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犄角旮旯一家人 第9节

作者:沉思默虑 字数:36066 更新:2021-12-29 18:34:41

    张老爷子和陈爸到了村直接回了家,他们哪里是想瞅热闹,只是找个由头让孩子静静心,在店里忙点儿累点儿就没空想那些不顺心的事,陈家两口子在县城有大房,心里还是把村里当成养老地儿,存折上有了闲钱屋里都铺上了红砖地面,大儿子是关键时期平日里都在店里待着,家里陈爷爷帮着照看,打扫的一尘不染,两位老人家算是安享晚年了,店里、地里都不用他们插手,闲来无事这家住几天看看房子,那家待一段收拾收拾屋子,两个儿子都孝顺会挣钱,村里没有不羡慕的,陈爸一进屋陈妈就问“儿子考的还行吧”

    “没细问行不行也考完了,给我泡碗白糖水,这脑袋拧着劲的疼。”

    陈妈从炕柜帮着拽个枕头“我真是怕孩子考试了,一到这时候几个小的没觉得啥呢,你又是这病又是那疼,歇会儿去把咱爹娘接过来,我整点儿好吃的,整天应时应晌准时准点给小阳和小青做饭,够咱爹娘累的,到时给扔五十,他们相中啥买点啥。”

    “你看着办吧,”陈爸有气无力的回道,左手揉着腰,右手捂着额头,就是手不够用不然全身上下就没个不疼的地儿“老二不是说和你张婶去老王家卖呆儿闲来无事看热闹吗”

    “还能总去呀,听一会儿就得了呗,”陈妈挎一勺白糖,倒出暖水瓶的热水兑好递给陈爸“遇到三丫了,她一个劲的问我老二和陈阳咋样,我愣是不知道咋说,也不知道老二到底咋想地。”

    “该咋说就咋说,这有啥瞒着的。”

    “你是不知道,前段时间有人给三丫介绍个对象,媳妇病死了,名下没有孩子,三丫淆呼嫌弃对方家穷身上有味”

    “停,停,”陈爸听着媳妇这语气不对头,怎么还同情上了“李小兰,那三丫不是咱家人了,她咋对小威的你忘了告诉你,这回小威考不好我还得找她算账呢,泼啥不行泼血呀,”自家媳妇心软又不记仇,旁人哭两声掉几个眼泪她就完了,喝口白糖水接着说道“老二都那么大的人了,啥事不能做个主、拿个主意,这水不甜再加两勺糖去。”

    陈妈瞪了他一眼“自个整去,苞米玉米还没扒完呢,草甸子你去瞅瞅,都不如咱家小青能干,暖房整好了你寻思寻思啥时点上火去去潮气。”

    “哎哟哟,不行了,”陈爸抱着枕头滚了个圈“这脑袋转着弯的疼呀。”

    陈妈懒得和他念叼,家里条件不好时这老爷们还真有干劲,房盖了有存款了人倒是懒了,陈青跑回家先往他妈扒苞米的盆里瞄了一眼,跑到外屋地自个盛了碗凉米饭,端出酱碗扒根大葱就这伙食,人家也能对付一碗,从小到大都是捡剩的陈青,这几年也没少扒拉,家里两个哥哥得的奖励都到他手了,陈威、熏子穿小的衣服人家也不嫌弃,洗洗一水的新半大小子穿的倍精神,一直家里的关注都给了陈威,对小儿子关心少了很多,小家伙不争不抢就认准了他哥养着他,他得多干给他哥攒家底,大冬天的猪粪都冻成冰,他就用铁串子成人手腕粗,长度两米左右,一头是尖的串,给陈妈心疼的拍了陈爸好几个巴掌,她宁愿花点儿请几个人也不舍得让自家儿子受这个累,陈妈说“去帮你哥看店去吧,别在村里瞎跑。”

    “我哥好让他给我整好吃改馋去。”外套往膀子上一搭,还不忘提醒“等我爸醒了去看看草甸的鸭子能出栏了。”

    熏子拉着陈威对考题,增志愿时他的轻松语气熏子总觉得不对头,题对的挺顺利熏子总算放心了,在那紧张的时刻还能清楚记得题的类型,显然脑子够清楚,陈威是很清醒,甚至没一点儿压力自觉发挥了最高水平,只要熏子上去了,他是进是退无所谓。

    陈老二用手量了下两人的个头,这不服老都不行了,这些小的就是有利证明,一左一右勾着两人的肩膀问“二叔不像你爸经不住事,你们老实地提个醒考得咋样”

    “我觉得是没啥问题。”熏子说完望了望陈威。

    “我也觉得考的挺好,就是不敢给我爸露话,怕砸了他又上火。”

    “好小子,有这话就成了,二叔给你们烤串去。”

    陈爸真上火呀,坐在自家地的地垄沟一坐坐一天,陈妈到晌午给送饭也跟着愁,几个孩子成绩好他们到忘了当初没报中专这茬,现在又寻思起来倒是不怪被孩子忽悠了,就觉得当大的把小的坑了,中专读个三四年毕业了就能拎着包上班挣钱了,自家的省了一两年学费毕业没着落了,张老爷子面上不露,心里也闷的慌,熏子爸坟头都去了好几趟,球子爸看得开,把两家大人扯到该里,店里人多指望几个孩子能忙过来吗两爷们只得调整面部表情,笑脸迎人的出现众人面前,面对客人的询问,陈爸脸都笑僵了“俺们这些农家人哪能教育好孩子,能不能考上就看他们命了。”背地里苦着脸就差和张老爷子抱头痛哭了。

    这天陈爸照样无精打采的在店瞎忙乎,忽然一群人拿着照相机涌了进来,陈爸不知何事,老张爷子奔下楼,这阵杖还第一次看,这时一个女的说道“我们是省里来的记者,教育体系渐渐完善,在这个基础上您家就出了二个名牌大学生,其中张熏同学更是全省高考状元,您是他父亲吧,请您谈一下作为父亲此时此刻的感想和教子方法。”陈爸和张老爷子都糊涂了,孩子考上了真的吗咋都不知道呢

    另一头锣鼓声敲的震天响,从县里一直敲到青山村,村里人不明所以这还不到扭秧歌的时候吧,到了村大队举横符的小伙子问“请问张熏和陈威家在哪里呢,他们被名校录取了,我们来给报个喜,县领导都来了呢。”

    大队人员忙把人带到两家还扑了个空,院门都紧锁着,大栓家离得近听到音赶忙往该里县城跑,到了店就见两爷们被围着愣神,也不管会不会拢民亮开大嗓门“陈哥你还忙啥呀,快点叫上张叔回村,威子和熏子考上名牌了,人家敲鼓敲到家门口了。”

    张老爷子步履蹒跚的走上前确认“我家熏子考考上了”

    “考上了都考上了,赶紧回村吧,人家要见家长呢。”

    张老太太被震的回不了神,陈妈捂着嘴泪不停的往下掉,“唉,唉,”陈爸扶着老爷子“老二你看着点,快点到外头把小威和熏子找回来咱都回都回。”几人不只脑子迷糊,腿都直打飘,没走到门口又回头打声招呼“那个同志呀俺们都是大老粗,不太会说话那啥你们先忙哈。”还行没忘还有记者在,陈爸坐在马车上直敲自个脑袋,拧了一把媳妇的胳膊“疼不,咱是不是做梦呢咱家娃真是大学生了”

    陈妈麻了也不知道疼不疼,只知道瞅着地上愣神,大队的书记喜糖都帮着发了一圈几人才到村,功臣回来了锣鼓声再次响了起来,记者跟在后不停的拍照,录取书接到手两家人才反过神,张老爷子搂着老伴蹲在一旁叫着儿子名开哭,陈爸拍着儿子的肩膀,含泪的直竖大拇指,大队书记上前给人介绍“这是俺村的陈老大,你们不知道呀这娃都是他家养出来的,不容易不容易呀。”

    县里领导激动的上前握住陈爸的手直摇晃“你家可是大功臣呀,省里只有八个名牌大学名额,青山村就占了两个,学费免,还有国家补贴,省市县还给助学金呢,咱们县都借你们村、你们家的光了。”

    陈爸高兴的不行了,左耳听右耳冒拿着录取通知书冲出人群,找到自家爹娘激动地说不出一句话甩了半天的通知书,等两老人明白后又跑到李姥爷家,挺大的老爷们蹲在地上哭嚎了好一会儿。

    过后几天两家不得安宁,一会儿亲戚来道喜,一会儿店里来客讨教,陈妈还记得孩子小的时候自个许下的承诺,干脆停业三天在自家店摆了三天席面,余海是第三天来的,五中现今声名大燥,身为班主任一夜之间成了赤手可热的优秀教师,老师一句良言胜过学生苦读两年呀,吃饱了喝足了余海举起酒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熏子这小子从高一我就吓唬着,不考好就扒一层皮,一直毕业了愣是没舍得动一下,这第一杯呀我敬几位家长,谢谢你们把这几个好孩子交给我了,”陈威转着眼珠不是抢的吗这和家长有啥关系一杯见了底,余海大着舌头接着说“这第二杯我自个喝了,不为别的就为这几个娃被我幸运的赶上了。”这次出了全省状元让学校受益匪浅,提高了五中在全省的知名度,出了两个名牌大学生而且还是全县状元的学校,这还了得。

    第五十六章

    陈家请完客球子和树花的通知书到了,有名牌大学生在前的渲染他们的报喜声低调不少,杨老三一听儿子考上老远的大学,两眼一翻当场就晕了,二天一夜不是哭就是笑,陈爸还记得呼巴掌这一招儿,不知道是不是脸皮厚度问题愣是没给拍醒,球子爷爷六十多岁,大孙子考上大学那个高兴呀,非得摆上几桌喜庆喜庆,不想这桌还没摆上儿子出这事儿,老爷子带着笤帚旮去的,向陈爸使个眼色“扒裤子。”

    陈爸想给留个面儿“叔,老三都这么大的人了不好吧隔一层也行天热穿的少。”

    老爷子听完直接下手抽“完犊子货,老杨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这几下还真找到病根,杨老三哎哟哎哟叫唤三声,蹦着高爬下病床,左瞅瞅右望望,看到自家爹泪就下来了“爹,咱家球子考上大学了,我这辈子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吧。”

    老爷子冷哼牵起球子边走边传授经验“以后你爸再犯这毛病你就下手抽,他打小小时候就怕这个。”

    陈爸问“老三咋样疼不疼呀”

