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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悲剧主角 第14节

作者:妖有楼 字数:22091 更新:2021-12-29 19:08:31

    治疗师的脊背后倚着宽大的教会长袍,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的冰锥从正下方的地面上方角度倾斜着刺过来,尖头一寸不长一寸不短地抵在墨羽的脖颈处,冰肤想触,逼得墨羽不得不后仰着脖颈来躲避伤害。

    穿越者的呼吸一乱,刻意忽略的结界环境就趁虚而入地抢了墨羽的心神,皑皑白雪景,呼啸风霜声,在这片骤然强烈的周遭景象中,墨羽透过凛冽的白色气流,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双蓝色眼睛,一双蓝色的怒目而视的眼睛。

    那是瓦米尔的眼

    墨羽心念一动,本能地颔了一下首,就被脖颈前尖锐的冰尖刺得挑出了血,这是一阵酥麻而短暂的疼痛,但墨羽还是注意到了瓦米尔蓝色眼睛中的变化,有一种浅浅淡淡的红色光晕在血族的瞳孔里一闪而过。

    血族一直不允许异变者掌权的规定也并非毫无道理,相较于贵族,异变血族拥有着更低的克制力,他们的身体更容易受到蛊惑和刺激,在鲜血的引诱下,就连精神意志力极为出色的瓦米尔,也不能阻止其身体对鲜血的本能渴望何其悲哀

    墨羽不敢动了,默默地垂下眼帘,黑色的眼睛刚好扫见瓦米尔着着的军用高帮皮靴,光滑的皮革负着金属的铆钉,伴随着主人的每一个动作反射出清冷异常的光泽墨羽眼神一暗,索性闭了眼睛,可而之所及的声响却是怎么也避不了。

    血族的每一步都带着慢条斯理的独特节奏,只是粗糙的军靴底部和厚实的冰室地面相接触时会发出一种让人心悸的音色,由远及近,逐渐清晰,逼着墨羽去承认那受制于人的惨境

    施虐者拥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脊背挺拔,步伐端正,一双蓝色的眼睛更是深邃动人若冰封的海水,但是海水毕竟是没办法被冰封的,所以当瓦米尔走进他的时候,便抬了右手,三根手指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地蜷缩了一下,便是结界尽退,冰棱破碎。

    墨羽狼狈地摔在厚实的冰室地面上,感觉骨头都散了架子,透过地面上映衬着的倒影,他注意到,瓦米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说不上心里的滋味,只是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更加清楚地看到,那个他一手教导的小吸血鬼,收起了心慈手软后,立身在他面前时,已经是全新的模样了。

    只是,墨羽艰难地爬起来,在心中暗自疑问道,主角不好好在权力中心内勾心斗角,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可是当他抬起眼睛与瓦米尔对视时,就瞬间了然了。

    那蓝色眼睛里的眼神和他当初扬尘纵马时何其相像,那分明是在看死人的眼神呀墨羽心中兀自一惊,也许瓦米尔对亲王的感情要比他以为的还要深切

    果然

    “擅闯者死”

    瓦米尔清晰的声音在辽阔的冰室里凛冽得仿佛死神的宣判。

    墨羽听得暗自心惊,不自觉地回头望了一眼,冰棺的盖子滑落在地,冰锥四散成一片片的晶莹小块,遥遥一望,好生狼藉。

    冰室内唯一的出口在瓦米尔的身后,而墨羽并不认为他能凭借着自己战五渣的体质,于敌方的战场上逃出升天。

    更何况,眼前的血族怒意正盛,杀心已起

    按照剧本的进程,亲王当年弃了瓦米尔,自己在冰棺里待着,连个归期都没说,实在是不厚道,看现在的情况,是要让墨羽还债了。

    白衣的治疗师长袍受损,滑落肩头,墨羽觉得自己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在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的一条命够不够还的

    立身站立,唇角微扬,穿越者黑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瓦米尔,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等待着,等待着瓦米尔的手起刀落,等待着这一世的寿终正寝

    但意外的是,这一次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眼前的瓦米尔虽说是不满地挑了下眉,手上倒是没什么动作,血族蔚蓝色的眼睛倒映出对面人黑色的瞳孔,墨羽心念一动,作为身经百战的穿越者,他于电光火石间就理清了思路。

    瓦米尔在奇怪他还有没想明白的事情。

    携银器,入密道,闯结界,撬冰棺,墨羽刚才所做的事情,无论哪一条拉出来,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但是细想下来却是极为惊恐的。

    他当初只是认定了自己换了副皮相,就无论是谁都认不出来了,瓦米尔就算将当成个无名小卒杀了也无所谓,却忘了当初他可是毫发无伤地过了密道的,那可是历代亲王的修养沉寂之所,当年来修筑的工艺匠人都当了陪葬,形单只影的自己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瓦米尔想问的问题很简单,但要是要由墨羽口中说解释清楚就很难了

    而瓦米尔在盛怒之下,依旧能都想到此点,却是很不容易的,墨羽忙里偷闲地称赞了一下小吸血鬼的克制能力。

    若是瓦米尔没想到这点,他的年终奖可就要栽了呀。

    穿越者的心中已经有了自信,唇角勾起了一丝不显山不露水的笑容,方才神情自若地对眼前金发的血族起唇,他的言语都带着一份独特的桀骜和坦然之意,言语出口的时候,他不出所料地注意到了瓦米尔蔚蓝色眼睛中一闪而过的犹疑之意。

    最好的谎言总是要半真半假得好

    治疗师白袍及地,语气清朗道,“我是亲王的人。”

