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犄角旮旯一家人 第1节

作者:沉思默虑 字数:28825 更新:2021-12-29 18:34:34

    犄角旮旯一家人

    作者沉思默虑

    文案

    俺爸妈都贼实在,城里人看俺们傻了叭叽地,俺觉着没啥不好,男地都贼象个爷们儿,唠嗑啥地也都挺敞亮,没啥花花肠子拐弯抹角地,老实巴交地处着也不累。俺前世挺不是个物,重走一招该还地还上,该补地补上,只要不整些各应人的事,不埋汰俺,都当哥们处了,嗑是这么唠,也没空瞎扯淡,俺做啥都水了叭叉地,瞅着挺闹心,爱咋咋地吧有招儿想招儿,没招儿后头不是还有一位听俺话的人嘛,恩呐,嘎哈呀这辈子俺就想走自各的路啦。

    翻译下我父母都是实在人,城市人评价村里人就是傻,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我们村的男人都是爷们,说话、办事实在没有坏心眼直来直去的,和这样的人交往不累。我前世挺不是个东西,重来一世应该还的都还上,应该弥补的都补上,只要别人不办些讨厌的事,不嫌弃我,都把他们当哥们,话是这么说,也没时间说那些假话,我做事总三心二意、顾前不顾后,看着挺烦,愿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有办法就想办法,没办法后面还有一位总听我话的人,是的,干什么这辈子我就想走自已的路了。大概的意思吧,先请原谅我的粗心,但非本意文里出现的方言问题,说句实在话真是顺嘴顺手直接下来的,有时真没觉得是方言,我会努力改正的,谢谢大家

    时间、区域不同勿深究

    内容标签 甜文 乡村爱情 重生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威,张熏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哥,”陈青咕咚双膝跪地,悲痛欲绝的说“家里真是尽力了。”

    “好好照顾爸妈。”陈威只用了几分钟就结束了这2个月的一次探监,深深看了一眼低首痛哭的弟弟,这辈子他就是个渣子,做为人子他不孝,家人后半辈子居无定所抬不起头做人,杀人罪让他余生将在牢里度过了,更连累了为他奔波找律师的发小惨死车轮下,最后一次悔恨自己过去铸成的错误,陈威流下了眼泪,头穿过了挂好的毛巾

    鸡鸣狗叫扰人清梦,陈威抬起胳膊挡住眼,愤愤不平妈的,死都不让死的安生点,杂乱的声音入耳,真实的音效另他猛着睁开眼坐起身,入眼是白灰刷的白墙,占据大半个屋的火坑上摆了三个大红箱子,记得他妈说过这箱子还是嫁给他爸时,姥爷特意找人打的陪嫁,痴呆呆的看着变小的双手,半闭着眼睛神游他回来了回来见爸妈最后一面吗

    穿上趿拉板打量着这个老房子,这时的客厅家境好点的才有,他家东西两个大屋,入门的就是土墙面、土地面的外屋地厨房,两口大锅连着东西两个炕,柴禾就立在一旁,他爸妈都是利索的人,木头块摆的齐齐整整的,红砖地面只有两屋才铺上几块,熟悉的一切让陈威热泪盈眶,这真是他位于村里的家犄角旮旯的茅草房。

    “哥,你咋才起来,昨个不是说好今儿套家巧儿家雀吗”陈青抹了一把鼻涕,小手又在衣服上蹭蹭,农家孩子没那么多讲究一件衣服穿几天,黑中都透着亮“哥”陈青歪着小脑袋看了看目光呆滞不理自己的大哥,扒着门朝院里喊“妈,快来看看你大儿子吧,被我爸削傻了。”

    “你嚎啥呀”陈妈毫不示弱吼了回去,拿起院里板凳上的短笤帚扫扫身上沾的鸡毛,家里养了十只鸡陈妈一大早就去捡鸡蛋,留着给儿子补身体。

    “完蛋了摊事了,你大儿子被削傻了。”陈青重复的说道。

    “该,”陈妈狠狠的说“那几笤帚旮的削轻了,就是惯的。”

    陈威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潸然泪下,跑上前跪地抱着陈妈的大腿,开嚎“妈,对不起,对不起”这一哭真把陈妈弄愣了,这个大儿子她了解的很,脾气死倔才9岁就梗着脖子和你对着干,这么服软还真是第一次,陈妈害怕了一把拉起大儿子,下手开始扒裤子“妈呀,不是真削坏了吧,不能呀拦着呢看着只揍屁股了。”陈青在旁也伸着小脖研究他哥的,额,下体。

    “妈,妈别,”陈威脸红脖子粗的直挣扎,前世活到25岁,这一见面就被扒裤子太不给他面子了吧,就那点小力道真不敌常年劳作的陈妈,不一会儿裤子就落在脚腕处,陈妈看到那嫩白的屁股蛋上几道红膦子恨恨的说“那个老不死的,真下狠手呀,都抽肿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一把拉过系裤子的陈威,摸摸头碰碰脸“脑袋迷糊不哪儿难受呀”

    “妈我没事。”

    陈妈又细细瞅了几眼自家儿子,沉默半刻叹气“也别怪你爸,你扒拉指头数数咱这个村儿哪家人不盼着自个的崽有出息,你小时候看着可灵啾聪明了,你爸见人就夸是文曲星下凡,淘、闯祸都睁只眼闭只眼,可你说不上学你爸能不急嘛,那不是打他脸吗”

    陈威记得这事儿,那顿笤帚旮的让他记了十多年,起因是和一个同班的打架,一砖头把对方脑袋呼出血了,家里陪了钱道了歉,陈爸当着对方家长的面揍他两大巴掌,他年纪小面子还要,当场顶嘴不上学了,还咬着就不上,回家后又是一轮“家暴”,上辈子还是他妈好说歹说他才以倒数第一的成绩读完小学,狠狠折了他爸的脸,如果这次回来是弥补,他一定要狠狠甩到前世的“渣”,全了爸妈的心愿。

    想要跳出农门的出路不然考学,不然当兵,这小身板当个兵八成得被刷,年纪也不允许,首要的还得抓住学习,陈爸、陈妈看中这个,这辈子他就努力当回天之骄子“妈,我一定好好学习,给你和爸脸上争光。”

    “”陈妈又愣了一下才说“成,这才是妈的好儿子,今个你爸给请假了。”转身去仓房拿把锄头嘱咐“你在家看着你弟,妈去地里帮你爸给庄稼除除草,别若祸呀。”边往外走边嘀咕着“死老头的,把孩子都吓成啥样了真是作死。”

    陈威看着抗着锄头的背影,他的妈妈真年轻,也是这时的农村普遍结婚都早,女的1718就成了媳妇,他小时听他妈显摆,他爸当年可是雇的老解放接她进的门,在村里可是头一份,她今年才28岁,而他9岁,弟弟5岁。

    陈青扯着哥哥的袖子“哥,套家巧儿呀你可别说话不算数。”

    “套啥套,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洗洗。”

    陈青歪着小脑袋气鼓鼓的说“你不是我哥。”

    陈威被小家伙冷不丁的话,吓的一激灵,听说小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又好像是针对当出生的婴儿说的,难道他弟能看出点啥陈威左顾右盼没瞅到别的旁人,才拉住陈青,小心翼翼的问“你啥意思”

    陈青扭着小脖子,斜眼看他哥“说话不算数逗我玩呀。”

    陈威眼一瞪“再顶嘴削你呀。”

    “你就能欺负我能奈,你咋不削咱爸呢”

    重来一世陈威对这个弟弟只有疼爱哪还舍得下手,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思考着这时弟弟喜欢的东西,灵光一现打起商量“你听话,就把花ia四声叽给你。”

    “真的”小胳膊一伸接受他哥的脱衣“全给,骗人是小狗。”

    “行。”

    小短袖脱下身,陈威又摸了一把弟弟的小肚腩,报了刚被“视奸”之仇,走到院旁拿起水瓢漂满水,灌在压水井顶,提压几下压手柄,井头出水口一股股清水流入缸中,水缸满了趁着没出哑声时,忙用水瓢接满灌了几口下去,清清凉凉带着甜味,沁人心脾、甜到心底,舀了水倒在大洗衣盆,在脏衣服打上胰子,“哼哧哼哧”地搓起来,一个个泡沫从衣服上冒出来,一会儿就成了一大堆白沫子,油汪汪的小短袖,洗了三遍投了三遍才看出来是件灰色的,这季节都忙着下田,起早贪黑的离家近的中午赶回来做顿饭,孩子太小的就放地头,家里就两口带点饭也省着来回跑省点又省力。