    “疼呀哥,我是不是还得住几天院”老三捂着屁股哭丧着脸自找存在感。

    俺家店彻底出名了,养出了四个大学生还有两个名牌的,没有比这儿更有吸引力了,这广告效力大呀,家长是有福人儿,店是风水宝地,此处干黄了一个厂的事儿自动遗忘,四个孩子从服务生的身价倍增到县城人物,说真的除了长的文静的陈威和树花外,另外两个都没看出来是读书的料,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或许都想沾沾这福气店里每天满员,预定桌的都排到三天后,医院生娃的人家跑来订炖盅,猪脚、老母鸡每天保底15个,都想讨个好彩头陈爸也配合着贯彻实行,只要来人取都是几个大学生接待,陈妈说他没正溜正事,陈爸不服气拍着鼓鼓的钱包说这叫以大局为重,陈威被李姥爷接过去两天了,说是拜列祖列宗,球子爷家席面还没摆完,熏子又被独留下来,刚端出鱼盆子就被围了,有的带着孩子来光顾的顺便就让他代着考考,在学校不出个成绩都不知道学成啥样,正好有现成的能利用就利用,陈爸在二楼单独给开了一个桌,把干儿子按上凳子帮着显摆学问,按照陈威的想法二楼全部建成包间,陈爸中途给变了场,十平的包间建了六个,他觉得太占地,其它地方就按一楼摆了八个桌,熏子占的桌还有点特别,陈爸特意把周围的摆成个圆,熏子此刻就坐在圆中间的位置,不同年龄段的孩子或坐或站少说都有15、6个,人家就奔着他来的,花钱吃顿饭没啥孩子最重要,熏子支着下巴敲了下考核生的脑袋“你咋这么笨呢我出道题你再答不对我就秃噜你脑门了,我从小到大就是这么被秃噜出来的。”孩子的家长在旁笑着直点头,这算是秘诀吧。

    雯雯妈坐在包间从门缝看到了外面的情景,问“这就是那个叫张熏的学生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哪儿点像个好学生,不管咋样你是他同班同学来这么久了也不来打个招呼没点家教。”

    “家教有啥用,人家是省里高考状元,名牌大学生,两孩子被市里接过去表彰带大红花的,”雯雯爸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岳父的碗里“我可听说这家店除了几个孩子其他人大字不识几个,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真是一点儿不假,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你瞅吧大学学完你就得抬着头看人家。”

    “你去把他叫过来。”

    岳父开了口雯雯爸千百个不愿意也得照办,明摆着得罪不起的主儿,非要上赶子撩骚,他最初注意那位叫张熏的学生是因为余海的维护,同做为教师他非常明白一视同仁时私下总会偏爱一些表现出色的学生,余海提到的大人物不过是压制他家的名头,实际他对张熏的爱护是真心的,后来通过自已的女儿了解张熏的情况,每年鹤立鸡群的成绩就够让他羡慕余海的好运了,高中被正式被关注的不高,这时能发掘出人才那简直就是功勋卓著,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个孩子,接受四周迎面扑来的目光,却能运用他严肃的语气让不管是家长还是接受考核的学生都臣服他的霸气,可惜呀雯雯爸低语这孩子初中咋不上县城读呢,或许有缘成为他的学生。

    熏子抬起头四目相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心里有了初期定义四十左右的年纪,中等身材,鼻梁架着副眼镜,给人第一印象知识渊博、才学很高,不等人走近熏子先站起身恭敬的行了个礼,雯雯爸拍拍人的肩膀“我的父亲请你过去一下,他年纪大了说些不中听的话别在意。”

    熏子回道“尊老爱幼是我应该做的。”步入包间一眼就看到坐在正位的老人,深蓝色中山装,一枝钢笔静静躺在上装口袋,头发大部分都白了,昂首挺胸的坐姿,表情严肃,像军人的气派。

    熏子躬身行礼腰还没弯到位,李光疆问“你是雯雯的同学咋不过来打个招呼呢性子真独。”

    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沉默寡言的熏子说“我挺稀罕别人问我学习上的问题,这些才是我关心的话题,都说朋友多了路好走,这些人中今儿个是讨教,或许以后的某一天就变成赐教。”

    雯雯爸嘴角抽动,这话中的讽刺雯雯妈火了跳起来说“你知道他是谁吗把你家长叫过来,怎么和大人说话的”

    “我只要知道你们是李雯雯的家长就成了,其他的我知道也没有用。”

    “坐下,成什么样子,也不怕被小辈笑话,”李光疆面部表情放松了很多“你觉得我家雯雯怎么样”

    熏子看了几眼羞答答的李雯雯,转回目光指着自己的额头“我是板上订钉的大学生,不管以后分配与否,这店有我的一半,我家人一直夸我脑子灵啾,我也觉得这小地关不住我,您说呢”这自信的话一说出口,李家上下几口都黑了脸,这是明显的看不起他们家了

    李光疆冷哼一声“老首长就这么教你的目中无人”“爸”雯雯爸赶紧出声阻止。

    熏子愣了下嘴角勾笑“那位老爷子太任性了,下次我瞅见他得训训哪能这样,让一帮人惦记着。”说他目中无人怎么也得证明下他有多看不起人吧,熏子没空欣赏那张老脸的黑白转换微微欠了下身“各位慢用,我先行告辞。”人刚迈出包间,就被在外等候的陈爸拧住耳朵“臭小子,你不好好学习学人家搞对像,老子劈了你。”

    “爸,爸,疼疼。”

    陈爸揪着儿子的耳朵下了楼,钻进厨房赶紧放手,心疼的又吹又揉的“也别怪爸不给你留面儿,人家开小车来的,得罪人的事都让爸担着,你可别让几家人失望。”

    “爸,你放心那家闺女我半拉眼睛都瞅不上,还没咱家威子长得俊呢。”

    陈爸点头同意“妖了妖气穿着或言形不正派的瞅着不像咱家人。”抱着和他平高的儿子,喜笑眉开的夸“这可咋整老子现在做梦都能笑醒了,这几个娃咋就这么能呢。”

    雯雯爸下楼又讲了几句,岳父当了几十年干部说话呛的慌,总有发号施令的硬气,他是真看好这个孩子,名牌大学的学历毕业后就是社会的砥柱,就算分配成同行都比他强几倍,当着父子面儿介绍完自己教师的身份后,迎来陈爸的热烈欢迎,熏子也没受刚才的影响问起外面学校的生活日常,几人聊的很愉快,陈爸还免费送了大炖盅。

    李雯雯和家人走下楼咬着下唇红了眼眶,高中两年她一直欣赏着熏子,可对方眼里却没有她,雯雯妈上了车才把话问出口“爸,咱家雯雯以后咋整,还继续上学还是找点门路上个班”

    李光疆眼盯着店门口“以前瞧不起人家,现在高攀不上喽,老首长没看错人呀,你家闺女要是争点气,那小子成了你姑爷那真是”话尽于此李光疆沉默了,瞧不起人家何此姑娘一家,他当初不是也对人家横眉冷对来着。

    雯雯爸盯着店牌心里计算着、嘴上嘀咕着“再过五六年我还没退休,还是有机会当他们子女的老师。”一句话把他姑娘的希望扑灭了,他说的可是人家的子女,没说是自家的外孙或外孙女。

    杨球爷家为了这个孙子摆了两天席面,杨爷爷脑子灵三个儿子娶完媳妇就分家,杨老大留在老家照顾老人,其他两个儿子都分到临村,这样卖起豆腐不能有冲突,这席面摆完了礼也收的差不多了,杨爷爷把礼金都甩给三儿子,打算留着给杨球读大学,杨老三没理他爹那茬和两个哥哥合计着一起干,陈家营生越来越火豆腐需求量增多,再加上专营的豆浆、豆腐脑凭他家两口子明显供不应求,杨家老大和老二没吱声都瞅自家爹,当初说好的不窜村不过巷的,杨老爹一点头哥俩高兴了,都听说过老三卖豆腐挣大钱的事儿,杨老大开玩笑“咱爹真偏向把好地儿分了老三。”

    “滚犊子,就老三那笨卡卡的样儿谁能想到有这好点儿”当初他真看不上这个三儿子,同样教两个哥哥一个月差不多,他两月都整不明白,但架不过有好命,跟老陈家干挣了钱,还供出老杨家第一个大学生,人不信命就是不行啊。

    外孙子姓陈拜列祖列宗本没他啥事,李姥爷甩甩手“咱家没那说法姓李姓陈不就一句话的事儿吗”没人开口反对都在兴头上何必扫兴呢,陈威从来不知道姥爷这头的亲戚这么多,笑的脸都抽筋了,还得穿着姥姥给做的红衣红裤,打扮的像新郎官似的,问着怀里的聪聪和壮壮“哥这样俊不”

    聪聪摸摸自个胖脑袋“花。”

    陈威在花池里揪了两朵,别在两娃的耳朵上,自个看着忍不住笑,两个小家伙高兴坏了,晃着小脑袋臭美,拜完祖宗李姥爷拿出一沓钱“大孙子这钱拿着,在外面不比在家里稀罕啥自个张罗着买,不够的话让你大舅补上。”陈威推脱不要,他知道这是姥爷和姥姥的全部存款,年轻时挣的钱都搭在儿女身上,这些都是近几年一分分攒起来的,为了这个外孙子义无反顾全部付出。

    陈威个子高了不能像小时那些趴在姥爷的怀里亲热、耍赖了,抱着肩膀说着承诺“您和姥姥等我回来,我给你们养老。”

    “好,好,姥爷等着我大孙子养了。”不用有做法,只有说法老人就高兴。

    姥爷家忙完了,陈妈带着儿子回了村,陈威自从上了高二学习紧迫,村里倒是没回来几次,看草甸子的老两口年纪大了被自家的儿子接走了,张老爷子把栓子爸找来接了这个班,前年冬天栓子妈的娘家亲戚又来显摆在市里干活挣了钱,栓子爸活心了非得去看一招,陈威拦了一手,这典型的不看黄河心不死,自个去可以把家人都留村里,能干下去就回来接,省得误了栓子的学习,栓子爸抗着铺盖卷雄纠纠气昂昂的出了村,找了个给厂里烧锅炉的活儿,不出三个月托人给陈爸带话,说是想回来但厂里不放人,张老爷带着陈老大和陈老二过去接的人,本来厂里的领导挺强硬,人走可以扣一个月的工资,人家都把这几人当成土老冒了,陈爸硬气一回,听儿子说这能往法上扯,当场就问领导派出所在哪儿,都是老实人不能平白受人欺负吧,最后人领回来了扣了五块钱,栓子爸心疼的直抽抽刚开始去挺好,整天看的人都笑着一张脸,干了一个月就来事了,不是闲炉子烧的热了就是冷了,每个月都得扣点,累栓子爸倒不怕这从兜里往出掏钱他受不住了,一个月就15块钱的工资又扣了五块,家里媳妇养鸡养鸭不离家挣的都比他多,怕两口子再因为这事计咯吵架,转天就把人请到草甸子,每月工资40块总算把这事给平了。

