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还是很吃惊，柳涵心一横，上前将二人拉住，又连着郑文韬一同带进了空间。
郑爹同郑文轩两个人都僵在原地，眼前的一切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叶哥儿同孩子就躺在地上，明明是普通的地面样子，见二人脸色却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柳涵也顾不得给二人适应的时间，便道“大阿爹，二哥，你们先别管现在这些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发生的，嫂么跟孩子在这里肯定能恢复得活泼乱跳的就行。我们得找些棉被过来，还有热水。”说完，柳涵就将人送出空间，他现在可管不了这二人如何呆愣，只要不妨碍他做事就行。
郑文韬见二人这样子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跟着柳涵二人忙得团团转。进空间给叶哥儿擦身子时自然只有柳涵一个人，一阵忙活下来，柳涵累得汗流浃背，郑爹跟郑文轩也回了神，就连被敲晕的郑文宇也悠悠转醒。
郑爹同郑文轩都等着柳涵给一个解释，他们两人现在心都是悬着的。能想到的只有鬼魂之说，然而他们无论怎么盯着忙成陀螺的柳涵看，都不觉得柳涵能跟神鬼扯上边子。
郑文韬倒是能给他们解释一番，但两人都默契的没有问郑文韬，仿佛郑文韬说得话并不可信似的。
郑文宇醒后没见到自家夫郎和孩子，整个人顿时一懵，随后哽咽着，竟在屋里嚎啕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可把屋子里的死人给吓了一跳，那声音还真是哀怨长绝。
“文韬，你赶紧同大哥说一声，嫂么好着呢，还有我宝贝侄儿也好着呢。我再去找个枕头来。”柳涵说着，便又要走。郑文韬阻止都阻止不急，这人忙得满头大汗，他心疼得紧。
柳涵走了两步，又一拍脑袋回头冲郑文韬道“我这给搞忘了，你们这里有没有给小孩子用的摇篮总之就是用来装小孩子的，赶紧找一个来。”
“这个有，你大阿么早就准备好了。”郑爹这个时候突然回了神，可能是柳涵这忙活劲儿终于让他相信，这孩子是保住了，哪怕现在人都没在眼前。
郑爹一行动，郑文轩也忙着给柳涵打下手，跟着出入了几次空间，把空间里的叶哥儿跟孩子安置好，熟悉了，倒也不那么吃惊了，但是惊奇还是有的。
可一直要求见夫郎的郑文宇可把柳涵给搞得头疼了一阵子，他又带着人上空间里见了面安好的夫郎和孩子，最后干脆把人给留在了空间，这才气喘吁吁从空间出来，瘫在凳子上腰都直不起来。
实在是太累了。
第60章
“小涵，去歇会儿。”郑文韬甚是心疼， 他倒是想帮柳涵把所有事情都做了， 但空间他自己也进不去， 帮叶哥儿擦身子这种事情就更别说了。
柳涵一脸虚弱摇头， 说话声音也有些无力“浑身是汗， 我想先洗个澡。”
郑文韬照顾柳涵把澡洗完，柳涵洗了一半就在木桶里睡了过去，将人洗白白， 又妥妥安置在床上， 郑文韬想了想， 这才去见了郑爹同郑文轩。
郑爹和郑文轩现在都在叶哥儿的产房里， 几个大老爷们把屋子给收拾干净， 也不容易。床单被褥也还没来得及换上新的。
见郑文韬进来，二人同时回了神。
郑爹上前欲言又止， 郑文韬自然知道郑爹这是要问什么，便示意两人先坐下， 这件事情非同凡可， 郑文韬难得在说话前先组织了遍语言，过了一小会儿后， 才开口道“按照我的理解， 小涵的情况算是借尸还魂。”
“什么”郑爹和郑文轩当即就是一惊， 郑文韬就算是组织了语言，说出来的话也太直接，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给郑爹和郑文轩。
两人惊讶后完全不能理解郑文韬说的这话， 郑爹颤抖着手点了锅杆烟，狠狠吸了口“老五，你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怎的就听不明白”
“爹，小涵他是一缕从异世而来的幽魂，柳家村人熟悉的柳涵，已经死了。”
“死死了”郑爹一脸不可置信，如果柳涵已经死了，那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郑爹本人对神鬼之说本就信些，这事儿让他太难以接受，一杆烟很快就被抽完“老五，你好好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情已经平复了些。
郑文韬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无论柳涵是人是鬼，就是他的夫郎，这事儿定然是没得改的。可要同整得他们如何解释，郑文韬却真心不太会。
过了好半响，郑文韬才说“爹，二哥，小涵不是妖怪。至于你们刚刚去过的地方，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是怎么回事，只是很小的时候就有了。请你们相信他。”他声音里竟带了几分恳求。
郑爹和郑文轩对视一眼，他们从来没见过郑文韬如此低声下气过，这样的郑文韬，让郑爹和郑文轩都都是一愣。
旋即，郑爹叹了口长气，将郑文轩唤道屋外收拾洗洗叶哥儿那屋换下来的床单。但郑爹一脸的心事重重却未曾逃开郑文韬的眼睛。
他知道，要两人如此快的接受柳涵定然是不可能的，他唯一希望的，便是这些不会视柳涵如蛇蚁般避之，若真是那样，他宁愿带着柳涵远走高飞，也不愿那人面对旁人的异样的目光。没有人比他更知道那目光有多让人难受。
