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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难 第1节

作者:阿9/秦淮月色/三 字数:25755 更新:2021-12-29 19:37:23

    色难作者阿9秦淮月色三三得九

    作者:  秦淮月色

    出版社   龙马

    出版日期:  201105

    文案

    他是昏君之子,却像能够照亮黑暗的朝阳一样让人期盼,

    举国上下都知太子风宇宸会成为一代明君,只是一次谋逆,

    一场大火早早地结束了这个绝色太子的生命。

    他是窃国弒主的逆臣,是十年前风宇宸没有多看一眼的少将军,

    十年后却意气风发好像能征服天下。

    已经取代风宇宸登上太子之位,现在独缺的,就是想了十年的心上人风宇宸。

    无双城郡主受封太子妃后突然精神失常,太子龙在渊亲自来看望,

    在无双城,十年前的往事被挑开面纱,塬来那一场谋逆的真正塬因竟是如此

    随着真相的揭露,前后两位太子的对决,也慢慢拉开帷幕,

    龙在渊兴致勃勃,风宇宸却意兴阑珊。

    即便是用抢的逼的,我也会让他只属于我。

    风太子,你就等着接招吧

    楔子

    哐当的巨声响起,上菜送饭的婢女们跪了一地,有些胆小的已吓得嘤嘤哭泣,瑟瑟发抖地垂着头,不敢看那怒火中烧的绝色美少年一年,甚至连殿下息怒这样的劝解也不敢说出口。今早一个太监不过多嘴一句,便被这一向不轻易体罚下人的东宫储君命人掌嘴二十,这种敏感时刻,一句话说错,一件事做错,只怕就要惹来灭顶之灾。

    一众宫人默不作声,在一个半月之前,他们无比庆幸自己是在东宫当差,天下人都知道,东宫里住着世上最美的少年,他受尽千万宠爱,他文韬武略,七岁就被世人称作神童,他虽然因年少而有些骄纵任性,但待下人们却是极好的,在这里当差,比在皇城中的任何一个宫殿都要好得多。

    他们的太子,像初升的朝阳,给这乱世中的人们带来了一丝希望,有一天,等他年迈昏庸的父亲归西了,也许这位名动天下的太子会一扫其父为政四十年的种种弊端,开启一个太平盛世,然而,现在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今上烨帝骄奢淫逸,误信奸臣谏言,竟然以通敌叛国罪欲赐死多年征战在外保家卫国的龙腾将军,圣旨一出,举世皆惊,烨帝在位四十年,做过太多错误荒唐的决定,唯这一条荒谬至极,圣旨下到琼州将军府,龙腾将军面沈如水地接过圣旨,尚未开口谢恩,他的长子龙在渊便自父亲手中夺过圣旨踩在脚下,冷冷地对传旨的太监道龙氏一族保家卫国,俯仰无愧,昏君无能,听信小人谗言,这道旨,不尊也罢。

    此事传回宫中,烨帝震怒,不顾少年太子苦苦相劝,命兵部尚书带着三千人马再次去琼州传旨,龙氏得到消息,先发制人,昭告天下,琼州不再听命於朝廷,两方正式对峙起来,朝廷派出十万大军围剿琼州,不但未破其城,还被龙家军打得落花流水地退回京师,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一山难容二虎,龙氏索性揭竿起义,欲推倒烨帝暴政,不过一个半月,龙家军一路所向披靡,势如破竹地攻破十三关,扬着飞龙旗打到京城边上,今日下午,已将京城团团围住。

    这天是一定要变了,太子风宇宸闭了闭眼,呼出一口闷气,对跪了一地的仆从挥挥衣袖道都退下吧。

    众人闻言松了口气,立即退出去,有点已经健步如飞地去自己屋里收拾行头打算逃生去了,龙腾将军威震宇内,想来即使攻入皇城也不至於乱杀无辜,何不趁乱逃出这牢笼有的却想着若是龙将军攻了进来,太子如此骄傲的性子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沦为昔日臣子的阶下囚,怎麽能活得下去於是又不放心地朝殿内张望。

    恰在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托着一个食盘走了进来,对那犹朝着厅内张望的小宫女道青木香,怎麽了

    这少年是太傅杨钧之子杨春风,与太子交好,两人情同兄弟,这人一向风度绝佳,脸上总是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便在此危机时刻也是如此,青木香低声道殿下还没用晚膳呢,杨公子劝他吃点吧。

    杨春风叹了口气,敛了那并不由心的笑意,颔首道嗯,你下去吧,我看看他。

    风宇宸正站在窗边看着看着黑暗中的巍峨皇宫,琉璃瓦所覆的檐下挂着的数列宫灯正随风摇曳,照得高墙上镂刻的飞龙走凤时而清晰时而朦胧。

    听见杨春风进来,风宇宸头也不回地道你这时侯不应该出现在我这里。

    杨春风将食盘放在沾上汤汁的桌上,轻柔地问那你说我该出现在哪里

    风宇宸回过头,漂亮的眸子在杨春风脸上一扫,淡淡地道你该去向龙腾投诚。

    虽然杨春风看惯了他,但他回头的那瞬间,杨春风还是不自觉地愣了一下,觉得屋内夜明珠的光辉在他抬眸看向自己的那一刹那都暗淡下去,他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已经美得如此霸道,美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杨春风实在不敢想象再过个几年会有多少男男女女为他魂牵梦萦。

    风宇宸的容貌酷似其母,自荒淫的烨帝得到他母亲以後,便摒弃後宫,十五年来专宠她一人,她一人得道,娘家鸡犬升天,她与烨帝,可说是妲己之於纣王,褒姒之於幽王,杨贵妃之於唐明皇,她使得昏君更昏,加速了王朝的毁灭。

    杨春风想到此处苦笑道傻话,在你心中,师兄就是这样弃你於不顾的人吗

    风宇宸勉强提了提唇角,他的个性高傲冷淡,向来不多话。

    杨春风推了推自己带来的燕窝粥,温柔地道吃点东西吧,我知道你一天都没进食了。

    风宇宸坐到杨春风身边,突然握住他的手,正色道谢谢你的选择。

    杨春风的心突然一颤,脸上的微笑出现一丝裂痕,抽出手在风宇宸的头顶摸了摸,语重心长得像个兄长我只是希望,你能好过一点。

    风宇宸感激得笑了,端起燕窝粥大口喝了下去,杨春风见他那一笑,简直觉得灵魂都要飘摇起来,然而心头却传来撕裂的剧痛。

    今晚还有一场硬战要打,皇朝内尚有六千禁军,风宇宸不会坐以待毙,等着龙腾和龙在渊来取父皇和他头上的冠冕,他决意与龙家军血战到底。

    他喝完了燕窝粥,把空碗放在桌上,抓住杨春风的手腕,豪气地道今晚,我要取龙腾和龙在渊首级。

    不是他狂妄自大,他确实是皇宫第一高手,杨春风自问武功极高,在他手下却连一招都走不过。

    杨春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宇宸,要知道,龙腾有十万大军。

    那又──如何二字尚未出口,风宇宸便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喉间涌上一股带着铁锈味道的甜意,他一惊,知道自己恐怕是中毒了,连忙运功驱毒,却发现自己丹田空无一物,一丝气也运不起来。

