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犄角旮旯一家人 第14节

作者:沉思默虑 字数:34807 更新:2021-12-29 18:34:45

    今天陈威也起了个大早,凌晨四点时钟一打响准时爬起炕,懒腰伸得吱牙咧嘴,全身酸痛感仍在,不过比起以前未知名的钻心疼痛这种疼法更容易让他接受,扭扭腰踢踢腿一天的劳作正式开始。

    上学时每天一成不变地日常作息、三点一线的生活轨迹,回家后睡觉之前他会思考明天要做的事、要干的活儿,现在反而觉得充实,觉得自己是个大忙人,今儿个晨间工作可是陈爸嘱咐的,他是不敢有丁点儿马虎,俺家店每天凌晨关业,顾客知道规矩时间一到自动散场,昨晚陈家两口子看后院的肉炖着差不多了提前回了村,这几天赶货家里的锅闲不得,临走时陈爸交待留店的陈威料要卤好天亮就得上架、店内的卫生在明日他们来前必须打扫干净,特别是不能让留下看曾孙的张家老两口挨到累,用其它活直接补上农活。

    厨房连着大厅的门右侧有用做小炒的六个炉子、通往后院门两侧各有两口大锅,一边做米饭,一边做晌午快餐炖菜,临面墙六个一米高的卡沿锅上五层特别订制续蒸炖盅地竹蒸笼,靠道边玻璃窗下长三米的烧烤架子,这些内部设施都是陈威的活儿,大锅、小锅添上水,灶锅、炉子都用煤压着,关上灶坑门,盖上炉盖过会儿就着,木碳在院中点燃、烧红放入烤架,拧干抹布擦干净设施外层的白磁砖,水开后后院小厨房的炖盅按照种类一批批运送,陈威不会挑扁担,只能用大蒸笼一罐罐分次捧过来。

    等张老爷起来时陈威正弯着腰,前腿弓着,后腿绷着,“哼哧哼哧”拖地呢“爷,您再去歇会儿,我再拖两下完活儿。”昨晚嘎豆精神头那个足,半夜还在那扑腾着的不睡觉,想把儿子抱他那屋睡来着,老爷子没同意哭了闹了哪个都睡不好,陈威倒觉老两口是怕他打骂他们宝贝曾孙子,他也没强求进了旁边小屋整个大炕一人独享,凌晨两点还能听到老爷子抱着嘎豆在院中晃荡,抱被包得严实也不知小家伙睡了没,看着老爷子黑着的眼圈,陈威想劝一句别太惯着自家儿子,转念想想还是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这里就属他和熏子没资格和长辈争论嘎豆的教养问题,他们养了三年多定是有一套的潜在概念,执拗不允许指手画脚,还是私底下说说嘎豆为好。

    卖卤料的小单间里车子被擦得锃亮,卤料码着整整齐齐,红砖地面洗刷一新,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像陈家两口子的干净劲儿,坐在大厅的凳子上老爷子说“小威啊,差不多就行了,过来陪爷说会儿话。”

    门帘子还没拉开陈威也知这是要谈私密地事儿,对于张老爷子他内心很矛盾,是想真心付出孝顺地,可老爷子目光敏锐、心思缜密仿佛有洞察一切地能力,熏子父亲的事一直隐瞒至今,毕竟是怀疑无从考证只能静观其变,陈威很怕自己在老人面前漏了底,到头一切都是假象徒劳伤感,老两口通过这事儿再有个好歹他如何向熏子交待,于是他先开了口“爷,旁的事儿咱别多想,我和熏子就希望您和我奶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旁的事儿除了嘎豆还有其他事儿吗”

    老爷子嘴角含着笑,那种笑容让心里有鬼的陈威直发毛,突然的问题也不知做何回答能让老爷子迈过疑问,只能逃避对视眯着眼欲盖弥彰地回以甜笑。

    “嘎豆的眼睛真是像极了你,特别这一笑起来更像,”陈威刚要松口气时,就听老爷子继续说道“虽说我和你爸妈没认干亲,在心里他们和我亲儿子没两样了,你爸说,叔啊您要不嫌弃,俺们两口子给你们养老,我和你奶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是你家不嫌俺们不中用才对。”

    陈威继续胁肩谄笑不停告诫自己绷住必须绷住,老爷子沉吟半刻问道“听你爸说你不打算把嘎豆带走”

    陈威咳嗽两声顺便松弛下面部肌肉,一本正经的接话“那小子虽然才三岁但瞅着底子不错,反应快嘴皮子也溜,懂礼貌身子骨倍棒,这些都离不开您们细心照顾与教育,您养出个名牌硕士生这下一辈还靠您再费心了。”他儿子是反应快作弄这两爹不是一回两回了,说话溜告状有一手,为了驳老爷子欢心说些违心之论在所难免了。

    很显然这些观点和老爷子达成了共识,没谦让直接要特权“嘎豆是你奶的命根子,你爸说完她还有些不放心的,跟着过去又惦记着家里,这几天就墨迹这些事儿,这样吧,爷做个主嘎豆六岁之前就让俺们带,以后上学了你们再合计着来,你和熏子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只要嘎豆好其它的操不过来那份心。”

    陈威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瞅瞅人这谈判思维,对两人的关系不参与的前提是老爷子能做曾孙子的主,祝福的同时这两爹还得反过来谢谢这个儿子的辅助作用,陈威点头同意的把自家儿子“抵押”了,老爷子目的达到不想多谈了,瞅眼墙上的挂钟“帘子拉开吧,我去把屋外炉子整着碗筷啥的都煮上,你杨叔也快到点儿过来了。”

    陈威哪能让老人家动手,帘子一拉开抱着柴火点炉子,小锅搬上碗筷煮上,老爷子捧过几层蒸笼放不下的都扔到笼里蒸着,陈威往对面火锅店看了几眼,同一水平线上隔着不到十米的道路,对方在店外的动作看得清楚,不能说模仿用锅蒸煮消毒不是自家店的专利,陈妈说过他们有掏钱买店中肉丸子秘方的事儿,同行不一定是冤家,把手伸到别家店里掏挣钱买卖未免过份了些,陈威问老爷子对火锅店做何评价时,老爷子说了句,只能做点头之交,陈威了然深交不能有,大面上对得去就行了。

    杨老三来时看到陈威就来个熊抱,六年多没见到的孩子也是总念叨着“瘦了不老少,改明个让咱家球子给看看,回来几天了叔才朝到面。”他家的早餐摊算是支起来了,每天早上杨家哥三在张家汇合,除了原来的豆浆,又多了馒头、花卷、糖jia三声儿三角型里面包绵白糖,又名糖角、包子这些都要打好真空袋,去各个企业门前出售,有钱了立马整了两辆三轮车,也算实现了球子曾经想买车卖豆腐的愿望,早上不光帮着往店里送收拾好的肉类,还代售卤料不要小瞧量小,一个月帮着不少卖,每个月挣的钱分了四份,哥三各一份店里送一份,这几天去草甸子取完肉,再上陈家拿打包好的料,可惜那个点儿陈威正在田间干活儿,一直没见过面。

    两人掰扯了好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杨老三把肉搬进厨房,又给陈威倒碗新鲜的豆浆,留下嫂子和媳妇带着泡沫箱子赶点儿出门摆摊,陈威想帮忙来着被球子妈推到一边,无奈夹着账本去厨房窜羊肉串,一边串一边看一心二用,物价上涨店里的吃食也大幅度进行调整,卤料两块六一斤,干锅包菜、土豆由八毛涨到一块,烤饼八分增至两毛,家里人也是有头脑的,鸡翅、鸡腿留着烧烤、卤料其他做大锅菜以小份盆装出售,羊肉串两毛一串,一头约四十斤的羊按市场价一块八一斤来算的话,光是肉串就挣回了本钱,其他羊肉锅、烤羊排属于纯利润,自己的工资和这些比起来真没什么可比性。

    早餐也就一两个点儿,杨家把店整理干净没多待跟车回了村,几十年的交情了不用多余的客套,陈威送走人自己拟了份清单,打算照单再给店里扒拉几样,陈妈昨晚回村前塞了九百块给他,一想也能弄明白他爸的口袋又被拿下,余下的一百块两口子是五五分,还是一九分无从考证。

    张老爷子看没啥事回后院补眠,老太太抱着嘎豆来了前厅,没打扰陈威写字直接去二楼“在这儿玩会儿,太奶奶摆摆凳子。”

    “嗯。”答应的好好地,等他太奶奶进了包间人家又活跃了,倒退着撅着小屁股,左腿蹭下一个台阶,右腿踏上稳当后,小爪子就往下挪一阶,还念着口号一二一二,累的吭吭哧哧爬得还挺起劲,体力恢复的不错,几个小时的休息精神了很多,陈威走过来一瞧叹口气大步迈上去,将小家伙捞起抱在怀中,目光相对,嘎豆亲人一脸口水沬子。

    “爸爸要上街你是跟着去呢,还是在店里待着”

    “我要去,”蹬着小腿来了兴奋劲儿“去找大袋子。”

    陈威就觉着脸部皮肤松垮了很多,一瞬间又冒出了几条皱纹都是愁的,老太太听完后没让父子俩立刻出发,重新给嘎豆换了身,头上一顶针织黄色垂耳帽,嫩黄后系扣的圆领小上衣,衣襟右下方还绣了只小鸭子,同色小绒裤连鞋子都是配套的黄色系,陈威抱着儿子出门时,手上还提着个小布包,里面是嘎豆的蜂蜜水瓶、小手绢、一大叠折好的卫生纸,更是另装了一套备用衣裤,两三个小时的出行带了一天的装备。

    第九十二章

    走了近十几分钟,儿子的重量使陈威两胳膊轮换抱了好几次,小嘎豆被帽子包着小脸鼓溜溜、大眼亮晶晶,活脱脱一男版洋娃娃,此时正一派悠闲地左顾右盼、东张西望。

    改建的副食商厦花天锦地,地下一层农贸、地上几层为服装、鞋帽,熙熙攘攘、人头攒动,门前还摆了各种小摊位,嘎豆就喜欢凑热闹,到了地儿直扑腾腿要自己走走,个头不高动作挺利索,也不管在后头紧紧跟随的爸爸有多紧张。