郑文韬回到屋里，见柳涵睡得并不安慰，心中更是绞痛难耐“小涵，我不会让你有事。”
家里这边除了柳涵，每个人都是忧心忡忡，还待在镇上的郑阿么等人却要轻松多了。庄函想着自己夫郎在郑家待得不错，人也变得开朗了些，而且柳涵同自家夫郎相处时间并不多，他担心两人因为种种原因生分，毕竟自家夫郎当初可是口口声声对他说没有孩子的，所以庄函脑补了一些柳涵和自家夫郎之间一些矛盾，便想着继续带着夫郎上郑家住上一段时间。
但就这么空手过去打扰，庄函自然不会如此脸皮厚，便让韩辰给郑家每人都备了一份大礼。郑阿么也见过些世面，那些年也是贵么么之一，见庄函送巧哥儿的一套头饰都价值不菲，自然是不愿意接受的。再说了，现在庄函跟他们家可相当于亲家，哪有平白无故受这么大的礼的
双方几番推搡下，庄函势必要给郑家每人一份礼，当作是自己的借助费。郑阿么不乐意收，不仅仅是面子的问题。
最后韩辰便出了个主意，让郑阿么带着巧哥儿乃至四宝都上街逛，每人不论钱财贵重与否，只挑自己喜欢的。
庄函自然无所谓，他也知道郑阿么这性子，要是真要把重礼硬塞给郑阿么，定然会让郑家难堪。不给，他又不愿意。这样倒是个好办法。
郑阿么见庄函也坚持，不想伤了和气，便偷偷告诉自家人，不可以挑贵重物品，尽量给人省钱。
于是，现在一群人都在街上溜达。巧哥儿等都是懂事的，都只挑了些中用又便宜的头花之类，就连四宝每人都愣是乖巧到只买了一只毛笔，可把郑阿么逗开心了。
“我看四宝以后定然有出息。”郑阿么喜气洋洋道，他自己挑了块布匹，想着如今自家也是个老板了，总得有两身过得去的衣服。更何况庄函这亲家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低，他也不能拉低了别人的身份。
四宝得了夸奖，都高兴得不得了，三宝偷偷扯郑阿么的衣摆，小声说“奶么，涵哥哥的份儿有么”
小孩子奶声奶气的，自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其实众人都听见了，郑阿么轻轻敲了下三宝的额头，三宝抱着脑袋就嘟了嘴，郑阿么笑怪道“你这孩子，倒是处处把你涵哥哥想得紧，怎的不见你念着文韬哥哥”
“文韬叔叔”三宝嘀咕道。
郑阿么又是一阵无奈，四宝对柳涵那涵哥哥的称呼是改不了了，可偏偏四宝又一直把郑文韬叫叔叔，这辈分完全乱了套。
庄函笑着走过来，将三宝抱在怀里“有，涵哥哥的也有，涵哥哥的三宝给挑成不成”
三宝眼睛顿时就是一亮，却麻利地摇头“涵哥哥的留着，涵哥哥自己挑。”
“你这小精怪。”
等忙活完这些事情，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往村里赶。还没走到村口，就有村民叫住了郑阿么。
“老郑家的，你怎的才回来啊你家哥儿难产了。”
郑阿么一愣“我家哥儿难产了”他家哥儿都一个都没到产期啊，怎的就难产了
“不然哩，赶紧回去吧，麻么子都是皱着眉头从你家出来的。”那人好心劝道。
郑阿么心里咯噔一紧，他第一反应就是柳涵出事了，脸上顿时消了血色，庄函忙见夫郎让给韩辰看着，上前劝道“嫂么，你可别着急，许是哪里弄错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看看。”
“对，赶紧，赶紧的。”
郑阿么脚步飞快，愣是赶在所有人之前回到了家，一推开门便焦急吼道“他爹，他爹，小涵呢人有没有事”
郑爹闻声出来，见自家夫郎一脸苍白的模样的，也是吓了一跳“小涵能有什么事，你这是怎的了”
“我听人说小涵难产了。”郑阿么语带颤音道。
郑爹旋即想到叶哥儿，见郑阿么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一群人，到嘴边的话变成“放心吧，是叶哥儿生了，么子平安。”
郑阿么当即就是一愣“叶哥儿生了”
“是，叶哥儿生了，小涵忙活了一阵子，你小声些别把人吵醒了。我看那孩子忙得够呛。”郑爹心里其实是复杂的，他也不知道柳涵这事儿如何同柳涵说，更不知道自家夫郎能不能接受，但显然，郑爹已然知道柳涵并不是庄函口里的柳涵，在庄函面前，他自然是不能把此事说出来的。不管怎么说，柳涵现在都是他郑家的人，就算有问题，也得先把内部问题解决了，然后再说别的事情。
郑阿么这下却更懵了“叶哥儿叶哥儿怎的生了”
“谁生了”庄函从后面赶上来，同样很懵。
“是叶哥儿，函弟也过来了。”郑爹语气有些生硬，他还没想到应该如何面对庄函。
郑阿么这个是时候回过神来，当即就是一惊“叶哥儿身子可不足七月，他怎的就生了。人呢，叶哥儿人呢”后面半句，郑阿么几乎是尖叫出来的。
郑爹忙将处于狂暴状态的郑阿么给按住，先别说那屋子里现在根本就没人，就是有人，郑阿么这个状态他也不能让这人进去啊。
这时候，郑爹倒是无比庆幸柳涵能用那神奇的魔法，将叶哥儿给救下。他先前一直以为叶哥儿定然是没了，吴大夫的医术他是信任的，就连吴大夫都已经拍了自己的肩膀，那意思自然不言自明。但他同样见到了叶哥儿变好的脸色。
郑爹在心里叹了口气，想柳涵便是上天赐给他郑家的一个福气吧。他不得不承认，自动柳涵来到郑家，他郑家无论是从财气还是人气来说，都好了不是丁点儿。
“你啊，先歇着，叶哥儿现在可经不得打扰。你放心，没事儿，先去给小涵弄点好吃的，我看那孩子忙活得够呛。”郑爹劝道。
郑阿么恍然大悟“就是就是，巧哥儿，宁哥儿，赶紧跟我上厨房。老头子，你招待招待函弟。凉哥儿把四宝看紧了，都小声点儿，别把人吵醒了。我当奶么么了，当奶么么了哟。”
第61章