    陈威路过三丫家时留意到门上、窗户上都帖了几张喜字“妈,她家谁办喜事”

    陈妈也往院里望了一眼才回道“前段我还和你爸学呢,人家给三丫介绍个人家,她淆呼那家穷,这没过几天不知道在哪儿搭的钱,给介绍个县里的,你说这家老人也真是,对方离过婚的也不打听打听人品咋样,见了几面就把日子定了证也扯了,开始说是还要办几桌酒的,这不是和咱家的事重了吗,听说男方家还有个闺女呢。”

    “我每天都能瞅见我二叔,他咋没和我说呢”陈威真没看出他二叔有啥心理变化,整天乐呵呵的,鱼烧的喷香。

    陈妈勾着儿子的胳膊“那有啥说的,说多了对小阳也不好,那么多人给你二叔介绍对象,他都没看中为啥,不就是怕小阳心里不好受吗”

    陈威笑笑,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她找到自已想到的生活,哪还能顾及那么多,当初三丫是村里第一个离婚户,那也没让她改掉那么不被欣赏的本性,始终看不清、找不到自已的错处,在她心中一切都是该得的,因为她是幸运的。

    村里一游后,陈威迈着灌纤的腿,回了店里后院直接趴炕,打算睡上一天一夜不然真虚脱了,熏子拧了一把小脸“没事吧,累成这德性这穿的像在红灯笼似的,我想去谢谢一位大人物,你去不我问过余老师了,当初老爷子打过招呼,咱才能分到一个班,这两年来表面不动声色的,实际也没少关注咱们。”

    陈威疲惫的笑了笑“你还真没看错,入校时余老师是苦大深仇的看着咱们,他享受的压力也不小,不过,我想那位更关注你吧。”陈威想起家里摆酒席的时候,都说陈爸是有福人,他觉得最有福的是熏子,有他帮着挣钱,几家人的爱护,从初中开始老师的偏爱,胡南几年的劝导,更是得了大人物的暗下照顾,盘腿坐在炕上,掐着手指算“遇事有人帮,遇危难之事有人解救,是逢凶化吉之星,贵人相助之面相啊。”

    熏子把人搂在怀里左右晃当“你咋这么逗呢,还学上沈婆子那招了。”

    陈威对那位有恐惧感,熏子不勉强,警卫员来取炖盅时,事先打了招呼,没几天拎了一篮子菜独自前往,经过严密的检查才准入内,老爷了看摆上桌的菜饭失望极了,还以为孩子过来能改改馋呢,结果大米粥、鸡蛋酱、几根大葱、黄瓜、生菜、婆婆丁,老爷子不死心往厨房瞄上两眼,等着未知的硬菜。

    熏子把干豆腐铺开抹上大酱,葱掰了几段卷成卷,喝口粥叭唧叭唧嘴“都是自家种的,瞅瞅黄瓜多嫩,您可别瞧不起这算四个菜了吧。”

    老爷子堵气的咬了被夸着嫩的黄瓜,冷哼“听着说关门三天摆席面呢,到我这儿就余下这些了”

    熏子帮着包了个豆腐卷“我从小到大最爱吃这些东西,现在生活好了都没改这茬,咱今儿个就来回正宗农家饭,等家里酸菜腌好了,给您整盆酸菜猪肉炖粉条,再加点血肠咋样”四下打量家中的摆投有些不满意“大是大觉得憋着慌。”三室一厅一百多平的房子,各种家用电器一应俱全,他带了排骨和肉的原打算做些店里的招牌菜,锅具太先进他没敢下手捣鼓。

    “人一辈子能混到这种程序就不错了,”老爷子喝着粥漫不经心的说道“战场上每个人都怀揣着梦想,眨着犯红的眼,说着清明的话,遇到敌人时哪个眼中没有点杀气,退缩了就输了,咱俩见面前你还记得不,”老爷子比了一米的高度“你有这么高吧,歪带着棉帽子,还抱着一个爬犁,那么小眼里就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寻思着你要学没上好,就介绍你去参军,可惜呀是块学习的料。”

    “当兵也不能举起枪把子胡乱打吧,咱也得当个有学问的兵讲点策略。”熏子蹲在老人面前“谢谢您,您无心的帮助让我挺有派头的过完了高中两年。”

    “那这几年炖盅的钱能不能退喽”老爷子含笑的问道。

    “咱不提这个,多伤感情。”

    老爷子弹个脑瓜崩,骂道“臭小子。”嘻笑着吃完饭,熏子扶起老人坐在沙发上,老爷子找出相册,一张张翻着,讲着上面的故事,有的照片成了遗照,与自已功成名就相比,大多数成了无名英雄,留不下一个名记不住一个姓统称为烈士,老爷子指了指这间大屋子“富丽堂皇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宁愿找回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指不定在哪儿犄角旮旯啃咸菜呢,我老了空有个名头啥事都做不了。”

    熏子抚过那些泛黄的照片点了点头,警卫员把人送回店里,老爷子盯着手中的照片久久回不了神,老伴走出内间把相册合起来摆放一旁“何毕给孩子增加压力呢”

    “我以前的目标就是活着走出战场,有目标才有动力也是一种变相的控制,”老爷子笑了笑“这小子就想拿顿大酱餐答谢我,我这不是吃大亏了吗”

    喜庆了几天后一切回归原型,不到上午九点钟全天的桌就订满了,“背叛者”球子忙完家里的事,自己来店里找活儿,被瞪了一上午人家仍是笑脸迎人,陈威一边烤着鱼一边心疼自个那细长嫩滑的双手,明明是握笔杆子的此刻杀鸡宰鸭、刮鱼鳞,看了一眼店里招待客人的服务生,一位是天才沦落给人端盘子点头哈腰,两位未来的医学者球子和树花给人称肉切猪耳朵,连自家大学苗子的弟弟都蹲在角落削土豆皮,七仙女在天上被众人称之仙,落入凡尘可能就被称为七个姑娘,旁人叫他们是天之娇子,到了自家啥光啥茫也就几天的事,其余时候还是家里的崽,回村里还是叫他们陈老大家的,不然就是张家孙子一点儿都没变。

    烤鱼装盘陈威向外间嚎了一嗓子“上菜喽。”

    熏子掀起门帘子“三号炖盅来取了,和咱爸说好的直接捧盅走,都熟客了吃完给送。”

    “好咧。”陈威擦擦手上的水渍,转身到蒸笼前给人找盅,苦笑一声真是一点儿没变,变的只是个人心理层次。

    过了饭点自家几口人才能坐一桌吃上几口饭,陈威说打算把配料交给几家大家长,李富和陈老二当场弃权,张家老两口也不想参与被陈威拦住了,这门营生本来就是两家做大的出钱又出力,而且担心陈爸那过头就忘的记性,陈青站在中间只问他哥一句“以后养我不”得到确定答案后立马出门散欢去了,小家伙认准了只要他哥养他这些都不用考虑,张老太太和陈妈跟着学了,两人完全是擎孩子的信任,不然两人做农家菜的手艺在店里也占了不小的地位,一下午的时间认料、配料炼了一坛新卤子,陈爸把自个记的秘方一烧这就出徒了,店里已经申请安装电话了,联系方便有搞不明白再问,晚间的主菜就是两家新卤的卤料,陈爸抿了一口酒豪气的一抹下巴子“老子就为了这小方子被挟了多少年,总算划拉到手了。”陈威马上给斟上酒,是挺对不起自家爹的多硬气的一爷们,愣是让他把性子给搬柔了,这也不能怪他有方在手办事都费劲,这要一兜到底想再扩大可没这么快,几家到齐了陈威提了下招人的打算,他不想几家人整天给人点头哈腰,特别是在自已不在他们身边的情况下,张老爷子笑言“你瞅瞅你妈旁人洗个碗她都得在后头重抹一遍,俺家你奶呢做出一道菜就得抹遍板,招人他们能信过谁这事你们别惦记了,忙不过来再想招儿。”

    临开学前三丫光临了俺家店,陈威留意到她脚上那双皮鞋,或许她生活的真不错一头时下流行的卷发,花色连衣裙,描了粗眉画了红唇,温柔贤淑询问身旁的女孩子要吃的菜色,陈阳躲在厨房一直没有露面,在他的心里这样意味着背叛。

    熏子回了村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张奶奶一脸欣慰地盯着孙子忙碌的身影,她一直不愿熏子妈当初的作为,因为她给张家留下了最好的孩子。

    “奶,你进屋去呗,站在风口过会脑袋又疼了,草垛我都铺平晒干,豆子收了让我爷把这些去年剩下的垫底,新的柴火落上面好点火。”

    “大孙子,别忙乎了过来和奶奶说会儿话,”孙子真的长大了,双手都变得宽厚有力,摸摸与儿子相像的小脸,恍惚间就像坐在面前还是自家儿子那张永远不变带笑的脸,一眨眼十几年都过去了,老太太忍住那夺眶而出的泪水,老头子提醒过的,不能让孙子远在千里还惦记着他们,老太太顺了顺孙子的短发“出去了就好好学,家里一切都好好的,还有你爸妈呢不用你操心,这就出息了以后回来就能当城里人了,我和你爷以后就跟着你,大孙子去哪儿俺们老两口就跟着去哪儿,淆xiao二声呼嫌弃不”

    “不地,就稀罕这样。”熏子看了看炕头那收拾好的行李包“太能装了吧,包都挤着发亮了。”

    “少扯蛋那外边是皮的,装点东西可不就亮了嘛,家离的这么远没带啥就新买的几身衣服,多给你带点儿钱,到那头自个寻摸的买。”

    熏子找了个理由去了奋斗村,他姑家这几年养家畜一年到头能养上几茬,有认罪书押着两口子没了往常的嚣张,他们认为熏子完全会把那两张纸送到派出所的桌子上,过了几年辛苦劳作的日子,兜里有了钱心态到平合了,张艳在忙乎晌午饭,看到熏子展开笑脸“快里屋坐吧,还想着明个去你奶家一趟呢,快去上学了吧,这家里就不摆酒席了”

    “陈家摆一样,我爷这边也没有多少亲戚,”熏子倚在门口并没有进门的打算,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张艳“我今儿个过来是把这个给你,他当初签的认罪书,你放着也别当他说,能挟得住他你还能当几年家。”张艳把纸折了折胡乱的塞兜里,这张纸她拿着烫手,熏子看了一眼她羞愧的表情,接着说道“我去上学后平日里你也多去照看下娘家人,他们就余下你一个闺女了。”说完转身就走,没给张艳回复话题的机会,话说一千句不如做一件正经事。