    小家伙在一个玩具摊前站定了腿,他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小玩意,摊主是位方头大耳颇有福相的中年汉子,有“贵客临门”只客气的说了句“娃娃,慢慢看啊。”有点儿愿者上钩的意思,偶尔推推小飞机模型、摆弄几下小汽车、铁皮火车拧上两圈发条让其自由跑几圈,这么做都是累积下来的经验,孩子好诱惑家长不好对付,一言不合就给判个“教唆”。

    “喜欢哪个爸爸给买。”陈威蹲在后面好一会儿,看着儿子挺着肚子可怜巴巴的干瞅着,心里不是个滋味。

    “会跑啊。”嘎豆说得是那个铁皮小火车,大约有30厘米长,黑色车头后连着红、黄、绿三节车厢,摊主把小火车递上前,人家背起小手不接受,陈威接过认真检查一番,铁皮制作着怕割伤了儿子“这个多少钱”

    “看娃娃稀罕两块拿走。”

    这价格另人咂舌直接要了一斤多的猪肉钱,儿子喜欢陈威也不在意了,男人讲价方面稍显弱势,太看中面子问题。

    嘎豆看他爸爸拿着不放手冲着卖货的中年汉子说道“爷爷啊,一个钱,爸爸稀罕的。”

    摊主摇摇头,不由自主地补了一句“不行不行,一块钱进货都进不来。”

    嘎豆咬定了这个数“一个钱。”等对方再次摇头时,小家伙一扭脖“不要了。”

    陈威在旁忍着笑,这摊主真够逗笑的和一个三岁的孩子谈上价了,嘎豆说不要就不要,扭巴扭巴的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招招手“爸爸走。”

    这时摊主反应过来了还有家长在呢,和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儿“你这儿子了不得啊。”一层真心称赞,另一层自找台阶下。

    嘎豆站在原地,继续讲着他认定的价格“一个钱。”

    摊主看陈威只笑不吱个声,那孩子又认死理,他最终的目地是以物质勾引不谙世事、意志力不坚定的幼童,对付娃娃不需多费口舌,只要拿实物引诱,这招儿百试百灵,他看到不少趴地打滚、嚎哭不止的,家长只有干睁眼掏钱的份儿,没想今天遇到个硬茬子“行,行,掏钱拿走。”少挣点儿总比没挣到强,不过趁人不注意瞪了一眼孩子他爸,暗指“教子无方”。

    陈威以半斤多猪肉钱拿下“战利品”,嘎豆抱着小火车高兴嘎嘎直乐“厉害不”

    “大儿子真厉害,告诉爸爸和谁学的。”陈威没指望嘎豆能学明白话,孩子太小会的词语不多,是否能听懂问话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他还小瞧人家小嘎豆了,翻了一个大白眼说“我奶奶买多多的,一个钱不要了。”

    陈威懂了除非写着明码标价、谢绝还价,不然女人家非得砍下一半价格来,哪怕能少花个几分几毛都得讨价还价一番,多数用的就是不便宜就不要的套路,想想刚才的情景还真搞笑,紧紧怀中的儿子为自己以后的日子默哀一分钟,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曾经他对自家爸梗脖瞪眼时,从没想过有一天父亲的角色换成自己是什么模样,为了“气度”问题,陈威对儿子说“爸爸养你到18岁,以后你是自力更生还是离家出走全评你的主观意愿。”

    嘎豆亲了亲他爸的脸,眨着懵懂无知的大眼睛,这回他没听懂。

    陈威再次败了“想吃啥爸爸给买。”决定态度好点,怎么也要有个慈父的样子给儿子做榜样。

    “簸波。”

    听到这个答案孩儿他爸选择沉默,上次买了两大袋子都被长辈藏起来了,嘎豆有了零食就不正经吃饭,他是没捞到好还挨了顿训。

    在两楼找到几间化妆品专柜,几家爷们因为端菜的原因开始注重手部保养,常年握农具的双手哪那么容易看出效果,陈爸怕客人淆呼是带着塑料手套的,一次性买了20盒最出名的百雀羚,售货员免费送了三小瓶擦手油,陈威主要的目的是买电子秤,可惜逛了一圈并没有出售这种“高级品”,嘎豆很快发现新目标,小身子扭着小指头指着,陈威顺着望过去是水果罐头,一种水蜜桃一种桔子瓣。

    “太奶奶稀罕的。”小家伙有孝心他乐意帮着成全,问着要几个,嘎豆十个手指头全开,就为这儿罐头打包两箱,回去时打了辆人力三轮,张老爷子帮着把东西搬进屋“又买这么老些,祸害钱。”

    陈威为儿子争表现“爷,嘎豆让买的。”

    老爷子立马有了笑模样“我大曾孙子咋这么孝顺呢。”如此巨大的差距,孩子爸看着真心眼气,嘎豆蹲成一团说着如何分配,他太爷太奶多,爷奶也不少陈威完全没对上他所说的是哪位,村里的水稻就要收割了,老爷子问陈威今年大超市那面有什么说法,每年都是他从中间联络着有了准确说法,也让村里人定定心,九毛一斤的价格没有不盼着的,那面儿的形式陈威是了解,他们村的大米每年都不够卖,采购经理说过收多少送过去多少的话。

    陈威问“爷,是时候涨价了吧”

    “这店本来就是你的,左右你也闲着这事别劳烦旁人亲自去办吧,”拍拍曾孙子的后背没留人“和嘎豆一起办。”有些事这个做父亲的总要面对。

    陈威是拎着两个袋子回的村,这些是嘎豆带给妹妹的,坐着是杨爷爷的第二代马车,当年陪同陈威发展的老马早就“退了休”,公路在青山村的后面,很少有汽车进入村庄,村民出个远门走上五百米到公路旁等这几年新开通的小客车,所以杨爷爷一直还是有生意做的,他年纪大了太远的路懒得走,主要就是青山村到县城这条线,送回陈威父子俩接走陈爸哥俩,陈威抱着儿子先去趟陈二叔家,等出门时一左一右各抱了一个娃娃,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老槐树下聚集的人有一半是后头搬进村的或是嫁过来的,他从没接触过,小丫头被冯老太太抱着,手上拿着他哥给着手指饼干,有的孩子过来抢人家嘎豆还不让,推人一把瞪眼“妹妹的。”十足小哥哥的架势,个子小没个怕的人只要有人抢他妹妹的东西,他就敢下手,陈威想要说两句毕竟有大人在场,没等他开口嘎豆从他拎着袋子里又掏出一包,打开了在场每个娃娃分了几块,一副小大人的口吻“不抢妹妹的,听话。”

    孩子不记仇友谊建立的快速,就这么一会儿嘎豆一手牵一个,还有搂着他的小腰嘻嘻哈哈说着碰不到边的话。

    “哥,给。”

    吃了口小丫头递过来的饼干,胖爪子摸摸他妹的小辫子“乖。”

    瞅着儿子的认真样儿,陈威忍不住笑出声,小家伙人缘比他们这两爹强多了,坐树下唠嗑的老太太是认识他,村里出的第一批名牌大学生,听说分配当了大官的,瞅着没咋变样,第一天小车拉着回来的,第二天有人看到跟着陈老大下地抗掰米,转天又去店里点头哈腰,村头王婆子凑到人身旁问“陈家崽儿以后真能坐在市里的楼房当大官了”

    “算不上啥大官就是得个锻炼学习的机会。”陈威把老人滑到颊间的灰白发别在耳后,离村之前这些老一辈精神抖擞,如今弯了脊背,六年时间的悄然流逝对数日子过的人何其残忍,他们看破生死,身边人却无法释怀看着他们逐渐苍老的容颜“您身体还好吗”

    “好好还能下地干几年活,瞅着你不像个大学生。”王婆子给出了这样的评价,不像学成归来文化人的样儿,没他们的趾高气扬,人老了越来越追求安逸的生活,奔波了几十年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了,年轻人往城里奔,他们只愿继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观念不同话题小了,陈威不经意的动作让老人心暖和,她家孙子可没帮着顺过头发,嫌弃喽

    陈威和颜悦色让本是有点儿生疏的自动熟识起来,当人的面闲聊起陈威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儿,这些一回忆亲密度又增加一层,聊着聊着有人询问“陈小子,今年那大地方还收米不了俺家多种两亩稻地的就盼着你家给准信呢”

    “收的,咱村的米老吃香了,您家的米要是好的话,我再和那头合计合计收时一斤再涨个一两毛。”

    “不是吹的,大姨家米杠杠地,有你一句话就成了,姨保准收拾的干干净净瞅不到一个稻壳子。”

    辛苦一年比别村多挣好几百,七嘴八舌喜气洋洋的,陈威瞅了自家儿子几眼,这光辉形像他不在意和儿子分享,可惜人家和小伙伴往坑里扔小石子,没空搭理他这个爸爸,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我说啥了,你们还不信,这长相就像从他脸上扒下来似的,”说着似有嫌弃的撇撇嘴“谁心里不是明镜的啊,怕他们干啥”

    陈威微微转头,只见三十左右女人的国字脸上浮着鄙夷不屑的笑意,单独一人坐在稍远外,话一出一杆子打翻一船的人,冯老太太喊过嘎豆“带你老妹回家喽,小威咱们走。”说完便毅然起身,不管身后的闲言碎语、放刁撒泼,嘎豆牵着他妹妹的手在前走着,有了点距离冯老太太才说“那家是后搬来的,收猪时他家送了一头来,你张家爷看出不是好猪没要,八成觉得丢份儿了,整天咋咋唬唬的招人烦,那帮老娘们不愿意搭理她,还非得往上凑,说话也不注意个场合。”

    “奶,村里是不是对嘎豆”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愿咋说就咋说呗,你是大学生和这些没文化只会扯老婆舌计较”

    他当然不会计较,不过也做不来死猪不怕开水烫,豁出去的地步。

    回家时陈妈已经准备好了晌午饭,孙子是南瓜小米粥、烙的小肉饼,儿子是呼土豆和茄子、蒸的鸡蛋酱,陈威一直不在状态吃了两个土豆放下筷子,陈妈拍睡了嘎豆和希希,走到院中问“遇到啥不顺心眼的事了,和妈说说。”

    “妈,村里人对嘎豆有别的猜测对不对”陈威不想什么事都依赖长辈,做为父亲他有权力知道没有隐瞒的真相“没别的意思,你们把嘎豆养得很好,熏子这么大了对某些事还特别敏感,他小时经历过什么您是清楚的,我不想嘎豆也在人言中变了心性。”