    风宇宸目眦欲裂,看向那个乘过燕窝粥的碗,再看向身旁这人,这个他视如兄弟的人正专注地看着他,眼神温柔而悲悯,只听他轻声地道宇宸,对不起。

    为什麽你可以去投诚可以离开,但是,你为什麽要毒杀我,这是你向龙家献上的礼物吗你终究是背叛了我

    剧毒黄泉引加上最好的化功散雪融,顷刻之间便可夺人性命,杨春风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疼爱多年的少年在眼前慢慢倒下,他眼中刻骨的仇恨像一把刀子,凌迟着他的心,让他疼得蜷缩起身体,随着他一起倒下。

    宇宸,走好。杨春风的声音温柔而清晰,手却颤抖得无法自持,他合上了少年的眼,在他光洁的额头亲吻了一下,这是他十年来一直想做的事,没想到今日达成夙愿,却是亲吻少年的尸体。

    躺在地上的少年无知无觉,杨春风抱着他良久,久到他觉得贴着地面的双膝发酸才站起来,他摸了摸风宇宸血色尽失的脸庞,即便他已经死了,却依然美得令人移不开眼。风宇宸的身体渐渐变冷,然而杨春风在将手塞入他领中勾出他脖子上佩戴的碧玉时才觉得自己的手更冷。

    杨春风将那尚带着风宇宸体温的玉佩取下,塞入怀中,又念念不舍地看了看风宇宸,才迈着虚软的步伐离去。

    算算时辰,龙腾将军就快攻入皇城了,按照约定,他赶去北门接应。

    六千禁军本由太子风宇宸管制,风宇宸被毒杀後,一向与他形影不离的杨春风想要拿着太子金印号令禁军并不困难,龙腾攻入皇城并没受到多大的阻碍,龙家父子领着龙家军浩浩荡荡地由北门进入。

    十六岁的龙在渊对杨春风颔首一笑,随着父亲朝皇城的核心宫殿走去,他面容俊美,步态从容,身姿挺拔,仿佛一座拔地而起的青峰般惹人注目,但那注目确实要仰望的。他笑容清浅,似乎夺取京城也不过就那麽回事,但他的眼睛在看向东宫的时侯灿亮起来,犹如天上最耀眼的星子,他是杨春风见过的除了风宇宸外最出色的少年,杨春风在观察着他,却见他脸上表情突然变了,杨春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东宫上方浓烟滚滚,火光突然一窜,照得整个皇城一亮,火光之下,龙在渊和杨春风满脸异色

    第一章

    无双城的百姓们一直觉得奇怪,君益侯府的小郡主君成璧已经二十有三了,为何还待字闺中,小郡主人品好,家世好,排队等着迎娶她的人可以从无双城东门排到西门,其中不乏王孙贵族,为何小郡主却没一个看中的呢

    君益侯治下,无双城可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繁荣安宁,百姓们对君益侯一家十分感恩,所以也就牵挂着小郡主的婚事。终於,今年三月,太子龙在渊选妃时选中了小郡主,婚期都订好了,在今年六月。太子和郡主年纪都不小了,早点完婚,也算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可这喜事才定下不过一个月,君益侯就上书皇帝,爱女君成璧疯了。

    君成璧疯了,怎麽可能全无双城的百姓都不敢相信他们美丽可人的小郡主竟在成亲前发疯了,城里济生堂的洪大夫给郡主看过诊,小郡主的脉象没有奇特之处,但那双平素比明月还亮的明眸里再无一丝神采,不管眼前站得是谁,发生什麽事,她都似看不见听不进,毫无回应,似乎有人把郡主的魂勾出躯壳了。

    洪大夫这样说,听闲话的人一惊,天啦,郡主莫不是被什麽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吧但君益侯府清明正气,怎会有那不干净的东西存在

    一时间无双城内议论纷纷,谣言四起,有说小郡主被狐仙附身的,有说小郡主不甘嫁入皇宫故意装疯的,有说她旧疾复发才发痴的

    不止外面有这种种谣言,君府的下人们也在猜测个中原因。十年前小郡主也突然疯癫过一次,那时她依稀也是这副模样,灵魂似乎脱离了肉体,俨然一副行尸走肉。但那次十来天便恢复正常了,这次过了半个月,看了几十个郎中,都没有好转,君益侯迫不得已,只得上书朝廷,告知爱女现状,现在若是兜着瞒着,到了成婚之日,将一尊木偶抬入洞房,太子会是何等震怒君益侯想想都觉得胆寒。

    君益侯本以为他禀奏之後太子龙在渊会退婚,却没想到今日一大早,年轻的太子便带着两名太医出现在君府。

    郡主怎麽样了君益侯刚欲朝储君行礼,龙在渊便一把拖住他,免了他的礼,关切地问起未婚妻病情。

    君益侯颇为伤神地回答依旧懵懵懂懂,神志不清。小女福薄,累殿下亲自前来探望,老臣实在过意不去。

    龙在渊温和地宽慰道老侯爷哪的话,郡主天人之姿,秀外慧中,必得老天垂怜,我看这病很快便会好的,侯爷无须太过担心,我带了两位医术高明的御医前来,不如咱们先去看看郡主。

    君益侯目露感激之色,看着这位俊美无匹、意气风发的太子,嫁给他是天下多少少女的梦想,可惜成璧,唉,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对龙在渊道殿下,请随老臣来。

    到了君成璧的居住的院落,两个站在外间伺侯的小丫鬟对君益侯行了礼,听侯爷说这形容出色的青年便是当今太子,连忙下跪问安,龙在渊对两个丫头道免礼,不知谁在郡主闺房内

    原来龙在渊是名武学高手,站在外间便听到郡主寝室内除了她本人外还有另外两名男子的呼吸声。

    其中一个丫头答道回殿下,小侯爷刚才领了个江湖郎中来给郡主看诊。

    听到外间的对话,小侯爷君成焕连忙领着他带回来的江湖郎中出来拜见太子。

    君成焕比龙在渊小一岁,他们初次相见是在十年前,彼时龙在渊只不过是个小将军,他们以臣子的身份拜见风宇宸。两人至今还记得那日的情形,见到那个冰雪般高贵的少年太子时,龙在渊目瞪口呆地忘记了跪拜,君成焕愣了半天後仰起头,尴尬地用衣袖擦流出的鼻血。

    说起来两人都很丢人,只是君成焕丢得更彻底一些,但君成焕不以为意,鼻血擦完後与龙在渊一起中规中矩地拜见风宇宸,然後睁着眼睛说瞎话,怪天气太干燥所以害他在殿下面前流鼻血,风宇宸对二人有些不屑,随便敷衍了几句便将他们遣退,出了东宫,君成焕与龙在渊一番攀谈,成了好友。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如今君成焕见到龙在渊要行君臣大礼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自己行了礼,然後向众人介绍他身後那个江湖郎中这位沈大夫是我在大街上碰到的,他适才救了一个犯羊癫疯的卖艺少年,所以我将他请回来给妹妹看诊。