    、第75章 人皮野畜

    囚禁的日子比想象中要舒适得多,瓦米尔认定了墨羽是亲王派来的人,活动范围虽说是被严谨地限制了,但是生活上倒还是锦衣玉食地供着。

    大厅内十二柱长明灯灯火辉煌,白玉的长桌上还安放着精细烘焙过的食物,羊毛地毯精良而柔软,墨羽依靠着自己的孱弱身体,踩在上面竟然感觉自己会陷下去一般,对于人类来说,这可都是些好东西,但是对于血族而言,那可就多余了。

    也不知道瓦米尔是从哪搞来的

    囚禁墨羽的古老建筑,光从内部结构上来看,远没有达到血族贵族们所推崇的精巧宏大。餐厅内左右两侧的墙壁上全都是铁棂精致的玻璃窗,它们开得位置极上,关得死死的,墨羽站在窗棂的下面,眼见着光线透过蓝紫色的玻璃体落进来,褪去了热烈的温度,于房间内留下一片片幽幽紫紫的蒙昧色泽,衬得整个房间都染上了某种寂静和哀情的气氛

    只是这大屋子里空荡荡得连个人影都没有,就又平白地多了份诡异之感。

    当然也不是真的没人,至少就墨羽所知,尤利西斯家的漂亮养女可是还随着瓦米尔的乔迁而跟了过来,但是既然见不到,也就没了意义。

    治疗师原来的那套衣服已经不能穿了,他新得的衣服平整精细,甚至还绣着花样纹路。说到底,瓦米尔是真得不想惹怒亲王,即便是到了囚人的地步,却还是带着份侥幸的虔诚。

    安坐在长桌的一端,将眼前的葡萄酒杯晃了晃,墨羽眼看着那果酒红润浸染,抿着嘴角沉思了一会儿,方才噤声思考起吸血鬼和人类的异同点来。

    说到底,二者到底是有多对立呀,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口的,各有各的文化,不过是吃食上不一样了些。

    人类是烹饪后进食,而血族则是以活物流淌的鲜血为食的所以,生食者就这样被定义成野蛮了

    墨羽在这古堡里被豢养得安闲度日,闲得发慌,思绪就不正常了。

    其实外界内真实的情况是,就算去除一切利害关系,二者也是难以和谐相处的。

    血族打心眼里瞧不起人类,因为他们崇尚力量,而人类弱小。而人类也是从心底地厌恶血族,因为他们重视人伦。

    吸血鬼将血统的纯正视为首位,他们会和血亲族人产下子嗣,父女,母子,手足亲缘结为伴侣之事,在血族内并不新鲜,可在人类看来,就无异于一群不懂得礼义廉耻的人皮野兽了。

    当年瓦米尔独身在外,维利塔的亲妹妹夏丽尔喜欢他喜欢得那样情真意切,形单只影的吸血鬼难道就没有一丝动容吗但是说到底,没有穿越者的上帝之眼,瓦米尔不过是一个改了阵营的边缘者,他有自己的固执和抉择,可能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认同血族的那套行事理念,所以拒绝也是很正常的吧。

    毕竟,那个时候的夏丽尔,可也是个也许会和维利塔结为伴侣的人呢。

    也许在瓦米尔心里,甚至还会隐隐痛恨自己变成了一个血族吧变成了一个曾经瞧不起的野兽

    一饮而尽,舌苔甜腻,喉头凛冽。

    墨羽尚未被告知关于他临时住所的具体位置,但却也不难猜测,瓦米尔生于人类之女,在命运里孤独惯了,现下的装修风格,在血族繁复华丽的风格中,简洁得极为特立独行。

    “告诉我,他在哪”

    冰室里瓦米尔慢条斯理的疑问依旧在脑海里清晰可忆,想到这里,墨羽面对着一桌子的珍馐美食也没了胃口。

    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的好吗

    墨羽当初告诉瓦米尔自己是亲王的人时,便意味着人身安全得到了保障,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瓦米尔的心境起伏到不平,但却也没喊杀喊打地作讨债状,就连囚禁的场所都也配置着珍馐软塌细致到不行。

    墨羽把刀叉放下决定不再细想下去了,毕竟他还不打算让自己那么早地就成为一个斯德哥尔摩患者

    然后是例行公事的开门声响。

    墨羽一抬头就看见瓦米尔立身在门侧的身影,金发的血族,身着一身剪裁讲究的深蓝色里衬制服,领口处饰有昂贵的纯白雪貂皮绒,腰配宝剑,脚踏深褐色马皮长靴,外搭一袭长款墨色披风,一身行头,更加衬得其肩宽腰窄,身姿挺拔。

    血族的风尚是出了名的干练优雅,就算不看面容,但于身段上来评价,吸血鬼的存在就足够夺人心神了。

    阅历会塑造人的气质,瓦米尔青年模样,却是出落得俊秀出众,气度非凡。

    但若是每天都瞧上一遍便也就习惯了,墨羽前几天都还会勾唇笑笑地打个招呼,不过拖到今天就已经是腻了因为瓦米尔想要的解释他根本就给不了。

    可是瓦米尔没腻,所以他一步步地向前,在墨羽的对面,长桌的另一侧安然落座,因为某种显而易见的理由,瓦米尔的面前并没有食物,而墨羽面前的食物虽然丰盛异常,却几乎是动都没动,吸血鬼瞧了微微地皱了下眉,垂眼沉声道,

    “吃得不习惯吗”

    墨羽一笑倒是没有接话,他知道瓦米尔不是在真得关心他的生活质量。

    真实的情况是,这几天瓦米尔几乎是天天陪着他进餐,可是从他嘴里撬出来的东西却是少得可怜。

    但也不能全怪墨羽,毕竟这两个人都是各怀心思的,墨羽有心避而不谈,而瓦米尔被某种胆怯和愧疚牵引着,却是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谈。