    陈威又换盆清水,等到中午太阳足些水晒热乎点,给自己和弟弟洗洗,陈青那身上都成道道了。

    “看你那埋态样,还笑呢也不闲砢碜,去把笤帚拿来咱俩扫院子。”

    陈青把他哥的手一扒拉“别拿了,昨个咱爸抽你给抽折了。”

    “”

    陈威提了一下弟弟打消了原想抱着进屋的念头,今年他9岁有饭量没体重,别看陈青才5岁整天到处疯跑那身肉养得很实诚,爬上炕从炕柜里找出一件干净的短袖给陈青套上,在外屋找了把用布条包的镰刀头“走,上地帮忙去还能挖点婆婆丁沾酱吃,杂草捡回来喂鸡喂猪。”这年头养猪也是一种流行,每家每户都养上几头,陈妈算是新手不敢多养,家里就一公一母两头,平时糠里拌点菜小猪长的白白胖胖的。

    陈青小手一伸“ia四声叽呢,啥时给”

    “回来就给。”

    陈威锁上木头院门,一手提着竹编筐一手牵着弟弟向记忆中的地头走去,1米高的院墙是用木板削尖围的,那把锁就是暗号证明家中没人,村子不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没个偷盗行为,大道坑坑洼洼,偶尔有牛车马车经过,拐进田间小道碰到了田头抽旱烟歇气的冯大爷,看到兄弟两人一抹搭眼,磕了两下烟嘴对着老伴说“老陈家那两个娃完犊子,这么点儿就从村头混到村尾,长大还得了他爸抽的轻了,就该好好归拢归拢,要我非吊起来揍让他长长记性。”

    陈威低着头拽着弟弟走过去,谁叫自己理亏呢,他记得不错的话,那一砖头呼的就是人家的孙子。

    又走了十来分,陈青小手一指“哥,看咱爸妈”得了弟弟的提点,脑子犯懵的陈威清醒了,前世他真没上过几次家里的地,一是家人一心让他好好学习,二是地也不多,种几垄黄豆再种上些土豆,一年的存粮是够了,爷爷奶奶名下有好的稻地和麦田,不过老两口想着帮衬下他二叔家,地也一并带过去了,说是有些偏向不过陈威知道,他二叔和他是一套号的,没人压着就无法无天,有了儿子后倒是改了,可能也品出点为人父的责任了。

    第二章

    站在地头也看不清父母的表情,只能看到带着草帽和挥舞的锄头,陈威放下筐挽起裤腿,对陈青说道“你在田头玩别踩到苗。”说完在爸妈铲下的杂草中扒拉着能喂猪的马扎菜,上一世和哥们上饭馆点过这道菜,叫的是学名马齿苋,菜一上来他气的差点番白眼,拿喂猪的招待人太他妈的不地道了,解释半天才明白现在返璞归真人和猪都能吃。

    陈妈直起腰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额头的汗,回头眯着眼看了下“彬子,那是不是咱家小威和小青咋觉得这孩子不太对劲呢,不是真给削坏了吧,你说你这个当爹的,哪能那么下狠手,屁股抽的一道道的,这天热冒汗了多蛰的慌,我可告诉你,大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的,饶不了你。”

    “你瞎咧咧啥,”陈跃彬看了看蹲在地头那两团,他这个儿子也不知随了谁,胆子大鬼主意也不少,就是没用到正道上,在村里走一招非闹得怨声载道、鸡飞狗跳不可,骂过、打过死活改不了那坏性子,昨个在气头上是没注意力道,听着媳妇絮叨他心里也烦“你懂啥慈母多败儿,那小子的性子再不帮着改改,以后有你哭的地儿,你还别不服气巴不得你把我蹬了,今个蹬明个就能找个18大姑娘。”

    陈妈掐着腰,瞪着眼睛,锄头往地垄沟一扔开吼“你去找就你穷成那个德性,还好意思找大姑娘呢,老娘连着生了两个儿子,还想咋地数数全村有几个能连着得俩带把的,儿子没事我还能对付跟你过,小威都有点啥,看我蹬不蹬了你连带儿子都带走。”

    “得得,”陈爸一哈腰把锄头塞给媳妇“咱干咱地,哪有你说的那么邪呼别达理他们,小威你还不知道,一准装可怜让咱们心软,告诉你李小兰,他干啥我都懒得管除了不上学这块,他要敢再有这个念头还得削。”

    陈妈心里还犯嘀咕,总觉得大儿子乖的奇怪,听陈爸一说寻思着八成也是这回事,又回头看一眼才继续铲着地。

    “哥,咱回家吧晒死了。”陈青报怨了,陈威立马提着满满当当的筐站起身走到地头,拿起爸妈扔在此处的军用水壶,拔掉木塞子给小家伙灌了几口,才牵起又是黑不粗溜的小爪子“回吧”

    刚来时还能看到父母的背景,现在连个人影都瞅不见了,陈威吱牙笑,这农作速度真不是吹出来的,回到家找出破菜板把竹筐里的菜都剁碎,碎渣拢在鸡鸭盆里,他看过陈妈是这样做的,想来自己做的也差不多,没急喂急人还没吃呢,它们怎么能领了这个先猪圈旁垒了两个棚一个养了十只鸡一个养了五只鸭,全家人都不喜欢吃鸭肉,感觉那肉吃的才,不过爷爷奶奶倒是好这口,最后也都进二叔一家。

    上辈子陈威在老家熬到了16就出去闯,不管他爸愁白了头,不顾他妈带泪的眼,年纪太小一般地方都不要,第一份工就在卤料店打下手,天天和鸭子打交道,老板不错也不藏私肯教,陈威的心不在那上面,年轻气盛总想着发大财给他爸瞧瞧,干了三年跑到大城市后,到处都是路边摊也有熟食店,可他再也没尝过那么有人情味的料了。顺手抓起一只黄毛鸭崽,还是太小了养大点再说吧。

    “哥,给ia四声叽呀,还要去找二栓玩去呢。”陈青心里还念着他哥那点儿“家底”。

    陈威把鸭崽放回栏,也没站起身一把将弟弟抓过来,轻拍两下屁股吓唬道“乱跑啥,也不会躲车小心被撞了,哪儿都不能去在家玩。”

    “哥,”陈青点点陈威的额头问“不会真被咱爸削傻了吧,二栓他家就在咱家旁边哪有车呀。”

    陈威又打了下小屁股,掩饰自己的尴尬,算算可不是二栓家要在他上中学时才搬走“自己拿去干活呢。”

    陈青扒拉的短腿跑进屋,利索的爬上炕,他哥藏的位置他了如指掌偷看过好几次,打开炕柜拿出一个塑料袋,破的旧的都不要,专挑新的花花绿绿的,装好又爬下炕跑出屋“找二栓玩去了。”

    陈威走回屋内把扔在炕上的纸片都扔在柴禾堆里,留着点火用,以前这些可都是宝贝,陈青想拿非踢他两脚不可,掀开米缸用二大碗舀了满满人米倒在大盆里,洗了三遍再用水泡上,有电饭锅到可以尝试下,这大锅饭还是算了,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后园子里种满了豆角、黄瓜、白菜,陈爸陈妈没浪费一点儿地,挤得满满当当,把刀面帖着地面狠力一割,一颗完完整整大白菜一点儿都没散架,陈威再一次傻笑还是有点庄稼汉的基础嘛。

    “威子在家吗”

    听到声陈威抱着白菜就往前院跑,不会听错的是他发小熏子,除了对不起家人,使自己愧疚的还有他,熏子身世挺可怜,父亲下矿被砸死,母亲拿着赔偿金跑了,留下两岁的熏子和爷爷奶奶生活,和自己出去闯,一事无成却至始至终的信认,到最后还是被连累了,老两口一定恨透了自己,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吧,陈威红着眼圈看着面前的人,差点喜急而泣了。