柳涵这一觉睡得有些沉，醒来时眼皮子重得跟压了座大山似的， 完全张不开。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柳涵随口便叫了郑文韬一声。然而这一声并没有叫出来， 他嗓子干得跟要冒火似的， 刚一张口， 就难受得猛咳起来。
郑文韬闻声疾步走到床边“小涵，怎么了”刚刚那一声猛然的咳嗽，他可是听到了。
柳涵摆着头， 艰难出声道“给我点水。”
郑文韬当即被柳涵这声音给吓了一跳“可是不舒服”
柳涵这会儿是真不想说话， 嗓子太难受了。郑文韬自然也看出柳涵如今状态， 他虽是着急， 却也知道还是先给人弄点热水来要紧， 只想着等会儿再去请一趟吴大夫，让人给看看。
柳涵喝完水， 才听到外面有郑阿么等人的声音，当即便让郑文韬把自己扶到叶哥儿生产房间， 他得赶紧把人给弄出来， 免得让郑阿么们担心了。
“小涵，你且慢些， 阿么他们被我留在了屋外， 你放心没人知道叶哥儿房间里现在没人。”郑文韬误解了柳涵的意思。
柳涵摆头道“我不怕大阿么他们知道。”见郑文韬面露讶色， 柳涵继续道“我已经想好了，这件事情被发现就被发现吧，我总不可能瞒一辈子。要是真有一天要应急了， 就像嫂么这种情况，我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吗文韬，我不怕，真的。”
他昂头一脸笃定笑着的时候，郑文韬恨不得将人永远纳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为这人遮风挡雨。
柳涵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他倒也没有矫情，当即就跟郑文韬说了，让郑文韬扶着自己点儿。郑文韬便让郑文轩去帮忙请一趟吴大夫，自己先扶着柳涵到叶哥儿产子屋，把人弄出来先。
郑文轩对柳涵的态度倒是和先前没什么两样，为此，郑文韬倒是挺感谢他的。不过郑家的人都跟郑爹的性子差不多，看一个人好不好倒不是看这人身份地位如何，他们都是好日子过来的，见过的心酸事儿多。谁要是对他们好，对他们的家人好啊，那就是个好的。
说来，郑文韬倒是过分担心了。
柳涵是跟郑文韬一起去空间的，他去的时候，叶哥儿在空间已经醒了，郑文宇人也清醒过来，一面就着简易的条件照顾叶哥儿，一面抱着孩子有模有样摇着手臂。
“嫂么，大哥。”柳涵不敢走太近，怕两人对他带了恐惧，把人给吓着了。这样的柳涵，让一旁的郑文韬心疼不已。
但柳涵这一声刚刚叫出来，叶哥儿就转过脸看了过来，那眼中并没有丝毫柳涵一直以为会带着的恐惧和疏离，反倒是满满的感激和信任，柳涵说不出自己那一刻的感觉是什么，就觉得两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
“小涵，谢谢。”叶哥儿笑着说。
柳涵抽了抽鼻子，郑文韬将人扶住，轻轻拍打着柳涵的背“嫂么，你们，不怕我吗”
郑文宇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和平时却无丝毫的差别，叶哥儿却笑怪了柳涵一声“小涵，难不成你救了嫂么的命，嫂么还要恩将仇报不行”
柳涵愣了下，扯了个笑出来，小虎牙明亮而可爱。
郑文韬将人扶到叶哥儿郑文宇两人面前，柳涵低头瞅了瞅郑文宇手里的孩子，想伸手碰碰，又怕把人碰坏了，几番折腾下，自己倒是先急得想跳脚。
叶哥儿轻笑一声，将孩子从郑文宇手中托过来，递给柳涵“抱抱”
柳涵侧头看了眼郑文韬，郑文韬同样轻笑着点了点头，柳涵这才鼓起勇气将孩子抱起。这一抱，才觉得这孩子真是太轻了，软乎乎的“好软。”
“小孩子都挺软的，就是”叶哥儿顿了顿，语气了有几分失落“恐怕往后这孩子身子不会太好。”他有过孩子，知道的自然比柳涵多，这孩子早产成这样还能保住命，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他不敢深究到底为什么他同孩子还能活着，只愿孩子能好好的活下去。
“嫂么，你放心，定然没事的。”柳涵安慰道，这孩子他都能看出来有些弱，但想到自己这空间的功效，柳涵还是有信心的。
见柳涵已经沉迷小孩子，完全忘了进空间的正事儿，郑文韬这才提点道“小涵，该出去了。”
柳涵这才猛然回神，忙一脸不舍将孩子重新递给叶哥儿“嫂么，大哥，你们等会儿别惊讶，我现在带你们回去。”
两人早就在空间里惊讶过了，自然是点头同意。可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他们就回到了房间里，两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惊奇的。
叶哥儿便想说话，郑文韬却插了句“嫂么，大哥这事儿除了爹同二哥知道，阿么他们一直以为你们在屋里。”他说话向来需要别人自动脑补另外一半，这话的意思便是要两人帮忙给柳涵打圆场，不要声张。叶哥儿也便歇了要问柳涵话的心思。
不过叶哥儿也想得开，他能嫁进郑家已经是老天爷的赏赐，如今又有了孩子，他还求什么呢再说了，这柳涵在郑家的作为他都是看在眼底的，旁的管来做什么
不得不说，叶哥儿也是个宽心的主儿。
郑阿么倒是听说柳涵醒了，还进了叶哥儿的房间。他心就有点急了，一来是想看看叶哥儿同孙子，毕竟郑家这一辈，可还没有孩子呢。二来是听说柳涵忙了许久，担心柳涵，想看看这人怎么样。可又不敢轻易进了叶哥儿的房间，郑爹可是把叶哥儿的情况给添油加醋说了一番给郑阿么听，为的就是怕郑阿么自己忍不住进了屋去却找不到人。
“当家的，这小涵都能进去，我是不是也能进去看看叶哥儿了这就算吹不得风，我小心些不让风进去不就得了”郑阿么一脸焦急道。
