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得差不多了,只”
郑文韬话还没说完,迎面跑来四五个捕快,二话不说上前就压着他。
“带走”其中一个人怒声吼道。
郑文韬眉头微蹙,正待说话,柳涵一步上前就嚷道“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抢人这种事情竟然也有人干得出来,他还以为这个世界的人是淳朴的。
刚刚吼话的捕快一看到柳涵眼睛就眯了起来,嘴唇不自觉一舔,笑道“我说小哥儿,爷几个办事儿,这不是你能插手的。我看你长得惹人怜,就劝劝你,官家办事儿哥儿躲开些,万一那个不上眼的误伤了你可不得了。也就是我心好提醒你两句。”
柳涵原本还没有这么气,这下被人当作温室的花朵更是有苦说不出,大声吼自己是男人,估计也没人信,只好先歇了气,礼貌问道“捕快大哥,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儿,你们抓人是要做什么”
那捕快眼珠子一转,换上一副热心脸解释道“有人告他伤人,上头等着人问话呢,小哥儿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我这还忙着交差,回去晚了可就遭了。”
柳涵不依不饶,郑文韬示意他先别发话,转而不卑不亢问捕快“请问我是伤了谁谁告我可有人证物证”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惹得那捕快头子非常不满,竟然转身抬脚就想往郑文韬身上踹,柳涵眼尖,伸手拉了郑文韬一把才没让他踹上。
捕快吼道“小子少废话,耽误了爷办事儿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带走”
郑文韬被带走,柳涵没办法只能跟上去。那捕快头子倒是没有为难他,一路上还和柳涵聊得挺愉快的。其实柳涵倒是心不在焉,郑文韬一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可能是怕他被人为难,但这事儿落谁身上谁都不能不紧张。
被捕快带走,那跟现代被警察带走有啥区别
镇上管事的是镇傅,这任镇傅姓柳名江,说起来和柳涵还是一个族里的,当然,这些柳涵并不知道。
他们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一间修葺得格外高大的府邸前,柳涵还想跟进去,那捕快头子有些为难,将柳涵拦住说“我说小哥儿,这里面可不是你能进去的,赶紧回家去吧,免得家里人担心。”
柳涵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一溜烟就窜了进去。
不进去还好,这一进去柳涵就知道郑文韬为什么会被抓了,好家伙,自家大伯稳稳当当坐在大厅呢,茶水糕点伺候着,那所谓的镇傅端坐在一旁,和柳大伯有说有笑的,妥妥的有内幕这下柳涵反倒是不怕了。
捕快上前,凑到镇傅耳边嘀咕了两句,然后凑到柳大伯面前又说了几句话,最后从柳大伯手里接过什么东西,笑眯眯退了出去。出去前倒是看了柳涵一眼,但并没有多说话。
柳涵不用想也知道那捕快从柳大伯手里接过的是什么东西,贿赂么,不是银钱还能有啥
随后镇傅轻咳了两声,端坐在案堂前,惊堂木一敲,问“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柳涵不作声,就直直盯着柳大伯,脑子里也想了一遍事情,约莫就是柳大伯不想就此罢休才把他告到了堂上。但柳涵向来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他是伤了人没有错,但这事儿和郑文韬没有丝毫的关系。如今柳大伯来这么一出,如果这个躯壳里还是以前的柳涵,必定会因此失去郑家这个靠山。哪家人会娶一个给自己带来祸端的哥儿
郑文韬倒是冷静得很,拉着不情不愿的柳涵跪下。
柳涵头一次觉得这么憋屈,堂堂大男人竟然要公然给人下跪,哪怕是入乡随俗也总有些不甘。
见柳涵如此,郑文韬紧了紧握着他的手,低声说“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声音虽低,却好似一汪清澈至极的泉流,把柳涵烦躁的心绪一下子给拉回平静,一时间倒也忘了两人还拉着手。
柳涵摇摇头,“嗯”了一声。
镇傅似乎也满意了,这才慢条斯理开始问话。镇傅的话倒是问得直接,上来就问可知罪,打了人该当何罪等等,最后一拍桌子就定罪说“来人,杖责三十”
柳涵听了半天,才发现这镇傅的罪都是针对自己的,刚刚捕快抓的人却是郑文韬,难不成等他被罚完了还得给郑文韬安个罪
郑文韬倒是立马就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将柳涵护着,声音也冷了几分“镇傅,我家夫郎伤人虽不对,但是不是先查查前因后果”
柳大伯一听郑文韬这话,端茶的手就是一顿。
只听郑文韬用平静之极却又带着决不妥协的声音说“柳家与我郑家以一百两纹银形成婚约,临时找人顶替。我郑家念在顶替之人人品各方面无伤大雅不予追究,却不表示被嫁之人不追究。自古以来夫君便是夫郎的天,我夫郎要是有意针对柳家阿么,只需在我枕边吹吹风我自会带上婚书契子上柳家讨要纹银一百两,再告他个欺诈银钱。敢为大人,诈骗纹银一百两该当何罪绑架亲侄子顶婚,该当何罪”
郑文韬字字珠玑,柳大伯却着实吓了一身冷汗。他倒是没有想到郑家老五原是这么个伶牙俐齿的。诈骗百两银子和绑架两项罪名要是落实了,不说砍头都是要发配充军。
这个世界对私有财产和人身自由相当重视,特别是哥儿夫郎的人身自由。据说历代皇帝都有幸和自己心爱的夫郎相守一生,为了自己夫郎才出台了这么个政策,就是为天下夫郎谋福利。
但郑文韬并没有就此罢休,他见柳大伯已经有了惧意,立马补充道“大人,我夫郎人小,家里长辈早些年不幸一一离去,头一遭遇到这种事情心里定然是没有主意,这才意外伤了柳家阿么。若是柳家不愿原谅亲侄子,我郑文韬倒是愿意为夫郎赎罪。”
镇傅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他不过是拿了点柳大伯一点好处,要给柳涵一个教训。哪里知道自己捕快反倒把柳大伯的债主带来了,现在还语里话里透露着柳大伯虐待亲侄子的信息,不仅如此还反咬一口,这不就是告诉他要么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要不他郑家就要给柳涵撑腰么