    “唉呀妈呀,这削的不轻吧怎么瞅着还眼泪直打滚呢”熏子大惊小怪的说道。

    “滚犊子”陈威嘴上骂着,眼却紧盯着人,又黑又瘦的小脸上,满是灰尘,头发约有二寸多长,乱蓬蓬的,活像个喜鹊窝,这年头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千篇一律、季节不分的劳动布灰黑系,农村娃更没有啥讲究,只要抗祸祸,能蔽体就成了,还有啥样式可言,各家各户能扯嘎布都不错了,像陈爸一件原是天蓝的上衣愣是穿成土篮都没舍得扔,一条绿军裤平时都不上身,过年串个门才能套上一回,一双懒汉黑色鞋底补的都快成内增高了,熏子家更穷些,身上穿的都是他去世父亲小时穿过改的,大脚指头都快顶出鞋面了,陈威感慨万千再次看到熟悉的人真好,一切都重来了。

    熏子都被盯毛愣了,伸着黑呼呼的爪子搓搓陈威的脸蛋“削傻了呀”这回有回应了,换个晴天大白眼,陈威也无奈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每次他爸揍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出去。

    “威子,你真不想上学了”熏子勾住陈威的肩膀说道“你要不上的话,我也不上了一个人待着没意思。”

    陈威一菜刀把白菜剖成两段,又一点点切成均匀的小片,厉声的回道“谁说不上的明个就去,”把菜刀往菜板上一拍“你咋没去上学”

    “回家吃晌午饭呀,下午还得去呢,威子下午放学咱去王海家看电视去呀昨个你被削了就没敢来叫你,贼好看武打的呢,那男的女的一个赛一个的俊,”出拳踢腿“演练”几下“咋样像大侠不”

    陈威点点头“把你家麻袋片儿披身上就像了。”王海家在村里算富户,家里的地多劳动力也多,上辈子老人生了四男一女,这都是变富的资本,王海那小子和他们同龄就是有点狗眼看人低,他家有一台黑白电视还总飘雪花那种,放学他们几个淘小子总是趴墙根偷看,人家还不让进屋,八成是怕踩脏了那屋的红砖地面,太远听不见电视声音,最常听到的就是他家大人转墙根边那个电视杆的,成人大腿粗上面顶个破锅盖,电视雪花多了就得转,想想那家人看他们的眼神以前不懂事脸皮厚,回头想想真挺反感的,拧了一把还在兴头上熏子的耳朵,回绝“不去,你也别去了,在家复习功课,以后有钱了咱自个买,还买彩色的。”

    熏子撇撇嘴“我还想学功夫当大侠呢。”

    “还有重播呢,看重播。”

    “重播啥叫重播。”

    “你别管了有那个时间帮你爷奶干点活多好。”

    熏子伸长脖子仔细看了看面前这张脸“威子,你咋变的不像你了呢在早你还折柳条做九节鞭呢”

    “赶紧回家吃饭去。”他不想两人再浑浑噩噩的过这辈子,教育从小抓起他就从这辈子贯彻。

    材料都准备好了,就等他妈从地里回来下锅,陈威坐在炕沿摸了摸绿色单肩,布料粗糙但是耐用,原来这上面还有一个红色五角星,都不知道被扯到哪犄角旮旯了,包底的铅笔头、被切成一块块的橡皮,自己不爱学习可挡不住破坏,听不进去老师讲的课就拿这些东西练手打发时间,铅笔芯被削了老长,书破角、卷边造的不成样子,他爸还用旧挂历给包的书皮,真是白瞎那份心了。

    笔芯弄断练习本打开,有念头就得实行先把作业做完吧,也不知道学到哪里,起码小学毕了业,这点学问还算小儿科,可他不想展现“天才”那面,到了初中可就吃力了,不能再让爸妈失望,暗下决定勤能补拙一步步来。

    田字格的练习本写下这世第一个鸡扒字,他也是随社会潮流的人,从手写到计算机到智能电话,手指头一动想到什么字体调哪种字体,手写年代呀,叹口气基础没打好,万事开头难。

    家里静悄悄的陈妈倒松了口气,这才是正常的嘛,那孩子怎么可能一下就变乖了,准又跑哪儿疯玩去了,进了屋看到外屋地那切好白菜、洗好的大米又瞄了眼里屋认真学习的儿子,陈妈这颗心又提上来了,但也忍着啥话没问,只喊了声“小威呀,饿了吧妈现在就整饭,你你学习吧。”

    这晌午饭陈妈是没吃好,扒拉两口就装好饭菜回地里,也不知道怎么说的,晚饭时陈威就接收到陈爸扫射的打量目光,主动抢着刷碗的陈威也暗自后悔,太着急表现了,也低估爸妈对自己的了解,直接说出真像,别说他们不能接受,自己都没脸说上辈子那些渣事。

    陈妈扯扯陈爸的袖子,低声的说“你瞅见了吧,我哪胡咧咧了这哪里是咱小威呀,这可咋办呀”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不然找个跳大神的吧,咱也别明说行不”

    陈爸愁眉不展“别整那些事,还闲不够丢人的呀。”

    “丢人也是你整的,你要面子就不要儿子了”陈妈抹把眼泪,火冒三丈嗓门不自觉的也抬高了“到底造了什么孽找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男人。”

    陈威甩甩手上的水冲出门,再这么吵下去被旁人听到了他就得在败类上再加上神叼了,搂住陈妈的腰开始自我忏悔“妈,真没事,爸给我削开窃了,都说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以前是我做错了,以后努力改正,做您和爸的好儿子,做弟弟的好哥哥,做老师的好学生,您看行吗妈”

    陈妈听完儿子的肺腑之言后,一把把陈威甩到一边,转身就冲到陈爸面前下手就抓“陈跃彬你还我儿子。”

    “”

    第三章

    陈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陈妈拉到西屋,也不敢再开口说话了,就怕火上烧油给陈爸脸上再来二道,陈妈看大儿子睡着了,偷偷爬起来在儿子头顶念叨“拍拍头,摸摸耳,不怕不怕呀,牛鬼蛇神别缠着我家崽,冤有头债有主您要找债主就找我吧”陈威翻个身眼角滑下一串串泪。

    农村人自带生理闹钟,到点就睁眼,经过一夜的沉淀陈妈的气也消了一半,肿着一双眼,洗涮完就开始做早饭,下晚剩的干饭煮成粥,上后院捡把青菜对付一顿早饭,还没忘给儿子煮两个鸡蛋,用冷水拔拔好剥皮,陈威听到声也爬了起来,调理好情绪才出了屋“妈,饿了。”

    “赶快洗洗咱就吃饭,一会儿得上学听见没先把鸡蛋吃了。”

    “啊”

    鸡蛋磕了两下陈威打趣道“你和爸咋那么知道我呢,就想表现好点让你俩心软同意不上学,咋不上当呢”

    陈妈把手里的饭勺往大儿子后背一敲“你这个死崽子,赶紧吃完就滚犊子,不孝子养你干啥。”

    陈威嘿嘿一笑跑回屋斜跨上,边跑边喊“妈,上学去喽。”

    陈爸一副如我所料的样出了东屋“咋样猜对了吧,那个兔崽子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啥屎,说了你还不听,瞅瞅你给挠的,今个儿咋见人”

    陈妈把没烧完的木头块扒拉出来磕灭,瞪了陈爸一眼恨声道“儿子啥样我知道,他准是让我宽心瞎说的。”

    “不跟你一个老娘们掰刺,啥也不懂还死倔。”

    陈威才几步就看到迎面过来的熏子“威子你还挺早,还想找你呢”两人上学时是有这个习惯,就这一条道你迎我,我接你一起上学一同放学。

    陈威的把鸡蛋拿出来“给你吃吧,早上吃太多吃不下了。”

    “你真不吃”熏子咽下口水小心翼翼的接过“这稀罕物咱不能浪费了,你不吃我帮你吃吧。”他家穷鸡蛋都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口,平时他奶都攒着,够一斤了卖上两毛钱,总说攒钱给他说媳妇,他也总埋怨这么苛刻下去,没熬到他娶媳妇就得馋死,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一个鸡蛋下肚熏子一抹嘴“今儿还削那王八羔不,提前说声我尿都不洒咱俩一起呼。”这次还真被打个措手不及,课间上个厕所回来就错过了。

    “说啥呢,那事就过了,以后别提了。”一言不合就动手,这性子跟了自己多少年,最后也是折在这上面,看来他得学会忍耐,别再重蹈覆辙。

    学校分二排,后一排是14年级,前一排三间办公室,余下两间是56年纪,陈威进了木板上写着三年一班的门,木头双人桌,四条腿的双人长条板凳,以前淘气故意虚坐着,同桌坐下掌握一了平衡,准跌坐在地上。