    这和陈妈料定的差不多,回来时有说有笑的在村溜了一圈抽抽个脸,人言可畏的道理她懂得,嘴长在别人的脸上,耳朵在自己身上,说什么是他们的事,听不听是自己的事,从抱着嘎豆出了院子她能想象到会有的流言蜚语“那又怎么样呢难道居着嘎豆一辈子不出家门”陈妈拿下晒衣绳上的小衣裤,坐在马扎上一件件叠着“你爸刚听有人传时吓得回家把你们抱孩子的照片都给烧了,就怕有天让人瞅见说不清,你二婶抱着出去要说法,你张家爷拒绝收米、收家畜,堵住了人的嘴捂不住人的想法,最先到是想搬家了,可这一口带着一口地怎么搬现在看着也行大面上有说有笑的,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没让嘎豆受到屈,想着再过几年懂事了,就和孩子说明白,我孙子懂得感恩会念你们的好。”

    陈威也知拖字诀非长久之计,带走儿子来个眼不看心不烦,解决当下的问题,以后呢想着树下的老人,养育他的土地,轻意不能忘怀的思乡之情“妈,我知道了。”空白了六年是时候在村里刷新下存在感了,让他们知道在这里他扮演的是何种角色,而非逞口舌之争。

    陈威想着找张凤商量下,能被几家长辈赞赏有佳的人,想必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更何况几家媳妇管理小工方面各有分工,铃子负责幸福村、张凤是青山村,而陈妈主要是店里,找她再适合不过,人在张家赶货呢,一进门瞅着一个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小媳妇,心里直发毛。

    张凤摘下手套问“有事啊”

    “二婶我想和您商量下,在村里收些芥菜根、桔梗和萝卜。”

    “想怎么收要多少”

    她不经思考直言发问让陈威微愣,要知道自家妈听他说要出售袋装家乡咸菜时,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在早村里穷一年到头看不到丁点肉渣子,物质缺乏菜疙瘩成了真正能糊口的下饭菜,现在再瞧瞧青菜不放油都没人吃得下去,那些菜疙瘩一毛一马车还没人要的,几年前陈威在电话里说过一回,家里人只当个笑话听听,再次提起也没引起陈妈的重视,相反张凤并不问原由直接报以支持“二婶,我想制成咸菜在大城市出售。”有些话还是说明白好,免得又被当成笑话,废物利用谈不上,变废为宝到可尝试。

    张凤提了嗓门赞赏道“俺家小威就是能奈,这家养的、种的咱不提了,烂地头的玩意也能寻思出卖钱,快告诉二婶打算多少钱收,我得好好张罗张罗。”

    “咸菜疙瘩1毛5一斤,该洗洗该晒晒收上来咱家统一拌,对了腌好的咸鸭蛋也要2毛5一斤,煮好表皮不能有破损。”

    “成,时间上我再算算,赶紧回家去吧,你一个大老爷待在这里可不合适。”

    陈威听话地退出张家院,他相信二婶能把事儿办得稳当,在这帮小媳妇之中她有话语权,提前让他离开想必得罪人的事打算独自抗下了,刹那间一种找到“同盟”的想法油然而生,想着他爸要有这觉悟小日子早过得美滋滋的。

    “哈哈哈”一阵稚嫩的笑声传出,陈威抬起头看了几眼走近的壮实小伙子,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肩上挑着扁担土豆篮子里放着大胖小子,看着孩子那张小脸陈威有些愣神,说不出来哪里像就是有点儿张家的影子,回到家描述了那人长相,陈妈听完介绍“你说是剩子吧,熏子他姑的女婿,刚给咱家送的鸡蛋,老实巴交的是个不错的孩子。”

    当年熏子交出去的认罪书只在张艳兜里揣了一下午就被大丫收了去,她读完初中措了学,张艳劝着继续读书,一个女娃不上学哪还有出路,被抽了两巴掌仍不改初衷,她说她答应过熏子哥要把家撑起来,自从熏子走后大国再次故态复萌,还学会了推牌九,家里就那么点儿地方,鸡鸭换的钱翻出来不输干净绝不回家,大丫上了初中张艳忍着等闺女考到外面她再提离婚,娘家回不去自己单过,可最终还是连累了孩子,那天她想了很久,等大国再次出门时,她提着菜刀跟着去了他经常耍钱的地,刀往人家桌上一拍,直言提醒着他家男人再来耍她砍人时都躲着点,披人盖发的凶悍样看愣的一帮人,这事还没完大国走哪儿她跟哪儿,进的是哪家,明晃晃的菜刀举着、桌子掀着,谁家能受得了这个,回家拿媳妇出气,他出拳腿媳妇出刀,邻居不只一次瞅见张艳举着刀追出去几里路呢,都说她疯了,这疯不疯还真不好说,她早就没脸了,气病了爹娘、小辈对她不屑她哪还有脸可丢,闹了几天婆婆上门了,大国是家里的老小,宠着从小到大手指头舍不得动一下,儿子受了屈当娘的不愿意,堵在门口开骂扫把星,断了她老儿子的根,直言休了另娶大国像二百五似的蹲在一旁偶尔附和他娘说几句,张艳等人骂累才开口,离婚可以房子、三个闺女归她,柜板上的菜刀随手扔地上,打算鱼死网破的女人可怕到让人寒毛直竖,最后大国跟着自家娘走了,张艳带着大丫养家畜、又租了三亩地,娘俩干起活不比旁人差,大丫和剩子是同学,剩子跟着姑姑生活到15岁时,姑父外出打工带走了一家人,他守着爹娘留给他的房子还有舍不得的大丫没跟着去,他生性木纳老实,甜言蜜语的磕不会唠,只会埋头干活,大丫就看上他这点儿,两人说好第一个孩子跟剩子姓,第二个随大丫姓,大丫带着人给姥爷看了,张老爷子很满意还掏钱给闺女在她女婿家盖了两间大砖房,村里地皮值几个钱值钱的是上头盖的东西,大国娘到去闹了,前脚走不到十分钟转头又坐回自家炕头,大国去学摸一圈,起地基的都是青山村的人,张艳手上有几个钱他清楚的很,远远达不到建砖房的地步更何况还是两间,大国他嫂子说爹娘傻、大国唬,明摆的事闺女再怎么不好那也是亲的,青山村、幸福村这几年起了多少大瓦房靠得啥家畜、大米成倍往出卖,咱家就是少个牵线人,大国娘改了口风亲自送小儿子回了家,进了院门傻了眼,家里就余下些老家具,其它搬得差不多连个做饭家伙事都没给留,大国去了新房子那儿,帮着搬了几块砖,媳妇不搭理他,和闺女套近乎“你姥爷咋不把新房建咱家里,那块地方多大。”

    大丫回道“姥爷说我能当家。”

    这些年张艳一直跟着大闺女过,小两口不只伺候老的,还供着两个妹子读书,剩子一句埋怨话没有,孙子出生后张艳下下田、放放鸭、带带孩子小日子过得挺美,大国哪敢再有恶习,很是体会了一把寄人篱下的滋味。

    “抱孙子的人了还能得瑟出啥,”陈妈说着看向熟睡的嘎豆“有些事也不知该不该让熏子知道。”

    “啥事啊整得还挺难以启齿的。”

    陈妈叹口气“熏子的姥爷和姥姥回来了,在该里买了楼房,去年回村来找你张家爷打听熏子的事儿,老太太说心里不落忍给外孙寄了几次钱又都被打了回去,说老爷子咔了一跤,身体大不如前,想村子、想孙子这不就回来了吗,你张家爷的意思让熏子安心读完书,以后怎么处理自己做主。”

    陈威没留情面,冷哼道“是真想还是混不下去了现在的企业以旧换新、层出不穷外来户想在城市立足哪有那么简单,出了那事儿他家咋做的,我就不信了做父母的不知闺女的动作熏子从小到大没吃过他家一个鸡蛋,那时想过是亲外孙子的事儿吗真是庆幸熏子没和他们过,不然保不准性格扭曲到啥程度。”

    有些事陈妈不愿再忆起,心里太难受当年她抱着熏子和陈老大去找过,不为要钱只为能看在孩子年幼的份上再等个一两年,大门敲不开陈老大跳人家院里才知道老两早躲出去了,后头再去找人家咬死不知道,老大回家那个气,说那家过的美呢,饭桌子上都见肉条子,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登过门,熏子小时吃得什么死面馒头、土豆块、咸菜那么小的孩子噎的直抻脖子,想和张家商量熏子抱到他家养,张老太太万念俱灰的神态这口怎么张得开。

    “不准哏哒我奶奶”陈威嗓门没控制好,吵醒了嘎豆,这下不得了拍了他爸一下,挺着小肚站在他奶奶面前,朝陈威直瞪眼。

    第九十三章

    这小巴掌拍的陈威没一点儿心里准备,他才三岁就敢打老子双手插在嘎豆的腋下,抬高平视心平气和的说“这种护奶奶的不屈不挠精神值得赞扬,但是你打爸爸是不对的,供你吃喝还给买玩具换回一巴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换来嘎豆扭着脖子“哼”哏哒他奶奶就是不对,小家伙护短的厉害。

    “无法无天了啊”儿子按在膝上轻拍了两下屁股,恶声恶气的问“还敢不敢了”

    陈威也就吓唬吓唬哪敢下狠手,他妈一直在旁看着这要使劲了,下个“受家暴”的准得是他,嘎豆转着小脑袋看看他奶奶又仰着脖看看他爸爸,小嘴一开嚎啕大哭,声音穿透耳膜震着人头疼,这是受了大委屈了,小丫头被吵醒了骨碌爬起身,瞅见他哥趴那儿嚎插个空借个力“哇”跟上了,惹祸的陈威儿子一放下了炕,跑到外屋地喝了几口水,擦擦锅台,划拉划拉院子,直到哭声渐止才抬脚进了屋,嘎豆急转过去留个小后背,爪子继续拍着躺在身旁的妹妹,小哥哥当称职。

    “咋爸爸打你不对啊”陈威伸头瞅儿子一正脸,见嘴角再次可疑的下拉,马上改口“和爸爸去照相吧,合照啊。”

    “不去”人家有脾气呢,两小胖脚打叉地坐着,低着脑袋抠着胖爪子,一小团缩在那儿可怜极了。

    陈威真搞不懂儿子的想法,明明陈爸说过打皮愣了,怎么自己轻轻拍两下还不行了呢最后还是陈妈发了话,才顺利的一手抱一个坐上马车,那人家嘎豆还和他爸再三声明呢“打我还哭。”