郑爹难得对自己夫郎撒了次慌，心本来就慌，这时候也找不到理由来唐糊郑阿么，也摸不著柳涵是不是已经把人给弄好出来了。要是这会儿一进去，所有人都不在，他又要怎么给自己夫郎解释
正纠结间，却见郑文韬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郑爹忙将人叫住“老五。”见郑文韬转过脸，郑爹忙使了个眼色。
郑文韬看到郑爹旁边的郑阿么，便知道自己亲爹的意思，轻轻点了头。
郑爹松了口气，转而对郑阿么说“进去看看吧，想来也没那么严重，可能是我说得严重了些。”
郑阿么一听，眼刀子就甩到郑爹身上“我说你这 老头子，怎的竟是干些胡乱事儿，我这心肝儿都不够你吓的。”责备完郑爹，郑阿么小步伐子迈得飞快，走到门口又尤其小心翼翼。
等好不容易将门推开一个小缝，见叶哥儿和柳涵在里面聊得还算欢畅，便再也没能忍住，两三下就进了去。
“叶哥儿，你这身子可怎么样我孙子呢怎么样”郑阿么一脸激动，柳涵倒是不好自己一个人霸占着小不点儿，忙挪到一边。
不过他这虚弱的步子没逃过郑阿么的火眼晶晶“小涵，你这是怎的了”郑阿么当即就是一惊。
这叶哥儿已经惊过了他一次，柳涵他自然是希望能够平安的。更何况柳涵这个孩子在他心里，那可是上天的恩赐啊。谁说得准郑文韬下次是不是还有这么好运，能让柳涵再怀上一个。
柳涵自是不想让郑阿么担心，其实他现在就是嗓子喝了水后稍微好了些，身子还是乏力得很，特别是头，有点晕“大阿么，我没事儿，就是刚刚睡醒，这精神还没恢复过来。”
“倒是把你给忙活了，都怪阿么，你说这么大的事儿，阿么竟然还在外面瞎逛逛。”郑阿么自责道。
叶哥儿同柳涵你一句我一句，忙劝，郑阿么这才安了心。
“阿么，你看看孩子。”叶哥儿将孩子送到郑阿么手里，郑阿么倒是没了旁的心思去自责，终于将全身心都投入到自己的小孙儿身上。
“我的乖孙孙哟，奶么抱抱。”郑阿么现在这状态落在柳涵眼底，就成了慈祥的奶奶模样。他很开心。
“阿么，宝宝会饿，给他吃什么啊。”柳涵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那知柳涵一说，叶哥儿整个脸色都变了。柳涵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只好求助似的看向郑阿么。郑阿么可是养了八个孩子的人，如何不能知道叶哥儿的心思
“咱家又不是请不起奶么子，叶哥儿，你怕个什”郑阿么语气柔和到。
叶哥儿有些局促不安“阿么，我想试试。”
“你试试什么试，赶紧把身子给养好就成，旁的都交给阿么来。”郑阿么霸气道。
柳涵完全不明所以，也不知道叶哥儿怎的突然就红了眼眶。再见郑文宇，发现这人倒是没变脸色，估摸着这事儿应该不大。
屋里郑阿么抱着小孙儿不撒手，连孩子的性别都顾不得看，屋外吴大夫却是满脸的诧异。刚刚郑文轩一到他家，他就以为是叶哥儿或者是孩子不行了，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都已经让郑文轩做好心理准备，他不一定能帮上忙。那知郑文轩竟然告诉他二人好好的，这次请他是让他给另一个哥儿看看，说是哥儿累着了，身子有些不舒服。
这简直就是奇迹啊，吴大夫自认行医多年，也没见过这种事情发生，他还真有些好奇这叶哥儿同孩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第62章
“五弟，我把吴大夫请来了。”郑文轩喊了一声， 郑文韬着急柳涵的事情， 忙迎出来。
“吴大夫， 要麻烦你了。”他难得客气一回， 也只有柳涵的事情能让他对人客气上一回。
吴大夫喘了口粗气， 对郑文韬摆手说“先别说客套话，人呢，我看看。正事儿要紧。”
因为柳涵在叶哥儿的房间里， 直接叫吴大夫有些不合适， 郑文韬就先把人给叫了出来， 让吴大夫给看看， 再想着稍后让吴大夫也给叶哥儿同孩子看看。毕竟都是从鬼门关出来的人， 就算是有柳涵的空间，也还是要找大夫看看比较保险。
吴大夫其实是想先看看叶哥儿同孩子的情况的， 这种奇迹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定然是先给柳涵看了才符合常理。
柳涵又打了个呵欠， 才把手臂伸过吴大夫， 吴大夫开先还未曾注意，这会儿把心思一收回来就发现柳涵这情况有些不对， 也顾不得别的， 忙给柳涵把上脉， 神色凝重。
“哥儿可是伤到了胎”
柳涵不懂什么是吴大夫口里的伤胎，扭头看向郑文韬。郑文韬一样是个半吊子，不过他理解力稍微要好了那么一点， 便说“嫂么生产时我家夫郎忙活了一阵子，可是累着了他精神很不好，刚刚睡醒嗓子也不舒服。”
“头晕，也有点看不清东西。”柳涵自己给补上两句。
他刚刚接叶哥儿出来时在空间里待了一小会儿，这种状态却并没有改变多少，柳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可不记得自己的空间有这么弱。
吴大夫摇头，一脸若有所思，又仔仔细细给柳涵把了一次脉，才问道“哥儿最近可有撞到肚子或者是滑倒”
柳涵想了想，才道“嫂么生产时我去叫人，摔了一跤，不过我肚子没有事，就是头晕，不舒服。”
吴大夫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应该骂柳涵一句不小心，还是夸他一句命大。
“你这哥儿啊，可叫我怎的说你呢。哎”
吴大夫这模样倒是弄得柳涵和郑文韬有些不知所措了，恰好郑阿么看完了孩子从屋里出来，见柳涵这边情况有些不一般，生怕柳涵这身子有个什么不对劲儿，赶紧过来“吴大夫，可是我家哥儿身子有问题”