    “威子,你傻站着干啥呢”熏子拍拍身后的桌子“快点,一会儿打铃了。”

    找不到北的陈威得到指示立马坐下,目光在各位到场同学身上扫视,刘树花一走进教室就对上陈威的目光,瞪了一眼坐在自己位置上。

    “死丫头片子。”熏子还以为瞪的是他,很不服气的骂了句。

    陈威嘴角勾笑低下头,这个自小喜欢欺负的丫头在自己最后的日子,看上了一面,在监狱中狠狠打自己一巴掌,很痛很痛。

    没多久铃声响起,班主任王老师登上讲台,30多岁的年轻男老师亲和力十足,班上前三列是好学生的坐位,胸前都系着红领巾,第四列就是陈威所在的这列胸前就少了那抹红,是差等生的专区,就算他们背着手身板挺着溜直也难入老师的法眼,等级区分有点明显,这排多数都为留级做着准备,重视程度也没那么高。

    下课后王老师向陈威招招手“来办公室。”陈威听到传唤抓抓头顶,得,这是要秋后算账了吧。

    王义把教科书放在办公桌上,把陈威往前前拉了拉,看着有些防备的孩子笑了“放心,老师不打你,昨个让你爸教训了吧”

    陈威笑着点点头。

    “老师也是从你这么大的年纪走过来的,你说你不上学以后能干嘛呢,你脑子好使别浪费了,教训下也好瞅着今儿个上课坐的就板正不少,有啥不懂的就问老师,别掖着藏着。”

    陈威抬头看着面前的班主任,他记得这位老师在下半年就会调到县里,这年代中专毕业的吃香,这位班主任就占了个好名头,转了一圈眼珠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谢谢老师,现在就想练下字儿,太丑。”老师有本字贴他看过的,临走之前能占点便宜也不错。

    王义拉开抽屉找一本字帖往前一推“有进取精神不错值得表扬,拿去吧好好练,不用还了老师也用不着,别用油笔,那笔不练字就用铅笔。”

    课间就休息十分钟师生俩也没聊多久,熏子特意跑到前排教室边等着,一看陈威出来了马上问“咋样,老师训你了”

    “没。”

    “那你愁啥”

    陈威还真愁,上了一节课发现自己也没占啥优势,数字是没问题,语文得时刻提着醒别超前了,用部首拼字得用三年级的字,作文更不能走心,思想品德全靠背想当天才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父子关系还得搞好,陈爸下地一回家,陈威就把字帖递上前,请求道“爸,帮包个书皮。”

    “哪儿来的”陈爸翻来覆去看了几眼,确定不是家里所有才开口问道。

    “老师让练练字,赶紧的,别弄埋态了。”

    对学习有帮助的陈爸一向很支持,包的凌是凌角是角的,陈威很满意瞄了一眼他爸的脸色“爸,我要考试考第一去该里玩呗。”现在啥形势他记不清了,从来也没留意过,怎么也得走一招看点实质的东西,他想挣钱改变家的生活,虽然年纪小但小打小闹也算可以吧。

    “你小子要能考第一,老子外带给你五毛钱。”陈爸说完就限入沉思,半刻后眼一瞪一拍桌,怒声呵斥“你又给老子下套是吧,倒数第一也是第一小崽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陈威抱着字帖上窜下跳逃回西屋,趁着他爸没追过来嚎了一嗓子“爸,你得说话算话呀。”

    陈爸真没把陈威的话放在心上,这小子哪回考试不端回来两个鸭蛋,他都谢天谢地了,陈妈骂骂咧咧了几天,气也平了,看着大儿子能跑能跳的她也不想再说啥,只要儿子好好的,说改性就改性吧,今儿天阴的厉害,陈妈提前回了家,把早上洗的衣服都收进了屋,叠到陈威的黑坎肩时,又情不自禁的流了泪,她十月怀胎的儿子,没有比当妈的看的更明白,这段日子一睁眼她就安慰自己,大儿还是那个样儿,身子里还流着她和他男人的血都没变都没变,可这一天天担惊受怕的,就怕儿子突然就没了。

    “妈,下雨了。”听到小儿子嚎,陈妈忙抹干眼泪,这大溜还得随可不能让旁人也看出点啥“天天就知道洒欢能不能让人省点心了”陈妈一把揪过陈青朝着屁股拍了一巴掌“回屋去待着去。”把大洗衣盆倒扣在酱缸上,再拿塑料布盖上,自己家弄的二大缸大酱,每天都得搅拌一回,漂漂沫子家里人口重都爱这口,大葱、黄瓜再换点干豆腐粘上大酱就能对付几顿,又把院里晒的棒米芥gai玉米杆子抱进仓房,这边还没忙完那边陈爸又叫了“李小兰,小威小青回家没,这雨得越下越大,这两死崽子非淋得感冒不可。”

    “小青在屋呢,小威还没放学,”陈妈顶着雨跑到屋扯出块稍大的塑料布“你先把衣服换了,去接一估喽。”

    陈威端着水盆里还在往教室的地掸水,今天他值日,五个值日生他没轮到扫地,扫前掸一次扫完再掸一次,瞧瞧学习不拔尖就是不行,付劳动力都是打下手的活,好在扫之前板凳都被其他人扣在书桌上,掸水也方便点,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户上啪啦啪啦地,等同学都收拾顶雨跑了,陈威才抬起坐在讲台上的屁股,抬起黑皮水桶又开始收尾工作,完事用大锁头把门锁好一回头,就看到朝自己跑过来的陈爸,举个透明的蓝塑料布像是古代大侠似的,随风飘着还挺潇洒。

    跑近了陈威才瞧见他爸有多狼狈,劳动布鞋全湿了,卷高的裤角上都是泥点子,应该跑的挺急也没注意这些。

    “爸,你咋来了也不远自个跑回去就成了。”

    “拉倒吧,都让你妈惯成宝贝疙瘩了,这要再有点病你妈非得没完没了的,”陈爸把塑料布递给陈威后一哈腰“这道不好走,埋态叭啦的你妈还得给你洗,上来,爸背你回去,你顶着塑料布就成。”

    “爸”

    “快点,墨迹啥。”

    陈威把塑料布盖在陈爸的头顶,自己扒在宽厚的背上,感受着隔着薄上衣传来的温热,看着路过的篱笆墙朦朦胧胧的,陈威吸吸鼻子“爸,你真好期末考试,一准好好考。”

    “少扯犊子。”

    第四章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空气变得潮湿、粘腻腻的,临出门时陈威又回头瞧了一眼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陈妈,咬下嘴唇跑出家门,今天是三年级下学期的期末考,陈威深吸一口气进了考场,证明自己的时刻终于来临了,别看是小学考试也是有流程的,每人一个桌防止抄袭,高年级考完才轮到他们,这样考场才够数,熏子没和自己分到一起,那家伙每天还是向自已表明他崇拜孙悟空的热情,陈威也不急老师说了让他们升四级读半年再考虑是否需要留级,到时再努力也不迟,只要自己有进步对他人来说才是动力,和好孩子玩准有出息,和坏孩子玩以后跟着完蛋,村里人都这么说,这次他也要打打眼,光荣一回。

    两位监考老师打开牛皮纸袋,抽出一叠县里统一的试卷,看着挺正规,陈威从底掏出几个铅笔头,写上班级和大名,这些学习用具他爸妈都没管,也没看得起这次考试,关键他们儿子不太争气,少管点也省心,陈威也没提心里攒着一口气,只要考好了新铅笔、橡皮都不是事了不是看看练了几个月的字,暗自点点头效果不错,进步明显。

    上午二科下午一科就把这半年的学问做了总结,就等二天后回校领成绩,陈威回到家还没放下就看到院角那只“寿终正寝”的鸭子“妈,你咋把咱家鸭子杀了”

    “你二婶今儿个过来了,正好就让她把鸭子带回去四只,都出栏了就不养了,祸祸粮食。”陈威焉了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自己这边计划还没完善呢,就惨招夭折了。陈妈敲敲儿子的额头问道“咋了,不是还留一只嘛,你想炖啥”

    陈威吱吱牙“土豆。”

    “行,你看看”陈妈指指外屋地“你爸又新扎了一把苕帚,你俩老实点。”

    “”陈威垂头丧气把扔在炕上,趴着等吃鸭肉,怎么说服他妈再抱鸭崽养呢,留在院中的陈妈忍不住嘀咕一声“这孩崽子还知道护食了。”