    众人目光落在那江湖郎中身上,只见他一袭半旧的青衫,个子不高不矮,体型不胖不瘦,普普通通的一张脸,让人见了留不下什麽印象。

    既然龙在渊带了两个御医来,自然以御医的诊断为准,而且君益侯也不相信这小子能找什麽医术高超的大夫回来,如果不是龙在渊在此,他都要骂儿子不知轻重了,成璧这病怎麽能和羊癫疯比

    君益侯正打算请御医为女儿诊断,却听龙在渊道沈大夫,不知郡主病情如何

    这蒙古大夫沈青崖根本不通医术,刚才他在大街上只不过是把那个犯羊癫疯从空中钢丝上摔下的少年接住,给他喂了药,又照顾了他一会,是他自己缓过来的,这少年对他又跪又拜地感谢他救命大恩,正巧君成焕经过,听说他救了羊癫疯病人,二话不说把他拖回侯府给小郡主治病。

    沈青崖本欲拒绝,但世人传闻郡主生得国色天香,连太子都被她迷倒了,做为男人,有机会见见这样的大美人,又怎麽舍得错过呢

    他稀里糊涂地跟着君成焕来到侯府,看了君成璧,把了脉,什麽病症也没瞧出来,正在琢磨怎麽糊弄君成焕,恰巧君益侯领着龙在渊和两个太医进来了。原指望两个太医在就不必他区区江湖郎中发表什麽高见了,没想到龙在渊竟然会问他。

    沈青崖咳了声,正色回答郡主脉息虽虚弱,但并无异常之处,我看郡主两眼无神,无法感知外界事物,好像自己把自己禁锢在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里,所以猜测她是受刺激过度而自闭。

    龙在渊挑眉,瞄了眼君家父子,意味深长地反问受刺激过度

    君家父子面面相觑,最近府上没发生什麽事,若有也只得成璧被册立为妃那一件,若堂堂一个郡主被册立为妃就兴奋异或悲伤至此,也太上不了台面了。

    君成焕连忙道沈大夫,舍妹三月初六接到圣旨,被册立为妃,当时她还很正常,不知为何,过了半个月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如今府中又没发生什麽事,她又怎麽会被刺激呢

    沈青崖心道我要是知道不是成仙了面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道在下也是猜测,或许是被刺激,或许是被惊吓。

    龙在渊审视着沈青崖,这人看着像个江湖骗子,一双眼确实清澈明亮,流转在其中的光芒温雅冲淡,让人看着心中一静。

    不如让两位太医也给郡主请个脉吧,三医会诊,总能得出个结论。龙在渊道,示意君家父子带他们进君成璧的闺房。

    君成璧的闺房和一般少女的香闺一样,布置得朴素简约,打扫得纤尘不染,不同的是,她的床头上悬着一柄剑,以龙在渊的眼力,一眼便认出那是名剑白露,他隐约笑了下,看着眼前不施脂粉却美得如出水芙蓉般的木偶,轻声道郡主,你可识得在渊

    郡主恍若未闻,依靠在床边,漂亮的大眼眨也不眨,似乎坐在这里的只是她的肉体,灵魂已经消失了。

    龙在渊以眼神示意两个太医,两人异口同声道郡主,冒犯了。

    言罢一左一右号住君成璧白皙皓腕,两人蹙了蹙眉,又翻看她眼皮,君成璧自始至终都毫无反应,其中一个太医道侯爷,下官要以银针刺郡主指尖,看她是否有痛觉,不知可否

    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君益侯也不能放弃,当然点头说好。细长的银针扎入君成璧中指指尖,她眼睛微微眨了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那太医刚欲以第二根银针扎下去,沈青崖眼皮一跳,突然道慢着,我看郡主已经将感官全部封闭,就算十根指头扎下去也不会醒过来,郡主十指青葱水嫩,她不觉着疼,候爷和太子殿下恐怕要心疼了,这位大人,还是不要继续扎了吧。

    君益侯见爱女中指冒出一滴鲜红血珠,眉头轻皱,太医见状以眼神询问龙在渊,龙在渊一副心疼的模样,他一向怜香惜玉,既然这江湖郎中说了,他便不忍继续下去,对太医道罢了,已经扎了一针,依旧没什麽反应,我看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这两位太医的结论和沈青崖如出一辙,正因如此,君益侯对他态度也客气得多了,倒不是说看不起这人没身份地位,而是怕儿子招来个江湖骗子。

    三个大夫研究了一番,对君家父子道看情形,还是得清楚郡主突然生病的原因,将原因找出来,或许能将郡主在混沌中解救出来。

    龙在渊在进城时听到城中百姓传闻的很多版郡主生病的原因,但他毕竟对君益侯有几分顾忌,也不好直白地问出来,君益侯是大熠国的开国功臣,当年他们父子率领龙家军攻破十三关打到京城,第一关便是无双城外三十里的天重关,天重关易守难攻,数百年来无人可破,一直被称为不动天关,当时龙腾父子抱着破釜沈舟的心打算攻克天重关,没想到君益侯竟然撤去关卡,大开城门迎接龙家军,并一路相助尾随他们攻下京城。

    龙家父子一直对君益侯心存感激,所以这次龙在渊挑中二十三岁高龄的君成璧,朝中也未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郡主突然生病,龙在渊亲临问候,可见君家圣宠之隆,朝中大臣都在议论,如果这小郡主的病好不了,太子可能也会将之收做侧妃吧。

    龙在渊却不这麽想,他知道君成璧的病一定会好的,因为他相信君成璧不会这麽容易病倒。

    中午君益侯父子设宴招待贵客,江湖郎中沈青崖也赫然在座,当然,他是坐在末尾。原本他是要走的,但龙在渊满脸诚恳地挽留道沈先生医术高明,留下必定对郡主的病多有帮助,还望先生将旁的事搁一搁,先为郡主想想法子,若是先生能医好郡主,本宫必定重金酬谢。

    沈青崖实在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从一个压根不懂医术之人变为医术高明了,不过君益侯府好吃好喝好住,总比他在外面花钱住客栈好,他确实是个穷人,有人留他白吃白喝再好不过,便应了下来。至於能不能医好郡主,反正有两位御医在前面挡着呢,天塌下来高个顶,他当不至於为冒充神医而付出代价。

    做为一个相貌平平、身无所长、没有任何背景的成年男子,沈青崖自觉在眼前这几位人中之龙们面前还是不要轻易开口得好,以免自卑。所以他只管喝着与黄金等价的好酒,尝着美味无比的佳肴,并不如何与几位大人物攀谈。在座之人也没人主动与他说话,几人议论的重点还是在君成璧身上。