见终于来了个知事的，吴大夫才一脸恨铁不成钢道“我说你们这一家子，我看壮丁也够多，怎的就让一个哥儿来忙活另个一个哥儿生产的事儿”
“老吴，你可别吓唬我。”郑阿么因着吴大夫人好，和人也有几分交情，便也不再生疏地叫吴大夫三字。
吴大夫胡子登时就是一瞪“我吓唬你，我倒是想吓唬你。”他指着柳涵的肚子，气呼呼道“你可知你家哥儿命有多大，那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成了死胎，人还好好的活着你就合该去烧两柱香跪两天佛，感谢神明大慈大悲把人给你留住咯”
“老吴，你说什么”郑阿么猛然站起，身子颤抖，摇曳如风中落叶。
他这样，吴大夫倒是有些于心不忍了“哎，你先别激动，孩子，先把你阿么给扶住。”这话是吴大夫对郑文韬说的。
可郑文韬同郑阿么一般，整个人已经完全失了神，他脑子里只剩下柳涵腹中有个死胎这段消息。
柳涵这个当事人倒是要好得多，还能同吴大夫说上两句话“大夫怎么可能呢，死胎怎么会在我肚子里这么久，而且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吴大夫同样不解“这也正是老夫诧异之处，所以说你这哥儿也是命大，合该老天爷不想收你回去，这人间啊，还得留着你。”
郑爹听到郑阿么的那一声陡然提高音量的叫声出来，吴大夫这话就落到了他耳里。“合该老天爷不想收你回去，这人间啊，还得留着你。”这话对郑爹是一剂猛药，竟是将他对柳涵的隔阂消磨了大半分。
这老天爷都不忍心收走的人，定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他又何必担惊受怕
郑爹心头郁结少了几分，人也轻快起来，不过刚刚自己夫郎的一声叫倒着实让他有些担心。正走着，又和庄函撞了个正着。
庄函在郑家也算是混得轻车熟路了，家里人都忙，他也不用人招待，自己进了先前郑阿么给收拾得房间就带着夫郎进去睡觉了。
这会儿也是听到郑阿么那一声叫，他才回来的。要不然，他定然不会出来添乱，这些事儿他又上不了手，还不如老老实实待着。
“郑大哥，嫂么这是怎的了”
“我也正想去看看，函弟，你夫郎呢”
庄函道“刚刚睡下。”
郑爹点点头，两人结伴走到柳涵待的房间，却见郑文韬和郑阿么脸色铁青，柳涵一脸的不知所措，便知道情况不对。
吴大夫见郑爹来了，才说“老郑，你看看，先把你夫郎扶回去休息休息，我给开两剂安神的药你让孩子给抓回来给他服用。”
郑爹一愣“老吴，我夫郎这是怎的了”
“你且去，我稍后再同你说，叫你家巧哥儿他们进来，我有事情吩咐。”
郑爹也不好说什么，将已经灵魂出窍的郑阿么扶到房间休息，郑阿么刚被郑爹扶到床上，整个人就突然回了神，捂脸就痛哭起来。
“你这是你这是怎的了啊这家里可忙着呢，需要着你呢。”郑爹忙劝道，他还没见自家夫郎伤心到如此地步过。
郑阿么只哭，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挥手让郑爹先去忙活。他知道吴大夫这是要帮着柳涵把死胎从腹中弄出来，这时候他本该是在柳涵身边给帮忙照应着的，可他真的一点没有力气再面对柳涵。
是他，怎的就让个小哥儿在家里忙活啊。郑阿么自责不已，若是能够换回柳涵肚子里的孩子，他宁愿拿自己这条命换啊。
郑爹出去后将巧哥儿等人给吴大夫叫去后，便让庄函帮忙给照看着，便回房想着要看看郑阿么如何了。那知道刚一进去，就见郑阿么头已经悬在白绫上，脚上已经准备蹬凳子了。
郑爹当即就傻眼了“你这是干什么”这一声中气十足，方圆十米都听得清清楚楚。郑阿么下了死心，郑爹脸一黑，两步上前将人抱下来，按在床上。
闻声而来的一众人都看到了梁上挂着的白绫以及神色呆滞的郑阿么，尤其是柳涵，他看到郑阿么脸上的泪渍，就知道郑阿么这是因为自己才下了死心。
柳涵当即冲到郑阿么面前跪下，抱着人一半是感动，一半是后怕“大阿么，你怎么怎么舍得啊。我又没有事情，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郑阿么也跟着嘤嘤哭起来，两个人哭成一团，把叶哥儿都给惊动了。要不是他现在身子不适合到处走动，倒是真想过来看看家里是怎么回事儿。
“文宇，你去看看吧，我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事情的。小涵同阿么哭声这么大，我这心里慌得不得了。”叶哥儿说。
“你先躺好，我去看看，马上回来。”郑文宇自是知道无论因为什么，他作为老大都应该去看看的。
将叶哥儿安置好，孩子也给放到叶哥儿手边，郑文宇这才疾步赶到。柳涵同郑阿么已经哭得头晕眼花，周围人也不知道怎么劝。
要不是怕人哭坏了，吴大夫倒是一点都不想管，就让这些人长长记性，看看以后还敢不敢如此大意。
“老郑，你且把人给分开，这哥儿肚子里的死胎越是晚些取出来，对哥儿越是不好。还有你夫郎，别让人把身子哭坏了。”
吴大夫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柳涵对庄函尤为重要，听闻此话忙问道“大夫，你是说小涵肚子里怀的是死胎”
“怀得倒不是死胎，可惜这会儿成了死胎。”吴大夫有些埋怨地解释道。他倒是不认识庄函，要是郑爹问这话，他倒是想把人给吼一顿。
你说这郑家一家子的大小伙儿，怎的就让一个哥儿弄成这样
“大夫，恕我直言，这胎死腹中多是一尸两命，这”会不会是误诊毕竟柳涵现在还好好的。
吴大夫对此也解释不了，只说“这到底为何老夫也难以解释，只是这哥儿腹中孩子的确已死，看时辰就是这一天上下的时候。”