    陈爸从田里回来,陈妈也没提这茬,那可是个孝顺种,要是知道大儿子舍不得几只鸭子非激眼不可,饭桌上陈妈把鸭腿都夹到儿子碗里,和鸭肉相比陈威更稀罕吃那些土豆块,家里吃顿肉不容易,不能扫了他妈的心意,陈威使劲的嚼着希望能尝出点卤料味,陈爸特意跑到小卖铺打了二两酒,厮流的贼香,吃好喝好后,陈爸把酒杯一放,酒劲上头话题也来了“今儿考试考的咋样”不等儿子回话就开始瞪眼“瞅瞅你二叔家小阳都是班里前几名,多给你二叔争光,你咋就不能给你老子争点气呢”

    “爸,这次要考好你给啥奖励”

    陈爸一拍桌“话搁这儿撂着,要考进前十名要啥老子给你啥。”

    “成,你前面答应好的事再加上一条还要妈养鸭崽。”

    陈爸冷哼一声“话说的是顺,看你考不好非抽你。”

    这顿抽还真没机会,二天后陈威双科一百,一科97,从倒数直升正数第一,赢得全班侧目,连前桌熏子都顺了好几遍他的成绩单,王老师奖了一个文具盒,铁制的盒面上印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打开盒盖上还印着九九乖法表,没说夸奖话应该怕陈威骄傲再退回去,发暑假作业时王老师告诉陈威语文97分,作文扣二分,还有一分是个错别字,“满”是左右结构不是上下结构,这个错误让陈威羞红了脸,活到20多岁的人,一个字都没弄明白。

    陈威把成绩单叠的板板正正放在里,谈判的筹码得好好爱护,回家的路上熏子问“威子你咋考的咋抄的这么全乎。”

    “抄屁,暑假你也别乱跑了,一起做暑假作业去。”

    “不地,还要看电视呢。”

    “那你就等着做蹲级包吧,让人笑话去,以后也别找我玩了。”

    熏子心里比较下电视剧情和陈威哪个更重要,琢磨了一会儿打了下自己的大腿做出取舍“成,那咱啥时候做作业差一个星期开学咋样”

    陈威可没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当下拍板“明个就做。”

    回到家一放提着竹筐就去地里,鸭没了还有鸡呢,都让他妈给攒鸡蛋了,不把鸡喂好了哪来大个的蛋刚提的时候,可把陈妈心疼坏了“攒那鸡蛋干啥,留着给你补身子,不够妈上别地买去。”

    “给我弟吃就成了,省一分是一分。”

    两口子坐在地头歇气,看到大儿子来了也没吱声,知道今儿个是取成绩的日子,旁边地头还有外人陈爸闲丢人,一方面还有点侥幸心理,这小子最近表现不错也能看会书,可能提高也说不定,陈爸向媳妇使使眼色,陈妈回瞪一眼,两口子较着劲谁也不开那个口。

    陈青甚得父母心,张嘴就问“哥,你考第几都说好了咱爸给你五毛钱你给分我二分买溜溜的。”陈威给他的花ia叽不出两天都输给了二栓,他缠着陈威还让给他叠,陈威就承诺得了赏给他分红,陈青记得牢牢的。

    这话问到两口子心里了,面上不显耳朵竖的挺高,陈威清清嗓宣布“考的还行就两门一百,一门97,班里排了个第一,等咱爸回家就管他要钱。”

    “啥”陈爸也不装了,一蹦好高也没控制音量“两门一百第一你吹呢”

    “敢吹吗还怕你削呢,不信你回家看成绩单呀,老师还奖个文具盒,明年小青也上学了文具盒给他用,我不稀罕太花了。”

    听儿子这么说八成就是真的了,陈妈高兴的说“回家妈就杀鸡咱炖蘑菇,我儿子最爱吃这个。”

    陈爸把腰挺的倍直,脸上是压不下去的笑意,嗓门一扬“都显摆啥,才考了一次第一都不够你得瑟了,不是还有一门没考一百吗,下次争取三门都一百。”把锄头往肩上一甩“赶紧地,干完早点回家。”

    陈威这回争了脸,两口子也有了干劲陈爸心心念着那张成绩单,儿子的话他信八成,但也不敢全信,这大话说出口再给他虚来一耙子,这张老脸别要了。

    老冯头家也听到音了,一把把孙子扯过来“老陈家那小子第一名”从他孙子被削的那天起,这个仇他可是记下了,自己的孙子儿子儿媳都舍不得打一下,被外人给呼出血了,表面心平气合小事化了,心里可还憋着气呢。

    “嗯呢,是第一,学习委员都没干过他。”

    旁边田地的一听不可置信道“别说老陈家的要是不混,凭那股灵劲一心钻在学习上还真不得了。”

    “那小子算啥,我大孙子要不是让他削坏了脑子,考得比他好。”老冯头不愿意了,抗起锄头就进了地。

    陈爸铲了几下有点熬不住了,转头朝着自家媳妇说“这几天还得下雨,这腰呀有点不得劲。”

    陈妈头都没抬,问道“那咋办先回家呀”

    “回吧,明儿个起个早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陈爸抗着锄头心急火燎的就往地头赶。

    陈妈在后头撇撇嘴,真是急性子想一出是一出的,心里还藏不住事,也就能憋几天,转天就能得得出去。

    “妈,今儿个咋回这么早”陈威问着背着弟弟陈妈。

    陈妈把小儿子往上颠了颠,有些不自然的回答“你爸腰疼。”

    “啥”陈威看着抗了两把锄头健步如飞的陈爸,疑惑道“腰疼还走这么快都赶上撩了。”

    陈爸先行到了家,把锄头往屋门口一支,迈着大跨步到了儿子住的西屋,翻翻本甩甩书新铅笔盒都没多看两眼,这些都是虚的,他想一次来个实诚的,直到甩出那薄薄的一张纸,打开一瞧脸上真是乐开了花,拽着刚进屋的媳妇喜笑颜开的说“瞅瞅,这才是咱大儿子,麻溜的杀鸡炖上。”

    小鸡炖蘑菇可是道硬菜,一家四口吃的油嘴嘛哈的,陈威看他爸喝的高兴了开口提了提奖励的事,陈爸喝的脸红脖子粗的,大着舌头“媳妇给儿子拿钱去。”

    “五毛。”陈威在边提个醒。

    “啥”陈爸梗着脖子“给一块。”心里高兴嘴上也把不住门,立马就把赏钱提了一倍。

    陈威看了一眼他妈,一块可不是小钱能买一斤猪肉、五斤鸡蛋呢,陈妈二话不说进了趟东屋回桌后,一块钱就拍在陈威面前“五毛你爸的份,妈也奖你五毛。”

    陈青在一旁搬着指头算着,陈威偶尔也押着他学数数和加减法这回派上用场了,左手张开右手比个二,再张下左手右手变成四“哥,你得分四分。”

    “瞅瞅,咱家儿子脑子就是好使,赶紧吃,吃完爸给你一毛。”

    饭后陈爸直接趴了炕头,呼噜一高一低打的还挺均匀“妈,我爸咋还打呼噜呢,平时都没听到过。”

    陈妈抢过儿子手上的碗“你手别下水了,妈来刷,”把一块钱往陈威兜里一塞,炕桌立在一旁下了炕,对后面跟着儿子说“你爸呀心里也是憋着气,这下喘出来了,心里也敞亮,这事没完瞅着吧,还得得瑟几天。”

    第五章

    陈爸还真是顺着自家媳妇的思路来,走路虎虎生风农忙时庄稼人一天都在田里泡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田地又离的近,缺席半天也打眼,对于旁人的询问,陈爸像背台词似的一致回答“没啥事,这不嘛家里大儿子这次考的不错,做点好吃的给孩子解解馋。”

    “也没考多好,就双门一百,一门97,排了个第一。”

    经过陈爸有意无意的宣传,不过半天陈威考第一的消息人尽皆知,这反差可不是差一点儿半点儿,这脑子开窍开的是不是大了点,陈威也不管外面的传言,把剩余的半盆鸡肉又热了热,不是家里小气昨个是想叫上熏子吃顿好的,这哪儿家飘出点儿肉味,四临八舍都能闻到,叫了这家不叫那家反而不美。

    没见其人先闻其声,隔着窗户就看到熏子肿的一张脸在他家院外扯着脖子叫唤,出了屋子才听清后续对话的内容“还得瑟找挨踹啊别革这嘎答晒脸。”