    龙在渊恰到好处地表现了他对君成璧生病之事的痛惜之情,希望君家父子能找出郡主生病的原因,治好郡主。

    君成焕见他态度诚恳,言辞真切,叹息道这丫头至情至性,若说是受了什麽刺激或者悲伤过度导致自闭,我是相信的,十年前──

    他还没说完,君益侯咳了声,君成焕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笑了笑,掩饰地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才道十年前,我们的母亲去世时,成璧不言不语了整整十日,不过那次她神智还算清醒,没这麽严重。

    刚才君成焕说十年前,沈青崖抬头看着他,以为他要说出什麽隐秘,结果君益侯一声咳嗽,後面便是这麽平淡无奇的段子,他眼睛一转,嘴角勾了勾。

    龙在渊恰好偏过头,只见这江湖郎中眸光转动时突然有了种动人心魄的魅力,那双不见底的黑眸像淬炼过的墨玉,染上了流水的光芒,耀眼灵动得不可思议。龙在渊心中微微诧异,原来一个平凡至极的人,也会有风华绝代的瞬间。这念头不过片刻,君成焕话音刚落,他便感慨地对君家父子道郡主果然是重情重义的女子,本宫没有挑错人。

    沈青崖似乎很赞同这句话,含笑跟着点头,却见龙在渊目光轻巧地落在自己身上,他混不在意地倒了杯酒,端起杯敬龙在渊殿下与郡主真是天作之合,一对璧人。

    龙在渊又饶富兴味地看了他两眼,方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微笑着道先生过奖了,我听先生口音,似乎是京城人士

    沈青崖本不愿和这未来天子多做交谈的,但话题突然转到他身上,他又不得不接,便颔首道在下祖籍浙江绍兴,因幼年时在京城呆过几年,所以说话有些京音。

    龙在渊做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敲,道绍兴素有酒乡之称,我看先生酒量不小,两位太医不妨多跟沈先生喝几杯,也互相讨教下医术。

    沈青崖差点被口中的酒呛到,他好像没得罪龙在渊吧,何必让两个太医灌他酒虽然这酒确实好喝,但他不想喝醉呀,而且这两位太医都四十出头了,一看就是在宫中服役多年的,又何须与他讨教

    这两位太医得了主子的命令,便纷纷向龙在渊敬酒,沈青崖心中暗恼这储君欺负人,喝了两杯便以手撑着额头,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

    龙在渊见状算是放过了他,对君益侯父子道老侯爷,时间不早了,我看这酒席还是早些散去吧。

    君益侯知他对酒宴不感兴趣,便亲自送他回房休息。龙在渊被安排在侯府最清幽的听雪轩,两位太医和沈青崖住在东厢房。

    沈青崖是被君成焕扶回去的,一进屋,沈青崖就倒在床上,君成焕盯着他,似笑非笑地道沈先生,这会又没人敬你酒了,何必装醉,你总不至於让尊贵的小侯爷我为你宽衣解带脱鞋吧

    沈青崖闻言悻悻地睁开眼,压低声音道小侯爷不必理会在下,请回去歇息吧,在下只是有些头晕目眩,自理能力还是有的。

    君成焕啧啧称奇道沈兄,你我虽是初次见面,但觉得你为人亲切和善,太子刚才为何为难你呢

    沈青崖捂着脑门,眉头轻皱,一副痛苦神色小侯爷说笑了,太子殿下只是希望我们三人好好交流医术心德,方便为郡主治病而已,怎会为难在下

    君成焕讪讪道那倒是我多心了,沈兄好好歇息,我告辞了。

    沈青崖继续赖在床上,见君成焕跨出门槛,谦逊温和地道把门带上,多谢。

    君成焕摇头笑了笑,真的照做了。

    沈青崖又在床上躺了会,觉得口干舌燥,便起身倒了杯茶,他酒量还不错,但是从来不敢喝醉,这位储君倒也不是真想让他醉,只是嫌他多事 ,太医在君成璧中指扎下第一针时,她的眼睛眨了下,如果他不制止,太子一定不会叫停,也许君成璧的十指会各挨一针,等到那时候,不知君成璧会不会有感觉

    沈青崖醒来时已是傍晚,觉着一人在房中等着下人来通知吃晚饭也不是个事,难得能进君益候府,不如四处逛逛。

    君益候府环境清幽雅致,沈青崖沿着镂花隔断,走向青石小道,刚拐入奇花异草争相斗艳的花园,便见两个人在花园中间的石桌旁坐着,面对他的那人见他走过来,对他颔首一笑,夕阳的光芒照在那人英俊的脸上,恍若天人。

    以男人的眼光来说,龙在渊这个人真是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简直是生来让别人自卑的,他坐在君成璧身边,真是如诗如画的风景,若是君成璧不是面无表情目光呆滞,沈青崖简直不忍心走过去破坏这幅画的背景。

    殿下。沈青崖走到他们身边,见石桌上摆放着瓜果点心,想来原本是有人在这伺候的,大概是龙在渊想和君成璧独处,所以支开了丫鬟,自己贸然地走过来,不知这位爱整人的太子殿下会不会又记在心上。

    龙在渊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笑道这会有些风,我让丫头进屋去给郡主拿披风了,沈先生请坐。

    沈青崖挑了个石椅坐下,看着穿得单薄春衫的君成璧道殿下真是体贴,能嫁给殿下是天下女子心中的梦想,郡主好福气。

    君成璧毫无反应,并不知道天下女子的梦中情人正坐在她身边,龙在渊笑了笑,瞥了眼沈青崖白皙如玉的手指,问沈先生今年贵庚可有家世了

    沈青崖苦笑着轻声道在下今年二十有八,一人独行江湖,尚未娶妻,怕连累了人家姑娘跟着我吃苦。

    龙在渊见丫头将披风拿来,体贴地为君成璧系好,将她被风传乱的鬓发拨在而後,才道若是沈先生能将郡主医好,我便带你回京城,让你入太医院,如何

    沈青崖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如果进太医院,他不等於欺君了他打死也不敢去的,连忙推却道殿下的好意在下领了,只是在下才疏学浅,哪敢与那些太医们相提并论。

    龙在渊见他推辞,也不勉强,抬眸问身边站立一旁的丫鬟春吉,你伺候郡主多久了

    春吉看起来十六七岁,模样可爱讨喜,听龙在渊问话,清脆地答道回殿下,奴婢伺候郡主十年了。

    龙在渊对她轻笑了下,春吉的俏脸一下就红了,他看着这丫头,关切地问郡主平时都爱干些什麽呢在她生病之前可有出府过

    春吉想了想,蹙眉道郡主平日里抚琴弄剑,几乎是足不出户的,她生病前也没出过府,奴婢真不懂郡主怎麽会突然变成这样。

    龙在渊做出沈思的表情,沈声道难道是,十年前

    春吉听他提起十年前,嘴一嘟,连忙道和十年前没关系的,郡主已经从十年前的事情中走了出来。

    沈青崖目光炯炯地盯着春吉,龙在渊乌眉一挑,视线在君成璧身上一旋而过,又落在春吉涨红的小脸上,疑惑地道你怎知郡主旧疾复发和十年前之事无关

    春吉咬了咬嘴唇,心道太子殿下竟然知道了,那说出来又何妨,反正那是成年旧事了十年前,郡主因为她的好朋友去世了,悲痛欲绝,甚至一度想寻死,她投井被小侯爷救了上来,虽然没事,但当时情形和现在一样,十来天後才恢复。之後郡主虽然没以前活泼了,但是还是照常过日子,我们再也没听过她说当年的事,时间已经冲淡了她对好朋友去世的悲伤。