柳涵此刻只剩下吃惊,没想到眼前这闷汉子竟然有这么犀利的时候,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怕柳大伯不依不饶,郑文韬略沉思了几秒,稍作妥协道“当然,柳家阿么的诊金药费自然是应该我们付,镇傅,你看这样可好,我郑家也不再追究柳家骗亲之事,柳家阿么的诊金也由我郑家出。至于我家夫郎的无心之举,还望柳大伯看在血脉一场的份上多多包涵。”
这个台阶对谁都好,镇傅不等柳大伯使眼色,直接拍板道“我看这样不错,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各自退让一步。柳家的,你当如何”
镇傅都开了口,柳大伯心里饶是有再多的气,这会儿也不能发作出来,还得笑脸回道“镇傅大人明智,这柳涵与我家怎么说都是叔侄一场,若非家里夫郎当真伤得有些重哎,不说了,草民愿听大人的。”
镇傅满意地点点头,最后判郑家代柳涵支付柳大伯家五十两诊金,这事儿就算了了。柳涵却不得不服这柳大伯一家的心黑,难不成他们家的青砖房都是靠着讹人给唤来的
五十两银子相当于一个普通农户家庭五年的开销,他们倒是开得了口。
因为这事儿,柳涵也没了逛街的心思,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太窝囊了。这才几天,就被人欺负来欺负去的。
郑文韬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拉住小转悠的柳涵,说“你别太在意,这些钱你不用还我。”
柳涵郁闷,原是这人竟然以为自己是愁钱的事情,不过经郑文韬这么一提醒,他还真得问问,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
“那个文韬哥”实在想不出其他称呼了,“你有五十两吗”
郑文韬忽然没了声音,柳涵还是头一次在郑文韬这张深沉似潭的脸上看到一丝尴尬,心里的郁闷也少了几分,不就是五十两吗据他先前逛街来看,如果他能把空间仔细研究下,说不定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
郑文韬自然不知道柳涵心里所想,又带着柳涵去买了几样零嘴,反正不用给柳大伯家里买赔礼了,那五十两的银子也不问阿么要,这些银钱不如先给自己的小夫郎买点吃食,压压惊。
两个人各怀心思坐着牛车回了郑家。
柳涵倒是不想坐牛车,可惜脚上是真不行了,又不可能让郑文韬背他一路,更何况现在郑文韬可不是空手。
回到郑家正赶上吃晚饭,这还是柳涵头一次和郑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多少有些食不知味。
任谁被近十双眼睛盯着也不会有什么心思享受本就不美的食物,柳涵匆匆刨了两口,勉强吃饱赶紧溜进了屋里,这才松了口气。
又趁着郑文韬还在忙活,一骨碌溜进空间。
他得赚钱,不能让郑文韬帮他付五十两。不过,柳涵冷笑一声,现在这些人是怎么把五十两从他手里坑去的,他必定要让他们以更加惨痛的经历还回来
上辈子他当了圣人却落了个凄惨去世的下场,重活一世他决不会重蹈覆辙
第11章 捉虫
其实说来,这还是柳涵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这个空间。空间里有山有水,倒是和大多数小说里说的一样,不过空间里的水柳涵早就喝过,除了甘甜一些,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效用。而且空间里的山也跟现实里的差不多,很大,丛木翠郁,偶尔还从里面传出来几声清脆的鸟叫。
柳涵寻摸了一会儿,正打算先离开,余光就瞥见一抹白光闪过。定睛一看,好家伙,率大一只兔子撞晕在一颗大树脚下。
这叫什么狗屎运爆棚了。一只兔子虽然值不了五十两银子,但柳涵好歹看到了希望。而且这空间里的东西他从来就没有抑制过,现在守株待兔都能守到这么肥一只,如果他主动去打呢肯定能凑到五十两
柳涵似乎已经看到了大把大把的银子飞到他眼前。要说他上辈子也不算个钱奴,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这么爱钱的时候。
没办法,这些天吃馒头都把他给吃得想吐了,如果再不吃点好吃的,他都要怀疑胃是不是从此就要罢工了。
柳涵从空间里出来,就有些心不在焉,眼睛里冒着金光,看得郑文韬心头一颤一颤的。伸手在人眼前晃了晃“在想啥”
柳涵偏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郑文韬,最后麻利的滚上床,偷着乐去了。他可还没有傻到要把空间的事情告诉郑文韬。先不说会不会吓到郑文韬,就是钱财不可外露这点道理,他也是懂得,更何况是空间这么一大笔。
第二天,柳涵为了处理自己空间那头可怜的大白兔,就以要凑五十两银子为由要上山。
“老五家的,你要上山”郑家阿么放下碗筷,问。
柳涵点点头,不过他对郑家阿么还是有点犯怵,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维和感。按照这里的规矩,他就是媳妇儿郑家阿么就是婆婆,想随和一点都随和不了。
“阿阿么,我想去看看。这个时候山上也有些坚果什么的,草药也能采些。”天知道柳涵是绞尽脑汁才想到了这么两个理由。
一旁早就知道柳涵真实目的大雾的郑文韬也没有戳破他的借口,可郑家阿么倒是把柳涵这作为当作了勤俭持家的表现,先前对他那些隔阂又少了几分。
不管娶得是谁,只要是个知事的顾家的,那就是个好的。
郑家阿么寻摸了下,说“老五今天没什么事,你两一起去。深山就别进去了,这个时候山上东西是多,但出来屯粮的大家伙也不少。”
听郑家阿么这么说,柳涵心里松了口气,偷偷看了眼郑文韬,结果郑文韬也正好转过脸来看他。四目相对,柳涵心里有点突,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便赶紧垂头吃饭。
柳涵和郑文韬出发后,郑家阿么收拾好家务,凑到当家面前叹息道“当家的,我看那孩子不是个坏的,老五也稀罕得紧,你说要不要”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郑家当家的眸色却深了几分。他们郑家向来不是占人强的,当初腆着脸死逮着柳大伯家的青哥儿不放,也不是为了那一百两银钱。若是真的那么看重钱,当年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用一百两定了个农家小哥儿。