    小丫头跟着哥哥一条心“哭。”这是告诉陈威他哥哭她也哭。

    “成,以后再也不打了。”话回的欲哭无泪,当个好爸爸他容易吗

    为了留下美好的回忆,陈威再次掏了腰包给儿子和小丫头置办了一套新衣裤,城里的孩子是怎么可爱怎么打扮,他家两孩子长的不差啥,穿着红通通的就很招人眼,去了照相馆给画了个红脸蛋,眉间点了一个大红点,两娃很有镜头感,让歪头就歪头,让笑时小嘴现的幅度正正好,完全没破坏脸部的美感,陈威曾对着镜子臭美时,想过再晚生十几年就以“奶油小生”的形像去闯娱乐圈,被批没阳刚之气不要紧,打星当不上可以拍些偶像剧嘛,磁性的嗓音出几张专辑,给俺家店代代言挺好的事儿,他生不逢时不要紧,可以培养培养小嘎豆,瞅瞅两只爪子往脸旁一搭,不用特意的鼓腮帮子,浑然天成的童星脸。

    四天后取好照片,陈威给熏子寄去一份,嘎豆对这位是有印象的,教着念名字时他说了句“是爸爸啊。”

    熏子打电话来听说这事还挺高兴,问着接电话的儿子“会背诗不”

    嘎豆两爪子握着比他脸还长的话筒“会背。”

    陈威讶异他爸很反对他所谓的先前教育,没想过背后也实施操作了,就听他儿子嘎巴脆的朗诵“鹅,鹅,鹅,要吃大萝卜。”

    陈爸在后头夸“我孙子咋样不差事背得多好。”

    “爸,谁教的啊”

    “谁知道呢。”

    “”

    话筒那边沉默半天直到传出陈威的声音后才说“挺有才挺有才。”干笑几声没了下文,陈威看他爸抱着孙子凡人便夸的架势,叹口气交待着留意下大城市哪地儿招童星的,给嘎豆和小丫头找个发展机会,熏子莫明其妙的问啥叫童星放下电话同情的瞅着自家儿子,诗不会背就算了,这么好的出路被他另个爸爸又给硬生生砍断了。

    村里收米当天村民一早齐聚陈家院,大杆秤、封口机搬到位,都不急着上秤,唠磕唠的热闹,球子空出时间回来帮忙,毕业后每年记账工作都是他和树花负责,时隔多年陈威第一次看到这位儿时的伙伴,利索的短发,粗犷、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修长高大的身材,和过去不同的是有了身为医者的平和,温文尔雅的气质,球子孩子气地拍一巴掌,陈威回了一拳,两人嘻笑着来了个相隔以久的拥抱,嘎豆紧着往人中间挤,嘴里嚷着“爸爸,咱俩唠会儿啊。”他好几天没看到球子爸爸了,想和人家聊会儿天,球子停止了联络感情,将干儿子抱起,嘎豆噘嘴问“忙啥啊,不要我了啊。”

    球子还真当成正事,解释了好半天,陈威瞄了眼这一黑一白的搭配,琢磨着这两人哪来的那么多共同话题。

    人员到齐分成了两伙,陈爷爷、陈爸检查米的质量,陈威记账,另一头是张老爷子、陈老二和球子,年青力壮的不及称自家米帮着抗秤,因为是月底结钱陈威有心给人开个条,卖米人接是接了转眼都塞了墙角,两家的人品信得过,每逢有这儿好事钱款全部打到个人的存折上,还有把折子交给张老爷子的,平时收个家畜懒得总去盯着,半年一结就成了,最初是结现钱,球子给出的主意钱不少总放在身边不安全,说句难听的一时不注意有个得罪人了,办个折子不是麻烦事儿,每个月结账时他和树花来店里对下账记个单,拿上钱到银行挨个存,再在后面标个明细一目了然,一举两得,这些陈威没参与思维稍显地不入流。

    事先和大超市就大米、下饭菜协商好了,今年大米进价涨到一块三,村里收是一块一,分10斤、50斤包装,咸菜是李姥姥、陈妈亲自拌制,芝麻、辣油皆是家中自产,6两一袋子同一车发出,每路过一个城市的便利店散一点儿,到大超市只有少量的剩余,向陈威提过几次让加大量的要求,他不在家人身边不想他们过度劳累,回来了就想看一年,明年再带上几个村子。

    大人在忙嘎豆也没闲着各处晃一圈回头两口袋满满地,小手背着小脸板着挺有正义的样子,进了屋口袋掏空再出去晃荡,球子向陈威夸赞“咱儿子猴奸的。”

    货上车一年中的收成画了句点,几天后大超市要求咸菜加产,陈威扬眉看着呆若木鸡的家人“这叫实力,下次给王叔那边也寄点儿,让他们尝尝正经的北方咸菜。”总有不嫌弃的人嘛,吃个面条喝碗粥一袋能吃好几顿,多省钱的下饭菜。

    陈爸大呼“城市人不流行吃肉了爱啃菜疙瘩了”未雨绸缪般屋内晃几圈,向儿子抬抬手“回家整塑料大棚去。”

    自从店里开收咸菜,第一波没赶上的也先行做足了准备,等陈威回村时就见各家院内扑着白纱布,下面晒着大面积的咸菜疙瘩,短期内是没有断货的担心了,赖死赖活的趴在自家爸的后背“老当益壮的陈老大,背会儿你大儿子呗。”

    “滚犊子,挺大的坨儿赖了吧唧耍赖啥完蛋你几家爷爷抗个百八十斤轻松事儿,瞅瞅你这家伙惯的下个地哼哼好几天。”路过老槐树没忘发通知“婶呀谁家有黄豆芽明儿个俺家收啊。”甩甩肩膀头继续拖着儿子往家捯饬。

    陈威就刚才他爸的训词颇有意见“我妈都说我胖了。”

    家里事儿办的差不多,休假的时间也结束了,单位提前一天给了电话,陈威邀请几家人去分的宿舍认认门,门卫森严陈威提交了工作证明才准入内,一个大院六栋六层大楼,分他的是把头第二栋第五层,六十平米的房子,客厅不大摆上沙发两米外就是贴墙的电视柜,两间卧房的安排陈威很满意,以后家人过门有了住的地儿,在村时和几家人商量过,拒绝同住的主要原因是住不惯弹簧床,长住不可能了只能短宿。

    陈妈进了屋就开始擦灰收拾,陈爸把彩电弄着了,和陈爷陈奶、姥爷,张老爷子看上了电视,按键挺多播出的就两台,其它全部雪花状,嘎豆稀罕这个“爷,有色的咱捧回去。”

    张老爷子也挺相中,手拿着调控器说“这玩意真先进,都不用下手拧台了。”该里后院陈爸给他们老两口弄了台前几年最流行的黑白电视,换台得走进用手拧,不像这彩电原地不用动,就能自由调换,陈威是没想到对方把设备安排的这么齐全,要知道一定会拒绝太高调了些,花了1500块不说,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是批了条子从外头拉过来的。

    陈爸问“家具啥的人家给买的”

    “哪啊,以后要从我工资里扣的。”家里吃喝欠缺,陈威哄着儿子说“嘎豆咱出去买呀”

    “你又逗他干啥,好不容易有点老实气,”陈爸搂了搂要冲出怀抱的孙子“嘎豆哪儿都不去,在家赔爷看大彩电。”

    此行陈爸一直不想带着孙子,说大老远的不想折腾,陈威知道他爸的想法,这是怕他把嘎豆留在身边,不让孩子跟着他们了,到了地儿孙子不离眼,担心有啥看顺眼了,跟着住楼享福,嘎豆相中大彩电陈爸研究了好一会儿,这是要斩草除根不得以就捧走,断了孙子的念想,在店里挺愿意他们父子培养感情,到了这儿也讲究距离美了。

    陈威哥俩好的勾着陈爸的肩膀“我就带嘎豆出去买点他爱吃的,尽点人父的责任,以后小家伙和你们回了村我一个礼拜或是一个月才能见回面,不然你们留下来赔着我咋样平时学着打打麻将,上前头的公园溜溜弯”

    “拉倒拉倒,”陈爸挥挥手“我们还能动弹呢,养老太早了就待几天看看你班上的咋样,店里就留了你二叔大舅八成都忙不过来呢。”给孙子带上小帽子“别走太远冻到孩子。”人送到门口还不放心交待“慢点儿走。”

    市区地型陈威不熟,打听了几个人才找到一家超市,买了几灌好茶、水果还有儿子点名要的玩具,其它不用操心了陈妈把家里新做的棉被带来了三套,新被面新絮的棉花,压身上实诚保暖,半头猪的量切成一块块的,走到副食货架还发现了自家的卤肉类,两块六的批发价,超市三两一袋每袋一元,旁边的一栏出现了旁家的品牌,几年前独一份的营生,也有了竞争对手。

    嘎豆身上挂着新买的嗤水枪,吃的都在陈威手上提着呢,小家伙挺高兴在路上踢踢踏踏,偶尔回个头甜甜的叫声爸,进了大院的门陈威带着儿子到处走了走,小区里面很安静,一侧有个“小公园”,十米长鹅卵石小路,几个老人家坐在休息椅正在聊着天,对于他礼貌的问候声置若罔闻,这里的人似乎不太友好,虽没有恶语相向但看着没个好脸色,陈威到不在意这些,就怕热心肠的家里人,碰到了心里不得劲,回了新家把这事说了,张老爷子反过来安慰他“人相处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只评一眼能品出啥随不上溜就回家,爷还在呢饿不着你。”

    第九十四章

    单位和大院距离不远,十分钟的脚程陈妈一大早给做顿热乎饭,陈威穿着板正的正装第一天正式上岗,陈爷爷带着家里几口去看望市里大哥,张家老爷子背着嘎豆下楼晒太阳,院里的老头子老太太不少,有拿着饭碗在后头追娃娃喂饭的,有指着书教孩子认字的,只有嘎豆挂着小水枪,跑这个跟前牵牵人的小手,走那个旁边自说自话几句,人家不搭理他跑回来从他太爷爷拎的袋子里掏出几袋小饼干、小卤肉片,在村里他就用这招混个好人缘,可惜市里娃娃不吃这套,看他又跑过来不是躲爷爷奶奶身后,就是推搡他几把,八成觉得小嘎豆挺闹腾。

    “太爷啊,他们不跟我玩。”

    老爷子点了点噘起的小嘴“你爸爸在车上不是教你洋文了吗和那些爷爷奶奶说几句去。”