    沈青崖黑眸沈沈的,心中幽幽一叹,这个小丫头,不说出来的事,未必是已经忘记了,而是提都不敢提,怕自己会痛得受不了。

    龙在渊执起君成璧柔若无骨的小手,温柔地道郡主真是性情中人,你可知她那好友叫什麽名字吗

    春吉摇摇头,十年前她不过七岁,印象并不深,只记得小侯爷把郡主从井里救出来後说你就算死了她也不会复活,你跟着她死了,以後这世上还有几个人会惦记着她,那她便真正从这世上消失了,我知道你怨爹爹,但爹爹也是迫不得已,这是她的命数。

    後来的十年间,她从未听郡主和小侯爷再提起这个人,当然也不清楚她的名字,但是她想,这个人必定和郡主是至交好友,不然,郡主又怎麽会悲痛欲绝到自寻短见呢

    她的说辞和君成焕的不相吻合,沈青崖暗道这太子殿下可真狡猾,从一个小丫头嘴里套出人家的成年旧事,不过,能让君成璧悲痛到自尽的人,又岂会是什麽好友分明是心上人。君成璧已经二十三岁,若是一般女子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她却一直云英未嫁,对心上人忠贞至此,怎不值得人敬佩

    龙在渊握住君成璧的手紧了紧,君成璧的手背手指滑腻柔软,但掌中却有老茧,看来她平时勤於练武,难怪将白露剑玄於卧室。

    春吉见太子殿下握住郡主的手含情脉脉地注视她,再想说什麽也没了声音,被殿下这样看着是多麽幸福的事,可惜郡主现在什麽都不知道,等郡主好了,她一定会把殿下为她做的事一件件告诉她,好让她高兴。

    郡主长年足不出户,家里只有父兄,她一个姑娘家,心事大概都无人诉说吧,不知发生了什麽事让她大受刺激,又无人倾诉,自己把自己给闷病了。龙在渊怜惜地道,转而问沈青崖,若是一直找不到病因,她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沈青崖思索道郡主的病例在下还未见过,待在下再多查点医书再回殿下的话。

    春吉努努嘴,看来这个江湖郎中还是个书呆子,郡主之病怕是依赖不了他。她见龙在渊和蔼可亲,也不怕他,开口道其实小姐是有好朋友的,就是我们姨小姐,姨小姐家道中落,在我们府里住了四五年,两个多月前才离开的。

    龙在渊压抑地问既然在府中住了这麽久,怎麽会突然离开呢

    春吉想了想,道姨小姐生病了,脸上长了很多斑点,大夫说会传染,所以侯爷把她送到别院去治病。

    沈青崖蹙了蹙眉,姨小姐患病离开不久,君成璧就病了,两件事是巧合还是有关联呢龙在渊显然也和他一样的心思,微微一笑都两个月了,姨小姐的病还未好吗

    春吉心道太子殿下还真是爱屋及乌啊,连姨小姐也一并关心了,越发对这尊贵儒雅的未来姑爷好感大增,知无不言地道侯爷说别院传来的消息,姨小姐病还没好,要再将养一阵子。

    沈青崖颔首,龙在渊见他听得仔细专注,对他苦笑道看来这两姐妹还真是有缘啊,病也一起病。

    春吉苦恼地点点头,沈青崖在心里暗暗摇头,君成璧身边怎麽会有这种毫无城府的丫头不过,也许因为问话的人是龙在渊吧,这个天下身份第二高贵的男人,跟人说话完全没有架子,反而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谈吐之间令人如沐春风,心情平静。而且他看起来完全是在为了了解君成璧的病因,她自然有什麽说什麽。

    几人又聊了一会,太阳渐渐西沈,风也渐渐大了起来,沈青崖起身道殿下,这会风凉了,咱们不如先回屋吧。

    龙在渊淡淡地看着他,微微一笑好。

    他扶着君成璧站起身,牵着她的手朝青石小道走去。

    春吉本该立即随着主子而去,但她见沈青崖在收拾石桌上的物品,这种事怎麽能让客人来做,那不是显得君益候府待客不周她连忙阻止沈青崖道沈大夫,您请放下,这些东西会有人来收拾的。

    沈青崖没有停下,只是抬头看了春吉一眼,谦和地对着她一笑无妨。

    他长相平淡无奇,春吉自问可能闭上眼睛都想不出他模样,但是这一些不知怎麽的就魅力十足,让春吉不自觉地红了脸,她此刻才知道,原来沈大夫的眼睛这样漂亮,一眨之间似有水晶的光泽,太光芒太过耀眼了,直让春吉有些眼花,她情不自禁地垂下头。

    这麽一会,龙在渊已经牵着君成璧由青石小道走入镂花隔断的拐角,春吉眼见他们就要走远,正准备追上去,却听沈青崖道姑娘,郡主发病之前有没有对你说过什麽话

    春吉急着要追上主子,想也没想地摇头这话侯爷已经问过我啦,没有。

    沈青崖叹口气小丫头,你可真把殿下当你未来姑爷啦,郡主的过去都如实相告,万一殿下知道郡主过去竟然为别人寻过短见而心生不满怎麽办

    春吉张口结舌,她显然没想到那麽多,她自小在君成璧身边长大,初时君成璧精灵活泼,经常逗弄调教她,投井之後便变得沈默寡言,平日里除了吩咐她做些事,很少和她说话,更不要说叫她怎麽待人接物,所以她一直很单纯。

    她愣了一会,抬头见龙在渊和君成璧都消失在自己视线里,摇摇头殿下人那麽好,怎麽会嫌弃郡主为别人自杀过殿下刚才还夸郡主有情义呢。

    沈青崖又要叹息了,但他最终忍住了,只是无奈地摊摊手难说了,没有哪个男人会那麽大方的。

    春吉似乎有些紧张,抓住沈青崖手腕摇了摇沈大夫,那你说我该怎麽办啊,我是无心把这些事透露给殿下的,如果侯爷知道,会不会怪罪我

    沈青崖微微一笑,他的眼睛清澈,眸光温润,让人看了便是一静,他大哥哥般地拍拍春吉肩膀不会的,嘴巴严实点,谁也不会知道你对殿下说了什麽,殿下和郡主走远了,你快去伺候呀。