    “瞅你那熊色念sai三声,可别怪我没告诉你,我爷都说了陈威魔怔了,你还找他玩那玩意可邪呼了。”

    “你个瘪犊子,”熏子火了就近捡了个砖头“你再扒瞎试试,威子削你削轻了”

    “熏子,”陈威急忙出声阻止,不记得当初自己拿的砖头是多大的体积,看他手中的“凶器”份量不轻,那小子的头再挨那么一下,不开瓢才怪“进来吧,一大早就听你在那喳呼了。”

    “二虎八鸡的样儿。”冯小子又接一句。

    熏子把砖头往地上一丢就跟着钻进屋,转身就爬上炕打算补个眠消消火,陈威把炕桌摆上,鸡肉端上才把他推醒“这脸肿的是睡的还是被你爷削了哭的呀”

    “我爷才不像你爸呢,他可舍不得下手削我,”动动鼻子问道“啥味咋这么香”

    “你要不淆乎嫌弃就起来吃鸡肉。”

    没有比这个更醒神了,熏子爬滚带爬的起身,端起二大碗就开始下筷,陈威也不打扰他的食欲翻出字帖,一笔一划描着,练了几个月终于摆脱了鸡扒的字体,他还想再练好一点儿,这时字可是人的第二张脸,再过上五六年就开展笔友模式了,没有几个好字能勾搭来陌生的缘份嘛,上辈子的失败率说明了一切。

    熏子一碗下肚还没饱,米饭见了底也没好意思再自已来上一碗,这不是他家可劲造,又看了几眼鸡肉,有些舍不得放下筷,脸不自然的红了“那个威子,再来一碗呗。”

    “自己去盛呗,咋地真把自个当客了,还得替你服务”

    “好嘞”跑到外屋地装了一碗冒尖饭,嘴吧唧的贼香,边进攻香喷喷的鸡肉边夸道“咱爸妈对你可真好,要我奶就不能弄这好伙食,上次我家炖鸡肉是啥时候来着”熏子向上番着大白眼,想了半天“对,我姑回来时谁都没拦住硬气掰咧的杀了一只鸡,放学后连个鸡屁股都没捞着,都便宜她家那几个小的了,走了还拿个袋儿来个整盆端,那家伙挑的溜干净,留点土豆渣子没挂一点儿肉丝,给我爷我奶气的,好几天没反过来那个劲。”斜眼瞥了一眼沉默的陈威,安慰道“别听那小子忽悠,你考了第一他爷就劲儿劲儿地,妖道儿的整景儿,就他那吭吭呲瘪肚样,能说出那些膈应人的话”

    陈威抬起头目光对视时,问道“你信我不”

    “啪”熏子把筷子一放,气愤的瞪大双眼,声色俱厉的说“说啥呢,咋能不信你呢。”

    陈威满意的点点头“那就行。”他一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他必须正视在意的人,家长里短无事聚在一地儿,蹲那么一会儿就能整出点闲话,这会儿还不是拼爹的年代,拼的就是各家儿子、孙子,考了第一就有风言风语流出,太不利于以后的发展了,没有多少文化做基础,就信个鬼呀神呀,这颗定心丸得下,不光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更为了让家里人安心,父母了解子女,同样做为每天都相处的家人,他怎么会看不出陈妈内心的纠结。

    熏子嘴里嚼着鸡肉,寻思了一会儿抓了抓一头乱发,年龄小心思简单,也藏不住事儿,光着脚丫盘着腿往前蹭了蹭,蹭到陈威身旁轻声问道“不是不信你呀,最近你咋这么消停呢,我一个人玩贼没劲,可给我奶愁坏了总摸我脑门就怕我被风冲着,我也觉得不得劲。”

    陈威看着面前脸露疑惑的发小,他也发现不同了吧,不会表达不代表心里没想法,笨拙的演技看来只忽悠了自己,拍拍熏子的肩膀“咱俩都这么大了,也该定定性子了,去,把碗刷了,别想着偷懒,刷完就做作业。”

    熏子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吐的鸡骨头扒拉到空碗里,陈威拿着抹布把炕桌擦干净后,倚在外屋地的门边,边监工边重复问道“你那个脸咋肿的啊”

    熏子把碗里里外外洗了三次,在别人家也是一个干净人儿,放在碗架里才回答“昨个睡觉八成睡毛愣了,把枕头整掉地上了,早上起来脸被控肿了呗。”

    陈威喷笑“成,这脸看着圆溜不少,瞅着还挺有福相。”

    熏子心里还念着西游记,被押着写了几个小时的作业,渐渐开始心不正焉,陈威也不勉强,劳益结合嘛,不得不说这小子脑子真挺活络的,不会的题讲过一次一点就通,以前只想着玩还真没留意,这要好好教导也是个人才,自己是有点基础再加勤能补拙占了优势,而熏子却是有点后来者居上,他很愿意瞧见这个哥们能成为他的学习对手,待放虎归山后,抹了把脸开始下步行动。

    陈青疯玩了一上午,临进家门之前胡乱的拍拍身上蹭到的灰,他哥一下变成干净人儿,连累着小家伙也得保持日常清洁,又跺了跺脚才跑到西屋瞧着陈威侧躺在炕上,扯了扯他的裤腿“哥,给买溜溜呗。”陈爸说给的奖赏只变成口头话,陈威倒是真给了四分钱,转身就被陈妈没收了,希望都落了空,今儿个看到别人聚在一起玩玻璃球,他也眼馋的不得了,知道家里谁好说话,跑回来打算缠着他哥给他买。

    陈威从炕上爬起坐在炕沿上,情神落寞的问“咋地了”

    穷人家的孩子都早当家,别看陈青才五岁,也有些眼力价,瞅着他哥那蔫吧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低头抠了会儿小指头,才说“咱家园子边的黑天天都熟了,你吃不去给你揪啊”一番好意没迎来他哥的吱言片语。

    陈威趿拉着拖鞋,找了个陈妈洗刷干净的罐头瓶子低着头跨出了门,小家伙忙迈的小步伐跟了出去,陈威站在半米多高的丛中采摘着,小手指盖般大小的果实,黑的发亮有如黑宝石,甜甜的味道也算是农家孩子的零食,皮薄很容易被挤破,汁水染到衣服上几乎洗不掉,陈威余光瞄到弟弟小心翼翼的站在边上,小脚踢踏几下土,就抬头看看他的脸色,叹了一口气,他真不想摆这个脸色,熏子走后他就用小尖椒抹眼角,眼睛是又红又肿,整个伤心人的神态,为了家人都安心也能先委屈弟弟了。

    把整罐的黑天天洗干净,用笊篱控干了水装在小盆里交给陈青后,陈威又爬上炕闭目养神,有些低估了自家种的尖椒辣度,太阳一晒眼睛刺痛,总往出冒眼泪弟弟太小,他还真怕给吓坏了。

    陈青也不出去玩了,捧着盆子支着两短腿坐在他哥面前看着,院门一响麻溜的出了屋,扯着陈妈的衣襟,撅着小嘴往屋一指,瞅着小儿子要哭不哭的样儿,陈妈心里一咯噔,三步并作二步进了屋一把把仍是躺姿的大儿子拽了起来,猛着朝后背打了一巴掌,眼圈范红的陈妈还是怀疑的,上了年纪的老人没事就顺顺小孩子的后背,惊到了就加大些力度,这叫安魂儿,陈妈不是怕陈威被小鬼上了身,是怕他的魂跑了。

    陈爸不愿意了,一把拽开愣神的陈妈,语气严厉“你干啥打儿子,这一巴掌打的都听到空腔声了,看不出来呀李小兰,平日里就能和我能奈,对儿子你也下狠手呀。”气呼呼的抱起陈威“走,咱离你妈远点,她抽疯。”陈青也不高兴了,陈爸手上抱着大儿子,后面跟着小儿子在院中找了个小板凳,坐下后搂着儿子生闷气,他可宝贝这个大儿子,给他涨脸呀,这不没好上几天就让媳妇揍了,找谁说理去,他下手那是有理由,这儿子太混棒下才能出孝子,不出手教训教训他还配当老子嘛,好不容易学好了,再揍他可不愿意。