“罢了罢了。”他站起身来,眺望着柳涵他们离开的方向,说“这事儿让老五自己开口吧,咱开口,不合适。”
郑家阿么想了想,算是应了。只是那眼里浓浓的愁绪,却是掩也掩不住。
却说柳涵这边,从进山开始,郑文韬就把他盯得及其紧,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走丢了。柳涵现在可是有苦说不出,他那只兔子可还在空间里被他五花大绑着,不能偷偷把兔子运出来,那他这趟出来可不白费功夫
难道真要去采那些认识他他却半个都不认识的草药还是傻乎乎的去捡坚果回家解馋
似是察觉到了柳涵的心不在焉,郑文韬停下脚步,问“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柳涵“啊”了一声,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当即弯腰捂着肚子眉头紧蹙“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想方便下。”
这动作如果是在男人和男人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可柳涵忘了,他现在是哥儿而郑文韬是个小伙儿,虽然两人已经有了夫夫的名分,但郑文韬听柳涵这么说脸还是不可察觉地微红了下,更多的却是担心柳涵是不是生病了。
“那今天先不上山了,下次再来。我们赶紧回去,找吴叔给你看一下,来,我背你。”
见郑文韬已经弯下腰做要背自己的姿势,柳涵莫名老脸一红,赶忙摆手“我就去方便一下就好了,没事儿。你等我一下,嗯,你可以先走,我一会儿就赶上来。”说完也不等郑文韬拒绝,抬脚便往树后面钻。
见郑文韬没有跟上来,还吼了一声“马上就好,你别过来”他这话说得颇有歧意,本来还担心他已经抬脚要跟上去的郑文韬,触电般停下了脚步,为了避嫌还微微走远了两步。
活了二十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能让他接二连三面红耳赤的人。
柳涵躲到树后立马就闪进了空间,那肥大的兔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点都没有危险意识,竟然特老实的被绑着扔在地上。柳涵进去,它连余光都没有扔给柳涵。
柳涵麻利的将兔子的四肢解开,赶紧又从空间出来,然后冲郑文韬大吼道“喂,你快过来”
郑文韬还以为柳涵出了什么事儿,心里一突,闪电般奔到柳涵面前。柳涵也没有想到郑文韬会这么快,两个人都有点愣。
郑文韬是因为没有想到柳涵手里会提着只肥硕的兔子,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没见过柳涵手里这么大得兔子。不过他还是上前检查了一番,确定柳涵没有事后,才问“这兔子是”
“我捡的它自己撞树上了,是不是够傻。”柳涵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两颗小虎牙在阳光下显得特别闪亮,郑文韬一时之间竟然看呆了,心砰咚砰咚地跳。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失神后,连忙掩饰性低头,从柳涵手里接过兔子。还挺重的,比普通的兔子估计得大两到三倍。
“我拎着吧,你不是要咳咳方便么。”
因为郑文韬脸上的表情一直都很淡,柳涵也就不知道刚刚郑文韬心里莫名的悸动,不过现在被人说到“方便”,他还是有些尴尬。
“我没事儿了,可能刚刚就是因为有兔子过来,我这是条件反射。咱们走吧。”柳涵率先往前走。
两个人各怀心思,也就没有从对方不寻常的举动看出别的东西来。
总得来说,两个人收获还是颇丰。除了他从空间里转出来的大兔子,他们还摘到许多成熟的坚果。柳涵从郑文韬口中知道,这里的人都不怎么吃坚果,好像说吃了流鼻血不说,还上火嘴里起泡。
作为一个现代人,柳涵只想说“卧槽”。
天知道现代的坚果价格有多高,还是一种比一种高。就那什么开心果,都得好几十块钱一斤,抵上好几斤肉了。当然,柳涵这趟并没有找到开心果,他只弄到一些有些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肯定能吃就对了。小时候奶奶可经常给他弄。
郑文韬先前在山上设的陷阱收获也不错,巧的是大多数都是兔子,不过没有柳涵这只这么大就对了。而且为了防止兔子跳进陷阱后打洞溜了,陷阱下面都是倒刺,所以基本上没有完好无损得兔子。差一点的都死了有几天了,好一点的也是恹恹得,受了伤,活不长久。
两人喜气洋洋得回到郑家,郑家人都出来看第一次出门干活的柳涵,所以人比较齐全。看到郑文韬手里拎着一只大兔子还是活泼乱跳的兔子,几人都瞪大了眼睛。
郑家阿么一脸欣喜“老五,这是你抓到的”
郑文韬没有揽功,十分随意说“是小涵抓到的,他运气好,兔子自己撞树上晕了,被他看到了。”补上兔子被抓得过程倒不是郑文韬想贬低柳涵,而是如果他说是柳涵打得,反而就吓人了。
不管怎么说柳涵都是个哥儿,在这里要是哥儿能力比夫君强了,那就是哥儿想要越权当家,可是要落人口舌得。郑文韬也不想自己家里的人会对柳涵有什么不好的印象,下意识就解释了一番。
柳涵倒是没有想太多太,他只是有些尴尬,被人当猴子一样观看,虽然没有恶意的眼光,总归是有些不自在。
郑家阿么听了郑文韬的话,自动理解成了柳涵是个有福气的人,不然哪能出门就能遇到肥兔子撞晕,换个人能吗
于是,在柳涵不知不觉中,他先前种在郑家人心里的疙瘩,越来越小。
为了庆祝“大丰收”,郑家阿么中午宰了两只快要死的兔子给大家打牙祭,一屋子的大男人吃得也多,再加上郑家阿么向来不是个抠的,油水也足,一家子人吃得欢畅,脸上笑脸也大。
柳涵看到这样的场景,忽然就觉得,其实有个家真的很好,很幸福。
下午郑文韬上镇上卖了一些野物便反了回来,第二天一早,柳涵还在梦乡时,郑文韬和郑家阿么又出发往县里去。县里来去一回满打满算得要半天,再加上办事儿的时间,也只能早早出发。当然,两人还带着柳涵“捡到”得兔子。
郑家阿么觉得这么大得兔子,就是兔毛也光鲜不少,如果是卖到镇上太亏了,还不如去县里碰碰运气。如果运气好,有大户人家看上了,说不定能得个十来两银子呢。
这些柳涵都不知道,等他醒来时,才知道郑文韬他们已经走了。于是柳涵想了想,和郑家当家的打了声招呼,自己背着兜进了山。
柳涵进山是想偷偷进空间,空间里的兔子这么大,野物应该也不错。再加上他昨天偷偷记住了郑文韬设的陷阱得样式,觉得也可以在空间里设一些,这样他就能打到猎物了。当然,为了保持动物的鲜活度,柳涵并没有在陷阱底部安倒钩,他想的是如果去晚了猎物跑了,他也不亏,可要是死了,怪心疼的。