    嘎门就这点儿好爷爷奶奶说啥是啥,站在原地摇爪子“哈喽。”这要让陈威听到一定顿感欣慰,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他儿子睡过一半的时间,教数数、洋文、念诗都当了催眠曲,懒塔塔和他另个爹一个样子。

    能住进这个院儿的身上多少都有个官职,区别在于高低不同,一老头坐在张老爷子身旁,递了一根烟问“以前没瞅过你哟,新进来那个大学生是你啥人啊”

    “是我孙子。”张老爷子推推嘎豆“这我孙子的干儿子,嘎豆把小肉片给人家娃娃吃点儿。”

    老头认出袋上的商标,超市里卖的挺贵的玩意“别,别”

    “没事儿,自家产的东西爱吃改明儿个多拿几袋子来,这肉孩子能吃,炖的烂乎。”他两个孙子不用旁人瞧得起瞧不起,张老爷子想证明一点儿,不管学历还是家境孙子不低,就算当不上官过的也不差,他们看中的死工资不过几包肉钱而已。

    分给陈威的领导班子不是重要部门,刚上岗的经验、手段是否过硬,能不能担起职责,先得观察一段,陈威没什么意见,评着学历过来能当个小头头不差啥了,下属说是叔字辈不为过,除了他和位林姓下属年轻,其他已过了30的年纪,新官上任三把火,陈威这火没发,见面会也没开,直接找了领导要了任务,上岗的时间挺赶巧,现阶段正宣传教育工作、传播法律知识、弘扬法治精神,团队在周边相对落后的村庄“演讲”已走过一半,陈威接着往下办公。

    其他人看他回办公室了拿起稿准备开会,陈威走到最近的办公桌“哥,和我走一趟呗,给下个村子发个通知,明天咱的工作才能顺利进行。”

    小林放下稿件,直愣愣的问道“不开会了”

    陈威眨了眨眼“咱直接实干,会就不开了有事都忙事去吧。”好听的是领导说难听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乳臭未干空口说白话而已,开会谁服他两人出了办公室,陈威问“太远的话咱得整辆车吧”

    “我有自行车。”小林斜眼看了一眼,心想人不大架子到不小,出门还得整辆车

    “成,咱俩换着驮。”

    小林尴尬清咳一声,琢磨着自个的小肚鸡肠,原来这位只要带车字啥车都成,陈威坐在二八大杠的后车架子上主动套进乎“哥,你这车骑的挺妥当啊。”虽然有时蹾的屁股疼,那也不怪车技不好只能说路坑洼太多。

    “这车我可骑了老多年了,老牌子抗摔抗跩,你再换个新牌看看早散架了。”

    等两人换乘位置后,陈威蹬着脚蹬子费力“驾驶”着,他觉得亏上下坡没估计到,一看小林就是实诚人没一点眼力价,他累的满头大汗也不下地走走。

    陈老二一进店就被玲子叫到外屋地“老二到底咋回事,那三丫这两天咋总来呢,不点吃的就干坐堵你呢吧,不说旁的咱可是一大家子的人,中间又有小威和嘎豆,嫂子劝你一句断就断了,可别整出啥传言,娶也娶了嫁也嫁了,这整天来堵人成啥事了”

    “嫂子,您可别乱想。”老二忙把三丫的借钱的事说了立表清白。

    玲子一听皱着眉训道“你哥和你嫂子脑子不转弯,看你是个灵秋的脑子咋也不开窍呢,以前俺家爹咋和你说的,张凤那孩子会做人,你们结婚这么长时间,你也能瞧出来吧,这店里她才来几趟为啥不就怕你有说法吗谁没有个忌讳呢,你自个细寻思寻思,人家还真啥也不怕,真要传出个风言风语的闹个半红脸,张凤不和你过了咋整你别忘了嘎豆大面上是她的崽儿。”

    陈老二觉得这说法太邪乎,自己一个顾家顾业的爷们咋就不能得媳妇信了“不至于吧”

    “不至于啥话传几天都得变味,你怎么这么胡涂呢,先前五十这回一百下次呢你咋说拿小阳扯理子掉几个眼泪你就信了”说完出了外屋地让人自个寻思去,看到自家男人下手拧了两把,拧的大富直愣神,这又是发啥疯了

    陈爷爷串了一天的门,陈威下班回来接到消息,几家人要回村,实在放心不下家里的营生,不管有啥说法,一条心的要回返,陈爸指着彩电“那玩意好,我挺相中。”

    陈威立马彩电盒子找出包装上,几家人起了个大早赶个早车,嘎豆没一点儿留恋的向他爸挥挥爪子说拜拜。

    下班回到冷冷清清的新家,冷锅冷灶没个说话人,拔通了店里的电话又得陈妈一顿埋怨,说是小嘎豆在车上睡着了,睡醒了就让抱着满屋满店里转,小包间走个遍,陈爸问了句,大孙子找啥呢,不问还好一问小家伙呜呜哭了好一会儿,陈妈说“总说孩子和你不亲,嘎豆年岁小不懂的说,心里明镜似的,瞅瞅你连个孩子都不如。”这话说的陈威心里也酸酸的,想打电话给熏子埋怨几句,又怕打扰对方的正事,最后的阶段不容分心,想想忍了吧,自个炒了盘蛋炒饭,扒拉几口没了食欲,时间还早穿上外套串串门了解下大众。

    小林看到拎着东西上门的陈威“领导下来视察了”把人请进屋忙给倒了杯茶“今天的事儿别在意,挺正常的。”下村“演讲”对方挺合作,村大队门口支个小黑板,村民每人各带个小板凳,陈威口若悬河讲了一上午,中午休息时间他灌第三缸凉白开时,发现听课的村民偷摸的手拎小米儿从大队中走出,这时他才明白原来听课是为了拿“工资”,小林接着说道“你就不错了,我第一场斗志昂扬的白话了三小时,人家大娘大姐的在底下纳了三双鞋底子,还有在地上画个田字格和旁边人猜拳玩天、下、太、平呢。”

    陈威呷了口茶咧咧嘴“茶叶潮了。”

    “是吗”小林就着杯闻了闻“家里也不长来客,这些也没准备不然来杯水”

    “别忙了,”陈威把袋子的吃食一件件摆出来“自个吃饭不香,咱俩对付一口自家弄的别嫌弃。”

    “等等,”小林看到好料眼睛犯光,穿的趿拉板跑下楼,独留在屋里的陈威无奈了,这小子心可真大也不怕家里招了贼,人再上来手里拎了两瓶啤酒,牙磕开一瓶,另一瓶用筷子启开后放在陈威面前“这好料就得备着酒,不然尝不出味。”

    “还挺会享受,”冻的满瓶冰碴子喝到嘴里透心凉,吃点卤料还真绝配,陈威打量下屋内“这房不小啊,三室一厅瞅着比我的大多了。”

    小林呵呵笑,还不忘拍马屁“你那房子代表荣誉,我这是房子纯沾老子的光,说法不同意义也不同。”

    陈威有感而发“有时外在条件是无法改变的,一些在旁人看是优越感的东西往往都是压力的起源。”

    这话说到小林心头了,主动对撞了下酒杯,一杯下肚抹了把嘴巴“我小时候就想当警察,瞅人家大盖帽真他妈的神气,长大了倒是打醋了,不怕你笑话怕死,考的警校毕业了分到法办,”打了个酒嗝“就我整天骑个破车旁人还以为我整景,就觉得吧长这么大靠回自己干番事业。”怕着隔墙有耳轻声的说“领导你呀可吃香的很,你没来时我就听说了,大学生学问了得,”手指头往上指了指“都想着让自家孩子跟你学学,做个辅导呢,这答对好小的,往上爬还会慢吗”

    陈威吹吹杯中的酒沬子,市里的孩子可不比村里那些认打认骂,这一个个都是小皇帝,学习好坏要看资质和勤奋程度,这要认清理儿也好,要看老师那就完了,这家考的好那家没学好,明摆的得罪人的事儿,这次来主要就是来套话的,没想到一套一个准。

    第二天上班陈威马上联系了本市人小林介绍的刚刚起步的一所实验中学,表明愿意免费辅导外文的要求,校方不经考虑马上同意,中午休息时又跑了趟学校,了学历、等级证书,表决心不为功名只为做好事,当场协商好教学时间晚七点到九点,地点就在学校会场大厅,从初一到初三的外文辅导,全场免费试听,刚从校园走出来身上还有那股书卷气,再加上平易近人的态度,几天试讲很受学生欢迎,这头享受伯乐的乐趣呢,那头炸窝了,熏子连续打了三天的电话没歹着人,忍无可忍之下一通电话打到陈爸那里,先对自已对威子的感情进行了深切的表白,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的决心,又表述了一番对小媳妇无比依恋的情绪“他要把我甩了,明儿个我去跳楼,三层楼够死几回了。”前提讲明白了开始告状“爸,咱家小威长的那小模样多勾人,他大半夜都不着家,打到他单位又不方便,爸您得给我个说法。”

    陈爸怒气冲冲的喝道“你在那边管好自个成了,咱家小威不用你费心,皮子给老子崩紧了,别整的回头我再削你,这话你记得老子削完,你奶都认不出你。”青出于蓝了,他娶媳妇时讲究实干苦心经营,轮到下一辈了就嘴甜忽悠人一套套的,怒气还没喘顺,一转头看到自家孙子又开琢祸“嘎豆那是调控器,不是你尿壶。”这大的小的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第九十五章

    陈威周末赶回家就见嘎豆挺着小肚摊着手脚躺在客桌上,陈爸在旁坐着直瞪眼“爸这是咋啦,嘎豆又耍熊了”

    “这么点的小人要上脸皮了,哏哒几句瞅瞅耍无赖呢,一动就嚎我到要看看这气性有多大。”柜台上的调控器递上前“后面那电池盖儿让你儿子整没影了,电池一卸吧就往里洒尿,前几次晒干还能用,这回完蛋了失灵了。”

    嘎豆看到他爸回家了兴奋地爬起身,爪子没摇起来呢听他爷说他了,扑通再次躺倒,气候变凉家里给套上了小薄棉袄棉裤,一只脚穿着小棉鞋,另只只穿了袜子,噘着小嘴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陈威劝着“爸,别跟他生气,”掐了掐儿子的小脸蛋“和爷爷道歉。”一个冷哼一个扭头都是有脾气的人儿,没法儿拿着调控器跑到商场,没接触过的玩意谁敢下手瞎捣鼓,陈威说修坏不要紧当练手,别说瞎猫碰到死耗子的事还真被他遇到了,拿回店里陈爸找出两节新电池,嘎豆躺在那儿看他爷调控彩电,人家有理了“好了吧,还哏哒我不”