    一张餐桌,两个人,他们就这么不温不火地在时间里泡着。

    当然,能让墨羽开口说话的方式有很多,战争岁月里,吸血鬼对人类绝对有着一整套的刑讯手法,只是瓦米尔不敢用罢了。

    看着瓦米尔在餐桌后安坐着的身影,墨羽决定还是先吃一点东西得好。

    有句话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当年他把瓦米尔抓到古堡的时候,也是这般好吃好喝地养着,只是如今又原封不动地还到自己身上了。

    直到现在,墨羽也没有任何和瓦米尔相认的想法,他自己没解决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古堡一途实属是意外,正想闲扯些有的没的,就听见对面瓦米尔落寞得仿佛愧欠般的声音道,

    “你和他很像。”

    墨羽的呼吸兀自一滞,不是吧

    他当然知道瓦米尔口中的那个他是谁,挑了眉看对面的血族,这些天他可是彪着演技和对方相处的。

    在心里火速地重新分析了一遍人设,在瓦米尔的心中,自己以前应该是个各种酷炫狂拽吊炸天的人物,换了个身子,各项身体属性都被迫降到了这个世界的平均线以下,现在自己受制于人,在古堡里待着什么也不能干,到底是哪像了

    “你们都一样,什么也不在乎。”瓦米尔冷冷得仿佛被冰水浸过的声音。

    听他这么说,墨羽就反应过来了,原来是说他当初视死如归的架势呀,也对,他当时除了年终奖以外,还真没刻意在乎过什么

    不过听到瓦米尔这么说,就难免有了几分讽刺的心思,寻思着说两句奉承话打脸,好好地彰显一下小人物那隐藏在淡定外表下的贪生怕死的本质。

    就听见对面血族的冷冷的声音道,“但你不是他。”

    墨羽,“”

    刚刚想好的奉承话胎死腹中。

    瓦米尔走了,走得干脆利落,没什么犹疑,但墨羽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明显的划过心头的异样。

    “他干什么去了”墨羽在脑海里头问。

    这也算是这次加班的意外收获吧,阴差阳错间,他竟然发掘出了一种可以和小实习生聊天的娱乐功能,而且,意外地还很好用。

    至少在他处理额外事务的时候,打打擦边球是完全没问题的

    “前辈,他想对你用药。”没有了诚惶诚恐的语调,女孩轻悦的声音里,似乎还多了一份同仇敌忾般的可爱。

    “嗯。”墨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瓦米尔没有对他用刑,但是心理战术却是耍得炉火纯青,这些天他自己一个人待在古堡里,生活单调乏味无聊至极,幸好脑海里还有个小实习生陪他聊天,方才没能影响到智商。

    按照最基本的心理学逻辑,这几天墨羽所看所见所能接触的从来只有瓦米尔一个人,换了寻常人早就被得堪比洗脑了。

    只可惜穿越者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冰室结界都扰不了他的心神,更何况是瓦米尔这短短十几日的浅薄心计呢,墨羽低头一笑,用药呀,看来自家的小吸血鬼已经是等不及了呢。

    虽然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些讽刺,但是想通了,倒是没什么意外。

    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随着瓦米尔离去而紧紧封锁着的雕花大门,方才牵着嘴角,凉薄一笑。

    只是,心急毕竟可不是个好习惯呢。

    、第76章 药血博弈

    瓦米尔所有的用药计划都绕不过维利塔,这一次也不例外。

    碧绿色眼睛的药剂师拿着瓦米尔讨要的东西,半是试探半是调侃地来了一句,“这次就不怕惹到亲王了”

    他的手上握着的是一种类似于熏香盒般的小物,方形盒子设计精致,密封得很好,如果有人愿意拆了封胶,仔细嗅嗅的话就会发现,那味道淡雅而清新,甚至还有点好闻。

    但既然是从维利塔手上讨来的,那本质上就不是个好东西了。

    在较为封闭的环境里点燃这种药物,对血族没有影响,但是会影响到其他物种的神经系统,具体的功效无非是让人的神思恍惚,思维迟缓,从性质上来说,倒是和现代的有点相似。

    瓦米尔接过盒子时面容平和,唇角柔软,让人看不出异端,只是动作上微微有些迟缓

    这东西的功效,若是往简单了点讲,就是会把人变傻

    人傻起来,心理防线便也就不攻自破了

    只是它的功能虽然看起来逆天,但是使用条件却是极为鸡肋,因为把人变傻以后,怎么套话就成了一个技术活。

    就此也能推断出来,如此不实用的东西,一看就是研究者随手而制,根本就没仔细考虑过其实际的用途。

    而事实上也确是这样,因为这是墨羽在作为亲王的日子里,为了做止血剂于地下室内顺手鼓弄出的附属品。

    只是没想到,事到如今,竟是要被瓦米尔用到自己身上了。

    “省着点用,”尤利西斯像是忽然之间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自从上次你反袭击成功后,教廷就吵得不得了。”

    瓦米尔收了药盒,眉目间依旧是一片无悲无喜的自然,和亲王有关的事情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占据他全部的心神,对于教廷的状况,他并没有评价些什么,只是攥着盒子的指节愈发地苍白了几分。

    瓦米尔照旧是在晚餐的间隙间来的,严谨森严的军服大衣披搭在吸血鬼平整的肩膀上,视野一路向下,是笔直锋利质感偏硬的军绿色长裤,和泛着冰冷光泽的皮革黑靴。

    墨羽照旧没有动餐的,他用勺子品了两口浓汤后,就放下餐具,指尖相对,手肘支撑于光洁的餐面上,用他那双黑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一路走来的瓦米尔。