庄函一惊“哥儿可有事”
吴大夫摇头道“哥儿命大，暂无大碍，但若是让哥儿这么个哭法，恐怕身强体壮之人也难免有点什么。”
庄函这些年照顾自己夫郎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得当机立断，这死胎可不能留在腹里，忙将郑爹叫回神 “郑大哥，你且照顾好嫂么。文韬，快，将小涵拉开。大夫，得麻烦你了，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
吴大夫倒是被庄函这份子凌厉劲儿给唬住了，忙说“这倒是不用，就是让哥儿们烧点热水，我得施针让胎儿自己流出来。幸得哥儿月份不大，若是已然成型，那便是神仙也难救回咯。”
庄函心中已然有了思量，吴大夫虽没说要什么东西，他还是让郑文然跑一趟镇上，去让韩辰拿了一直珍藏的血参过来。
吴大夫亲耳听到庄函说出血参一词，差点没惊呼起来。这种世间罕见的药物，未曾想眼前这人竟然就有。
“大夫，请一定将人保住。”庄函再一次请求道。
郑文韬抱着柳涵，将人带进自己屋里，郑巧等三个哥儿一边在厨房烧水，一边偷偷抹泪。旁的小伙儿都不适合在柳涵的屋里待着，毕竟一会儿施针时得给柳涵脱衣服，还得脱裤子。
郑爹在照看郑阿么，庄函把夫郎都扔给了老四郑文昌，郑文宇陪着叶哥儿，郑文轩负责将水提到门口，再由庄函给提进屋。
“我说哥儿呀，可别哭了，留点力气吧。”吴大夫见柳涵眼泪不止，他倒是感念这一家子的情深意重，却也不得不说上两句。这一会儿可是要从鬼门关走上一趟呢。
柳涵抽了抽鼻子“我我忍不住。”
郑文韬伸手将柳涵眼角的累渍擦干“小涵，对不起。”
吴大夫嚷道“赶紧的，别罗嗦了。郑家老五，你个大老爷们儿别碍事，想让你夫郎没事儿，就把人按住了，一会儿可得疼阵子。”
第63章
柳涵自己真没多大的反应，听吴大夫说要疼阵子， 才慌了神。这里似乎并没有麻药， 他真不知道一会儿会经历什么。
郑文韬走过来， 给了柳涵一个拥抱“别怕， 我不会让你有事。”
柳涵点点头， 其实他还是有点怕。
热水很快就被烧好递到门口，巧哥儿伶俐，还知道拿来好几块干净的布， 他虽没见过落死胎， 却也知道一会儿定然要给柳涵擦身子的。
吴大夫见东西都准备齐了， 便让郑文韬把柳涵扶到床边坐下， 脱掉上衣。柳涵照做了， 这个天光着身子还是有点冷得，柳涵打了个寒颤， 郑文韬眉头当即就是一蹙，将衣服又给柳涵披上“我去生盆火。”
“瞧我， 是该弄盆火来。”吴大夫一脸懊恼说。
郑文韬这边刚说生活， 巧哥儿那边直接就把灶里的柴火引了出来，又上了平日里用土缸攒下的柴火碳给郑文韬送了进来。
灶里刚出来的火旺， 倒是也没耽误什么。
柳涵重新把衣服脱了下来， 也不感觉到冷了， 就是这一波三折的，他心就有点发虚，要不是郑文韬也在这里， 估计他就得临阵脱逃。
吴大夫已经把针拿了出来，庄函见了倒是惊奇了一把，他没想到这么个乡下的赤脚大夫竟然也会针灸术。然而这个现在并不是追问的这些事情的时候，庄函倒是没有多问。
吴大夫将银针在烛火上消毒后，手法熟练扎到柳涵身上。柳涵原本都已经咬牙准备挺过去，却发现一点儿都不疼，跟挠痒痒似的。
郑文韬一直扶着柳涵，没让这人看到自己满背都是明晃晃的针的模样。
吴大夫扎下八针后柳涵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渍来，郑文韬松不开手，庄函便亲自给柳涵擦。柳涵有些不好意思“小阿爹，你不用管我。”
庄函道“别说话了。”
柳涵闭了嘴，他虽然不疼，但是真的有点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这八针下了之后，吴大夫便没有再施针，过了一会儿，吴大夫才说“把裤子脱了。”
柳涵目瞪口呆“啊”了一声“怎么怎么要脱裤子”
“不脱裤子怎么把死胎滑出来”吴大夫胡子一登“赶紧的，这时间可不等人，我得拔针了。”
柳涵死活不愿意，要是只有郑文韬在，他还能慷慨一点儿，现在屋子里不仅有吴大夫在，还有庄函，叫他脱裤子，这种事情柳涵真有点脸烧。
“吴大夫，能不脱吗”柳涵哀求道。
吴大夫可管不了这么多，眼看这拔针的时机就到了，摆让郑文韬直接把人给按住，将柳涵的裤子愣是给拔了下来。
郑文韬也不愿意为难柳涵，但眼下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他倒是没由着柳涵。
“你丫的，丢脸死了。”柳涵被郑文韬按在腿上，伸手偷偷拧了一把郑文韬的腰。
郑文韬愣是没吭声，柳涵用的力气绝对不小。不过柳涵拧完就心疼了，伸手又给人揉了两把。两人这个时候还如此如胶似漆，倒是亮瞎了吴大夫的眼。
吴大夫轻咳两声道“别罗嗦了，把人给抱紧咯，这下可有得疼的。”
柳涵不以为然，就是觉得自己把屁股对着别人有些别扭，想转身脸又臊，最后还是庄函见柳涵尴尬不已，提议用一张床单将柳涵下半身包裹住，这才解了柳涵的尴尬。
郑文韬刚将柳涵给包好，吴大夫一针就扎了过去，柳涵顿时感觉心在被人绞割，腹部更是如同有只蛊虫在乱窜似的，连叫喊都叫喊不出来，只有冷汗不要命的往外冒。
吴大夫大吼一声“把人抱住了”
郑文韬一惊，他反应倒是快，在柳涵情不自禁挣扎前将人死死锁在怀里。柳涵要是动了，吴大夫这针定然就扎不稳，这点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小涵，你且忍忍。”郑文韬担忧道。
柳涵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脑子里除了疼痛一片空白。
郑文韬看得心疼，却也不敢莽撞，狠下心没松手。