柳涵在空间里待了很久,忙活得全身湿透,才勉强挖了不到十个陷阱。饶是这样,也把他累得够呛。
从空间里出来,柳涵就不得不感叹一声,这身体太弱了。一直这样,他还不得累死啊。而且家里的吃食再好也是许久才能见上一顿肉,牛奶什么的免谈,不行,想到这些,柳涵就觉得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活在这里了,还要帮原主找阿么养阿么,起码也要把生活给提起来,不然太憋屈了。
带着满腔的壮志,柳涵雄赳赳气昂昂大步迈上前,越走越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柳涵发现头顶的烈日都被茂密的树叶给遮蔽严实时,他才发现周围一片诡异。
寂静、幽深,偶尔一声虫鸣都带着穿透灵魂的诡异。
第12章 调格式
郑文韬和郑家阿么运气也的确不错,他们进县不久,手里被打理得光鲜亮丽的肥兔子就被人看上了,而且还不止一家。
原本是一户人家已经要用十两得银子买下了,谁知道今儿个趁着天气不错出来逛街的县太爷夫郎也瞅见了那兔子。县太爷得面子自然大家都爱卖,更何况人家县太爷夫郎并没有强取豪夺,知道兔子已经有人要了后,人家还礼貌地道了歉。
于是,大街上就上演了一副你谦我让的画面。最后彼此才知道,县太爷夫郎是想要兔子皮毛,给自己未出生的孙子做个小围脖,貂毛虽然好,却难得。这兔毛又难得有这么大块的,还是完好的。而那大户人家是想要兔子肉,说也是家里小夫郎近日胃口不好,今儿个想吃兔肉。
这不都是为了家里人,最后干脆一拍板,各取所需。于是,这肥兔子不仅卖了个双份好价钱,还两方都因为遇到好人高兴,又多给了些。拢共得了二十四两银子,还容不得郑文韬和郑家阿么拒绝。
郑家阿么笑得嘴都合不拢,一只兔子卖二十四两这种事儿,还真是百年难得啊。其实郑家阿么不知道的是,今日大街上这桩买卖美谈,被有心的读书人已经记下,不仅做出了两户买家相互歉让的图景,还把卖家没有坐地起价还百般不肯收两份价的事情作诗流传,造就了一副街市佳话。
郑家阿么带着二十四两银钱给家里人置办了些东西,毕竟县上的东西好些,手头有钱了,郑家阿么也不会苛待家里人。就连柳涵,郑家阿么都给买了条布匹准备回去给他做一身新衣裳。冬天快到了,到时候就得要厚衣裳了。
郑文韬和郑家阿么置办完东西,又风风火火往村里赶。
因为卖兔子没有花多长时间,所以到家时还挺早的。听说柳涵进了山,郑文韬一声不吭就出了门。
而此时的柳涵已经在山里转了大半天了,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而且目测了一下,他现在应该是在深山里面,保不准就有什么大型的野兽出现。
柳涵小时候虽然在农村待过很久,但现代的农村山林可不像这里的深山,遮天蔽日,一股阴森森得感觉。
他手里拿着一根拇指粗的棍子,每走两步都不得不敲打一下地面以防有蛇虫靠近。没有手表,柳涵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不过可以猜到肯定不早了,眼前这片林子因为树木茂盛的原因,已经见不到日光,那只能证明外面已经临近黄昏,日头偏西。
耳边任何声音都在柳涵耳朵里被放大了数倍,这种一个人的时候心里的恐惧更是被放大了多倍,柳涵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胆小的,此刻却莫名地希望能够看到一个人。
郑文韬在山外围寻了半饷依旧没有看到柳涵的身影,当时就有些着急。特别是在问了一些村民或仍没有柳涵的影子,郑文韬便已经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眼看日头已经落下,郑家人也琢磨出些不对劲儿来。
郑家当家的背手来回踱了几步,最后叫来郑家几个儿子“咱们带上灯笼打火石,上山上去找找看,我估计出事了。”
郑家阿么从厨房里钻出来,手都来不及擦就要出门,嘴边还唠叨道“那孩子到底出去多久了”
郑家当家说“露水消时就走了,怪我没注意。老大老二老三跟我走一趟,老四就不要去了。”
“老四也跟去,家里我看着。”郑家阿么接道。
郑家当家没有同意,家里怎么得都不能只留一群哥儿,特别是还有三个待嫁的哥儿。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山着实吸引了很多人得注意,等郑家人进山,整个郑家村也都知道柳涵进山后就没有再出来的消息。大多数人都已经在心里给柳涵打上了凶多吉少的标号。
农家人传话快,特别是临近晚饭时间,大家劳作了一天都要归屋,三两步一相传,连柳家村的人都听到了。
柳大么一听柳涵出事了第一反应就是上郑家要银子,要是柳涵都没了,那五十两不就要不回来了
还是柳大伯觉得此事不妥,才把人按捺住。这个时候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去要银子。不过柳大么已经打定主意,要是柳涵能够平安从山里回来,他得赶紧去把五十两银子要回来。
天知道他知道柳涵得赔他五十两银子时有多高兴,知道银子还没有到手时又有多心疼。
而被柳大么念叨的柳涵此刻正躲在空间里,实在是森林里太黑了,空间里此刻却依旧明亮,起码在空间里,他所处的位置是在外面。
柳涵不知道外面有很多人在找自己,他反正是不敢现在就出去。
柳涵在空间里整整躲了一整个晚上,最后还在空间里睡着了。空间里气候适宜,就算没有被子也不会觉得冷。
可郑文韬和其他郑家的人却在山里山外找了整整一个晚上。呼叫声火光映了满山。
“爹,你们先回去,我再去找找。”郑文韬冲累了一晚上的几人说道,这时候天已经泛白,眼看太阳又要升起来了。
但是他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郑文韬不信柳涵就这么没了,哪怕是被野兽啃了,那也得有骨头留着
郑老大郑文宇要开口,郑爹打断说“老五,你担心你夫郎,但是你觉得他幸存的几率有多大”外围的山他们都找遍了,天没全黑之前,村民都来帮了忙,就是叫喊声都足够把一个迷路的人给叫回来了。“说不定他去了别的地方,回去等等看吧。”
虽然郑文韬知道郑爹说得是理,可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却容不得他放弃。“爹,我再找找,你们先回去,再找一个时辰我就回来。”
郑爹几人都知道郑文韬的脾气,没有拦他,只是叮嘱他不要一个人走太深,也知道郑文韬是个知事的,便也没有多说。