    年轻的血族,面容俊美,神情冰冷,他的双腿修长而笔直,脚步落在平整的大理石地面上,空旷的大厅里传出清脆而利落的声响,每一步的节奏都肃穆严谨得恰到好处,

    墨羽在这样的步伐声响中背靠椅背,缓缓抬头,然后为不可察地地眯了下眼。

    瓦米尔没有像以往一样在长长餐桌的另一端落座,前进的步伐并未停歇,平行于矩形餐桌的边长,一路走到墨羽的身侧。

    阳光透过高高穹顶的玻璃窗落下来,变换成蓝紫色的阴影,倾泻在吸血鬼和人类的发梢眉眼,瓦米尔唇角带笑,在这种颜色的光辉渲染下,血族薄薄的双唇上也泛着一抹浅浅淡淡的魅惑之态。

    然后是毫无避讳的发言,“告诉我,他在哪”

    当瓦米尔褪下了那层假惺惺的友善外皮后,出来的骨肉间都布满着令人疯狂窒息的嚣张和傲慢。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眼前人类询问过的问题,只是心情却大不相同手段也不会相同了。

    墨羽看了眼桌面上凭空多出来的熏香小盒,俊秀平和的眉眼便微微地轻轻蹙起。

    可能是因为那人类瞳孔的颜色太过黑暗,不经意间就撩拨到了瓦米尔的某根隐秘的神经线条,反正潜意识支配了身体,瓦米尔望着墨羽微微皱起的眉头,就不知为何地侧了下身子。

    但他这一下有些急了,原本披搭在肩头的军服大衣倏然滑落在地。

    露出里面所着的纤柔白净的带扣衬衫,隐约间可以观察到血族上身流畅美好的肌肉线条,墨羽对眼前人劲瘦挺拔的身体倒是没什么欣赏,只是抿着唇沉了下面色,这么近距离,足够他闻到瓦米尔身上那股浅浅淡淡的血腥味了。

    还不是血族进食的时间,瓦米尔身上也没有打斗受伤的痕迹,所以,是无助人类的血

    想到这古堡里除了自己外还囚了其他人,墨羽多多少少就感到了点好笑,却不想他心思一到,就真的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瓦米尔恼了一下。

    “没什么。”墨羽堪堪收了笑意,只是一双黑色的眼睛不懂声色地打量着瓦米尔白净的脖颈,方才一本正经地胡扯道,

    “亲王以前和我提到过你。”毫无意外地捕捉到了瓦米尔微微僵硬的面部表情,墨羽背靠着椅背,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接着说道,“他说你很不错,还说你是他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

    至于最后的那个词汇是血族还是人类都不重要了,因为墨羽听到了眼前人哀伤而包含希冀的言语。

    “是吗”瓦米尔缓了面色,用一种低低的声音,语气喃喃地反问了一下,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熏香被点燃,弥散的烟雾从那一方小盒中缓缓地升腾而起。

    墨羽见了,精致的唇角便轻轻地绽开了一个冰冷的笑容,那是一种漫不经心的笑意,随和自然,却未达眼底,让人不寒而栗。

    瓦米尔一抬头就看见了这样的一份笑容,心里着实惊了一下,但面上倒是不显,压下心底的躁动不安,方才硬了口气承诺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没有说药用的功效,也没有避讳这不入流的行事手段,甚至到最后还手下留情地给当事人指了条明路,此情此景,实在是固执坚持到可笑。

    墨羽眼底的那份冰凉笑意已经染了讥讽之色,他对瓦米尔的手下留情并不回应,只是自顾自地用一种完全转述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评价的最后一个词汇,“动物。”

    不是人类,不是血族,甚至不是那个带着歧视名称的异变吸血鬼,而是动物

    瓦米尔的呼吸随之一乱。

    动物亲王说他是动物

    那个因为亲王而改了阵营,拼命努力的瓦米尔,在亲王眼里,就因为不是纯种的血族,所以便只能被称之为动物吗

    不甘像火焰的温度般烧灼着年轻血族的心脏,瓦米尔的眉宇间一片煞气,因为异变的身份,他在血族里已经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的不公和苦楚,寻常的爵位轮不到他,就连发展势力这般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到了他身上,都要谨小慎微得八方应对,可落到那人的眼里,自己就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山野野畜了吗

    不,自己绝对不是

    瓦米尔睁大了眼睛,一脸愤怒地瞪着墨羽,直到这时,他才堪堪醒悟地认识到眼前人的话语并不是百分百的可信。

    亲王不会这样评价他,是这个人,心中思绪纷乱,连带着墨羽和亲王略略相似的神色也顾不得了,他在心里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重复道,是这个人,是这个人在说谎

    墨羽看透了他的心思,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懒洋洋的神态,看着就让人火大。

    凭什么瓦米尔既然已经认定了墨羽是在说谎,不满便像洪水决堤般从胸口喷涌而出了,俊美的血族在心中无声地大叫嚷道,凭什么那个孱弱的人类凭什么这样评价他他凭什么瓦米尔思绪一滞,恍然间疑问道,这个人凭什么能够如此轻易地踩到他的痛处

    然而就像是墨羽也揭开了微笑的假面一般,那双总是温温和和的眼睛里也猛然间灌满了恶劣而傲慢的铅华水银,男人勾唇一笑,抬手间拿起长桌上的精致餐刀,紧紧地握在掌心里

    对此,瓦米尔连个鄙夷的眼神都没多给,这个男人到底是要愚蠢到什么地步,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凭借着血族和人类间绝对的实力差距,一把小餐刀根本就伤不到他。