吴大夫连扎了六针后，柳涵不要命地挣扎起来，嘶哑的喉咙里只能扯出一句“文韬，疼。”郑文韬的心都在滴血，庄函已经不忍心看了，饶是他自认为心智坚定，又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被眼前这凄惨的景象给迫得将自己五官给锁住，尽量不去看不去听。
包裹柳涵的床单渗出暗黑的血，浸了郑文韬满腿。
吴大夫的针还没有停。
柳涵终于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用尽晕倒时，吴大夫也收了针，他额头上同样出了一层汗。扎针不仅仅是个技术活儿，更考验人的心智。在病人的尖叫挣扎中，你得找好穴位不被影响，是非常耗费心血的一件事情。
“成了，给哥儿好好洗洗，我给开些药。十天半个月别让哥儿乱动弹，再来这么一次，老夫就回天乏术了。”吴大夫一脸疲惫道。
郑文韬根本顾不上吴大夫，柳涵单薄的身子将他心刺得千疮百孔，说到底柳涵如今出了这事儿，是他照顾不周。
“大阿爹，我照顾小涵，旁的得先麻烦你了。”郑文韬对庄函说。
庄函看了眼柳涵，将吴大夫迎出屋。这才发现巧哥儿乃至郑阿么他们都在屋跟前，脸上的泪水一个比一个深。
“嫂么，放心吧，没事儿了。”庄函劝了一句，真要说起来，他其实也有些埋怨的。叶哥儿的孩子都保住了，他的情况庄函是知道的，可怎想柳涵的孩子反而没有保住，他能不埋怨吗埋怨归埋怨，庄函也有自责。若是他能将柳涵接到念函庄待产，哪怕这不和规矩，却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庄函暗叹了口气。
郑阿么忙回过神来，在吴大夫处求证柳涵确实已经没事，心才彻底落下来。巧哥儿给吴大夫打了水出来，又忙着继续烧水给屋里的郑文韬送进去。
郑文韬脸色阴沉一片，身上的煞气犹如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人时的模样。巧哥儿把水带进去时吓了一跳，出来腿都在打颤。
柳涵疼了一场，此刻正处于深度睡眠中，自然是看不到郑文韬这般模样。屋里的人都是默默的将水送到房间，又默默将污水端出来。如此也跑了好几个来回，郑文韬才出生让人不用送水进来了。
吴大夫给柳涵开了些药，又去看了看叶哥儿同孩子，叶哥儿也知道了柳涵的情况，心中自责不已，若不是郑文宇劝说，怕是也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吴大夫给叶哥儿把脉时愣是没发现半点不对，只是这哥儿身子刚刚生产完，有些虚弱，孩子也是虚弱，可愣是给保住了。这可奇了怪了，吴大夫带着一肚子的疑惑离开了郑家。
郑家有孩子出生，本应该是皆大欢喜，奈何又出了柳涵这么一件事，叶哥儿生产的喜悦已经完全被冲散。原本像乡下这种生了产的事情应该及时通知村里人，到时候好给孩子办满月席。如今谁都没有想到这茬儿。
不过村里的人倒是已经知道郑家叶哥儿生了孩子，涵哥儿流了产这事儿。
柳涵这次元气大伤，一直到第二天正午才醒来。他睡了多久，郑文韬就睁着眼睛看了他多久。柳涵一醒，郑文韬就察觉了“小涵，可有哪里不舒服”郑文韬将人扶了扶，柔声问道。
柳涵看了半天，才看到眼前的是郑文韬“我饿。”
巧哥儿一直给柳涵准备着稀粥，还有鸡汤。鸡是郑阿么特意上镇上挑的，都是好几年的老母鸡，一连买了十来只。从昨天就开始炖，炖烂一只见柳涵没醒又接着炖第二只。
“五哥，我进来送吃的。”柳涵这边刚说饿，那边巧哥儿就已经在敲门了。
郑文韬“嗯”了一声，巧哥儿这才敢进屋，他都是用的托盘在端，稀粥、鸡汤甚至还做了面疙瘩，任由柳涵选。
见郑文韬接过托盘后一个余光都没扔给自己，巧哥儿便识趣地离开了屋，走路都是踮着脚丫子的，生怕将柳涵给惊动了。
柳涵身子虽不舒服，这会儿脑袋还算清醒，见巧哥儿这小心翼翼的模样便知道是眼前这人给吓得，便气若游丝道“你别黑着脸，怪吓人的。”
他声音轻得不得了，但是郑文韬还是听见了，愣是扯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的笑容来。
柳涵笑了一下，吃了点稀粥，鸡汤他这会儿闻起来都有点腻“对了，嫂么怎么样了他生的是个哥儿还是小伙儿啊我都忘了看。”吃完饭，柳涵靠在郑文韬怀里问。
“是个小伙儿，都挺好的，就是身子弱了些。吴大夫已经开了药，你的药应该也快好了。”药可不能一直熬着，刚刚巧哥儿既然知道柳涵醒了，这会儿定然是在熬药了。其实郑文韬一直知道，家里的人轮番在窗边守着，听屋里的动静，所以柳涵一醒，巧哥儿就进来了。
听闻叶哥儿那边没有事情，柳涵松了口气“那就好。我看我还是再带嫂么进空间一次，保险一些。”
柳涵这话倒是提醒了郑文韬“小涵，你也赶紧进去试试。”
柳涵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他现在身子真不算好，若是能进去修养一番，定然是好的。谁希望自己生病啊
但下一秒，柳涵震惊“我进不去了”
第64章
郑文韬当场愣住“进不去了”
柳涵挠头道“进不去，我再试试。”他试了好几遍， 都没能再进去， 柳涵有点纳闷儿。他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过幸好他先前把叶哥儿跟孩子已经接了出来， 不然可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柳涵一阵后怕。
见郑文韬眉间还挂着浓烈的忧郁， 柳涵倒是劝起郑文韬来“放心，只是空间进不去，我自己没有事儿。”