几人回去时,郑家阿么也是等了一晚,眼角一片青,却发现后面依旧没有那抹身影,当即也明白了几分。
郑爹就着井水抹了一把脸,说“老五还要找一个时辰。”
郑家阿么偷偷抹了一把泪,没说话。
郑爹几个人回屋补眠,郑家阿么和三个哥儿上厨房准备了些吃食,却都默契地没有准备柳涵的份儿。在他们心中,或者说在这些本地居民的心里,已经对柳涵不抱期望了。
郑文韬一个时辰后回来了,身上布满了枯叶残渣,一个人回来的。
郑家阿么把温好的白粥送到郑文韬面前,没说话,转身进了屋。
郑家安静地出奇,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及关于柳涵的任何事。一天过去得很快,郑文韬也回房准备休息,看着依旧挂着的大红色窗帘,却怎么也入不了眠。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本不顾自己爹和阿么,不顾一家子人而义无反顾去找柳涵,却又频频想起那人把自己卷吧卷吧蜷缩在墙角的身影,还有那人说不出话来时“唔唔”直嚷的可爱劲儿。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郑文韬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眼中迸射出利如冰刃的寒光,他得去把人找到,哪怕只剩骨头了,也不能让那人暴尸荒野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出来,外面就响起了好几声尖叫,有自家阿么的,有大哥的,还有小弟的。
郑文韬有些不明所以,推开门后却僵直在原地。那人就站在门口,一手还保持着推大门的姿势,一手还僵直在半空中,眼中一片茫然。
那人身上脏兮兮的,背上还有一兜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挺满的。衣服上破了好几个大口子,鞋子也湿答答的。
可晨光打在那人的脸上,却把那人照得清丽而神圣。
迟钝了好几十秒,郑文韬猛然冲上前将人死死扣进怀里,恨不得按进自己的骨骼中,他说不出半个字,只知道应该把眼前的人死死抱住,不能放手
柳涵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用上劲儿推了推,却没把人推开,反而被抱得更紧了,只能轻轻“喂”了一声。
可郑文韬听到柳涵这一声带着生疏的“喂”立马就来了气,他是真的太纵容这人了,才让人能够肆无忌惮的挑战他的底线。
也顾不得满屋子的人看着,郑文韬伸手粗鲁的将柳涵身上的背筐扒拉在地上,略微弯腰一把就把消瘦又矮小的人给抱了起来。在柳涵脸上的热度上来之前,郑文韬已经把人抱进了屋子,还顺手关了门。
“喂,你干啥。我得去洗个澡,身上全是泥巴,脚也湿了。”他为了不空手而回,上空间的水池里抓了几条鱼。第二天天亮后,又就着走过的蛛丝马迹,才勉强找到了回来的路,他容易么他
要是条件允许,柳涵都想大哭一场。别说他矫情什么的,实在是深山老林什么的太特么可怕了,硬汉都能给淬炼成软泥巴,亏得他有空间。
可郑文韬却将他按在床上,不顾他满身的脏泥,俯身在他上方。俊逸的脸近距离看起来竟然带着几分肃然,看得柳涵心里毛毛的。
“起来下,我去弄水洗澡。”柳涵别过脸,伸手扫了郑文韬一把。
“啪”得一声,这一巴掌正好扫到郑文韬脸上,柳涵吓了一跳,有些愧疚地道了声谦,道歉的尾音还没落,唇就被一个温热的事物堵住。
第13章 捉虫
柳涵上辈子这辈子都没有接过吻,忽然被人吻了,他也傻眼了,甚至都忘了把身上的人推开。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有嫌弃没有郁闷,竟然有种要不就他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打算。郑文韬还在柳涵唇边齿间留恋,柳涵心思已经自动开始细数起郑文韬的优点。
长相自然是过关的,性别自然是符合他的口味。家里人口多了点,但似乎都挺好相处的。数来数去,最后柳涵发现,如果是郑文韬的话,似乎可以试试。
于是等郑文韬摸索到最后一步时,柳涵依旧没有半点的抗拒。等弦发出时,柳涵才惨叫了一声。
这个身体未经人事不说,还是个十五岁的未成年,又瘦小,而且柳涵瞄了一眼郑文韬,发现小韬韬有点可怕。
郑文韬同样幸苦,他虽然生气,却不愿意让柳涵有不好的回忆。于是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忍耐,耐心吻着身下人柔软的发端,小巧的鼻子,因为疼痛噘起的嘴巴,还有拉长的脖颈。一寸寸,舍不得放开,又舍不得弄碎。
这场相互忍耐的情事一直持续到日照当空,再到日头渐渐偏西。柳涵出了一身汗,饶是浑身湿答答依旧睡死了过去。
郑文韬俯在床边,伸出带着薄茧的指腹细细描过眼前人的眉眼,最后在柳涵额上几近虔诚地印上一吻,才出门准备烧水。哪里知道刚上厨房,厨房里的小弟就羞红了脸,说了声“水在锅里”就飞快的跑出了门。
他这才反应过来,先前他的动作就已经很明显了,更何况柳涵的声音不小。但即便这样,郑文韬依旧面色不改兑好水,将熟睡的柳涵小心翼翼抱到热水里。
熟睡的柳涵只在进入热水的瞬间嘤咛了一声,便任由郑文韬折腾。
等柳涵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郑文韬还没起床,这是少有的几次他察觉到自己和郑文韬同床。往常郑文韬起来的很早,晚上虽然一起睡,终究和一同睡了一晚上不一样。彼此的体温都交流了一晚,那是一种神奇的魔力,会让人觉得亲近。
“再睡会儿,还早。”早已经醒来的郑文韬伸手摸了摸柳涵的额头,才将忐忑了一晚上的心放下。他虽然也是第一次,却也知道就是第一次不能太过火,不然哥儿身体受不了容易发热受凉体虚。
柳涵也是个随遇而安的,两人既然已经发生了这种事情,郑文韬又和他口味,他自然不会矫情,不过有些话柳涵还是想说清楚。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最后还是被郑文韬按下去。
郑文韬眉头微蹙,说“你躺着”语气带着命令。
柳涵倒也没坚持,他偏过头看向郑文韬,说“咱现在是不是算在一起了”
郑文韬挑眉,合着这人一直没有觉得和他是一对儿。也是,上一次成亲都是打着别人的名头,虽然他已经背着柳涵给人上了族谱,却始终差了这人一场婚事。他伸手将柳涵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声音温柔得跟水似的“当然,过些天我再补给你一场婚礼,我会对你好。”