    到了几人离家的日子,陈老二主动申请送两个孩子到学校,又是阵阵的锣鼓声陈威、熏子坐上每天一趟的班车,上车前陈家唯一送行的陈青扯住了他哥的衣角,这是哥哥第一次离他这么远分离这么久,心里十分不舍,陈威抱着比他只矮了半头的弟弟,安慰着“放假就回来看你,你等着哥养你。”

    车渐行渐远,陈威再也看不到弟弟的身影时,吸吸犯酸的鼻子,其他家人不送行就是受不了这份离别的痛苦,陈老二掏出手绢给擦擦泪、拧了拧鼻涕“以后就靠你们自个了,先体验一把翅膀硬了的感觉吧。”

    陈威抹了把眼泪赞道“二叔,你说话越来越有学问了。”

    “那是呀,二叔以前就盼着离家远走,咱家你奶死扒着不让,你瞅瞅小阳都这么大了才第一次出远门真丢份。”

    坐了半天的班车,再坐几天的火车终于到达目的地,脚踩在地上整个人都觉得不直实是飘的,车站里有迎接新生的接待处,陈威熏子拿出录取通知书给接待老师核对以后,便安排登上了一辆大货车到学校去报道,陈老二和熏子各抗了一个大箱子,里面是家里给带的包装卤料,一箱子他们两个吃的,另一箱子是给超市负责人的谢礼,到了校区报道完毕便分配住处,八个人一个房间,四个上下铺,陈威和熏子来的晚了只剩下两个下铺,铁栏木板床下面堆着各种洗漱用具,窗前的课桌上头是较早分配过来学生的饭缸及暖水瓶,整间寝室拥紧、杂乱,两人草草收拾完出了校,汇合蹲在学校大门旁等待的陈二叔父子,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心里都不舒服,校园风光都没心情欣赏。

    陈二叔抗着大箱子合计着先把礼送了,这走哪都耽误事儿,连打听带坐车到市中心都是一个小时之后了,高楼林立、喧嚣热闹、人流如潮,进出穿插的打扮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成功人士,陈老二在商场楼前停下了脚步,拉拉陈威说“真要进去吗咋瞅着这么慎人呢。”

    “且以裕蛊所为,思之痛心,望之却步,要在心里想着咱比他们都高级,这步就能迈动了。”熏子抢先一步卖弄下学问。

    “咱这一身都不够人家袜子钱吧。”这进出的行人西装革履、衣香鬓影的,几人乱发粗服,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陈阳牵着他爸的衣角也觉得慎人。

    “真是出息,为自己的身份去衡量别人的地位,找死的节奏嘛。”过来人陈威发话了“你们以为这里都是有钱人呀,有三分之一是装腔作势如我们一样只看不买过眼瘾的,一会儿咱买包纸加一瓶水几分钱的成本价,给你们捯饬捯饬那张小脸,人多的地方把咱这脸往出一摆,多打眼谁还留意你的穿着,记得没有自信的人才装扮,有自信的穿个裤衩走一圈,别人的侧目都当成另类的赞美。”

    熏子把膀子上的箱子往上抗了抗“威子说的对走着送完咱也过过眼瘾。”

    陈威指着商场内的坐标“地下一层。”到了电梯口陈威往下迈一层,其他人有样学样陈老二只顾着研究了,差点拌个大跟头,到了超市门口说明下自已的身份,感谢话没说完,就被咨询处女性员工礼貌的报以一笑打断了“货送到收货口总经理出差不在。”

    陈威冷眼望过去,对方不屑的冷哼,熏子在旁边捂住了他的眼,陈老二没觉出啥不对,就想着原打算和人当面道声谢的,人见不到陈老二就把这份重任交给自家娃,他不能长留在此,心里还惦记家里的几条鱼呢。

    手头没了重量,几个人开始逛起商场,在城里人的眼里他们显然成了另类,动作也充满诡异,不进店内只在橱窗面前口头论足,六层楼的商场他们上下逛了三次,对自己土包子的行为不以为然,心里都打着气呢,他们可是高级人。

    还有三天才开学,陈老二土豪了一把,在学校附近找了间招待所订了两天房,难得出来一趟也想长长见识,第一天很早就睡下了累狠了,夜深人静时陈威悄悄走下床,掀开窗帘看着眼下灯火通明的城市,霓虹灯闪闪烁烁陈威感到莫名的怀念和伤感,这些实物提醒着快被遗忘的过往,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曾经梦断在这座城市,如今他庆幸能以这种身份出现在这里。

    没有熟悉的温暖触感入怀,熏子半睁着睡意朦胧的双眼,围住站立窗前的落寞身影“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动不动就想家,咱得寻思寻思再一起挣钱,在这里想营生准能发财。”

    陈威拧了一把他的胳膊肉,提醒道“你忘了咱家人咋交待的了,只准用心读书,大学课程紧不紧咱都不知道,想这些太早了,先熟悉下环境再说吧。”

    “哦,听你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

    两天后两人把陈二叔父子送上火车,红了眼眶硬忍着没哭,两人闷闷不乐的回到学校,熏子说“咱走走呀”

    有了这个提议两人转变了情绪,兴致勃勃的游览学校的风光,匆匆忙忙,走马观花似的走了几个小时都没有走完,两人十分惊叹,这里的高楼大厦,花园绿化,整个氛围都令人赞叹不已,整个村的面积,都不如一个学校的面积大,十点一过整个学校都变得静悄悄的,两人蹑手蹑脚的走回寝室,同寝的都端着洗脸盆往澡堂里去,打开沐浴头也没个热水,两人洗个战斗澡就往回跑,此刻的大学生都被称为天之骄子,对于村里的孩子来说这就是鲤鱼跳过了龙门,毕业后的重点培养对象,用四年饱读诗书的能力,可以激扬文字、指点江山,能住在这里确实把骄傲发辉到了极至,陈威半卧在床上有一小时了,认脸认了十分钟想着是否有幸能和以后的名人共寝呢,岁月是把杀猪刀呀,青葱岁月的样貌很难分辨出日后的样子,在这段时间里八个人中谁都没有主动出口打过一声招呼,除了他和熏子,其他人都捧着厚书继续苦读,读书考试的目标就是文凭,拿到文凭是学生的重中之生,确实拼了命的读书是正确的,四年大学生活入工龄、供吃供住学校还发补助金,后现代难找的待遇,可是这种枯燥的生活真是大学生活吗陈威记得听说过大学都是混完的,此刻他体会到混这时的大学显然是错误的观点,家里离的太远行李只带了一些新买的衣物,连被子都是陈二叔新给置办的,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瞪了一会儿,熏子把床下的纸壳箱子扒拉出来,旁人看书他们研究家里包装袋的字体,无语又尴尬的迎接明日的课堂。

    第五十七章

    学校十分理解学生的思乡心切,同学之间都没混到脸熟呢,高强度紧密的课程就此铺开,陈威再次确定了学校这是在赔养毕业就能上岗的人才,他和熏子都是法律系,除了大小的课程外还有各种辩论会,这天陈威把熏子拉到无人角落发彪了“你瞅瞅我这舌头、这嘴都瓢歪了,你说他们一个劲的钻牛角尖这样好吗思想这么偏激以后出了社会怎么立足啊,熏子,我说的对不对”他没一场辩赢过,对手太强了各种主义、各种思想一套套的往出溜,他脑部的氧气真的无法供给思维的需要,他有时急的都想向对方下爪子。

    熏子环视下四周,心不正焉的回道“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还有图书馆这个部门,嘿,别说这地方真挺不错适合搞对象。”

    陈威把他的脸搬正,行峻言厉的再次问道“少扯那些没用的,就问你我说的对不对”

    “没情趣,”熏子嘀咕一句,才正视他的问题“变法的讨教来了”心思被搓破陈威转头就走,被熏子一把拉住“德,你直接问就成了呗,转那些弯弯绕干嘛我问你看过咱村那些老娘们骂架吗”

    陈威想了想“咱村好像一直挺太平的呀。”

    “拉倒吧,你太脱离生活了,其实这辩论会和老娘们骂架挺像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只要认准自个是对的就下嘴呗,除了要用文明词不能用拳脚,还有嘴皮子得溜,有理不在声高,闭着眼掐着腰一口气下来,有方言最好了直接把对方搞蒙,说偏题都没事最后一句转回来就成,上次我方的小姑娘被对方辩哭了,我们把话题扯到人身攻击上,一扯就扯一个点儿小时,老师不喊停你就吹呗,怕啥别被对方的气势给吓住了,你瞅瞅我们,对方一说这位同学,我们怒目圆睁的,你们一开头眼神就退缩了,是我也揪着软柿子来吧。”

    陈威嗤之以鼻的说道“你又忽悠我。”

    熏子敲了两下手中的空水壶“这就是证据,不准备点润喉的我敢照量吗”

    陈威接过水壶亲自验证真伪后,有些气馁的说“那他们说话都一套套的我跟不上。”

    “这跟的上才有鬼好不啦,人家是大二呀,咱才开头多久啊,我是寻思出来了,这是在练咱的嘴皮子呢,告诉你对方敢停顿喘气我就能去,咱小时候卖肉练嗓白练了像你们还轻声细语的,我们那真敢是骂街了,下场后老师都说震着耳朵疼,什么一套套的都给他憋嘴里去,我们五个人选了唯一的女同学做组长,以前她是说几句脸就红的人,现在你再瞅瞅已经打入核心了,正带领我们这几个老爷们走向胜利的巅峰。”一个弓步向前一副农民起义的架势。

    开学没几天课程压得紧,辩又辩不赢陈威觉得无趣极了“回寝扏qiu三声,拿饭缸去,饿了吃饭”

    两人穿过青石路,漫步在鹅卵石上陈威垂头丧气,熏子在一旁练着俄语颤音做舌部运动,他对辩论会的兴趣正浓一刻不放松,陈威斜眼望向这个傻大个儿,这辈子在身高上又败了,他经过锻炼加食补勉强到了1米8正确来说是1米78,他用家里的皮尺量过的,熏子比他高了半个头,算起来最少1米84,宽肩窄臀大长脚,大骨架撑起来的模特身材,而他相比下骨架稍显纤细,奶油小生型,两人站一起多数人都瞅熏子,他就暗淡无光很多。

    两人至今没出过一次校门,大学的生活对于陈威来讲就是象牙塔,每人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吃完饭后几乎没有人呆在宿舍里,去处除了教室就是图书馆、阅览室这就是学习风气。

    “周末再去次”陈威没言明去处,他相信熏子听得懂,超市所处的位置、占地面积证明了它的规模庞大,让他选择的话真的不想去攀关系,可那里能得到胡南的消息,那声感谢还得亲自说以示诚意。