    可那人的脸上依旧是自信到无懈可击的笑容,只见墨羽灵巧的手指一动,竟是将餐刀反手一转,把刀刃握在了手心里。

    瓦米尔还未反应过来,就凭借着吸血鬼敏感而出色的感官,嗅到了一股醉人而浓郁的腥甜香气,血族的瞳孔微微一缩是血

    是新鲜的人类的血液,是那种可以让所有吸血鬼疯狂到失去理智的气息

    涓涓的红色血液通过墨羽握刀的受伤掌心滴落下来,男人心满意足地看着瓦米尔那双泛着浅淡红光的双眸,玩味一笑。

    当初他在冰室里受伤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瓦米尔躁动的身体状况,如今故技重施,效果竟然还不算烂。

    这具身体的血液很特别,对瓦米尔来说便更加像是添了兴奋剂的毒品,小吸血鬼是拒绝不了的,而这样的情况墨羽眯了下眼,和他当年所经历过的嗜血何其相似

    想到这里,人类便缓了语调,但却并不是出于某种同情或是感同身受,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应该是一种天穹初霁后的了然,墨羽喑哑着声音,将刚才的那个范围又扩大了一圈,开口评价道,“吸血鬼是一种动物。”

    一种在鲜血的面前会把理性丧失得一干二净的动物

    这比刚才的那个转述还要过分,瓦米尔僵着身子,瞳孔中的红色越来越重,他不清楚男人说的到底是他自己的见解还是血族亲王的评价,只是空气中的血气甜腻而柔软,惹得他已经有了恐惧。

    一种被亲王或是人类所说中了的恐惧

    动物,没有理智,无法克制住自身卑微,低劣,肮脏

    瓦米尔的瞳孔微动,他感到自己的喉咙紧涩得更加难受了,蔚蓝色的眼睛盯着墨羽那流出血液的开裂伤口,理智崩成了一根笔直的线段,他攥着指尖,定定地疑问道,他是动物吗

    但在这个空旷大厅的冰冷环境中,受到折磨的并不只有瓦米尔一人,空气中不仅有血液的甘甜气息,还有烟雾缭绕后的浅淡药香。

    事实上,这是一个两方对峙的过程,在墨羽用自身血液刺激着瓦米尔的时候,受囚禁的人类也在不断吐息着沾染了药香的空气。

    人类和吸血鬼无法共存,因为血族认为人类弱小,弱小到一盒药就可毁了心智,而人类也看不起血族,因为一滴血就可以让他们失去理性。

    而如今,瓦米尔和墨羽在同一个空间内,用同一种方式,比较起了二者的优劣。

    穿越者和位面主角的骄傲迫使着二人不去逃避。

    在这场对峙中,不管是墨羽的割喉自杀,还是瓦米尔的推门离去都是不被允许的

    游戏规则的第一条,不能逃,逃了就输了

    昂首挺胸地直视着对面人的眼睛,就这样,暗波汹涌的蓝色海洋和寒夜将至的墨色天空融合在了一起。

    墨羽将刀子切得更深了,他注意到了瓦米尔在这片寂静中微微侧头的动作,穿越者是能猜得到这其后的风起云涌的。

    对墨羽来说,这是一场赌博,赌的是他能够在瓦米尔发狂之前的清醒神志,但对瓦米尔来说,这却是一场充满厮杀性质的博弈,搏的是他能够在对面人大言不惭的言语后,依旧能够保持着的高贵与尊严。

    人类的唇角带着笑,他看着瓦米尔那双红光波动的眼睛,已经隐隐有了期待,相比较来说,他那精神恍惚并逐渐失去控制的身体感受好像也就不是那么重要的了。

    但既然是博弈就肯定会分出输赢,那么,当药香充盈,当血气浓郁,当时间流淌,那最后的最后,到底是浪潮淹没了夜晚,还是黑暗吞噬了海洋呢

    、第77章 膝下之吻

    划破寂静氛围的是一阵刺耳的破窗声

    高高墙壁上的蓝紫色玻璃于瞬间全部破碎,它们被打造成一片密集的冰凌霜雨倾泻而下,在碎片着地的瞬间,发出让人恐惧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瓦米尔和墨羽同时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紧绷了神经。

    血族的反应很快,躬身抬手间便取出了藏于腰间的锋利匕首。

    但闯入者们的动作更快

    他们从大敞的窗口处一跃而下,斗篷扬风鼓起,露出他们修长的四肢和长长的银色秀发来人是灵守族

    在冰冷的空气里,领头的玛莎用一刃更加冰冷的刀锋抵在了墨羽的喉结处,她很会调选对手,和血族正面火拼的交锋并不划算,但是操控一个完全没有战斗能力的人类就简单容易得多了。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血液甘甜的气息,药香氤氲的烟雾照旧于长桌表面袅袅升起,但是此时此刻,这场无声的较量在灵守的大敌当前下便随之显得无足轻重了。

    瓦米尔短刀出鞘的声音凛冽到能斩断人的心神,墨羽浅着呼吸,的脖颈紧贴着玛莎手中冰凉的刀片,在他注意到瓦米尔微微挑眉的瞬间,便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亲王手下的这一谎言已经是不攻自破了。

