没供上上门借了,前几年说要盖新房你也送去好几百吧,连个新砖头都没瞅见,你要再去整个准话要跟咱过也成,让剩子把老房子收拾出来咱回去,我可不能再让旁人指着鼻子骂专欺负老实人。”

    “扯犊子,这房是你爹给盖的,咱凭啥回老房儿。”

    “还记得这茬儿就成,我还是那句话闺女这么大了上学都是老大家供的,他爷奶还有你这个爸没掏一花钱,过不下去就离看看剩子是养差点噎死他儿子的人还是养我。”张艳一想起这事气就不打一处来,没长牙的孩子喂大碴子是人都干不出来这损事儿。

    第一百零三章

    去市里报道之前熏子又去了趟医院,以一个月为限如果对方仍没有明确的说法,他将代表女方再次协商,三丫到是有些心急的要出院“小阳要放假回村了”

    “他已经和家里打过招呼这个假期回不来,在校复习往上考。”陈阳对熏子从小到大一直马首是瞻,上次来电话时熏子特意打听了一番在校成绩,陈爸也说了学习不错的这奖那奖没少往回拿,有出众的表现不再争取太可惜了,拿到学位当个助教也是好的,再不济回到县里也会非常受重视,陈阳同意陈老二更没反对的说法,张凤当天给寄过去几百块,熏子对陈威说,为继子舍得花钱这才是聪明女人该做的事儿。

    “不回也成,”三丫坐回床位自豪的笑道“俺家小阳在早脑子就好使。”

    她脸角滑落的泪也许是出自愧疚也许是真心的喜悦,只要她能看清眼前的事实是件好事。

    熏子去市里那天没一个人送的,张老爷子不偏不倚给了买自行车的钱,张老太太哄着曾孙子,陈妈大袋小包装了不少吃食,陈爸最实在告诉他下了车打个三轮直接到地还拦着其他人“大小伙子了还能走丢了咋地”

    地儿是不难找坐到客运站花了五毛钱直接送到,门卫大爷看了好几眼手上的证件,尽管没接到上头下发的新人入住的通知,但没多出什么话熏子只签个名顺利进入了他小媳妇领地。

    宿舍一如既往陈威风格,各种摆设不见得多高档,却用一尘不染提升着相应的档次,电视柜上的两张全家福以准45度“相望”,衣柜内的衣物像用格尺量出的一条线,衣物相隔的距离、袖口垂下的方向都有一定标准,商贸的精品店都没他讲究,来不及清洗的被整齐的叠放在阳台内,厨房有如从没使用过少了油腻感多了清新,盆亮碗净也只有冰箱里陈妈每周给拿的剩余不多的肉、菜,证明这是经常开火的地儿,熏子看过每个角落再次有感而发就小媳妇这一板一眼的生活模式,除了他能忍受的人八成不多。

    陈威晚上十点回来时,饭菜飘香,阳台上挂着一排洗干净的衣物“哟,打算入侵了”

    熏子有如大号树獭挂人后背“明个儿定型。”

    “咱爷不是说”

    “要按你这么说,都当官的两口子得分居多少年啊。”

    陈威来个后踢踹人一脚,熏子把人按在桌前又给盛了一碗饭,桌上是陈威爱吃的地三鲜、鱼香肉丝,家里真是应该再增加一个人了,最好是会下厨的“我又开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了”

    “咱俩的小日子一向如此啊,分工明确,多吃点儿连上两个班累够呛。咱妈可惦记你了,说刚回来瘦的吓人,上次就想说了球子又不是外人有啥不好意思的。””熏子最担心的是陈威的健康情况,陈妈说看着胖了让上球子那儿看看吧始终拉不下那个脸。

    “站着说话不腰疼,一个大老爷们整天跑妇产科”陈威淡然一笑“我身体啥样比谁都清楚,一吧像咱爸说的锈住了,二吧就是让嘎豆把元气吸走了。”

    “元气”

    “类似精气神,不过又让咱爸帮着打通了任督二脉,待日后练成绝世武功哥们带你称王称霸,你是不知道我刚回来那会儿,咱爸天天让干重活儿,他抱着孙子完全退了休。”

    “说啥呢就听懂后半句,吃完再白话。”

    陈威停下话头一边往嘴里添饭一边听熏子接着白话,说看到冯小子对陈威他们的提议始终下不了决心,有家有口舍不得那点儿赖以生存的死工资,但又不甘心一辈子“委屈求全”下去,熏子没向他展望光明的未来,只是夸起人家二弟弟,二小子人比他哥活络多了,学习不好往炕头一扔,告诉他爸妈不上了挣钱去,草甸子收拾个家畜比谁行动的都快,很会溜须个人,这次张老爷子找人去学栽种菌子人家愣是占个头名,不说出不出息就说攒钱的数量也比当哥的强,而冯小子的文凭不算高,手艺呢拿上台面的几乎没有,会种地可惜媳妇瞧不起,每个人有自己的活法,熏子最后说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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