    陈爸打定这次让他长记性,硬板着脸不说话,小嘎豆划拉下小腿“你要不哏哒我了,还最稀罕你,咋样”

    陈爸最终还是没忍住,抱起小家伙啃了两口“气性咋就这么大呢,小脸皮还厚扎几锥子都不带冒血点儿的。”

    嘎豆亲个带响的脸蛋“爷啊,我最稀罕你。”

    陈威在旁看着直摇头,这要是他笤帚疙瘩早呼上了,陈爸对他一项注重武力不在意言论,隔了一辈儿倒过来了,嘎豆讨好完爷爷,向着陈威伸出小手臂“来近乎近乎。”

    “想不想爸爸”嘎豆点点小脑袋,陈威又问“哪想了”拍拍小肚子,小嘴一张“走,买去。”

    陈爸给提个建议“别总买那些个零嘴,整点苹果啥的老小也能吃几口。”

    又是手提两个大袋子,陈威看着嘎嘎乐地儿子再次问“嘎豆,想爸不”嘎豆点了几下小脑袋,下面的话他到不忍心问了,可爱的拍小肚子的动作对于他来说真是打击,嘎豆转过小身板,笑眯眯的说“想你了。”

    儿子的一句话让他顿时觉得手中的重量轻了很多,蹲下身同样笑眯眯的说“亲爸一口,要带响的。”

    父子俩其乐融融的进了店,陈爸快人一步夺过孙子“去帮你二叔忙乎去,嘎豆来让爷看看扒拉到啥好东西了。”眼瞄一眼对坐的两个人,陈威明白这是不让他参于女人之间的斗争呢。

    陈老二躲在外屋地,鸟悄儿的鼓捣那几条鱼,陈威蹲人身边“二叔,咱俩赌十块钱的,我赌二婶赢。”

    “滚犊子,让你儿子划拉光了,来坑你二叔了”

    张凤打扮的年轻时尚,身上穿着陈威带回来的长款卡腰风衣,直筒裤盖着黑皮鞋,头发简单的束起,脸上还扑了一点粉,比三丫这个城里媳妇更像城里人,输人不输架势,气场摆的够足。

    她堵了好几天总算等到这人上门,小嘎豆把饼干送到人手上,吱着小牙嘎嘎笑,张凤亲了口他的小爪子说“张嘎豆,去和你爸说做几个好菜,咱家来客了。”张字咬的级重,家里地位不用多说一个姓定了高下。

    嘎豆说个“好”就奔向外屋地,张凤一直看着人没影,才笑容满面的说“过门就是客哪能让你干坐呢,今儿个妹子请了,咱姐俩边吃边聊着。”

    三丫等了陈老二几天不见人影,好不容易见到人,被他媳妇给拦住了,这冷嘲热讽的她吃不住那个劲直言说“我找老二有点事”

    “有啥事当我说就成,”张凤把茶给人倒满,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家老二呀啥事都显在脸上,这不,转天交待个透溜,哎哟听完我心里可不得劲了,把老二好顿训婚是离了,有难事求上门也不能不见个面吧,这要有啥急事,显得我们不尽人情似的,姐,你说对不”

    三丫牙根咬的咯吱响,脸色本就不好这下更是阴沉的可怕,音量提高了一个度数“把陈老二找来。”

    “这么多人瞅着呢,你开口闭口找我家男人成什么事”张凤假笑几声,双臂放在桌面身体前倾,冷若冰霜的说“告诉你句实话,小阳出息了也和你没啥关系,孩子心里惦记着家里的爷爷和奶奶,要说亲密度自家的大爷、大娘更上一层,我就郁闷了,你家男人到底咋想的,放着自个的媳妇天天上门找前任姐,妹子劝你一句,天下没有后悔药卖,不就一百块钱吗,何毕撕破脸让旁人看笑话,咱白纸黑字把欠条打上,你也知道我有子有女的半道找个不容易,你也得给妹子一条活路吧,”三丫张了张嘴,张凤没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要拿钱就签条,你找谁都没用,你找老二,我找你男人,两家人坐一起合计合计到底咋回事,他把人娶了还得让别人家的男人养着”

    最后条没签钱也没拿,三丫灰头土脸的出了店门,张凤收拾干净桌子,走到外屋帮着摘豆角“以后这人再来借钱和我打个招呼,非抓她满脸道道,看她咋好意思出门。”

    陈威抓不准这话是给他二叔提个醒,还是抒发心里怨气,瞅了一眼烤鱼的二叔,这下真找了个能治住他的媳妇了,还是挺佩服的,嘎豆让人上菜他愣是没动,对两任是足够的了解,陈威背着儿子把外屋地的空间留给人家两口子,趁没人注意把垃圾筒张凤撕掉的欠条划拉出来,来了个拼字游戏,条上的金额是150元,连本带利按天算,这要签了五十都算在内了,不签那五十还能赖掉,谁说村里妇女好忽悠,人家是不稀和你动脑子,在炕头数钱看孩子不是更好,何必整天弄那些弯弯道道,累的慌。

    晚上熏子的电话再次追踪到店里,陈爸接起来听了一个音瞪了儿子一眼才将话筒交出去,刚说了声喂,熏子来词了“哟,这谁呀,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人,寻思着和谁蹽了呢”陈威懒得理他阴阳怪调,把自个工作上的事交待一番,熏子沉默半晌也同意这种做法,累是累了点,先混个好名声,离的这么远忙也帮不上,两人的事三言两语解决了,熏子没忘陈爸的恶语相向“咱爸要削我呢。”

    陈威给出点子“没事,爸要削你,你削他孙子。”两人的关系陈爸一直没个明确的表示,单看挺乐呵不知熏子回来后又是怎样的一番苦心争取,他不想任何一方受到伤害,陈爸的亲情,熏子的感情哪方都不想辜负。

    跟着到了厨房陈威搜了一遍自家爸的口袋,做为爷们陈爸是真可怜,挣了钱了名下就一村里小房、几亩地,口袋内衬子翻出来不到五块钱“爸,下次我存折放您这儿,稀罕啥自己买点儿。”

    “拉倒吧,上次给的让你妈直接下了九张,余下一张也没揣几天,就你那点儿钱自个留着,工资还不知道啥时发呢。”

    “爸,我老有钱了,”拉着陈爸在后院寻了个黑暗的角落,爷俩蹲好了陈威悄声悄气的兜底“便利店每个月的分红能有上千块,你儿子不大不小是个万元户,不然我能总给嘎豆扒拉好吃的”普遍工资不到一百块的年代,这么一比较他爸准能算明白。

    真给陈爸震迷糊了,瞅着儿子不似做假的神情,他张着嘴木头桩子似的,好半天才大惊小怪的确认“真地啊咋那么老些钱呢毛愣张光毛手毛脚可别弄丢了,下次带回来让你妈搁着。”

    “给您花的,给我妈干啥”

    陈爸顶着下儿子的脑门“咱一家人还分里外啊。”

    “那您和我妈一人一半”

    “都给你妈,爸兜里不习惯放钱。”

    听后陈威不想争取了,陈爸转身跑进屋,和媳妇打小报告打的一脸邀功的笑模样,走近两口子侧耳朵听了几句他爸说“给他下来省得他胡花这才上班几天整回来一台照相机说啥照宣传照,这孩子手太散。”

    陈威自己有了钱缺少什么没瞻前顾后的考虑,店里有了竞争力品味就得往上提一提,有个相机拍几张照片也方便不是自家东西好不能只靠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和陈爸提了想法,不挂宣传照禁止代售,回复让他自个折腾去,转过头翻脸成“罪证”了。

    相机到是用上了,草甸子、俺家店、加工坊里的工人各拍了几张后,陈爸直接抢到手,对着孙子咔嚓个没完没了,躺着趴着立着12小时完美跟拍,胶卷拍到头,物归原主了“洗去”力他出钱儿子付。

    时间安排的合理,每日忙忙碍碍的过得也充足,陈威发第一个月工资时,陈爷、李姥爷、张爷、陈爸又给每家分了一份,钱少意义重大,住房各项设施不错,刚入冬暖气就给供了热,原来摆彩电的地方放了张小时拍的全家福,熏子收到了儿子的照片,也不知道看时走没走心说了“前夲喽后勺的额头大后脑勺突出长的太磕碜,多给秃噜秃噜。”陈威对这个评价不屑一顾,没见真人所有缺德的话他有权不接受,中学放寒假时校方表彰的方法是包了份红包,陈威坚持原则板着脸严词拒绝,当初说好免费的,所以绝不收取变相的收益。

    夜间风夹雪刮在脸上刺骨的疼,眯着眼小心驾驶“座骑”,张老爷子送得自行车性能不错,手刹闸挺灵动只要不紧蹬“油门”,人身安全绝对能保证,大院看门的大爷拦下回家心切的陈威“今儿个来了一个小伙子,拿着户口本说找你,我看着那上头有你的名还是标着已迁出,怀里的小娃子还举着你家钥匙,应该错不了吧。”怕真是人家亲属有句话没往出漏,来人长得挺精神眼睛长得和面前人一样,就是体格子白话指身材”又高又壮明显对不上号。

    陈威兴高采烈的锁上车“没事儿,八成是我弟弟。”上次几家认门时他给了备用钥匙的,算算到了放假的时间,一准儿是他弟弟陈青,三步改二步的串上楼,六年没见面了,也不知道那小子变成啥样,房门打开进了半个身子,就听陈青嚎叫“哥,你咋才回来呢,快饿死了。”

    小嘎豆腿部盖着棉被狂点小脑袋,嘴里不停啃着鸭爪子,陈威笑道“知道饿还不自个做点儿,冰箱里一大堆东西呢。”

    陈青顺了把板寸“你不说养活我吗,那粗活我可不干,咋说话不算数了”走近他哥量了下个头“完蛋,个儿没长瞅瞅我比你高小半头了。”

    他总蹭着脑门子说着我哥养我的话,大一点在后头比着到他哥腰眼的个头,说着完蛋咱爸削的我都不长个了,六年的空白兄弟俩没产生疏离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子,他走时陈青不到14岁,一脸的稚气未脱,如今看着除了眼睛,其他的五官、高大的身材简单直就是自家爸的翻版,陈威问“想哥不”