    毕竟,既然是亲王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被亲王的灵守拿来当作人质威胁。

    墨羽眯着眼睛浅笑,现下瓦米尔已经知道了真相,也不知道待会儿要怎么生气呢

    这样一想,自己被玛莎当场杀掉或是顺手拐走的结果似乎还更有保障一点呢,更何况,玛莎还在帮他包扎。

    当然,这并不是治疗师对待伤病患者的体贴态度,所谓的包扎取材也不过是简单粗暴地将墨羽的衣衫上撕了一节罢了,为的也不过是熄灭瓦米尔眼中的红色光晕。

    但是瓦米尔的关注点倒是和墨羽不太相像,他当然能推断出墨羽的谎言,但是还有一个更为实际的问题尚未解决。

    是谁泄露的风声

    是谁让灵守们知道了黑发人类的存在

    不过在玛莎冰冷的警示中,瓦米尔也没有什么思考的心思了,女性灵守的声音里带着冰石相击的清悦,但言语却是极其凛冽的,“不要去找他,永远也不要。”

    瓦米尔冷哼了一声,他毫不理会玛莎的警告,只是沉着面色反问道,“是他的命令”

    如果不是亲王的命令,那么灵守就不该在此颐指气使地讲话,而就算是血族浅笑着勾起唇角,将手中的匕首缓缓抬起,他也不会就此放弃的。

    银发的灵守神色不变,她所接到的指使是一句简单的弄清真相,伺机而动,而瓦米尔的提问并没有她回答的必要性。

    只是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四散着蓝紫色的玻璃碎片,披着长袍的不速之客们站立在相应的高窗下方,阳光透过敞开的窗口落进来,给大厅中的所有人都镀上了一层浅浅淡淡的金黄纷争一触即发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在真正的纷争前会有那么长的一段独白。

    “好久不见。”瓦米尔温和的问候声。

    玛莎蹙了下眉头并没有说话,吸血鬼倒也不急,只是自顾自地说起了他当初被玛莎从背后偷袭了的事情,作为人质的墨羽没有插嘴的份,只得凉着脖子跟着听,并于心里暗自疑问起主角此时此刻的叙旧心思。

    五分钟过去了,墨羽嘴角抽搐地忍住了吐槽的冲动。

    我说主角,你要想说两句就说两句吧,但是这种从背后偷袭一直追溯到地牢初见的节奏是怎么一回事呀

    反正在瓦米尔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亮了的话唠属性下,墨羽到最后甚至不胜其烦地在玛莎的压制下开始帮主角分析起了战情,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血族为了迁就他作为人类的作息向来是在白日里拜访的,眼下虽说是临近黄昏,但到底是白天,灵守们毁了染色玻璃,外头的光芒一股脑地洒到大厅内的大理石地面上不利条件一达成,落日余光。

    垂眼回忆起袭击事件的全过程,灵守们行动一致,出手利落,一看就不是临时起意的乌合之众不利条件二达成,以寡敌众。

    想到这里,受困的人类更是大着胆子用眼角的余光环视一圈当前状况,破窗而入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拖到现在也没有被家兵发现异样上来支援不利条件三达成,援军全灭。

    综上所诉,瓦米尔稳胜

    墨羽抽了下嘴角,现下的瓦米尔哪里是话唠,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好吗

    抬眼看着长桌上升腾而起的袅袅熏香,对血族没有作用的药物,却可以轻易地影响到其他种族的神经系统,以玛莎为代表的灵守一族并不例外。

    用不了多久,这些银发朝华的不速之客们就会思维迟缓到失去抵抗能力,而瓦米尔,也就将不战而胜了。

    墨羽垂了睫羽,曾经在古堡里的一幕幕浮上脑海,金发小吸血鬼和灵守玛莎的互动依旧清晰,他们不是什么至交,但也算得上是朝夕相处的伙伴,可如今,瓦米尔竟然可以如此面不改色地等待着断发灵守的心智尽毁。

    此时此景,又怎能不让人去动容

    自古成王败寇本是常事,但心狠至此,毫无怜悯,就不能不让知情者去心寒了。

    这和主角原本的行事设定可不太一样呀墨羽抿着唇反思,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当初苦心孤诣的教育竟然能失败至此。

    只可惜这个时候的穿越者还不知道,绝望的爱要比体面的仇恨可怕得多也要有力的多,这世界上的很多事,不是一套快速成长的公式就能解释得清楚的。

    所以,墨羽做出了一个随性却也是注定了的抉择。

    他出言阻止了

    灵守一族,向来敏锐谨慎,但是这次行事突然,虽然察觉有异,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大的问题是他们运气不好运气不好到瓦米尔用来对付墨羽的药,竟然也能歪打正着地让他们赶上。

    而另一方面,墨羽深知谎言的艺术,所以就算是告知也是半真半假的,他夸大了药用的功效和时间长度,而越是怀疑就越是谨慎,玛莎收起利刃并熄灭了焚香,众灵守们也便本着久留不宜的原则离开了。

    墨羽捂着脖子看着那些行至高处却如履平地的灵守们感到一阵心有余悸,从这一点上来说,墨羽倒是有点感谢吸血鬼们见血发狂的属性了,要不然,就从刚才的一场对峙情况来看,灵守们虽然不敢直接动瓦米尔,但在他这个人质身上做点文章,斩断个胳膊腿儿的,不也是太正常了吗

    可眼下的情况却也好不到哪去,亲王的名头已经顶不下去了,墨羽看着眼前的瓦米尔一阵无语,他用手指摸着下巴,脑海里思考起了再编一个可以让他人身安全有保障的完美谎言的可能性。

    毕竟现在自己可是又多了两条,以动物称呼血族,和擅自劝退灵守的罪名了。

    不过那个在墨羽的估计下本应是盛怒至极的瓦米尔却并没有给他什么反应的机会,事实上,那个蓝眼睛的血族只是僵硬着身子看了墨羽一眼后便就转身离开了。

    但那也不是真的离开,因为墨羽听见了厚重大门被打开时的沉闷声响

    瓦米尔在墨羽的面前,缓缓地打开了那个囚禁了人类数十天的古堡大门

    光芒照射进来,年轻的血族在那样的光辉下缓缓地张开双臂,他的身姿后仰,将身体倾斜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黄昏的日光若一袭华贵的长袍,瓦米尔只着白色单衣的身子在那样的光辉下显得有点不堪其重,吸血鬼的灵魂喧嚣着一种仿若焦灼般的痛苦,肌肉颤抖得好似皮肤烧灼。