    “不去了,那女的不屑的态度一下子把我打醒了,几年的时间除了改变人的外貌,更能拉大彼此的距离,超市老板我们都不了解何毕上赶的让人瞧不起,卤料送过去了他们也没个想法、问法还有啥说的,有缘再见吧。”陈威当场甩了脸色,那一刻让他一下子明白了他和这位哥哥的差距有多大,在老家时他有家有店有底气可以和胡南嘻嘻哈哈,现在背井离乡、除了陈威他无依无靠,明明单纯盼望着相聚,因为外在因素不得不让他再思考思考。

    熏子这么说了陈威顺其他意,回了寝拿好饭缸、卤料奔到食堂,寝友之间的关系还处在生疏的程度,陈威上铺到是混的比较熟悉,上铺兄弟叫曲风亮比两人大了五岁,家中儿子刚刚一岁,熏子挑得话题说小家伙陈青,对方说儿子,有些驴头不对马嘴,但都是小辈话题也没偏太远,聊了两天后他提了下陈威浅眠的问题,亮子拍胸脯保证以后只要在铺上动作都是小幅度,人家没客气直接说了陈威满意的话那成包的卤料分他儿子一袋,寝室八个人就算上铺安静其他人制造的噪音一样让陈威无法安睡,还好他已经慢慢跟上他人的时间步伐,同时灭灯同时打呼噜。

    学校食堂是最热闹的,每到饭点从大一到大四全部蜂拥在此,三个过道用于学生打饭排队,其它都是连在一起的课桌,有些不同的是一桌四人位,两人并排两人相对,陈威占座熏子打饭从第一天开始这分配就定型了,袋中装的卤鸭子,家中给他们带的都是大份,陈爸订制的加大包装袋,陈妈按照两儿子的食量每袋就是一餐,加半缸的热水料放在盖上简单加加热,等熏子回来就开袋即食,临桌女生的话题让陈威放慢了动作,认真聆听起她们的对话。

    甲“你们知道吗,今年去x局锻炼的名单下来了,就选了一人是大三三班的。”

    乙“真羡慕,就算当小工也行呀,有幸得到栽培就前途无量了,不然对方给封感谢信也不错,分配时都是辅助资料。”

    陈威衡量下这时的大学生只管学习,毕业后或留校或分配回户口所在地,自己早有打算工作的地点只要离家近,不管是村大队还是农场他都能接受,大不了下海经商,熏子的未来必须站在高处,因为他太适合了,除了激励还能做什么呢

    熏子放下饭缸打断了陈威的沉思,一份白菜豆腐汤、一份豆角炖土豆,入座后把豆角中仅寻的几条肉丝夹给陈威“来晚了没抢到好菜。”

    章明旭视察市场刚来公司,咨询部就上报俺家店送货来的信息,亲自送货的功劳一句没讲,说得都是土包子的穿着与浓重的乡音,上升到对产品质量、卫生情况的怀疑,章明旭指尖敲击着咨询台面问“你确定身旁有几个年轻人”

    “是的,同等打扮”

    章明旭抬了下手打断她的话“我在你另位老板面前从来不敢提瞧不起乡下人的话,你可以从外在看出穿得不时髦,但是无法看出他们脑子里的东西,咨询台不是情报局,你更适合当收银,直接和钱打交道。”回到办公室连忙打通了胡南的电话,如果真是那几个孩子在出差七天中可能真的错过了,电话接通后他把这边的情况说明了,胡南听后直摇脑袋,嘴里还念着“家里有钱烧的呀,带两小子跑这么远送货,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出来躲祸了,应该是哪家亲戚转个角给送过来的省点快递费呗,他们要来准能留纸条类的,那小子脑子好使着呢。”

    “真的不用查查吗”

    “不用不用,等过段有空了我打个电话问问,你准估计错了。”

    10月15日是熏子的生日,陈威趁着他洗澡的空隙,成功的甩掉了这个粘人虫,上次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时陈妈特地的提醒了熏子生日的日期,离家前几家合计好每个孩子拿了二百块半学期的生活费,这算是有钱人家的待遇了,陈爸私下给办张存折存了五百,到了这座城市后熏子把钱都交给了陈威,那时才知道他真是有钱人,他妈给的钱还余下四百多,被他藏在他的袜子包里,一藏就是几年从没被发现,钱都放在一起陈威写了两份记帐本,为此还被熏子好顿训。

    钱够了陈威就想着来个意外的惊喜,走到商场直奔手表柜台,班里有几个同学手腕上带着表,曾有一段时间熏子看的挺眼馋,还打听了价格最后捂紧了口袋,现在不挣钱了,都花曾经的本钱呢,也知道紧着花了。

    黄金系的陈威没看中,觉得太老气,货比三家后相中一款,不锈钢银白表盘,黑色牛皮表带黑色表盘,阿拉伯字体的时间刻点,像飞行员配带的运动型,售货员所讲的品牌他没在意,反正没听说过,只看中了上档次的款型,价格方面让他犹豫了,整整一百块有保修期送块手表电池,但谢绝讲价,算算两人加起来混了两辈子,自己还真没送过正经的礼物,找到这个恍子,晃了几圈的陈威咬咬牙买了,还让人用花纸打了个包装,看着又提了一个层次,上图书馆买了两本初级外文辅导书,大学的必选课程英文,两人都是零基础,他得劝着加倍努力学好这门语言。

    第五十八章

    熏子从澡间出来就不见陈威的人影,篮球场、阅览室平时去的地儿找了个遍,这种失落触发了他的怒气,脑中想的都是丢下他的父亲,离家出走的母亲,自己越在乎的人越不能承受他们的离弃伤害,他难以理解也不能接受这种无故的消失,脸色绷得发白,手握着拳头狠狠砸向墙壁,他蹲在墙角体会那一丝孤独,他强迫自己冷静,片刻后扶墙站起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好笑,相扶快20年的人怎么会轻易舍弃对方

    陈威手上捧着书,穿着白色短袖衬衫蓝布裤小黑鞋,草绿帆布斜挎包,1米78的个头、白静的长相再加上点儿书卷气质,回头率挺高,他目不斜视自动排除那些赞赏的目光,心里还在酝酿能让熏子感动的说词。

    进了他评价为大型加层平房的寝室,打开门锁推开一条小缝,看清了寝内只有一人侧卧在床,学着熏子小时候的做法,把带系在肋下用力往后一甩做成个双肩包,背对着床上挺尸的熏子说道“掏掏”

    “你去哪儿了”

    “掏我包呀”陈威扭着头继续说着,眼睛扫到缠有纱布的右手,马上扑上前“你咋整的和谁干架了”

    熏子表情僵硬,双眼死死地盯着对方再次问道“去哪儿了”

    陈威看着那凛若冰霜的目光,听着冷语冰人的疑问,心里一怔“你到底怎么了”

    “你撇下我去买书了”熏子坐起身抢过他怀里的书连同扯下的双肩包一起狠狠扔到地上,暴怒的喊道“就不能吱个声”

    拉扯用的劲儿不小,陈威感受到肩部的疼痛,他完全被震住了,直到被砸到地上,他惊呼一声翻出礼物盒放在耳旁摇晃几下“你他妈脑子被驴踢了呀,受了气找我消火,老子为了给你买礼物,腿都快断了回来没句赏,到头来还成了出气筒,你以后就滚犊子吧,老子和你切八断了。”骂了几句,又踹了几脚,喝道“给我蹲着,翅膀硬了敢和老子摆脸色了,啊”

    熏子过滤下话中含义,跑到门口比对下挂历,转过身又是平日的嘻皮笑脸样儿,下巴抵着陈威的肩膀“瞅瞅这小脾气,这不是和你闹着玩吗说话咋不经脑子呢,我老子一睡不起都多少年了,咱不能和他比,”拿过精美的礼物盒,躲避那双喷火的眼睛“唉哟,咋弄的这么好看呢,我都舍不得拆了。”说是这么说还是小心翼翼的拆开外包装,当打开包装盒惊呆了,指尖细细摩擦着光亮的表蒙。

    两人在床上静坐着,他过激的反映让陈威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想起胡南的劝导、陈爸有一段时间的小心防范,包括树花骂神精病的话,能让那个不着调的姑父写下认罪书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办到的,难道他还有暴力的因子存在抽出床下的洗脸盆,把湿毛巾按在熏子脸上使劲的抹了两把“让你冷静点儿,说说刚才咋了”

    熏子委屈的搂着他的肩膀“在这儿我就余下你一个亲人了,不打招呼就不见了,心里闷得慌,你说你这样做对吗以前走哪儿都说的。”

    “行不行了跟落地娃娃似的还不能离人了”陈威拿起手表带在他的腕间“你刚才吓到我了,看在今儿个是你生日的份上就算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一会儿给爷爷奶奶打个电话,店里安的电话不就是给咱们打的吗,打完了咱去吃顿好的吧,想去食堂还是去外边我请客”

    熏子问“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当然”侧着脑袋压住那受伤的右手“打架了谁给你气受了”

    “没,谁能欺负到我滑了一跤手磕墙上了,不信的话问亮子,他瞅见带我去的医务室。”主动捡起地上的书“走吧咱出去吃。”一直出了寝室脑袋也没离开过陈威的肩膀,带着手表的右手臂前伸着当导航“这表就得我带才能显出价儿,俊吧就说我家威子眼光好,一般人都比不上,咱以后白头偕老,共度难关。”

    陈威拍拍肩上的小脸蛋“高才生啊,成语都整不明白。”

    “我的生日愿望。”

    两人难得有休闲出来溜哒,走了半个小时陈威死活不迈步了“我的腿仿佛不听神精和脑部指挥了,疲惫感已经让这个部位丧失了行动力,咱找个地儿吃点喝点顺便歇会呗。”

    “你咋这么赖叽耍赖呢,咱俩都这么大的个子,背你太影响市容了吧。”

    “哎哟,不错啊现在就嫌弃上了刚才还说啥白头偕老,共度难关呢,妈呀我太伤心了失望了”

    “停,”熏子急忙止住这往下顺水的话“里面那条街都是小吃,不然咱去看看都可你口味儿来。”瞅着陈威前行的傲娇样,心痒难耐搂了一把小腰“就稀罕你这小样。”

    “滚犊子”他们还真来对了地方,小吃一条街东西南北各地的风味小吃都在这里汇集,酸梅汤、凉皮、肉夹馍、灌汤包无所不有,空气中弥漫着勾人食欲的味道,开不了店的就支个布棚,亮出字牌,摆上折叠桌长条凳,生意好的出奇。