    “老想了,真地”陈青挠挠后脑勺,咧着嘴傻笑“哥,我饿了,咱妈给拎的冻饺子,赶紧的下两盘。”给他哥找了活儿,他抱着裹着严实的嘎豆倚在门口陪着唠磕“咱爸妈还想忽悠我呢,二栓晕车我也没去店直接奔家去了,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劲,屋墙上挂着盖了几层的好衣服,咱爸还说他自个买的,不是瞧不起那老头,身上也就几包烟钱,咱妈眼光又不上道,上咱俩那屋开炕柜踅摸出那么大的箱子,一打开好几件刚想往身上套就让咱妈抢了说是过年穿,哥,你说咱妈咋那么抠呢,啥好衣服都得攒着。”

    “你这么说老两口,不怕咱爸削你啊”

    “这不是当你面说吗”低头瞅了瞅小嘎豆“不跟你爷奶学话哈。”

    等水开的功夫陈威扒好蒜捣好蒜泥,他弟饿了手上的动作加快不少,回头看了眼儿子上身红底蓝花小棉袄,下身一棉被,问“嘎豆没穿裤子过来”

    “大冷天咋能不穿裤子呢,暖气管子搭着呢,小家伙尿裤子了。”

    嘎豆急忙补充“没憋住。”

    “对,咱家嘎豆没憋住,我心急火燎的要过来,”凑近他哥的耳朵轻声道“小家伙没甩掉,”对着瞪眼的嘎豆安抚的笑笑才恢复音量“说好了就待一天和你一起回去,走的急啊紧赶慢赶上了最后一班车,嘎豆的棉衣裳都没带呢,咱家小崽子老跟我了,我上学得偷摸走不然瞅看了准嚎。”

    “少打溜须你考学时让你往大地方考,多出去走走涨涨见识,非和我对着干。”

    陈青哀嚎求饶“就我那成绩能考到省里不错了,咱爸都让你说活心了,不然再加把劲他就答应我不上学看店了,我的理想就是啥也不干等你养我,现在理想实现一半,给我毕业后就梦想成真了。”

    养弟弟是陈威说的,从小一直灌输的思想,陈青养成这个性子也怪不了别人,谁叫自已宠的呢,“那你打算怎么让哥养”

    这个话题陈青喜欢,又往哥哥身旁凑近一些“我寻思吧以后要分配不到好工作,就开店得了,咱开到市里,哥,我和你做伴,到时熏子哥一回来更好了,服务员的工资省了两份,房子咱家又不缺,够住就成呗。”

    陈威真想把捣蒜的杵子,捣捣弟弟的脑仁使大劲就为了省两人的工资,这志向够远大的,饺子端上茶几,把嘎豆接了过来,掀开棉被一角“爸爸看看小jj冻掉没。”

    小家伙有股豪气劲,小被全甩开“还在呢。”嫩白、肉乎乎的小腿,胖的一层层的肉褶子,小脚丫没陈威的手掌大,玩心大起在小肉包上这掐掐那按按,陈青埋怨道“哥,你再冻着嘎豆。”

    陈威夹了块饺子馅喂给儿子,陈青一口一个的速度哪还顾得上别人“多赔哥几天”

    陈青摇摇头,含糊不清的说“不成,到年底了店里订货量太多,我得回去帮忙,你是不知道咱家体力活都我干,”胁肩谄笑的请求“给我整块手表当奖励呗。”

    “瞅你那儿出息样,明儿个咱先不离回去,给你扒拉块表再走。”

    陈威一到家直接接受指令,店里交给他们两兄弟加张老太太,其他人回了村忙着补货的活儿,到了饭点陈爸或是陈二叔再跑回来,两头来回倒着忙,大超市和老王提前半个月订了货,几家人争分夺秒加大力度誓要完成任务量,小工们已习惯年前的忙碌,不用人提主动加班加点儿,今年咸菜家里一点儿没留,能换肉吃谁喜欢苛刻自己,这几年县里卖熟食的增了好几家,俺家店是抢了个先机,再加上品牌效应,独树一帜占领市场,按陈爸的说法只要不换地,顾客就能找上门。

    春节临近思念倍增,往年陈威和熏子一起度过,今年就余下熏子一人,胡南、章明旭提前打了电话被他拒绝了,合家团圆他不想插一腿,看着人家其乐融融更触景伤情,学校的留校生组织了新年晚会,刘晓出面邀请他只答应考虑,关门后心里直接拒绝,都成双结对的暗中操作,他一个人不凑那热闹,有那个时间还不如整理下最后半年的思想工作,他不是傻子明白刘晓的各种暗示,除掉心中只有小媳妇不说,他也讨厌玩政治的女人,心计太深而且太现实,已经找到一个死心塌地和他过日子的人了,目不斜视是他遵守的原则,想到小媳妇手又向电话伸了过去,陈威接起只回了一句“太忙,以后再说。”熏子听着忙声,无奈苦笑瞅瞅这小媳妇多实诚,拒绝的话说的多直接。

    阴历农历二十七陈威放年假,捧回单位发的成箱红富士和桔子,进了自家院直接被陈爸拉到偏僻角落,再三告诫“别和你弟瞎白话,那小子让你惯的越来越不成样了,回来别闲着扫雪去。”大儿子前段还真把存折带回来了,陈爸数了好几个零眼馋的不得了,可惜自家媳妇不和他一条心,坚决不要,陈爸真想要就是没胆量说,小儿子才回来几天,看他哥一次回来整个手表,私下去大市场比照下价位,一百来块他心疼好几天。

    陈威听从指示扫完院中雪,就躺在热乎的炕头陪着老人唠磕,小嘎豆很依赖陈青,只要他小叔叔在眼里容不下其他人,这会让他叔抱着跟人唠上了,不管说啥他都点头,随着说话人转着小脑袋,也不知道能听懂几句。

    张老爷子询问着陈威的工作情况,陈威对工作内容只用两个字概括憋屈,手下对他冷眼旁观,下村宣传法,热情洋溢的几乎没有,更多的是不耐烦。

    “想想你为啥会得到咱村人的夸奖和信服,寻思通了这关就算过了。”

    张老爷子善意的提点,让陈威有种无地自容的觉悟,他自觉是个好下属,认真贯彻实行领导下发的各项任务,在他卖弄学问、沾沾自喜之时却忽略了大众的感观,从年龄层次、生活环境上讲,演讲过的乡村和青山村没区别,普遍文化程度不高,视野有限,在他侃侃而谈之时,台下的观众看他或许有如跳梁小丑,记得毕业下乡实习时,去了第一站是一贫困的山村,不通车不通电,孩子上学要走上几小时的山路,跟随的领导说过一句话“记住他们的眼睛,解读所现的含义,了解对方内心到底需要什么。”原来不是对方不配合,而是他的出发点找错了。

    嘎豆张的小手臂“太爷,我要拉耙耙,憋不住了。”

    老爷子赶紧给扣上帽子大步往出走“憋不住了,咋不早吱声”

    “凑热闹呗。”

    陈威顺顺胸口,他儿子怎么就不能和他有点心灵相通的默契呢,他在反省自己的失误,嘎豆随便一句轻易将其打乱,还要自我安慰怪不得别人,怪他自己太关注儿子的言行了。够无奈的

    嘎豆一出屋陈青马上躺倒,还不忘用枕头捂住脸,陈威疑惑这是什么毛病很快他明白了,嘎豆解决完爬上炕在他小叔面前撅着屁股问“你闻闻臭不啊”

    陈威把人抓过来训道“以后不准这么做,多没礼貌。”

    “就怪咱爸,嘎豆不点儿的时候一拉完耙耙,咱爸蹭他小肚子还逗着说闻闻臭不臭,这大点了就缠着我了。”陈青爬起来讲述来源。

    第九十六章

    陈青告状嘎豆不生气,嘎嘎乐的扑近小叔叔怀抱“小青啊,淆呼我啊。”

    “哪能呢,稀罕都稀罕不过来,小叔给摆长二声。”小家伙放上炕从头顺到脚,嘎豆十分配合手脚并拢地,躺着规规矩矩嘴里说着“小青啊,长大个儿。”

    陈爸喜眉笑眼的夸“不用摆长,我大孙子个子矮不了,脚底板子厚实着得窜很高了去。”

    张老爷子向陈威招了招手,一起出去给人送红包,陈爸几人先头送了些,合计着大份就由放假后的陈威负责,村里找了几个老爷们帮着杀猪宰鸭,真是友情帮忙给的工资对方一分没要,没日没夜的一通忙乎到年底,趁着没到年后串门的时间,先把自家的谢意送了,陈威偷摸打开红纸20张五元票这包的份量正经不轻,首先去的是冯老爷子家,陈威刚把拎着卤料的篮子放柜板上,背后突来一击打的脊椎骨生疼,转身见来人笑骂“臭小子,再得瑟还拿板砖呼你脑门。”

    冯小子呵呵笑道“呼吧,我可老懂事了,呼完我立马扒地非讹你一笔不可。”两个20来岁的小伙子对于过往的“势不两立”仍记忆犹新,如今回头想想不过一个笑料罢了,那场干架谁都没捞到好,冯小子额头见了血丝,陈威被他爸一顿胖揍。

    “走,看我整的塑料大棚去,这一放假就忙这个呢。”冯小子拽着人来到后园子,冬季蔬菜缺少各家各户都盖着大棚菜,产的多数送到店里,而且全部谢绝提价,这份情不管在电话中还是家里陈威每年都能听到一回,这时候最后一茬已收割,新种的芽刚长出真是没有什么看头,陈威试探的问“咋不给介绍介绍你媳妇呢,这么见外”坐炕头的小媳妇几次想开口都被冯小子打断了,他是琢磨不出这是怎样的套路。

    “有啥介绍的,反正就那回事了,你不知道我爷我奶和我弟咋说的,不允许他再娶县城媳妇,”冯小子叹口气“烦,以前处对象时没感觉出啥,结婚了到正经品出味来了,寻思寻思也怪不了旁人,一个月几十块工资,俺家爸都不瞧不起呢,我到想回村帮着家里干活,她死活不同意。”听他妈说的家里老人光供张、陈两家一年少说能攒千八百,家门口的营生不用看人脸色,出点力来大钱,他在外面打工也是要出力攒的不如老辈的多,今天甩个脸子明个儿哏哒几句,媳妇生了孩子脾气也涨了不老少,比这个比那个挂在嘴边总是那几句话,你看谁家那小谁,这不听他奶说陈威是名牌大学生分到市里当官,瞅着几次想往上凑,她也不看看这人是她能扒上的吗。