    墨羽没有理会瓦米尔那种仿若自虐般的举动,他太渴望看见外面的场景了,瘦弱的身体被光芒牵引着,白袍及地,一路向前,他和瓦米尔擦肩而过,最终站立在了古堡的大门之外。

    这一世,他是人类,落日的余辉不会伤害他,穿越者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里的光芒,和煦而温暖,还带着让人心悸的质感。

    直到这时,墨羽才明晰地清楚了他这几日居所的周围环境,波澜壮阔的蓝色运河若轻柔彩带般从远方轻袭而来,飘落在城堡的周围,落日的余辉轻洒在流淌的水面上,彩霞斑驳,红光晕染,黄昏时节的水上世界,美丽华贵仿若神祗恩赐。

    波光粼粼的水面猝不及防地刺激着人类脆弱的眼部神经,墨羽在这样的光影下感到眼睛发痛,蹙着眉眯了下双眸。他在黑暗处待得太久了,还不适应这样的光芒。

    于此同时,一个大胆的念头像粼粼水光般折射进了穿越者隐秘的心房。

    就像是为了印证一般,一个带着冰冷气息的怀抱从墨羽的后方拥抱而来,人类的身子一僵,他知道,那是瓦米尔的身体。

    冰冷,深情,还带着胆怯和缠绵。

    “您回来了。”

    身后喑哑的声音颤抖而单薄,好似并非是出于一个身经百战的血族之口。

    墨羽听后微微地侧了下头,一个俊美而无助的少年身影从冷酷血族的言语声中缓缓升起,在这个饱含怜惜之态的拥抱下,吸血鬼的灵魂在黄昏的日落中蓦然洗尽了所有的血色铅华,并开始匆匆忙忙地奔赴进了某个缠绵着的遥远故梦中去了。

    人类就这样栽进了那双蔚蓝色的瞳孔里,在和煦的残破光芒下,他们双眸相对,夜晚和潮水终究是交织在了一起,穿越者黑色的眼睛忠诚地记录下了瓦米尔屈膝跪下的全部动作。

    尘埃落定后,映入墨羽眼帘的是血族闪亮着的金色秀发,带着惹人心悸的光泽,墨羽默默地垂下眼帘,微风吹起了他的黑色长发,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血族骨节分明的右手缓缓抬起,一路向上,小心翼翼地抚摸进了墨羽眼底的那片浅淡色泽的薄薄阴影里,入手的皮肤触感平滑而真实墨羽在心中一叹,所以说呀,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肯定是要露出破绽的。

    当初他私闯古堡而无事,倒还可以推脱说是亲王的吩咐,但是擅自劝退灵守的行事呢,用药之举都是瓦米尔临时起意,他又是怎么如此清晰地了解到这药香内的细枝末节的所以说呀,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呀而清楚此事的,却唯有亲王一人。

    事到如今,瓦米尔也就知道了呢。

    墨羽神情一软,他用苍白修长的右手拦下眼前人谨小慎微的动作,刚想开口承认,就猛然间感到瓦米尔的动作一变

    裹在受伤手掌上的白色绷带于瞬间被撕扯下来,尚未愈合的刀割伤口出来,瓦米尔红着眼睛,将头埋进那片甜腻的血迹里

    他到底是没有控制住自己作为血族的

    不痛,带着点瘙痒的感觉,冰凉贴切的触感仿若狂热信徒虔诚而卑微的亲吻。

    瓦米尔洁白的牙齿一寸寸地划过墨羽的指尖,仅存的理智让他的尖牙并没有刺破人类的那层薄薄的血肉。滑腻的舌头于破碎的掌心中舔舐,他留恋了好一会儿,方才微微抬眼,血族的呼吸极轻,甚至可以将其形容为小心翼翼,精致的鼻尖摩擦过墨羽所着的白色长袍,鼻腔中充盈着人类那光洁皮肤下的醉人气息。

    瓦米尔的灵魂迷失了

    墨羽说的对,吸血鬼是一种动物。

    穿越者的瞳孔微微一动,他隐约感到大事不妙,慌忙抽手,但已是来不及了。

    瓦米尔禁锢了他,用他那双纤细而有力的双手。

    血族挺拔的上身落在墨羽黑色的瞳孔里,耳之所及的是一声仿若埋怨般的呜咽声,金发的吸血鬼依旧跪在地上,但让墨羽没有想到的是,瓦米尔在自己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竟是缓缓地伏下了身子。

    血族俊美异常的脸颊摩擦过人类身上所着着的及地白袍,蔚蓝色的眼睛里带着让人心悸的胆怯和痴情,然后是一个穿越了半个世纪的冰凉亲吻,它轻轻地落在了眼前人类的脚背上

    墨羽的心念一动,他忽然想到,

    动物,是可以被驯化的

    、第78章 新娘归来

    血族世界的主角再次从墨羽的视野里消失的原因主要有二,一是因为穿越者的有意冷淡,他虽然知道血族手上的资源众多,但是他绝对没有叫吸血鬼帮忙找亲王身体的想法,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血族的新贵瓦米尔忽然之间喜欢上了应酬