    两人一边闻着味儿一边研究感兴趣的美食,突然一黑影推搡tuisang使劲推着众人急速前进,后头一绿衣连追带叫唤“兔崽子,你再跑嘿你再蹽快点儿,把我跛棱盖儿膝盖累折了,我也得把你歹到。”步伐不快,中气挺足。

    熏子交待一句“原地等我。”说着撒丫子就跑,转眼就没了人影,瞅准小偷在路口犹豫的那一刻,照着后腰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踢个前趴,卡住腰眼控制住人,胡南晚一步赶过来把人扣住,趴在护栏上累的直吐舌头,还不望朝背后伸出拇指,表扬对方见义勇为的精神,熏子双手撑膝盖喘匀了气,直起腰笑道“哥,一个月多赚十几块就在路上练腿啊,还不如回去当片警呢,瞅你这老胳膊老腿的都快退休的年纪了。”

    这声“哥”叫的把胡南吓得一激灵哆嗦,扭着脖子看清后面站立的人时脸立刻就黑了,身板子还没调整好摊在护拦上,不妨碍人家动嘴“我千盯万嘱的话你当放屁呀,说,惹啥事了跑这儿了,兔崽子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他最近忙啊电话一直没拨过去,脑子想着各种可能性这孩子以前性子就野,没他压着准惹事了,家里处理不了就跑吧,还别说这跑的还挺远。

    熏子将人扶起来,泛红着眼圈看着这位四年未见的哥哥,高高的个子,穿着褪了色的军装,古铜色的脸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眼角已经有了皱纹了“哥,你真的老了。”

    胡南抖着腿等着人继续解释,目光从熏子的头顶往下顺,眯眼瞄了瞄胸前的校徽,一瞬间苦脸变笑脸,下手秃噜脑瓜门“臭小子吓死个人了,真出息了都考上名牌了,哥是不是得请一顿,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先把人送所里去。”个子都和他齐高了,这秃噜起来还真是没以前顺溜,他性子一向风风火火惯了,一边压着人一边还不放心的再次叮嘱“就在这儿等哥哈,一会儿准回来。”

    胡南口中的“一会儿”还真长,陈威举起熏子新上手的手表又看了一眼“这都过去一个点儿了,不然咱先找个地儿惦巴惦巴白话吃点垫垫底”

    熏子拉着人往地上一蹲,磨着牙恨声道“等着”

    严重的迟到还真不怪胡南,人刚押局里上头就召开紧急会议,一项长话短说的十几分会议被无限期延长,胡南急呀借个尿遁,赶紧打了电话叫了帮手章明旭先把人接了,不然这声哥早晚换成大伯。

    章明旭感到现场时,哥俩正在背外文字母表,侧耳倾听了几句不是太标准,伸出右手自我介绍“我叫章明旭,是胡南让我来接你们的,他临时有事走不开。”

    两人看清来人长相后,熏子叫道“傻冒”陈威也认出人了“皮夹子”

    章明旭傻眼,这两外号真不如大叔好听,不过记性到是不错当年匆匆的几面之缘还能记得他,两人还真记得当年卖卤蛋时这人可是第一个大客户,给的小费也是最多的。

    熏子先绕着人的代步工具走了一圈,这是他一次坐小轿车,吃饭地点胡南在电话中交待了,章明旭直接把人带到地儿,淡笑的看着面前合计菜色的两个小伙子,陈威的眼睛长的极为出色,又圆又大如同黑宝石清澈明亮,卷翘的长睫毛更增加了双眼的美感,白静的瓜子脸,没有男生女相的妖媚感,反而多了些北方特有的硬朗男子气概。

    而被胡南常常挂在嘴边的熏子,幽暗深邃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嘴角总是含着云淡风轻的笑容,气质却由内而外散发出来放荡不羁,邪魅狂傲、冷漠的让人折服的霸气,也难道胡南总惦记着,年纪不大就有另人难以控制的狂野不拘,若是平庸一辈子确实浪费了这么好的气质。

    陈威也在偷偷打量对面长相可爱的男人,那张娃娃脸使人很难猜出他真正的年纪,比七年前多了一份沉稳的魅力,想到这里陈威不禁叹气一声,曾经有一个那么好的机遇他都没珍惜,识人不清啊,感谢的话还得说他二叔紧念叨呢,清清嗓笑着说道“哥,谢谢您对我家的照顾。”

    “嗯”章明旭挑挑眉头,他还以为这声谢他捞不着呢“我们的合作都是胡南的推荐,而且你家的东西确实好,照顾说不上互赢互利吧。”

    熏子听完他们的对话,默默的把倒看的菜谱顺过来从头看,可惜后面那些菜了价贵图美,就是没那口福。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胡南才到场先秃噜一遍两人的脑瓜门而后摊坐在椅子上“先整两菜呀都饿惨了,还以为只有我间歇性的抽疯呢,原来上头也有这毛病,来来先点菜这回怪哥,下狠手不用替我省钱。”

    “拉倒吧,”熏子把菜谱推到胡南面前“您要是没再涨工资的话,那两钱都不够点两拍黄瓜的。”

    “扯蛋,这高级的地方能有拍黄瓜这么俗的菜名”胡南往两人中间一坐,脑袋搬一起“来哥给你们介绍,想吃啥直接下手点,咱不用看价。”

    陈威先举手“我想吃海鲜。”

    熏子接言“我要吃肉。”

    八菜一汤下了胡南两月工资,有吃的还不忘关心下两位小弟,从家庭问到个人,又从学业谈到这几年的心路历程,听到两人念的法律系赞道“有先见之明这科系好只动嘴皮子不用跑腿,像哥只跑腿了,动嘴的时候实在太少了。”

    熏子有不同的看法“哥,你那两腿真没你嘴动的快,今儿个我瞅见了,要不为黑你一顿饭我都不想认你,太丢人了。”

    “臭小子,口条顺溜不少,敢埋汰你哥了,今儿个不给你秃噜掉一层毛毛,休想让我停手,唉”胡南抓给熏子阻拦的右手“咋搞的”一瞬间温暖和煦转变成乌云密布,熏子的解释显然不能另他信服,自个点上一根香烟摆足了当长辈的派头,词严义正的说“你哥我是做啥的,滑倒磕墙上了真当我傻啊拿这话忽悠我”

    熏子忧伤的看着他,闭下眼睛吸下鼻子,低下的头借此隐藏着那份委屈,似乎忘记了自已的年纪,回到了儿时那段跟屁虫的时光,声音低沉而沙哑“您的教导我一直铭记在心,那时您总把单独提出来跟在您的身后,踩着您硕长的影子,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张回望的笑脸,因为那温暖的笑容我把您当成父亲,从您身上找寻他的影子,在我内心中他会像您一样强大,但是您对我没有一点儿信认,怀疑我会变成流氓、变成坏小子,到最后您丢下我了,我们做好了您最爱吃的料却不见那个至亲的身影,那时我才明白您对我只是没有义务的帮助,像父亲一样把我丢下了,我甚至不知你们是否在乎我,这几年我一直回忆着过往暗暗下定决心,要努力做到最好,让您另眼相看,再次相见只想和您说,哥,我考上大学了,我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哪怕仍不存在信认。”

    熏子停顿时,陈威插嘴道“咱走吧。”演讲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应该来个句点了。

    胡南搂紧两人,头碰着头亲密无比,当初家里来人走的匆忙,没想到让两孩子惦记了这么多年“你们要明白关心则乱的道理,不能只读死书放寒、暑假跟哥实践去,这面儿我来安排。”

    陈威打个饱嗝“哥,我噎着了,想尝尝这里的橙汁。”

    胡南马上叫来服务员“来四份橙汁要鲜榨的。”

    章明旭呷了口茶,对面的含泪三人组让他有些忍俊不禁,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总有属于契合的模式,不管所言真假胡南就吃这一套还乐在其中,他没有毕要当破坏者,结束了午饭,陈威将店里的电话告诉章明旭,恋恋不舍的下了车,站在校门口向车内两人摇了摇爪子,才走进校门。

    “能开车了吗”胡南一直收不回望向车窗外的目光,章明旭只得开口寻问“他们很聪明,还有什么担心的”

    胡南向后摇摇手“你不懂”

    “嗯,我别的还真没看懂,看懂的就是你心甘情愿被忽悠。”

    “他不想说我还硬扒着问吗,只要没惹祸就行了呗,离家这么远父母又不在身边有点儿啥事,我于心不忍呢。”胡南靠着椅背,将目光调转到空无一物的手腕处“人家两孩子那么小都懂得送礼物,你都好久没送我东西了。”

    章明旭冷笑一声“你凭良心讲,我送你多少款手表,哪块你带了超过一个月你呢你送”懊恼的敲了下额头,他一点儿都不想记起那事儿。

    胡南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又记起我送你那条领带的颜色了,其实吧,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选的时候就看着挺亲切的,没想到和裤头一个色,还是你慧眼实珠。”

    “操,你能不能别提这事儿,提一次我就想揍你一次。”那是这个人第一次送他礼物,他最后悔的就是打开盒子的那一刹那,脱口而出的问话,你把昨天穿过的内裤改成了这条礼带胡南也忆起当时的情景,捧腹笑个大停“你那时的脸呀都变成紫色了,哈哈哈哈。”

    章明旭开动车子,用风声代替那嚣张的笑声。

    第五十九章

    陈威拍下那平举的爪子“行了,别显摆了和哥扯的那么邪呼夸张,就不怕信认透支了”

    熏子朝表蒙哈口气,扯起袖角蹭了蹭,美滋滋的看着腕上和自已身份无比匹配的表“咱哥五迷三道迷迷糊糊、稀里马哈马虎的,看出来能咋地,大不了骂咱一顿呗,不然拍两巴掌就消气了,我瞅的真真的,他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保准不能激眼。”他今天真的很高兴,得到了珍贵的礼物,找到曾经的哥哥,其实他很想解释那些话并不是夸张,他从爷爷奶奶口中了解的父亲,就是胡南那种崇高的形象,会温暖的笑望他,会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小子”,陈爸是养育他的爸爸,是他准备要孝顺一辈子的人,而胡南是思想上的父亲,虽然只有短短几年仍叫他亲情难忘。