    春吉迈着小碎步跑开了,沈青崖坐在石椅上看着天边漫卷的云朵,龙在渊对君成璧实在是看中,竟然亲自前来,他们尚未成婚,朝廷派几个太医,送些补品来已经是恩赐了,但他亲自来了,传出去,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重情重义,只是如此一来,若是他到时退了这门亲事,不想娶这木头美人回去,只怕这番努力就白费了,让那些渴望看到圆满结局的人失望。所以,龙在渊这次来,真的是因为挚爱君成璧吗

    龙在渊将君成璧牵回闺房,另一个大些的丫鬟见他们单独进来,没见春吉身影,有些讶异。龙在渊对她道秋影,去给郡主倒杯热水来。

    秋影讶异地睁大双眼,没想到刚来半天的太子殿下竟然知道她的名字,不过她也只是愣了那麽一瞬间,马上就给君成璧倒了杯水过来。

    龙在渊接过杯子道有些凉了,去换壶热水。

    秋影领命去了,龙在渊领着君成璧坐下,突然附到君成璧耳边道成璧,你是为了那个人想自寻短见的吧,本宫告诉你,那个人没死。

    君成璧的眼睑似乎眨了下,龙在渊并未瞧见,他笑着在君成璧耳边呵了口热气宇宸真是个有魅力的人,他的父亲那样昏庸,他却那麽得人心,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东宫里的很多太监宫女都还会谈论他的往事呢。我知道你们是怎麽认识、怎麽相处的,你们豆蔻年华时真的相爱过吗是了,他送了你白露剑呢,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你就是他心中的蒹葭啊。

    龙在渊双手握住君成璧的双臂,君成璧有任何的颤抖或是紧绷他都能轻易感觉到,但君成璧没有,於是他继续温柔地道如果今天要娶你的是风宇宸,你还会不会病呢

    自然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龙在渊笑得有些萧索,有些不甘,随即又很感兴趣地道你知道吗,这世上对宇宸感兴趣的人太多了,他实在太美,美到会为自己和别人带来灾难,你说,如果他知道你变成这样,会不会来看你呢如果他来了,我就会把他抓起来,然後,永久圈禁

    龙在渊的语气很温柔,却又很霸气,好似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的行为。说完,吻了吻君成璧黑亮的发丝,漫不经心地道成璧,你这样子,真的不是装的吗

    他掌控中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龙在渊抬头,见君成璧面色如常,没有丝毫变化,笑道如果你不是装的,那麽是什麽事可以与风宇宸之死给你的打击等同你发现了什麽你们君家,到底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刚一说完,听见门口春吉急促的脚步声,便松开君成璧的双臂,起身在外间来回缓慢踱步。

    春吉进来,见龙在渊似乎有心事,也不敢多问,今天她对龙在渊说的实在太多了。龙在渊却笑着问他刚才沈大夫和你说什麽了

    春吉讶异於龙在渊的细微观察,乖巧地回答沈大夫要收拾桌上的东西,奴婢就和他一起收拾了,他问奴婢郡主病前有没有和奴婢说过什麽,奴婢答他没有。

    龙在渊清澈的眸光在春吉身上一扫,笑道沈大夫真是体贴入微。

    春吉单纯而不迟钝,总觉得这麽浅淡的一眼,龙在渊已经看透她没有全盘托出了,但龙在渊的笑容却是非常有亲和力,令她心头一松,笑着附和道是的,沈大夫是好人。

    几人在君益候府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在竹露厅用早餐的时候,有个家丁送来一封信,说是姨小姐写给郡主的。

    君成焕以眼神询问君益候,君益候苦笑了下成璧这会哪里还能看信,你先替她看看吧。

    君成焕打开信封,抽出信笺,扫了两眼对父亲道慧如妹妹说她病稍微好了些,叫大家不必担心,她父亲忌日快到了,她先回家祭拜父亲,等身子大好了再回来。

    君益候点点头,露出个宽心的微笑,他年近半百,但容貌丰美,这一笑慈祥温柔,可见他对这时运不济的外甥女也格外疼爱。

    沈青崖端着碗继续喝他的莲子百合糯米粥,龙在渊提议道等这位姨小姐身子好了 ,不知可否请她尽快回来看看郡主,她们姐妹情深,或许能知道些咱们不知道的事情。

    君益候想了想,道这倒是,我这就修书,让慧如病好了之後立即赶回来。

    君成焕放下筷子,轻快地道爹,我这就去写信。

    这人性子急躁,这便真的去了。君益候望着儿子的背影叹道小儿做事毛躁,叫殿下见笑了。

    沈青崖在心中悄悄点头,君成焕这性子,从二话不说把他拉进府给君成璧治病就看得出了,不过听适才他欢快的声音,怕是他对这位表妹有着别样情愫吧。

    龙在渊微笑侯爷哪的话,成焕兄性子直爽利索,一直是我欣赏之处。

    沈青崖垂下眸子,这位太子殿下实在太会说话了,他未来丈人想必十分欢喜。他这麽想着,不妨龙在渊就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来了沈大夫,侯府书库中也有不少医书药典,不如我们今日去看看,书中有没有和郡主类似的病例

    他是征询意见的语气,但是沈青崖绝对不会笨到以为他真是在问自己意见,和龙在渊不过认识一天,但他已经明白,这位万人之上的储君并不喜欢有任何人违背自己的意愿、破坏自己的计划,於是沈青崖一笑自然是好。

    龙在渊得了他的答复,嘴角携笑吃完早饭,便在家丁的带领下和沈青崖一起去侯府书库。

    侯府书库名曰天一阁,一间大屋子里足有百来个书架子,真没想地君益候府藏书如此之丰。

    见沈青崖诧异地微张嘴巴,龙在渊笑道沈大夫,侯府里的某些书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看到的,不少是宫中珍藏的孤本。

    沈青崖睁大眼睛哦

    龙在渊颔首道当年郡主经常入宫陪伴前朝明皇後,她很喜欢看书,明皇後便送了她许多书。

    沈青崖钦佩地道殿下果然对郡主一往情深,连郡主小时候的事都知道。

    龙在渊眸里掠过一丝甜蜜笑意,淡淡地道如果喜欢一个人,自然是想知道她每一件事的。

    沈青崖不置可否,他有些想不通,如果龙在渊爱君成璧,为什麽这麽晚才决定要娶她,龙在渊昨天早上初见君成璧之时问她你可识得在渊,这证明早就认识了,那麽为何决定成亲这麽晚难道龙在渊其实早就知道君成璧十年前有过一段情伤,所以给她时间慢慢恢复

    龙在渊见他露出些许不解的神色,笑道沈大夫你可喜欢过什麽人

    啊。沈青崖回过神,以食指指着自己,不好意思地干笑,这个,似乎有过吧,不过人家已经嫁人了,我也分不清对那人的感情到底是那种了。

    龙在渊挑了挑眉,道如果你喜欢她,为什麽要让她嫁给别人呢

    沈青崖讪讪地道因为,跟着我不会幸福啊。

    龙在渊眉头一蹙,随即舒展开来,笑道沈兄你真是体贴入微,如果换做我,绝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投入别人怀抱,即便是用抢的逼的,我也会让她只属於我。