    而至于为什么热衷此事而不归家,就不是天天待在古堡里的墨羽该考虑的了,反正瓦米尔不来看他,他也就乐得清净。

    总之,在这段相处异常的时光里,墨羽并没有收到维利塔的亲妹妹夏丽尔回来的消息。

    刚刚出嫁的血族新娘,在不到百天的日子里从遥远的南境一路回到娘家,这样的事情着实是罕见,尤利西斯家族备了一场洗尘的宴席,瓦米尔作为药剂世家一心拉拢的对象,其名讳自然是位于受邀单上的。

    作为血族的新贵,瓦米尔也不是不能推脱,不过在知道人类就是亲王的真相后,他就甘愿把自己栽进了这些曾经避之不及的往来应酬里。

    夜幕降临后的初秋夜晚,繁星闪烁,凉风袭袭,瓦米尔翻身下马,维利塔在长廊的拐角处神思不明地冲自家的客人颔首一笑。

    侍女引路,奴仆相迎,实打实的礼数,但尤利西斯家族所举办的,却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宴。

    大厅内,族长安于正位,亲眷子嗣分坐两侧,瓦米尔的身姿顿了一下,终究是按照席位上的名称落了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作为外姓者的位置居然和真正的当家人之间只是隔了维利塔这一个真正的少爷。

    金发血族另一侧的座位尚且空着,而夏丽尔作为族中已经出嫁的女眷,却正好和他的位置相对。

    当初她出嫁的时候瓦米尔没有见到,今日就真的算是久别重逢了,那女子的面容依旧艳丽而明媚,在这几日的光景里,又是多添了一份端庄淑仪的韵味。

    瓦米尔垂了眼,这一路上他也是听了风声的,千只眼维斯奇家族受了袭,夏丽尔的丈夫现如今更是生死未卜,南方动乱,家族慌忙地让那刚刚举行完婚礼的新娘子回来,明面上说的是心中想念,但知情人都知道,这其实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孩子回家来避难的。

    小厅的长桌上,是家族夫人先开的口,她苍白的手搭在夏丽尔平整的肩膀,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地叫着,她埋怨着南方的不好来,什么受苦,受累,又受牵连的话,更是一股脑地砸了下来,就好像那全天下的委屈都压在了自家孩子的心头上一般。

    瓦米尔听后眼神冰冷,却也没有言语。

    夫人的这番话说得很假,只是埋怨却不帮忙,又哪里是真的关切更何况,若是真的舍不得,那么当初又怎么会欢天喜地同意将女儿嫁到那南境的阴冷潮湿之地去。

    联姻呀,瓦米尔垂了眼睑地想着,这世上古老的利益手段也就那么几条,血族崇尚血缘,贵族联姻作为最经典的手法更是屡用不鲜。

    不过,也难免让人感到恶心。

    夏丽尔的面容和维利塔极为相似,兄妹两人都有着晶莹若璀璨若绿松石般的眼睛,瓦米尔望着对面女子碧绿色的眼睛,恍恍惚惚地想到,如果夏丽尔那个远在南境的丈夫真的死亡了的话,那么作为遗孀的夏丽尔最有可能的新任丈夫,就应该是维利塔这个亲哥哥了

    念及至此,瓦米尔微微地蹙了下眉头,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办法认同血族们的亲缘理念,但是左右逢源的场面话还是会说的。

    觥筹交错间,依旧是一片祥和之态。

    席位上,族长有意渲染了古老家族的年华底蕴,而族长夫人也见缝插针地念叨着自家女儿的容貌教养来,瓦米尔端着酒杯,他当然知道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但也清楚地知道,凭借着自己异变血族的身份,无论族中怎么看重,也不会让夏丽尔下嫁。

    没了担忧的心思,便也就乐得装傻。

    但也有装不下的时候。

    奥瑞拉一袭长裙,步履款款地从后方走来,瓦米尔现在知道他身边的空座是给谁留的了。

    在美人落座的时候,年轻的血族和灰色长发的奥瑞拉对视了一次,两双同样晶莹而清澈的蓝色眼睛相交在一起,瓦米尔的心房微微一颤,虽然他对尤利西斯家族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利益绑定十分抵触,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他的确对奥瑞拉有一种天然的好感。

    与此同时,墨羽修长挺拔的身影在瓦米尔的脑海里逐渐清晰,一个大胆的念头悄然升起如果没有那个人,可能,他真得会去喜欢奥瑞拉吧。

    这小小的心思转变,并没有逃过族长夫人的眼睛,她的关注点从夏丽尔的身上移开,虚着话头愧欠道,“前几日本想着让这孩子去侍奉的,哪里知道,竟是叨扰了。”

    瓦米尔微微挑眉,前几日,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墨羽的身上,自然没空和那尤利西斯家族送来的漂亮养女虚与委蛇。

    夫人的话说到这份上,就是将这场假洗尘真利诱的宴席拉开了帷幕,瓦米尔在心里冷冷一笑,他心里清楚,这场席再吃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而身边的维利塔依旧事不关己地品着酒,瓦米尔沉了面色,缓缓起身,欠了下身子便要提早离开。

    长桌周围的家族成员面面相觑,任谁也没想到瓦米尔竟是会如此地不给面子。

    静默一旁的维利塔倒是没有吃惊,但他也没有规劝或是善后,只是用自己那双神色晦暗的碧绿色眼睛打量着手中那个盛满鲜血的高脚玻璃杯。

    而在瓦米尔推门而出的瞬间,则传来了其酒杯掷地,顷刻破碎的声音

    瓦米尔刚从侍童的手中接过马匹的缰绳,就听见一声脆脆的女性呼唤从他的后方传来,“请等一下”这是夏丽尔的声音。

    回首所见的是一个身着碧绿色蓬裙的身影,容貌艳丽的女子提着裙身从精致园林的甬道上奔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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