    陈威、熏子到了校园一角的电话摊,学校的优待可不包括打长途电话,有些家里条件不允许,电话太短缺打到哪里叫人都是个问题,两人没这苦恼直接打到店里,只响起了两声就被接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谁呀”熏子叫了声奶奶,那头停顿了好久都没有回声,声音再次响起时多了很浓的鼻音“你爸说今儿个你准能往家打电话,还真不假你俩在那头都挺好的吧过生日吃点儿好的,别舍不得钱。”老太太强忍着把话说完了,不等孙子回答就把电话交给了陈爸,坐在一旁抹起眼泪,陈爸为调节情绪说着逗笑的事儿“你俩那头上了车呀,这头连着好几天总有人领着小姑娘上门,开始没觉得啥后头你爷觉的不对劲了,人家都绕着你俩说事儿,打听这个打听那个明摆着奔着订亲来的吗领得小姑娘一个个看的都不大也就156岁这等你们毕业了是正好,哈哈哈,”陈爸笑几声自已找台阶下“逗乐不”

    熏子瞄了几眼抢听话筒的陈威,回道“对象我自己相。”

    “可不是,都啥年代了还让父母帮着相的。”简短说了几句电话也就放下了,陈爸真是闹心,每到孩子打电话过来,两家没一个心情好的,特别老太太和陈妈非得掉几天眼泪不可,干脆平时电话响他都抢着接,今天是干儿子的生日跨不过去了,得,还得劝几天。

    两人的学习压力不是原于课堂,是来自同学间的比较,秉烛夜读、悬梁刺股真实呈现,凌晨之前都不好意思闭眼,陈威前世听过这时期的大学生那都是脑子钻尖的聪明,这种表面的赞扬实际也是付出心力的结果,台上十分钟台下三年功,长时间浪费脑力没有充足睡眠的情况下,第二天仍精力充沛连陈威都不得不说个“服”字,他和熏子有时间还跑出去到处走走瞧瞧,其他人上个厕所都捧本书,相比之下他们真是慵懒的不成样子。

    陈威一直在想除了学习还有什么方法能让熏子出彩些,学习成绩是基础,就算大一榜上有名还有大二、大三这些竞争力,想让校方注意必须要有过人之处才行,可惜机会不是每次都给做足准备的人,著名的高等学府,精英荟萃,人才辈出争取机会的人大有人在,初出茅庐简直异想天开,不要提学校了就算在八人的寝室里,其他人都没把他们当成人物。

    陈威头顶着课本趴在床上和临床的熏子秘密讨论,熏子问“为啥只有我要出彩”

    陈威小声回道“以后我出息与否就靠你了,你没啥能奈我也捞不到好,咱别想些歪门邪道的,什么在校长面前跌跟头、帮班主任拎包啥的,咱得拿出真本事。”

    “跌跟头拎包你想过要这么干啊,”熏子忍着笑下床把长袖衣服厚裤子找出来,两人在家都被服侍惯了,每到换季时该穿的衣服、裤子家人都准备的妥妥当当,这里不同老家的干冷,空气湿润很多,同寝都穿上长袖了,他才留意到胳膊上冷出了鸡皮疙瘩,熏子一边叠两人的衣服一边回答“我知道了。”

    陈威一直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曾想他另有打算并付出行动,图书馆是整个校园学生的第二大聚集地,两人入乡随俗经常去所属科系的图书馆里借书、看书,馆内经常座无虚席,满满地书架子学生或站立或席地而坐,默默地用功。

    找书是个技术活,馆内有个分门别类的大柜子,里面有四小隔记得序号、行数列数,有时找不到所需的书还有不少拿着借阅单让管理员帮忙找的,此间的管理员是一位40多岁的阿姨,可能处理的日常都是繁琐为主,脾气不是特别好,很傲气的一个人,很多学生都吃过闭门羹,对方不答不理就得亲自在几十万本书中慢慢寻找,也有放弃用别的书代替的,因为不知道是否被借出。

    中午熏子草草吃了两口饭“我去图书馆占座。”陈威收拾好餐具又打了瓶热水,才慢吞吞的去找人,拿起熏子占座的,桌上有几本找好的书,眼望向倚着柜台和管理阿姨谈笑风生的熏子,完全没看懂现在是什么情况,熏子瞄了下递过来的借书单,张嘴就来“x区三列四排,没有就是借出去了。”

    “f区六列一排。”

    几十万的书籍名像在他脑中存了档似的,所在的行数列数张口就来,足足帮了两小时,熏子恭敬的说了声“阿姨再见。”对方还送了两个大红苹果当谢礼。

    陈威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原地蹦高的夸“你他妈的是天才是天才”

    熏子压着人的肩膀,阻止上蹿下跳的动作“你是说我帮着找书的事儿”

    “啊,”陈威瞪着大眼,虚心请教道“你咋记得”

    “那有什么难呢书名第一个字的第一个字母代表所在的区,书名第二个字按26个英文字母排列的序列是所在的列,咱都在里面混三四个月了,你没看出来”

    陈威认为他说的太轻松,26个字母是不会变可是各字母代表的书有多有少,没有超强的记忆力很难做到张嘴就来的地步吧,反正自己是不行,熏子接着说“其实这不算天才,我相信很多人都能做到不过他们懒得留意这些而已,就像你只想到在校长和班主任面前表现,忽略了很多细微的地方,比如去图书馆看书找资料是直观目的,在一些小细节就不曾留意,宁愿排队麻烦别人找书浪费时间,也不想动脑转个弯找找中间的秘诀。”

    “那么多书花花绿绿的看久了眼睛都疼,如果一本书只让你看一遍的话,你能记住里面所有的内容吗或是从图书馆随便抽出本,你能讲述出个大概”

    熏子哑然失笑“怎么可能,这段时间我就记书名了,里面讲得啥我一个字都不知道。”

    陈威认死理“你就是天才”不管熏子说什么他就是觉得这种智力属于天才的行列,不只这样还给家里打电话,争取拉到同盟,陈爸说他大惊小怪,人家还有迹可寻“在早熏子爸脑子就好使,谁家种的啥有几亩地看过一眼就忘不了,到熟的时间俺们就先一步去偷,老准了从没出过错。”

    陈爸不当一回事儿,陈威认为不容小觑放下电话说着打算“周末放假咱去买核桃那玩意儿补脑。”熏子没给他机会,一放假就把人拉到了电影院,五毛钱买了两张票,还大方的来了句“我请你看呀,脸能不抽抽不,我问那卖票的有没有长点的故事看,人家说了这里只放电影不放连续剧。”陈威不是心疼钱,这时的电影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儿吸引力,熏子倒是看的入迷,散场后还陶醉在剧情中无法自拔,惊叹女演员的漂亮婀挪,男演员的英俊帅气。

    陈威斜眼瞟了一眼喋喋不休的某人“你到底想说啥”所述的电影情结让人感觉他有些心不正焉,紧张的情绪也不像随着电影中的叠起彼伏,这种相处模式还真是第一次。

    熏子挠了挠后脑勺,满脸通红的掏出纸条塞给人后立马跑了,陈威哭笑不得的想什么事这么难开口,还用传纸条熏子局促不安地站在校门口看到渐进的人影,再次羞红了脸,当人走到面前时,扭扭腻腻的伸出右手,陈威撑眉努眼“跟我过来。”将人带到无人的角落后,摊开紧握在手中的纸条“做我小媳妇是什么意思”

    他的态度不在熏子的料想,但仍强颜欢笑的解释“咱俩都到年纪了,可以处对象了”

    “等下,”陈威紧急叫停“男女双方才能处对象,你懂吗”

    熏子不以为然道“只要看对眼就能处对象,我就稀罕你,咋地你以前说过的只要我听话,你就和我玩的,你让挣钱我就跟着干,你让好好上学我就考上最好的大学,你让我出彩我就在图书馆死记那些书名,我生日时你也答应了白头偕老,共处难关的。”

    陈威不解他是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想法和错误的认知,面对目光呆滞的熏子,他有些手足无措,不想让对方的思想再产生偏激的想法,于是辞色俱厉的说道“不,不,你会错意了,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是哥们是发小,你忘了咱卖卤蛋是为了啥挣钱让家里的生活好过些,咱现在是大学生了以后会有体面的工作”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表达什么完全乱了,今世第一次被表白对方竟然是他最在意的哥们,初、高中学生之间有暧昧都不敢抬在表面,压抑着内心所谓的爱情,大学更不用说了,被发现轻则记过重则劝退,上辈子两人外出打工生活拮据,那时熏子把两个馒头塞给他,说自己吃过了,结果肚子叫了一下午,自已交了女朋友他说着真诚地祝福,然后躲着远远的留下浪漫的二人空间,陈威把这一切定义为亲情,是相互依靠的友情“熏子,咱俩只能当一辈子的哥们”

    “你骗人”熏子大吼一声打断了欲说出口的话,目光锐利而犀利的直视“你说过咱俩会一直在一起都是骗我的你和他们一样都看不起我,愿带着我玩是同情我”

    “不是这样的”他想解释,熏子却不再给他机会,看着跑远的背景陈威迷惘、担忧,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到他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这辈子最不想伤害的除了家人就是熏子,可这种偏离轨道的情感他无法纵容,像被勒住了颈部有种快要窒息的痛感,纸条上的字迹被手中的汗水渍的模糊一片,他不想两人的关系如字迹般会逐渐变淡进而消失。

    熏子趴在课桌上,心痛的仿佛被掐住的心脏麻痹的让人无法呼吸,他被拒绝了,真心真意换来对方的不屑一顾,身旁传来的熟悉气息,另他精神一震,反弹起身眉开眼笑的说“咱还没吃晌午饭呢,我说咋这么饿,走着混食堂去。”眼中的清明让陈威更担忧,他真被逼疯了这反复无常的性子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陈老二想把老房改建成新房,老两口没同意老了也不讲究那些,现在就挺好两个儿子家来回住,地里有活就搭把手,养养鸡鸭上草甸子溜溜,陈妈推开院门满脸笑意的夺下婆家娘的鸡食盘子“娘,把鸡扔草甸里去呗,他们就帮着喂了非得自个动手。”切碎的草粒都洒完,洗衣盆掉满水开始洗衣服“你和爹的棉袄别做了,我在该里都扯好布了还买的新棉花,咱今年再重新做一身。”

    老太太很了解这个大儿媳妇,拎个马扎板凳坐在兰子面前说“儿子都出息了,就余下一个小青里外都不用你操心,正是享福的时候,以后有孙子了哪还有这个空,没事就歇着呗非得把自已累个好歹啊。”

    “就是有点想孩子,寻思着找个活就不那么想了,”她真是太想儿子了,这都过了几个月了那股劲还没过,两儿子临走前还照了一张全家福,有陈爷爷一家、李姥爷一家、张家,这张照片就挂在店里,每天她都得看几次擦几回,当妈的就这样知道儿子过得好,心里就是放心不下,想起过来的目的赶紧问道“娘老二对象找的咋样”