郑文韬抿了抿唇， 微点了头将柳涵按进被窝， 没再说话。到这会儿其实无比希望柳涵的空间还在， 这人的脸色真不见得好。
柳涵倒是没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 郑文韬这才出去吃了个饭， 吃完又进屋守着人。
郑阿么他们见了，也说不出来什么。
巧哥儿把药熬好时， 郑文韬又才把柳涵给叫醒。这里的药那可都是原汁原味儿的，别的不说， 就是那个苦字绝对的无与伦比， 柳涵咬牙灌了一大碗，瞌睡都被苦没了， 央着郑文韬把自己扶到外面去晒晒太阳。
郑文韬哪里肯啊直接理都没理柳涵， 给人换了身衣服， 身上这件又浸了汗，而后便将人又按进了被窝。
“我就出去晒晒太阳，不出门。”柳涵央求道。
郑文韬这会儿可没这么容易说话， 愣是没理会柳涵，脸上也没多余的表情，就跟张扑克牌似的。
柳涵嚷嚷着还是老老实实待在了被窝数绵羊，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是把人给吓着了。
柳涵彻底成了被圈养的小鸟儿，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推开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不过郑家全家子一致通过每天只给柳涵一次出门的机会，而基本上这次机会的时间只有半柱香，走到门口溜达一圈儿又走回来。
见柳涵脸色慢慢红润起来，人也没有郑家人想象中的低落痛苦，一大家子人脸上这才带了点喜气。毕竟叶哥儿的孩子生了，总是苦着脸别把人的心伤了才是。叶哥儿却是夜夜都要掉一次泪，他最是能体会这种失去孩子的痛苦，千万次，他都恨不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嫁进郑家，那会不会就不会有之后这些事情发生了细细想来，叶哥儿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郑家，从最开始的药，到柳涵的孩子。
郑文宇见了叶哥儿这般，也说不出来什么，毕竟柳涵的孩子已经没了。只能将自己夫郎和孩子一起抱着，把肩膀递出去给这人靠。
这天，柳涵放风的时间到了，他迫不及待的给自己穿好衣服，就准备下床。郑文韬今天去镇上了，原本是庄函帮着看着这人的，刚刚他夫郎肚子叫了声疼，这不才把柳涵给搁在了一边。
在屋里待了五天有余，柳涵闷得够可以的。踮着脚丫子在窗边瞧了瞧，跟做贼似的，见没人在外面守着，心下一喜，便要推门而出。
那知他前脚刚把手放在门上，推了不到一指宽的缝隙出来，后脚郑家的大栅栏就被人粗鲁得推开，柳涵做贼心虚，一把将门关上，赶紧窜回床上躺好。
李肃匆匆赶到郑家，原也是想着要文明些的，但他这手脚都粗鲁习惯了，这下没忍住，见栅栏没给自己踹坏，这才心有余悸偷偷将栅栏扶好，又假正经跑到门外，叫起来“郑家的，可有人在”
郑阿么这些天都留在家里没上镇上，只不过刚刚累着了休息了一会儿，这下听到有人叫门，一个激灵就行了。这些天他也睡得不安稳，总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
“来了，来了。”郑阿么手忙脚乱一阵收拾，这才出了屋。
他倒不认识李肃，却认识李肃这一身的官府“官爷，可是有事”郑阿么心下疑惑问道。
李肃却不敢在郑阿么面前摆架子，忙堆笑道“郑阿么啊，我家老爷已经找到了盗窃天悦小家的贼人，这不，让我将小老板叫过去，好审问对峙。不知涵弟可在”
“涵弟”郑阿么更茫然了，这家里能被李肃称为一声涵弟的定然只有柳涵，但这二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看样子还挺亲昵的。“我家涵哥儿进来身子不合适，可能让他夫君去”
“涵弟病了”
郑阿么有些不想同李肃多说柳涵的事情，李肃在官场混了这么些年，自然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这不，见郑阿么脸上有些不耐烦，忙就道“瞧我，郑阿么可能不知道，我便是李阿么的大子李肃，因着在镇上已经住了些年月，先前倒是没把涵弟给认出来。若不是前些天回了趟家和涵弟撞上，也不知道会闹下些什么笑话。”
“你是李阿么的大儿子”
“正是。”李肃笑道。
郑阿么脸色这才好了些，这李阿么他可是知道的，对柳涵那是甚好。“你且坐会儿，我去看看涵哥儿身子可是好些了，若是不行，恐还得劳烦你回禀镇傅一声。”
“那是必须的。”
李肃这都亲自到家里来了，郑阿么自然不会别人是秉公执法，谁闲得啊定然是看了柳涵的面子，这才幸苦跑了这一趟。郑阿么觉得好歹还是得看看柳涵是不是能去一趟，别把人的好意给拂了。但柳涵这身子是不是能走这趟，还是得考量好了才行的。
柳涵听到有人进来，忙躺好，眯着眼睛见是郑阿么，才咧嘴一笑。他这些天谁都不怕，就怕郑文韬那张冷冰冰的脸，大热天的都能把人给冻死。
“大阿么，谁来了。”
郑阿么瞧着柳涵这脸蛋儿红扑扑的，心便放了一半下来“是衙门里的，说是贼人给抓到了。”
“咦。”柳涵惊讶了一下，他还以为会来个官商勾结，然后这件事情就算石沉了呢“是谁”
“这个我没来得及问，小涵，你身子可还好”郑阿么一脸担忧道。
柳涵忙从床上坐起来，伸伸胳膊抖抖腿“倍儿棒了都，大阿么，我今个儿还没出去放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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