    第六章

    陈威挣脱陈爸的怀抱,下地倒了盆清水,重点洗了洗眼睛周围,心里埋怨起自家爹只会生闷气也不问问他的情绪为什么转变,完全不按照他的剧情走白招罪了,陈妈坐在炕边静了会儿心,也担心着自已冲动的举止吓到了儿子,主动帮着把陈威脸上的水渍擦干后,又上上下下瞅了一圈,指着红通通的眼睛问道“和妈说说,谁欺负你了是不是哭了”

    陈威搂着陈妈的腰,委屈的哽咽出声“有人说我魔怔了。”

    陈妈愣了,陈爸怒了,立刻暴跳如雷,咆哮道“谁他妈的这么不要脸,瞎逼次小威你听谁瞎扯蛋,得去跟他们掰扯掰扯,真是看不惯咱家好了是不”

    陈青还没看过他爸发这么大的火,吓的一得瑟抱着哥哥就不洒手,陈威忙止住他的大嗓门“爸,您别激眼呀,人家死不承认也没法子,咱得以理服人才行”

    “有理咱家都占着,”自家儿子受了不白之冤,护犊心切的陈爸啥话都当耳旁风,拍了下大腿恍然大悟道“准是姓冯的那个老憋犊的,当初就看上我了,非得要我娶他家老嘎瘩,长的寒碜样我半个眼睛都没瞧中,这以后看到就劲劲的,大儿子做的对,那砖头没白呼,不行,得找他家去,我儿子可是好苗子,不能让他胡嘞嘞给祸祸了。”

    陈威傻眼没想到陈爸一下就揪出正主,可这都哪跟哪儿呀,这话题扯的太远了,被陈爸扯着走回头给他妈使个眼色,陈妈还在愣神中根本没功夫去瞧瞧,出了院陈爸闲儿子脚程慢,往下一蹲把儿子的胳膊往自个肩上一扯,背起就走,有人看到这怒气冲冲的样放慢脚步问“彬子,你这是干啥呀”

    陈爸行峻言厉的回“姓冯的到处埋汰我儿子,说理去太欺负人了。”群众的传播有多速度此刻就是能体现出来,陈威哭丧着脸在他爸背上往后一瞧,看热闹的还不少,这事闹的还真大,可这剧情啥时候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呀

    人呼呼拉拉的到了冯家院,隔着篱笆墙陈爸就扯着嗓子嚎开了“老冯头你给我出来,整天呜呜咋咋的咋就不办人事,在人前总他妈的耍大刀,一辈子不牵两辈子的事儿,你今个就得把话整明白了,挺大个老爷们拿小孩子开涮你也不闲砢碜。”

    陈青在一旁帮的使劲,扯了下仍在陈爸背上哥哥的裤角“哥,明个我帮你呼他孙子,鸟悄的呼不让旁人瞅见。”

    冯家院静悄悄的,也没个人应嗓,陈爸更来劲了“装什么王八羔子,咱当面锣对锣鼓对鼓地整明白,咋地觉的害臊了告诉你晚了。”

    老冯头沉不住气了,不顾老伴的劝阻一腿踹开自家门,对着嚎“陈跃彬给你留了面子,还不知好歹了,话是我说地咋了,你儿子就是撞邪了,这些邻居可都瞅着了,你那儿子以前啥样谁不知道,削几顿都是完犊子货,你个傻老帽还到处得瑟呢,你背的早就不是你的种了,呸,还自较着自个放的屁是香的呢。”

    陈爸气红了脸,要不是背上的儿子勒着脖子提醒,他早拳腿伺候了“你在他妈的说一次,觍着你那老脸造了是不”

    “说几次也是这样的话,你儿子被小鬼付了,你要不服气咱去找沈婆子你敢吗”

    “走,谁不去谁孙子,”陈爸往上颠了颠儿子,接着说道“咱得把话放明白了,这要没啥你咋整”

    “嗬出这张老脸给你儿子倒茶认错。”

    “成。”

    背上的陈威笑了,这才是正经的剧情嘛,他原本也是寻思着找这个沈婆子瞧瞧,这个跳大神的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到底有多神他没见识过,不过声望在那儿了,不管是口才了得能忽悠住人,还是真有些真才实学都不在他考虑范围内,就想破了爸妈的疑神疑鬼,本以为这次这事办黄了,没想到转了山路十八个弯又奔回了原地。

    陈威心里还没乐呵够,那头陈妈钻进人群开口阻止“不行,儿子好好地啥也不用看,”抢过陈威就往家里走。

    陈爸急了拦下媳妇,咬着牙说“你捣啥乱这不是证明儿子清白吗,你一个老娘们懂个屁,麻溜的带小青回家去,这儿不用你掺合。”

    陈妈带着哭腔吼道“啥叫不用我掺合,这是我儿子,陈跃彬你是不是人,那地方是孩子能去的吗你们愿掰扯啥就掰扯啥,可有一点儿不能拿儿子顶你们的脸,那沈婆子死人都能说成活的,她要说点没影的,你想毁了儿子一辈子吗,以后你叫他怎么抬头见人”陈妈有自己的想法,陈威不对劲她是知道,要看也得没人的时候自家人弄个明白,这倚角旮旯儿、猫五猫六的人都在,真要在众人面前看出点啥,儿子真完了,她宁愿心里兜个明白就这么看着儿子顺当的过完一辈子。

    “是这个理儿,”张奶奶走出人群,后面还跟着气呼呼的熏子,老两口本分的过了半辈子,在村里也有话语权,熏子听到陈爸嘴里骂咧咧的要找人算帐,怕他哥们挨欺负,跟了一半想过劲赶紧把他奶给拽了出来,两人来时正好听到陈妈维护儿子的话,老人家跟着孙子连跑带颠的气都没喘匀,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也不舍得的挨那个罪“跃彬呀,把小威抱回去,怎么整的孩子进步了大人还不消停了也不怕旁人笑话还真当神医了,隔村的王二麻子呆傻了一辈子也没瞅见给看好了,你是想给小威吓傻了还怎么地别说老婆子没理绞三分,给孩子吓坏喽,有你们两口子找地哭的时候,都回吧回吧,可别卖呆了没啥瞅的。”

    “我想去看看,”眼见着这事又要黄,陈威也不顾左右人惊讶的眼光及陈妈手上的力道,急忙插句嘴“不想总被人说三道四的,也没啥事不怕被看,爸咱们去吧让他们心里都明白,我进步可是光明正大的。”说完安抚的对着陈妈笑了笑,当事都开了口,再加上老冯头在一旁扇风点火,旁人也都实趣的不在掺言,陈妈见事情没有返还的余地,强词夺理还连累儿子也下不了台,咬着牙点了头。

    一行人来到村边的院子,陈威先打量下面前这位慈眉善目年过花甲的老人,心里也有了一番评价,别管灵不灵起码长的是能忽悠人了,言行举止是有一股仙风道古样,沈婆子听了来意又看了几眼陈威,点点头带着人去了屋中,能进屋的只有陈爸、陈妈和陈威,据说有血缘关系的才不会破坏气场,陈青太小被张奶奶拦在了外面,旁人都只能隔着窗户听着音,老冯头更是不紧不慢的找块石头坐着,又掏出旱烟袋点燃等着看好戏,自信心那叫个足。

    沈婆子先拜祭下供奉的不知哪路“仙人”,又坐在屋里正中央呷着口茶,闭紧双眼双手拍击着面前的桌面,“啪啪啪”一声连着一声,很紧凑的节奏感,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脸上表情十分痛苦,身体扭曲着不断想挣扎,也就一分多钟抽搐了几下,停止了前面的所有动作,嘴里不停的往出重重吹气,腿不停的抖动,仿若天外来音般问道“找我啥事”

    陈爸和陈妈紧握的双手,面部严肃的表情,陈威也跟着感染了这里凝重的气氛,没有身临其境怎知这事这么诡异,对于鬼神论以前他自是不相信的,可是现在从切身着想多少都信服那么一点儿,重生是不是还魂他不知,但是他一直相信这件奇异的事除了自己定无他人知晓,这也是他敢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晓得大神之说分不分国界,这位一开口就是正宗东北腔,使他那颗心瞬间平复了。

    陈爸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到嘴的话也没了气势,吭呲瘪肚的说“那个那个大神,不是不是,大仙,那个大仙呀,旁人说我家的娃子撞邪了,你给瞅瞅这到底到底咋回事,是不是真地”