    老太太叹口气“在早家里穷的时候都没啥说法,现在可好介绍的人不少,都奔着家里挣的那两钱来的,紧着打听这点儿家底。”自从三丫再嫁后,陈家老两口对一直单着的二儿子着急上火,家里怎么也不能没个媳妇操持吧,陈老二对爹娘的催促烦不胜烦“你们找吧小阳同意我就能对付过。”好不容易等儿子松了口,老两口四处托人打听哪家有合适的,临近几个村陈家那是出名的人家,村里有草甸子养家畜养鱼,陈老大家在该里有两层小楼,人家还旺子孙生的养的都是大学苗子,陈老二跟着大哥干,都是挣钱的营生,嫁过去再生个一儿半女的就等着享福了,年纪太小的老两口都没相中,家里还有个小阳呢怕着再处不来,离婚户少结婚的早,挑来挑去没一个合心意,愁着老两口头发又白了几根。

    “娘,我打听个好的,”兰子往老太太身旁凑了凑“我娘家那村的,24了没说过人家,五六岁时家里的老爹去了,过了几年她娘又瘫了,这不一直伺候到老太太闭眼,人家有房还有地养活自个没问题,这年岁大了不找婆家总被人说道,再说一个黄花大闺女住也不安全,我回娘家一提老二这事儿,我爹就想起那闺女了,上没老下没小的这样的人才和咱一条心过日子不是”

    老太太一听活了心“那闺女你去看了没”

    “没呢,我这不寻思着先回来学学话嘛,要成的话咱再去细打听打听。”

    “那成,等娘换件衣服,咱去瞅瞅。”老太太着急呀,这好闺女不好找,到了幸福村,李姥姥找个由头就把人叫到家里来了,老太太看到本人挺稀罕,五官长的挺带劲就是不太白,这农村里的闺女整天地头转,像陈妈天生白底子的还真是少见,闺女叫张凤,家里几亩地租出去一半,余下的自个种一看就是勤快人,老太太相中了,回家又和老二念叼“你嫂子给介绍的,怎么也得看上一眼吧,不然你嫂子多下不了台。”

    陈老二挺给陈妈面子,相看那天还换了件新衣裳,陈妈把张凤领到陈家,主要是想让人看看家里的环境,陈老二坐炕头,张凤坐炕稍,中间还坐着个陈阳,三人都没话说,坐了一会几位老人出了屋,给两人留点儿私人空间,陈妈牵着陈阳的手说“不管你爸相没相中,以后和大爷大娘过。”

    陈阳还没回话呢,那头陈青冲进院,后面还跟着栓子和腿脚利索的蛋子,看到人就扯着大嗓门问“我二叔不是相对象吗人呢”

    陈妈点点小儿子的脑袋“你二叔相对象关你啥事”

    “啥呀,我特地跑来的帮我二叔过过眼。”

    这话说的把两家大人都逗笑了,李姥爷又搂又抱的稀罕了一会儿,才把人打发走“去玩去,这用不着你。”

    陈青颠个脚往屋里瞅瞅还没瞅见人“那行吧,二哥走呀咱去草甸子捞鱼去。”

    屋里两人听到陈青那大嗓门,张凤扑哧一声笑了,陈老二伸脖看几个娃娃跑了才开口介绍“那小子是大哥家的小儿子,大儿子在老远的地儿上大学呢。”

    “我知道,几个村都传遍了,真有出息。”说完屋内又静寂一片,听到陈青说捞鱼去了,陈老二心里也痒痒,说真的再婚就是应老人的心愿,他觉得领着儿子过也成,没人管着自在多了“我是想着以后家里的都留给陈阳,挺对不起这小子的。”老二没掖着藏着,咋想的就咋说反正看人家想法。

    张凤笑了笑“我在村里有地也有房,养活几个人不是难事,”人家把话也说明白了自个也是有资本的人家,停顿了下接着说“那几个小的去捞鱼,咱去看看吧”

    陈威再次看向睡在对面的熏子,那天之后两人都有意回避一些敏感话题,相处变的小心翼翼,一切如常只是表相,实际内心的隔阂仿若陌生人,陈威极度不适应这种转变,却无力改变他甚至没有勇气再找人单独谈一谈,他不能把前世的愧疚,变成今世的宽容,再次告诫自已,时间会另人忘却,陈威心中也是气的,十几年的友情原来如此不堪一击,大老爷们就该拿得起放得下才对,每到夜深人静时心中又矛盾着,两人从小就形影不离,分开都没有超过一星期的时候,有一天熏子不在围着他转,突然间就有些适应不了,习惯成了抹不去的自然,临睡前又想起一件事,熏子好久没说“听你的”这让他有成就感的三个字了。

    近几个月两人之间透着一种尴尬,不只是心里所感,外在变化也不少,虽然还是结伴穿行各种场地,可言谈举止就是疏远了,上午下了一场雨,雨后潮湿的气候增加了陈威的烦闷,两人去了食堂,还是老规矩陈威占座熏子打饭,陈威看着四周扫向熏子的目光撇嘴,他就是那样的人长相上等,气质超然,光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能让人移不开视线,也不知道心里哪点不平衡了,抢过熏子手上的饭盆,憋气窝火的说“你去占位我排队,真是的不知道上学不能谈恋受呀,还拿眼睛勾搭人。”

    “啥”熏子问出口得了白眼,奉命唯谨的占着座,陈威打完饭又不顺心了,捧着饭盆子回了寝室,熏子虽然跟在身后却没有一句关心的问话。

    两人各有各的想法、心思,窗户纸捅破了涂上也有了裂痕,考试前夕陈威再三告诫“好好考,别总想些虚头巴脑的事儿。”这话又捅了马蜂窝,熏子很会伪装喜怒不形于色,这次不绷着了他认为真致的感情被人践踏了,沉着脸说“管好你自个得了,我不用你管。”陈威习惯性的踹了一腿,可是对方再也不是熟悉的嘻皮笑脸,怒目而视暴怒的吼道“你就是同情我看不起我,我做错啥了就是想牵你小手,啃你小嘴搂你睡觉有啥错”熏子看陈威气红的双眼,咬咬牙头也不回逃离现场,他不想陈威伤心的,越想控制情绪越失控,强烈的感情内心难以压制,他想不停的表达让威子相信自已的真心真意,为什么就是不懂他只想两人相扶一辈子而已。

    冷战再次暴发,放寒假时熏子放弃了回家,和胡南打好招呼找了个站岗执勤的活儿,同学中离家较远的都选择留校,找份工作社会实践自我充实,最主要的不仅能省下车票钱还能赚点零花钱,陈威不想掉队,电话接通了和家人合计了一番,陈爸已大局为重“那就别回来了,和那头超市都说好了,下次直接把货款给你就成了,别省那点儿小钱。”

    陈妈抹着眼泪问“就那么忙吗过年都不能回来过呀那那你们吃点好的,出门买双红袜子。”

    家里人同意了,陈威没了后顾之忧在熏子又把菜中仅寻的小肉丝放进他饭缸时,陈威先开口了“你到底咋回事惯你几个月了有完没完了,要不是亮子和我说,我都不知你不回家的事儿。”

    熏子嘀咕着“心态没调过来,那你回去吗”

    “我单独回去成什么事了。”

    “不怕苦的话,咱一起寻街去。”

    “有工资没”陈威问道。

    “友情赞助。”

    陈威又问了一句“有感谢信之类的吗”

    熏子吱牙一笑“哥说请吃饭。”

    “饭就不用请了,人情慢慢还吧。”陈威还想开几句玩笑调节下尴尬的气氛,可看着熏子不愿多聊的架势,他也沉默了,出了食堂一路无语只有棉鞋踩在雪上嘎叽嘎叽的声音,家里给买了棉皮鞋,陈威穿了两天觉得夹脚,又套回那双黑绒布面二棉鞋,而熏子的脚一直都没往皮鞋里伸,人家有先见之明,看着好看没用关键得保暖,两人向学校交了留校申请,这一个寒假的住宿有着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淼淼的地雷,谢谢

    谢谢灯倾的地雷,谢谢

    谢谢zhoubaobei的地雷,谢谢

    今天被同寝带来的小狗吓到了,文没怎么改亲们大概看下,等我平静平静再修修,我天生就怕猫呀狗的,不敢抓不敢抱,补眠正香被叫醒一睁眼是一只吐着舌头卖萌的毛毛狗那惊悚的感觉,前提俺不是愿意报短儿的人也不是娇娇女,同寝也不知道我怕这些,不怪别人,俺能在半夜走小巷的人谁能想到怕宠物呢俺现在手还在抖见谅了亲们

    第六十章

    三丫娘家最近在村里挺活跃到处收家养鸡、家养猪,价格比市面上每斤多了三毛钱,点完票子直接装车拉走,村民私下都在谈论,三丫嫁了城里人有钱还不忘帮衬本家,风评照以前提高了不少,原打算等陈家收货的有利益垫底,也顾不上其它了一斤多三毛,平均下来多挣不老少,三丫娘每天在院门口等着昂首挺胸派头十足,三丫坐在炕头听着恭维话手上点票子,扬眉吐气心情大好。

    冯老太太问自家老伴“老头子,今年老张家到底收不收这肉了,眼瞅着到年底了也没个音儿,不行咱把家里养的猪卖三丫得了。”

    冯老头磕了磕旱烟袋,回道“咋总奔钱使劲她家那人品能比得上张家再说了和那两家关系好的都没动位儿呢,你急个啥那草甸里养的少了大半了,凡事都得先可自家来吧,你去告诉几个小的沉住气。”

    “咋沉住气老张家老陈家整天都见不到人影,要不收了鸡都养老了,你给它们立坟啊”冯老太太着急上火,往年这时候那两家早收上货了,今年愣是没动静“你就是死心眼,还记得人家有草甸子,那地儿都借上力了还能用到咱家的”

    “少瞎咧咧,今年大米没帮你卖啊人家主动上门的你还想咋地办事咋这么差劲,帮你是人情不帮是正理儿,你这话要传到人家耳朵里成啥事儿了,给我拿套干净衣裳,在家瞎琢磨还不如干点实诚事。”

    店里真是忙自从出了大学生后,不少人慕名而来谈合作,左右衡量下又多了两家市里的代销商,前半月大超市和倒爷老王提前下了订单,数量上成倍增长,市里县里的都得往后排,先紧着大客户来,忙起来也是好事,起码不再为孩子缺席新年愁眉苦脸。

    冯老头来了被这高朋满座的情景造一愣,心下了然哪能倒出空回村大冬天几个老爷们忙的一头汗,买卤料的排起了长队,打包装的纸壳箱子码的老高,冯老头挽起袖口自觉得帮着端盘子,陈爸拦着“叔,咋能让你挨累呢。”

    “咋瞧不起叔淆呼叔埋态滚边儿旯三声去滚一边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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