    他满脸温柔笑意地说出这麽霸道的话,沈青崖刚欲开口反驳,却听他接口道不过,我会努力让她幸福,绝不会让她後悔跟着我。

    沈青崖笑了笑,这个外表温文尔雅的储君,其实比谁都霸道不讲理。既然如此,他反驳又有什麽意义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坚持。

    殿下,您看这藏书这麽多,不知道要查到什麽时候呢,您不如去陪陪郡主,病例就交给在下查沈青崖试探地问,也不指望龙在渊会答应,他觉得龙在渊是个非常坚持的人,但他实在不想和龙在渊共处一室。

    龙在渊微微偏着头看他,有些促狭地笑道我就喜欢在这里翻书。

    沈青崖似乎被自己的唾沫噎了下,转过身去顺着那些书架走,找到了标明医书的书架,一本一本开始翻阅起来。

    龙在渊也走过来跟他一起翻看,沈青崖很快沈到医典中去,并未发觉龙在渊偶尔投过来的目光。如果他偏过头看一眼,就会发现龙在渊的眼神是那麽意味深长,却又带着一点怪异的温柔。

    沈青崖看得认真仔细,龙在渊却看得极快,一本中没有记载立即换下一本,但以天一阁藏书之丰,两人查了五六天还是没见着有记载的。到了第七天,君益候父子提议他们也参与查阅医典,却被龙在渊拒绝了,让他们继续遍访名医为君成璧治病。

    这之後,龙在渊的翻阅速度倒是慢了起来,沈青崖偶然道殿下看书的速度比前几日慢了许多,可是累了

    龙在渊看着他浅笑不是,我见沈大夫看得这麽仔细这麽慢,以为你想跟我多在这呆上几日呢,所以有意放慢了速度。

    沈青崖差点又被自己的口水噎着,但他很快就淡定地道殿下,在下二十多年来看书一直都是这速度,叫殿下见笑了,不过从此刻开始,在下一定纠正这个缺点。

    龙在渊突然敛了笑意,有些认真地道其实你不必纠正的。

    沈青崖咳了声,翻书的速度快了很多。

    如此过了十来天,总算府中的医术被翻阅完了,但也没查到什麽病例,反倒是沈青崖日日翻阅那麽多书,这两天有些犯晕眩。

    君家请了许多个名医,也没见对君成璧病情有任何帮助,君益候父子十分泄气。

    这日君成焕感叹当世竟无人能治君成璧的病情,龙在渊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什麽,食指敲打着桌子道也不尽然没希望,我想到了一个人。

    哦君益候父子异口同声地道,希望点亮了他们的眸光,两人惊喜地看着龙在渊,似乎他成了解救君成璧的神祗。沈青崖也将心吊到嗓子眼,专注地等他说出下文。

    龙在渊笑了笑,瞄了眼沈青崖,用他清透的声音问侯爷可还记得十三年前的太医院院正方启明

    君益候啊地一声,诧异至极地道自然记得,方太医医术精湛,天下少有,但是十三年前,他为明皇後之母开颅失败後被流放,已经病逝途中了呀。

    龙在渊颔首是的,那次为明皇後开颅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失败,方太医医术之高明,可见一斑。他虽病故了,衣钵却传了下来,他有个女儿叫方絮,小名青木香,十三年前被判了和父亲一起流放,但是东宫太子风宇宸替她求情,收了她在东宫为婢。

    沈青崖脱口道这位方姑娘现在何处

    龙在渊颇为遗憾道当日东宫起火,宫内一片混乱,有些宫人趁乱逃出宫去,方絮也失踪了。他转而自信满满地道不过我想,倾一国之力寻找一个女人,绝对能找出来。

    君益候目露感激之色,君成焕激动地撩起衣摆跪在地上臣替妹妹谢过殿下大恩。

    沈青崖嘴角动了动,什麽也没说,如果龙在渊要在人海中找一个女人,虽然不难,但相信也不那麽简单,这需要一段时间。

    龙在渊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决定了要找出青木香为君成璧治病,就立即以太子之名向全国各地发出公文,不过短短几日,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寻找方絮的告示。

    龙在渊已经来到君益候府半个月,虽然君成璧还是老样子,但他十分温柔体贴,每天都会去陪她坐一会,明知她根本听不到自己说话,还是把每天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一遍。

    君益候父子见龙在渊对君成璧如此情深意重,都感慨不已。两位太医也一直感叹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喜欢郡主这麽深。

    沈青崖本来就是被君成焕错拉进府的,他在侯府混吃骗喝半个月十分不好意思,大美人也见了,还有幸一睹未来天子的龙颜,实在是他的荣幸,做人不能太贪心,好运到这个地步,也该约制下了,他不想把自己一生的好运都用完,所以向君益候父子告辞。

    他刚说完,龙在渊便迈着轻松的步伐出现在他眼前,他制止了沈青崖叩拜,对君益候父子道方絮尚未寻到,本宫以为沈大夫还是留下得好,不知侯爷和成焕兄意下如何呢

    龙在渊说要沈青崖留下,君益候又怎麽敢准他走

    沈青崖微微苦笑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龙在渊对他一笑沈大夫,本宫还未请教你名讳呢。

    沈青崖张了张嘴,缓缓吐出自己的名字沈青崖。

    龙在渊细细咀嚼着他的名字,问且放白鹿青崖间的那个青崖吗

    沈青崖淡淡地回到是的,殿下。

    龙在渊拍拍他的肩膀道青崖,我记住了,请你留下来。

    这一瞬间沈青崖有种怪异的感觉,龙在渊清淡的表情里他读不出任何东西,但是他说的这句话,却让沈青崖觉得有根无形的绳索在自己稍不注意的时候将自己套牢了,而他想解开,却又把握不准那根绳索的具体位置,只能任由他套着束缚自己。

    他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迷茫之间又想起那个问题,龙在渊为何亲自来无双城

    第二章

    沈青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好觉,他已经很多年没失眠了,来到无双城半个月,今天是第一次如此忐忑。从他见到君成璧起,他就知道这个姑娘病得不简单,他想龙在渊也明白这一点,但龙在渊如何打算他却不知道,难道君成璧一直不好,他就一直在这耗下去

    位高权重的太子殿下,放下日理万机的军机要务,只为每天对着一个陷入自闭的女人总觉得龙在渊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沈青崖来到无双城之前便听说了君成璧患病之事,他以为皇室会给君家无数赏赐,然後将这个痴名天下之的郡主拒之门外。

    沈青崖反复思索着,眼前闪过这半个月来与龙在渊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双眼一睁,抓住身下的床单,他明白了,龙在渊不是为君成璧而来,是为前太子风宇宸。

    全天下都知道,十年前龙家军攻入皇城时高傲不屈的前太子一把火烧了自己的东宫,那火烧得太大太旺,皇宫沦陷的时刻,本就极乱,那种时刻,谁会顾着去救火呢那场火整整烧了一晚上,美轮美奂的东宫变成了焦土,第二日众人在大火中找到了一具少年和一名女子的骨骸,那少年是风宇宸,那女子就是艳绝天下的明皇後。