柳涵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郑文韬回答的前两个字上,后面也没听,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郑文韬又陪了柳涵一小会儿,就出门和郑家阿么说了补办婚礼的事儿。郑家阿么几乎没迟疑就拍了板“确实得补一个,虽然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娶的是柳家村的柳涵而非柳青,但过场不能少,不能对人不公平。这是一辈子才有一次的事情,得补”
了却一桩心事郑文韬心里也舒坦了几分,他向来都是把事情压在心里,不管能不能解决,都不会向别人说,也许以后就有个说话的人了。
可有人就是见不得人好,柳大么今天一听说柳涵没出事儿,就马不停蹄地往郑家村赶。要不是有人亲眼见过他被柳涵踹了两脚又打了几拳,谁能看得出他是个伤号脚步之快,简直无人能及。
还没走到郑家门前就开始嚷嚷道“郑家的,我来收钱了。五十两银子呢,你们可别不给啊,我可知道你们前儿个卖了好多兔子呢。”这话吼得,生怕旁人不知道别人欠他的是五十两。
郑家阿么一脸茫然,瞧好这时候郑文韬上镇里准备买些补血气得东西,阿么说了,那事儿过后得补补。特别是柳涵这种身体差的。
将家里的哥儿赶进屋,郑家阿么这才开门将柳大么迎了进来。事实上,就是他不迎,人家也很自觉得准备推门。
“哟,瞧着院子,啧啧,多精致啊。”柳大么眼睛飞快地扫过四周。
其实郑家的房子很普通,不过是家里劳动力多,修葺得勤快,家里用的木头都是上山里弄得好的,家里的哥儿又是勤快的,院子了干净不止,又打理得好,自然看起来也就精致。更何况郑家往年是有些钱的,家里人得品味也高,屋里还有几株待放的菊花,又添了几分雅致。
郑家阿么见外面已经围上了村民,定然都是被柳大么吸引来的,也不好落人口舌,便奉上茶水。茶都是自家炒的,贵在用心。
可这茶落在柳大么眼里就成了郑家有钱却不愿意支付官府判给他的五十两银子,当即就冷了脸,哼声道“哟,郑家么子,这茶叶可得费不少银钱吧我们这些泥腿子可是喝不起呢。”
郑家阿么笑道“哪里呢,都是自家腾时间琢磨出来的,山上多得是,就是费些时间,不值当什么。”
“那可不是,我们这些泥腿子哪里还有那些闲心去琢磨这些总担心家里庄稼种少了,哪里没有收拾妥当了,哎”
郑家阿么从这些年的落魄中学到了许多农家为人处事得东西,自然听得出柳大么这是话里有话。就连外面的村民都隐约有些红了眼,这些人家哪里是有闲心炒茶得他们这里没有茶农,农家人几乎都不喝茶,谁舍得花那些个钱去弄些吃不饱得东西谁又舍得花那些个时间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人家落魄了,那也不可能和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泥腿子一样。
村民心里的天平隐约有些倾斜。
郑家阿么略微扫了一眼,便知道从今以后有些人家可能就要和自家撇清关系了。可让他找出点反驳的话来,好像也找不到。
柳大么见郑家阿么这样,更加笃定了郑家银钱丰厚的猜想,随手揽起桌面上的茶杯狠狠喝了一大口,喝得太急连呛了两声,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郑家的,你看你这家里比较殷实,我这前些天又是喝药又是修养的,家里的活计耽搁了一大堆不说,当家的也推了好多活计候着我,家里着实有些困难了。你看是不是先把该给的给结了咱也不伤感情是不是好歹咱们也是一门亲戚。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郑家阿么依旧面带微笑,却并没有松口,而是问“柳家的,你这话可说得不对了。我可不记得自家欠了你柳家银钱,你看咱们也不能空口说瞎话是不是都是亲戚,真要有那档子事,咱还能亏了你不成”
柳大么一听这话,立马黑了脸,嗖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叉腰就指着郑家阿么的鼻子吼道“郑家的,别给脸不要脸。五十两银钱可是镇傅亲判的,想赖账,成,咱们找镇傅去还有理了不成”
郑家阿么脸色也有些不好,被人这么指着不说他给人的面子问题,就是整个郑家的面子都被人扫了,这今后他们家还怎么在村里村外抬起头
“柳家的,有话咱们好好说,你说镇傅亲判,可有证据”
柳大么一时间傻了眼,周围看戏的看得正高兴,见柳大么这表情也觉得无趣,已经有人开始觉得柳大么这是来找茬的。那可是五十两了,谁不眼红
柳涵已经在屋里听了半天,知道柳大么来者不善,他原本想先在屋里躲着,只要柳大么见不到人也就不会催那五十两银子。他知道郑文韬身上现在肯定没有那么多钱,但见郑家阿么被人这么欺负,柳涵不干了。
病猫儿还会挠人呢
柳涵对着铜镜把自己给打理得又憔悴了几分,换上一副虚弱待补得姿态,缓缓推开房门,见到院子里的柳大么先假装吃惊随后又乍起惊喜,又冲屋外探脖子的村民羞涩一笑,刷足了虚弱知礼得印象,这才一边咳嗽一边缓慢挪到郑家阿么跟前,柔柔唤了声“阿么。”
这还是柳涵第一次这么叫郑家阿么,郑家阿么一时间受宠若惊,更多的是担忧。着实是柳涵的脸色看起来太差了,要是让郑家阿么知道柳涵为了把自己逼出这副模样掐了好几把大腿,也不知道会不会郁闷死。
“涵哥儿,咋就起来了呢赶紧回屋子躺着。”郑家阿么说。
柳涵知礼一笑,看向柳大么,微微颔首,语带感激道“我在屋里隐约听到大么的声音,就想着大么肯定是知道了我前天在山里迷路受伤的事情来看我。我就知道大么终究是挂念我的,身上还带着伤就来看我了,我哪里还好意思自己待在屋里”
柳大么嘴一张,柳涵又赶紧冲柳大么弯了腰没让他把话说出口“大么,先前是小侄太冲动,原想着自己进山弄些野物给大么送来,哪里料想哪里料想自己差点在山里丢了命。”柳涵应景得打了个摆子,似乎在山里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这才接着说“没想到大么会不计前嫌来看望小侄,大么,你可千万别再给小侄带补品送银钱了,小侄哪能过意得去。待小侄身子好些了,定亲自上门给大么赔罪。”
柳涵说完,眼睛有意无意瞟向柳大么空空的手,然后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最后又偷偷扫了眼村民,这才噤口不言。