    两口子过日子陈威搭不上话,个人问题还是能提点建议“有没有考虑继续往上考”算算还有几年的转折时间,这时重新拿起课本还不算太晚,像他高中老师余海不还在进修的路上,大过年的把一家子接过去团圆,对于这个曾经的学生只在电话中寥寥几句问候着。

    冯小子让根烟,陈威摇头拒绝了,他自己叼在嘴里吸了几口“球子和树花以前也让我这么干来着,可我这有家有口的,媳妇又不上班了,人一走全家就得喝西北风。”

    竟然开了这个头,陈威也想把话说明白“实打实干有发展就静下心,但你要想到一点儿你是以中专生的身份得到这份工作,以后有学历高的会不会把你顶下来,大学上不去大专也是条出路,像我弟读的师范毕业后当个老师也是不错的,教出几个好学生跟着水涨船高,说实话我觉得你比我弟有耐心,和你媳妇再好好合计合计。”这时再下不了决心以后大学生遍地走时,别说中专生了大专生都得往后站,趁着这个插缝机会豁出一切驳一把,长辈健在是他最有利的后盾,有了犹豫以后也就这样了。

    大年初三是嘎豆真实的生日,陈青提前就给他哥提了醒,一大早赶回市里取回预定的生日蛋糕,12寸没有繁琐的图案只有一只嘎豆的生肖小兔子和写着“生日快乐”的祝福词,跑回家时知道这个日子代表何种意义的人都到齐了李姥爷家、球子、树花,陈爷爷看着蛋糕觉得新鲜,别说吃过了看都是第一次,这些老辈儿的哪里过过正经的生日,只要能攒到钱吃上肉天天能当生日过了。

    陈威没坐一会儿就被陈爸叫出去和陈青去迎张老爷子,嘎豆带回来后张家把祭拜过世儿子的时间改成大年初三,今天一早起来飘了雪,坟地又在后山雪壳子不能浅了,陈威的身份也应该去磕几个头,他没有拒绝大过年的不想说些揪心窝的话,埋在此地的到底是什么人,始终存在一个疑问,雪被踩实了行成一条小路并不难走,具体位置兄弟俩谁也不知道,一个个小土包看着挺慎人,陈青爬上一棵大树,才清楚所在地,张老爷子静站在墓前,老太太扶着嘎豆对着墓碑磕头,张艳在烧冥纸,她和娘家人的关系缓和不少,每年都想接人过去过年的,老两口嫌他家不热闹,哪像陈家人来人往的。

    找到人陈威和代替熏子的陈青各磕了三个头,回返时陈威扶着张老爷子说道“爷,今年您和我奶过寿咱办一场吧。”张老爷子61了,老太太60,按村里的风俗几家老人是该摆几场的。

    张老爷子回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等66再说吧,那时看看人能不能到齐。”

    陈威转转眼珠子,熏子半年后就会有明确的回归时间,这点张家是知道的,那么老爷子到底在等谁寒九的天他冷汗直冒,怎么忘了当事人还有一个自家爸呢,他是以听说的方式,陈爸定是知道的比他多或许还看到那个人,实在的性子怎么可能瞒得过精明的张老爷子,确有其事还好,就怕空欢喜一场变成打击,那时罪过大了。

    陈爸在门外东南西北的方向各扫出一条小路,听旁人谁说的这是收拢四方之财的意思,正站在中间吸收“精华”时被自家大儿子拽到了仓房,这下气的狠跺了几下脚“这下完了这点儿财气都跑仓房了,哪来这么大的劲儿死挣吧都挣开。”一早白忙了,抓过扫帚打算再重新开财路,陈威堵着人问起陈爸当年有没有和张家人说什么。

    “说了啊,熏子哭成那样谁看不出来,别看你张家爷当面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心里紧着惦记呢,那可是他亲孙子,再说了那人是正子的哥们,找上门有啥不能说的。”

    “没了”陈威不相信只有这么简单,就凭一个人能联想出那种无限大的可能性。

    “没了呀,还有啥”陈爸扭头看着大儿子“那人又去找熏子了”

    陈威摇头,熏子是了解他爸的没透漏重点,张老爷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呢,于是他问了一个熏子也问过的问题“我张家爷有没有看过那人”

    “没吧,”拎着扫帚走了几步,回过头说“熏子那个妈在早去找过正子,那人请没请她吃饭就不知道了,反正请了我的,吃得肉老香了,你也没处问去,她娘家人是回来了,她还没回呢,你总打听这事儿干啥,没事闲着不是买了蛋糕了吗,人都到齐了整上啊。”

    陈威仿佛受了惊吓般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麻袋上,她娘家人突然拾起旧情上门探望熏子会不会和这事儿有关得想办法和熏子通通气才好,陈爸毛愣愣地完全没看出他儿子的变化又问句“啥时整上啊”

    屋内嘎豆嘟着嘴老大不愿意的接电话,他太奶奶教一句他问一句“啥时回啊”对方说的什么旁人听不到,就听他在那乱叭叭“太爷好太奶好,我爷爷奶奶都好。”树花撇嘴在嘎豆面前甩了两下钱票子“干妈给大票。”人家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电话不要了直接奔他干妈去了“妈妈啊,稀罕你。”

    陈威进屋就在一旁排着队等着接电话,轮到他时没有多余的只问了对方的电话约定了他回拔的时间,晌午饭时蛋糕上了桌,插了四支蜡烛陈威独唱了生日快乐歌,嘎豆看他爸拿出的相机,啪啪跑到他奶奶面前说“照相了。”

    陈妈把人抱回桌前“让你爸照。”

    “在外面照的。”

    陈威买回相机陈爸一顿照,过后好几天了嘎豆又想起来了,和她说他照相了,陈妈没当一回事儿只是提醒举相机的陈威“少拍几张都给孩子整上瘾了。”

    吃完晌午饭陈威去店里放了两板小鞭,顺便拔通熏子留他的电话,说了张老爷子的话以及他姥爷家的事儿“要不要我去打听下”

    “你去打听我爷更怀疑了。”

    “那怎么样让咱爷这么干盼着,再说了如果不是呢我就去问问你那个人知道些什么事儿。”

    只是短暂停顿了几秒,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冷冰冰的回话,熏子说“当年的赔偿款有五百,那时的五百能给家里盖大瓦房、租不少的田地,衣食无忧的过好几年,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他完美的计划被一个女人破坏了,你说他会饶了她吗这可比看两口子掐架有意思多了。”

    “熏子”陈威讶异听着他不近人情的回答,原来这几年他不是忘记了而是在无声的等待,把自己定位成一个旁观者静待着结局“他们是”他们是你的父母,真要亲眼看到两人闹到鱼死网破,而他们的儿子在旁鼓掌祝威,画面太残忍了,这么做熏子一辈子真的不会后悔吗

    “你心太软了,我有爷爷奶奶,唯独没有亲生父母,这真是件奇怪的事儿。”

    男人目不转睛看着手中的照片上映着的男孩儿,娃娃歪带着帽子怀里抱着一个大香瓜,懵懂的眼睛盯着镜头,或许因为他是孩童的关系,使人轻于防范明明是偷拍反而进行的光明正大。

    “看来是帮着别人背了黑锅,这并不是他的儿子。”

    男人抬眸看了眼面前长相惊艳的人,默默抽出另一张,盖住照片中少年的眼睛,试图找寻一大一小的相似之处“去查查,不要惊动任何人。”

    第九十七章

    挂掉熏子的电话,陈威手抵眉心他是心软了,未来走向真如所料的话,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是那个男人的对手,水火不容的后果是否会成为熏子仕途的绊脚石,陈威无力看向窗外风雪包围下模糊的一方天地,只盼望着这对父母能在最后关头尽一点儿责任,不要再给他们的儿子设下道道墙壁。

    胡南提前一天和熏子打过招呼,今天他家饭桌上有好料,熏子准时敲门而入,胡南晃晃手中的字典“过来给你介绍个人,”向旁一指“我大哥胡北,你以后也叫大哥。”说起来人与人之间真的存在微妙的缘份,熏子在这里待了六年多,还是第一次看胡南的家人。

    “这位就是张熏吧,自家人没啥说法过来坐。”胡北大咧咧的说着,眼睛快速把人从头到脚扫射一番“胡南经常提到你,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哥,你别整这些个文绉绉的行不行,我听着耳朵疼,熏子别跟他一样的,来,帮哥看看这几个名字哪个好。”现如今他也是快有儿子的人了,出国一趟收获颇丰,“一母同胞”两个娃娃,一个姓胡一个姓章,他最近正沉迷在起名的乐趣中。

    章明旭倒了杯茶,他感觉出进屋就沉默的熏子有些不对劲,刚刚他和胡南给小嘎豆去了电话的,每年的今天一向如此,他们对小家伙是感情的,最起码曾经有想过“夺子”的戏码,胡北是个危险人物,所以一些事一些话在这人面对他能闭谈就尽量不谈,没想到事情这么巧,胡北不请自来和熏子碰个正着,不是不能见面而是时机不对,熏子跟的领导曾经带过胡北,按辈份来属于师兄师弟的关系,人就怕一个比较,有了比较就有冲突,他和胡南就这一事并没有告知过,谁知过年胡北看望“恩师”后,突然上门打听熏子的事儿,两人一直闭口不谈时熏子到了,他实相的坐得远些,不过打定主意会站在熏子一边,不能这么欺负小辈,虽然他未必是对手,胡北说话太损了。

    “我听说了一件事,”胡北看向章明旭“你一直关注的齐氏,总裁与副总同时卸任,有句话说的对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有利益就有竞争,齐氏是两人共同创立,走时表面干净利索,实际只留下一个空架子而已,你要和他们有合作赶快撤出来。”

    胡南莫明其妙的说“那么大的企业我们哪能搭上边儿还有啊是你关注别扯上无辜的老百姓。”

    胡北没理他,接着说“我琢磨这事真挺有意思的,几年前齐氏副总凭空出现,虽和甄家有合作收益方向却不乐观,在那头忙的一头汗时,他们说退出就退出,重新洗牌后有何动荡不好说喽,甄家有苦难言又不能把人家怎么样,你们说这算不算打击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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