    据说当时东宫火光冲天,明皇後匆匆赶到东宫,见到那火势後料想无法扑灭,不顾身边宫女的阻拦,义无反顾地冲进大火中要去救儿子,结果儿子没救出,反搭上了这绝色美人的性命。

    当年沈青崖年少,听说此事後忍不住潸然泪下,果然是慈母大爱,舐犊情深,许多人说明皇後是祸国妖姬,他却为她光辉的母爱而满怀崇敬,对她之死耿耿於怀,有很多个晚上,他都睡不好觉,他经常梦见那个爱子情深的女人,虽然不真切,但他切切实实梦过她很多次。那段时间,他瘦成了一把骨头,身体非常差,他姐姐甚至以为他快活不下去了,然而他最终是想通了,明皇後葬身火海为未必是不好的结局,以她的美貌,如果不死,会有多少男人垂涎她,一个亡国皇後,有什麽能力保全自己最後,也只能屈辱的死去吧。

    许多人看着明皇後冲进火海不及阻拦,这十年,大概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过另一句少年焦尸是风宇宸,但不知为何,十年後,龙在渊却起了疑心,莫怪他要找方絮,那个东宫的侍女,应该和风太子有着莫大关联吧

    龙在渊有没有认出君成璧床头那把白露他不知道,但沈青崖是用剑的行家,一眼就认出了那把白露剑,那是六十年前的天下第一铸剑师为爱妻打造的。天下人都知道,明皇後当年是以一场剑舞而赢得了烨帝的心,当时她用的剑便是白露,白露在君成璧手上,以白露相赠的人,恐怕就是前太子风宇宸了。

    这样看来,风宇宸和君成璧曾经有过一段爱恋,也许龙在渊正是知道了此事,才要娶君成璧的,他怀疑风宇宸未死,所以试探风宇宸

    沈青崖猜到此处,倦倦地打了个哈欠,困意总算上来了,就算风宇宸没死,就算龙在渊是想把风宇宸揪出来,那又关他沈青崖什麽事呢他不过是个江湖小人物而已。多年的江湖生活教会了沈青崖一件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就算他还不知道这龙太子想抓风太子怎麽会把自己留在身边,但既然困了,那就睡觉吧。龙在渊的心思,他猜那麽多做什麽

    他翻了个身,右脸贴着枕头,一会便陷入梦乡了。

    第二天起床,鸟语花香,阳光明媚,沈青崖忍不住深深呼吸两口,当清新的空气通过气管传到胃里,他忍不住微微一笑,看,他还活着,而且生活是如此美好。沈青崖是个很简单的人,在他青葱的少年时代,也曾很深刻地思考过人为什麽活着这样的严肃问题,但是他最终发现,人活着不是为了仇恨名利,而是因为自己不想死而已,发现这个真谛後,他就很安分了,而且他看起来很健康,实则身体不太好,想什麽问题太久了就头疼,他也不能想太多,人活着,简单就好。

    沈青崖的性格,散漫而慵懒,而且随性而为,昨天还在想龙太子和风太子那许多事,今天就忘得差不多了,因为今天府里来了一个人,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这人正是因病离开君府的姨小姐慧如,她比君成璧小了四岁,芳龄十九,模样艳丽极了,像朵开到极致的桃花,比之君成璧也毫不失色,君成璧失常後面无表情,眼神呆滞,一眼看去倒是这梨花带泪的姨小姐更秀丽些。

    慧如小姐的病已经好了,还没等到拜祭亡父的日子,一听君成璧病了就赶回侯府,见到打小呵护她的姐姐便一直在哭。

    沈青崖起初觉得她的哭态真是美,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哭,龙在渊不自在地咳了声,换回了他理智,别过脸在花瓶家具上看了好一会,再一转眼,见美人这双眼已经肿成桃子了,有些傻眼。

    君成焕见姨妹如此伤心,不舍地拍着她香肩安慰慧如,别哭了,要伤了身子的,成璧清醒了之後知道你这麽伤心,该多难过。

    慧如小姐抽抽噎噎地道发生、发生什麽事了为何姐姐会变成这样

    君益候叹息道你走後一个多月,你姐姐就突然病了,不知请了多少大夫也没用,你身子也不大好,本不想叫你担心的,但你姐姐都这麽久了还没好,咱们实在没办法了,想着你们姐妹平时感情好,也许你能帮到她,就告诉你了。

    慧如抹抹眼泪,抬头看君益候,感伤道姨丈您太见外了,姐姐平日待我那麽好,她病了,我怎麽能不回来照顾她

    君益候欣慰一笑好孩子,多跟你姐姐说说话,兴许对她有点帮助呢。

    慧如乖巧地应了,她握住君成璧的手,轻柔地道成璧姐姐,你看,太子殿下来看你了呢。

    龙在渊微笑道咱们先出去吧,留她们姐妹说会话。

    屋内只留了慧如和君成璧,慧如摸着君成璧秀丽的脸,和声道姐姐,你要快好起来,嫁给太子殿下可是很多人心中的梦想,你千万别错过这个人,我知道你还想着过去的那个,但是,已经过去十年了,不是吗人总要看着前面的路走,妹妹求你这次坚强点,不要这样逃避了好吗

    君成璧毫无反应,慧如搬了个凳子坐在她身边,搂着她,将头靠在她肩上,继续细声细语地道你第一次见到风宇宸的时候不是说他很讨厌吗,男孩子那麽漂亮,女孩子还怎麽活可是你竟然征服了那个天之骄子,他赠你白露,教你他自创的剑法。你十三岁的时候对我说,除了风宇宸,你今生不会嫁给别的男人。我以为你今生真的不会嫁人了,可是你竟然把如今的这位龙太子也给迷住了,难道你真的命中注定是国母吗姐姐,你教教我,怎麽才能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呢,为什麽他始终不爱我呢

    不管嫁给龙在渊是多麽让人羡慕的事,君成璧还是兀自沈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她好像看不到任何东西,见不到任何人,这个鲜活的世界已经与她无关了。

    慧如从君成璧房里出来後,君益候父子找她问了下家里的情况,其实她家里已经没什麽人了,君益候找她只不过想问问对君成璧之事的看法。

    慧如抿了抿唇,抬起头,直直地望入君益候眼中,正色道姨丈,我觉得姐姐根本就没有病,她只是在逃避而已,她不想嫁给龙在渊,她念着风宇宸,所以她让自己病了,她自己把自己圈进到一个任何人的无法进入的世界,那里只有她和风宇宸,就像当年那样。

    君益候眼皮一跳,避过她目光,淡淡地道慧如,别胡说,十年前的事了,成璧当初不过十三岁,懂什麽情爱,现在要娶她的是当今太子,她怎麽可能为逃避婚事而强迫自己生病

    慧如轻笑了下,风淡云轻地道姨丈没有在少年时刻苦铭心地爱过,所以不能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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