那些看戏的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人家小哥儿上山是为了自己大么,没想到人家大么不领情,没等小哥儿身子好就来讨债。
不管这五十两的银钱是真是假,口舌定然是落定了。
柳大么眼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指着柳涵的鼻子“你你”了半天,愣是没敢骂出来。
第14章老参
柳大么无功而返不说,还遭了唾沫,但柳涵知道下次不一定就这么轻易能躲过了。
而郑家阿么见到忽然恢复生机的柳涵,眼睛瞪得一片直。柳涵还不自知,直呼肚子好饿。转身发现郑家阿么怔怔地看着自己,柳涵心里咯噔一紧,完了,露馅儿了。干巴巴一笑,柳涵同手同脚溜进屋,屋里躲着偷看的三个哥儿也乐出了声,柳涵更无地自容了。
郑家阿么震惊过后,又释然一笑。老五是个冷的,有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夫郎,只要是想着老五的,也是个好事儿。
郑文韬回来时拎着大包小包,馋得家里几个哥儿唾液连连。柳涵见了,让人把东西送些过去。
郑文韬送东西时从弟弟们口中得知了柳大么来家里闹事的事儿,心里明了,这事定然是瞒不住阿么的,便老实交代了一番。
“阿么,这银钱我会想办法还上,以后小涵和柳家就算清了。”
郑阿么嗔怪道“你拿什么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来就没有存过私。”谈及此处,郑阿么胸口涌出一阵凄凉,当年他们家是何等得招人羡慕,可如今幸好家里的孩子都是懂事的,没有旁家那些个勾心斗角。这老五还是前些年才找回来的,唉,这事儿乱,理不清。
转身在屋里捣腾了一会儿,郑阿么数出一堆银钱递到郑文韬手上,郑文韬见自家阿么收纳银钱的罐子里只剩下零星的几个铜钱,拳头捏紧“阿么”
郑阿么微微一笑,上前扶住郑文韬的手“文韬,咱们人穷但骨气不能扔,找个时间把钱给柳家,就当是买个舒心。”
郑阿么说了许多,郑文韬却心口泛酸。这些钱都花了,几个哥哥的婚事又怎么办一等再等,几个哥哥的年纪都不小了,偏偏是为了他
回到屋里,柳涵见郑文韬心事重重,自己也不能没心没肺的休息,干脆爬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郑文韬看,也不说话。
郑文韬并没有把银钱给柳涵看,他整理了整理情绪,背着身子将银钱放在衣柜里,转身出门给柳涵熬补药去了。
柳涵原也不想偷看别人的东西,可委实好奇是什么让一向冷静的郑文韬如此,便偷偷打开了衣柜。见到衣柜里包的整整齐齐的银钱,胸腔里爆发出一股浓烈的愧疚和暖意。这两种完全相反的东西同时涌现在胸腔,柳涵只觉得难受极了。
慌慌张张将柜门关上,柳涵尽量做出一副无事的模样,十分听话的喝掉郑文韬端来的补药,难得乖巧。
郑文韬给柳涵招呼了一声,就带着银钱去了柳家,当然他不会傻到自己偷偷摸摸将银钱还了。依着柳大么耍皮的性子,若是没有个见证,事后必定不会认账。郑文韬特意要求必须在镇傅那里当面归还银钱,不仅如此,还要柳大伯签字画押。
完事之后,郑文韬沉默着回了家。柳涵在房间里心事重重地睡着了。他看了一眼,替柳涵掖了掖被角,就出了卧房整理柳涵从山上带回来的东西。
里面的鱼已经被郑阿么拿出来养着了,那鱼肥大肥大的,还挺鲜活。要是往常,郑阿么肯定会把鱼拿去市场卖了,毕竟他们家前两天才开了荤,现在又吃鱼,太奢侈了。家里处处都要钱,不是他吝啬。
可这鱼在郑阿么心里是柳涵用性命换来的,他得留着给柳涵补身子。
背篼里还有些草药,甚至还有几朵金菊,放了这么些时候竟然还开得很艳丽。郑家老六巧哥儿见了喜欢得紧,郑文韬随手就扔给了他。巧哥儿满心欢喜得找了个破罐子做了个小花盆,有模有样的养了起来。
之后背篼里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郑文韬一边翻一边又有些好笑,柳涵终究还是个孩子,捡回来的东西都是些花花草草,实用的效果不是很大。可想多了,又是满满的心疼和后怕,以后,以后再也不能让那人单独上山了。
刚想把背篼放下,郑爹忙活完正好走过来,瞥见背篼底部一片被压得有些碎的叶子,眼睛一怔“老五,那是啥”
郑文韬有些疑惑的顺着郑老爹视线看向背篼,最后将叶子拎出来。
几乎是在叶子下面的物体真面目显示的瞬间,郑文韬和郑爹同时僵直了身体。郑老爹不可抑止地颤抖着身子,弯腰将郑文韬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捧到手心“竟然是老参,起码有五百年年份的老参。这这是”他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爹,这是小涵背回来的,会不会咱们看错了”郑文韬说。五百年以上的老参,那可都是有灵气的。一般人就是看到了,也不一定能采得到。
郑爹细细看了半饷,激动地说“绝对不会错文韬,你忘了咱们家以前是做什么的了”
他们郑家往年接触的山参可不少,见得多了,自然也就分辨得出来。
郑文韬一时语默,他不是个迷信的,却不得不佩服柳涵的运气。第一次是兔子,第二次是死里逃生,第三次是这老参。
“爹,这事儿咱们还是先问问小涵,我听说老参是有福气之人才能采得到,而且这参是小涵采到的”郑文韬知道家里缺钱,如果有这老参,定然是改变家里的境况。而且这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若是用得恰当,说不定能为郑家带来一场机缘。可一想到柳涵差点没能回来,他就恨不得没有这根山参。
郑爹听完郑文韬的话,也沉默下来。
半饷,郑爹寻了块布,仔仔细细将老参包好交到郑文韬手上“拿去吧。”
“爹”
郑爹抬手示意郑文韬别说话“爹不是个不知事的,文韬,你莫怪爹多嘴,你可有告诉你夫郎你的事”
郑文韬摇头,眸色暗沉。
郑爹叹了口气“这是我郑家的劫数,你夫郎是个有福气的,我郑家断不可连这一丝外来的福气都给断了。这老参你拿去给他,他若愿意拿出来,我郑家自当感谢。若不愿意,就当没这事儿吧。”
老参难求,对郑家来说更是救命稻草。但没有一个人想要独吞。郑爹和郑文韬并没有将老参得事情透露出去,甚至连郑阿么都没有说。谁能保证在这么大的诱惑下还能保持得住本心
而柳涵歇息够了后,除了腰部有些酸,身子倒是利索。家里的活计轮不到他来做,就连打下手做些家务活儿,他也没家里其他几个小哥儿做得好。上厨房还勉强,可柳涵实在不习惯这个世界的做饭模式。
油盐不用说,自然是放得少的,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多放了遭话说,干脆拿起扫把打扫院子的卫生。