    听到回话沈婆子呆滞的目光对准了陈威,口中的气不停吹拂着陈威的脸,看着那苍老面颊不停滴着的汗,陈威有些担心这又是跺腿又是吹风的,劳累过度抽过去,那时候真是有理说不清了,进行到这步也不容他轻易退缩,临危不乱的盯着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影像,就这么大眼瞪着小眼,一个目光清明一个略有混沌,直勾勾盯了半刻,沈婆子开口了还是那种飘忽的语调“这个娃长的真精神也是个有福气的,能有大做为,都是完装的虚头巴脑的话听听就好,不用当真。”

    陈爸听完整个人都放松了,陈妈眼圈含着泪自己顺了顺胸口,陈威只是低头淡笑,是不是完装的自己清楚的很,壳还是那个壳脑子里却变了样,再一次抬头看了眼老人,嘴角勾笑心里暗想,不过尔尔。

    沈婆子顿了顿再次开口“看到家中父母诚意足的份儿上,有句话就当给娃子的忠告,时间不会总有反复且行且珍惜吧。”说完打了个冷颤,摊软了身子,陈爸忙上前把人扶上炕,沈婆子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气,虚弱的问道“都打听明白了”

    陈爸打个眼色,把陈妈递上来的两块钱塞进老人的枕头下,点着头应承“是,是都明白了,真是谢谢您了。”

    而此刻听完最后一句话的陈威风中凌乱了,被陈爸牵出屋还傻愣愣的回头瞧了瞧在炕上养神的老太太,暗想,他妈的那哥们是穿越来的吧。

    第七章

    老冯头灰头土脸的听完前半段,撂蹄子就蹽了,闲磕随便扯,真要给个娃娃敬茶认错,他还真拉不下那个脸,陈威拉着要上门找人算账的陈爸在众人面前说道“算了,我和冯小子还是一个班的呢,咱别和他家学专弄那格路的事儿。”

    为了儿子的风评,陈爸一咬牙一跺脚,下了狠心“听儿子的,咱回家。”

    “爸,”陈青原地蹦哒两下“要吃肉,咱回家就吃肉呗。”

    陈爸把小儿子抱在怀里,板着脸训道“滚犊子,年纪不大个头不高,哪儿都有你,跟着过来干啥”

    陈青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小石子,在他爸眼前晃晃“他们再说我哥,就削他们。”

    陈威跟在后面听着一大一小的拌嘴声,心满意足的吱着牙傻笑,陈妈握着大儿子的手,人呀就图个念想被肯定了这颗心也放的稳稳的,以后关起门好好过日子,冷暖自知就成了“吓到了吧,等半夜妈给你叫叫,明个精气神就回来了。”

    精气神回来的不只陈威一人,第二天一大早陈家两口子抗上锄头,紧接着陈妈就发布任务“小威,今儿个你要在家待着得看好你老弟,再把院中割的菜都剁了放一边儿,妈晌午回来直接喂猪喂鸡能省不少点。”

    “那你啥时候给抱鸭崽爸还没带我上该里呢。”

    “田里没活地,怎么天天念着鸭崽鸭崽的,盆里还有两鸡蛋别忘了和你老弟吃了,早点起炕别整天懒塌塌的。”

    脚步声渐远,趴被窝的陈威抿着嘴乐,熟悉的爸妈终于回来了,搓了搓陈青的小胖肚,这小家伙睡觉总打把势,昨晚又踢了自个好几脚,陈威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小家伙的睡颜,上辈子对这个跟屁虫不胜其烦,玩都不能玩的尽性,最长干的事就是打几下踢几脚,把委屈的陈青赶回家,这辈子表面是弟弟心里却当成儿子,虽然乱的辈份想着也不雅,以前太渣了,从来没有停下脚步感受一番他对自己的依赖与维护,陈威攥紧了拳头打着气,他要努力让弟弟过上好日子,他愿把一切所得都用来偿还这份情。

    给陈青掖了掖被角,自己盖的被子对叠叠两次,放在被剁上才利索的下炕,熏子气喘吁吁进了院就的水瓢狠灌了两口水,嘴一抹说“威子,今儿个不来做作业了,要和咱奶上该里卖鸡蛋去。”

    说的太快陈威听的不太清楚,鸡食倒在鸡盆里后问了句“你说啥呢着啥急呀慢点说。”

    熏子端着水瓢挨着陈威蹲成一排,慢声细语的说“上该里卖鸡蛋去,该里卖的贵点反正坐马车也不远,寻思着现在农忙趁着我姑没来划拉,赶紧卖喽。”

    张奶奶养了三十多只鸡,半个月鸡蛋也不少攒,陈威摇头下手慢了呀,得提升点进度,暑假只有30几天,得争取点时间了,边往屋跑边说“熏子,你等会儿。”下笔写了三个材料名儿“帮买点儿东西,卖鸡蛋那边的调味店八成就能有,没有也没关系你别跑的离咱奶太远,再让拍瞎子给盯上,这是三毛钱。”也不知道这三样的价格,就让他张罗着办吧。

    熏子把纸条摊开疑惑的问道“这是啥呀要三毛钱咋这么贵呢”

    “只管买回来,等以后再告诉你,也别买太多你能一把抓就成,这是咱俩的秘密谁也不能说,你偷偷去买。”

    “咱奶也不能说呀,成吧,”熏子把纸条再团巴上往口袋一揣“先走了,作业回来咱俩一起做呀。”

    陈威搓搓双手,卤水需要的材料必须得分开买,秘方嘛总得保密,他不担心熏子会泄密,只不过年纪太小一下子买太多样,怕对方会多心他要和熏子一起干,地址他都想好了就在张奶奶卖鸡蛋的地儿,他没记错的话那里人流量很多,再让卖料的店家瞧见,回去一琢磨也就想到其中的关系,小心点儿还是要得,鸭子就别想了都送了人,打算先弄个卤鸡蛋试试,家里人绝对不会拿鸡蛋让他试手的,得偷摸的进行看看成果,失败了也情愿再挨几巴掌了。

    陈威这来回一折腾把陈青也给震醒了,穿着小背心光明正大的溜小鸟,瞅了瞅锅台留的早饭,哭丧着小脸“哥,不吃大酱都尿炕了。”昨儿个晚上陈妈也没炒个菜,就着大酱吃点新鲜青菜就对付过去了,小家伙多喝了几口水,没控制住就画起了地图。

    “小样的吧,尿炕还找个借口”陈威把湿被子抱出来,个头不够高,踩着板凳才费劲叭拉的搭在晾衣架上,拿起一条干净的小裤子在陈青面前蹲下身“抬腿。”

    小手搭在他哥的肩膀上,让抬腿就抬腿等两个裤腿都蹬上又开口重复着“不吃大酱。”

    “行,那就不吃吧,饿着。”

    “不地。”

    陈威叹气养孩子还真是不容易,在外屋地寻摸了一圈也没瞧见能用上手的食材,无奈下只得抽点梆米芥的放在灶坑里,大锅刷净点火浇水,找出他爸喝水用的茶缸打了个生鸡蛋,又舀了一勺白糖,冲鸡蛋水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早餐了,有营养还管饱,陈青不知道他哥在捣鼓什么,就在旁眼巴巴瞅着反正是做给自己吃的跑不了,水大开陈威把弟弟往旁边拉拉“离远点,别嗤着你。”双手抓着锅盖向上揭,吃力的揭了几次,才稍稍揭开一条缝,一股热气从揭缝里冲出来,差点熏着陈威的脸,随便用袖子蹭蹭,自言自语地说“木头板子真他妈的沉呀,老子差点儿栽锅里去。”

    小家伙耳朵灵,善解人意的说“哥,搭你一把手准能进去。”右手手心搭在左手手背,让他哥借着他的小力气往锅里栽。

    “”陈威啃了一口他的小脸蛋,咬牙切齿的夸奖“真向着哥呀。”拿着饭勺边往缸里舀开水,边用筷子不停的搅拌,先尝了一口,这才找出汤勺给陈青,摆上炕桌单独给小家伙开了个席“慢慢喝别烫到。”

    “这个啥”陈青指着泛着蛋花的鸡蛋水问他哥,村里的孩子特别是男娃都讲究着穷养,像陈妈每天一个鸡蛋供着真是少见,毕竟每家都不富裕。

    乖上一勺举到弟弟嘴边“尝尝,要淆呼腥哥再给你舀勺糖。”

    陈青浅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喝咱俩一起喝啊。”学着哥哥的样子,也乖了一勺举过去“尝尝,不埋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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