郑文韬从田间回来,看到垂头将扫地做得跟玩儿似的柳涵欲言又止。他一直没有将老参得事情告诉给柳涵,是因为他也不确定柳涵有了老参后会不会离开,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也不例外。
但柳涵向来就是个敏感的,他的经历决定了他的性格,郑文韬无意说,他也不会多问。
如此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农活基本上也结束了。郑家今年算是丰收,但要交的税也多,如此算来,余粮也不多。
农忙过后,农家几乎都没有什么大事儿。郑家几个劳动力纷纷上外面找活计去了,就连郑爹都出了门。郑文韬因为是新婚,哥哥弟弟们都劝他不要出去,今年就待在家里。郑阿么就带着家里四个哥儿种点白菜萝卜。
冬日里没什么蔬菜,到时候可都得靠白菜萝卜过冬。
柳涵干农活只能算会,并不精通,刚开始时还闹了不少笑话。不过好在是个勤快的,被村民们取笑了两天也就算了。
这天柳涵在萝卜地里锄了一天草,回来直接累趴在床上。锄草一直都弯着腰,他只感觉自己整个脊背都直不起了。
一只坚实却温柔得大掌慢慢滑到自己脊背,柳涵知道是谁,不仅没有拒绝还舒服得嘤咛了几声。
郑文韬力度掌握得非常好,不会让柳涵觉得疼还会让他很舒服。
给柳涵松完筋骨,郑文韬将人从床上捞起来,直直看向对方的眼睛“我有话跟你说。”想了这么多天,他觉得柳涵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他不能将人禁锢。
柳涵摆出一副随意的模样“什么”
郑文韬站起来,在床顶上摸出那块用来包老参的布,摊在手心一层一层展开。里面静静躺着的正是柳涵带回来的那根老参。
柳涵并不认识老参,不过一看郑文韬手中物品的模样,他也还是知道点的,却只当是郑文韬从哪里得来的,并不知道它的价值,便问“这是人参”
郑文韬面色深沉,微点了头,说“你带回来的。”
柳涵顿时张了嘴,指着郑文韬手里的老参目瞪口呆“你你说啥”他带回来的他什么时候带回来的他大概只是猜到那是根人参而已。
郑文韬将老参放到柳涵手上,柳涵推开也不是,拿着也不是,心里却隐约有些高兴和激动。这可是人参啊,他第一次见到实实在在的人参,心里满满都是好奇。
他没发现,郑文韬眼底有几分浓郁的害怕。
第15章 调格式
看了一会儿参,柳涵也失了起先那点子兴奋劲儿,随后将价值不菲的老参扔到郑文韬怀里,伸手打了个呵切说“我明天想回家一趟,你能不能陪我一下。”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找不到路。
郑文韬还惊诧于柳涵将老参随手就扔给自己的动作,没听清柳涵的话,“啊”了一声后握着老参的手有些颤抖。
娶夫郎如此人,他也是值了。
柳涵又将要回家的事情说了一遍,郑文韬自然是同意的。柳涵这才安心,他想回去一是看看那个小房子,里面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那是家,原主的家。而是想去拜访下三位么么。
他和三位么么严格算起来扯不上亲戚关系,如今他到了郑家村,三位么么也没有理由来看望他,不然可得落人口舌。这不,他才寻思着怎么都要回去看看。
再一个,柳涵觉得他得找三位么么帮帮忙,如果能够发一个寻人启事什么的就好了。原主的阿么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
柳涵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郑文韬此刻心里却带着惊涛骇浪,这浪潮不是要将他淹没,而是带着难以言说的喜悦。
自己阴差阳错娶来的夫郎是个好的,还是个大方顾家的,他何德何能
将老参捧到郑爹郑阿么房间里,三个人关着房子说了一会儿话,郑阿么又把家里除了柳涵之外的人都叫到了房间,郑爹神色严肃。
“今晚上叫你们过来,是有件大事儿要说。”郑爹轻手将手中的老参摊开,三个哥儿还小不认识老参,就是认识也不知道价值。但郑家几个小伙儿都是见多识广的,一眼就看出了郑爹手中老参的价值所在。
老大郑文宇甚至忍不住喃喃出声“这这可是五百年以上的老参”
郑爹点点头,将老参郑重地收起来,说“这参是老五夫郎进山得来的。”他说完这句话,郑文宇几个就有些蠢蠢欲动。
郑爹知道要自己的孩子完全做到清心寡欲无欲无求那是不可能的,但能做到隐忍也不错了,换一个人估计早就开口要贪下这不属于自己的珍宝。他手带节奏轻叩着桌子,说“涵哥儿的意思是,这老参就归咱们家。”
几个人倒吸了口气,脸上闪过几丝尴尬。刚刚他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有贪下这老参的意思,没想到人家正主儿早就发了话要把老参拿出来。他们倒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郑爹见目的达到,便不再绕弯子,直言道“我知道涵哥儿进咱们家的过程有辱斯文,咱们家也因为这事儿落了人口舌。但这些天涵哥儿的为人也是有目共睹的,今天叫你们来的意思是,让你们心里有个谱。不管先前如何,涵哥儿现在是老五的夫郎,以后就是我郑家的人了。我们郑家这一代现在就老五有夫郎,我看涵哥儿也是个好相处的,老大,你们也得抓紧了。往常是咱家拿不出像样的聘礼来,你们怕辱了我郑家的面子干脆不娶,我和你们阿么心里也清楚,委屈你们了。”郑爹顿了顿,才继续说“但眼下家里已经有了底子,明儿个我和你们阿么准备把老参出手,你们几个心里要是有中意的,也别藏着掖着,以后的日子,定然会越来越好”
第二天郑爹和郑阿么没能出门,有事儿耽搁了。
郑文韬陪着柳涵回了趟柳家村。柳涵摸索着找到了李阿么的家,但李阿么赶集去了,李阿么家里的人倒是和气,但柳涵跟他们不熟,也就没有多留,只是留下了从郑家带来的礼品。
李阿么赶集向来是和钱阿么、孙阿么一起,柳涵也就没有心思再去找另外两位么么,干脆拉着郑文韬回了家。
家里许久不住人,尘埃遍布还泛着霉味。柳涵略带嫌弃得皱了皱眉,原本想打扫一番,郑文韬将他拦住“这房子熬不了多久,你看看可有贵重的物品。”
柳涵知道,郑文韬的意思是这房子不用打扫了,打扫好了也坚持不了多久就要倒,何必费那些事儿
说不伤感是假的,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哪怕简陋了点儿寒酸了点儿,那也叫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