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小孩吗”
莫拉格哼笑两声,摇摇头。
凯亚将手放下来,拿起羽毛笔,蘸了墨,在面前的稿纸上轻轻涂写。莫拉格回头看看他,又看看桌角读书笔记的草稿,挑起眉毛,问“你在写什么”
“你自己看。”凯亚没抬眼。
莫拉格放下手头的古典书籍,绕到书桌后面,只见白纸上无端躺着一句话
“你喜欢男人吗”
“”莫拉格单手撑着桌子,“是又怎样。”
凯亚勾起嘴角,挪开右手露出第二句话
“那你喜欢我吗”
“”莫拉格僵了一下,心跳忽然加速,“你想说什么”
凯亚带着笑意看了他一眼,挪开左手露出第三句话
“开玩笑的,不要介意。”
莫拉格脸色一黑,生平第一次产生打人的冲动,但他只是捏住凯亚的后颈,教训似的来回揪了揪,“快给我写作业这个没收”说着,撕掉第一页稿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夜晚的岛屿可以看见满天星河,流光溢彩十分迷人。
贝利亚尔躺在床头,视线越过窗栏看向天空,心中浮动着道不清的情绪。
这几天来,重生前的记忆已经历历在目,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一种重获至宝的感觉令他激动不已,直到今天遇见安朵斯,先前的激动和今天突如其来的打击反差太过强烈,让他一直到现在都没缓过神。
“埃文,睡了吗”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贝利亚尔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床头灯,“还没有。”
乔伊推开门,提着一个小包走进来,“我托人找了点冰果叶,铺在枕头下面,明天醒来会很有精神,绝对不会中暑了。”
他笑着将小包递给贝利亚尔。
“谢谢”贝利亚尔打开小包,一股淡而香甜的气味蹿进鼻子里。
“别客气还有,凯亚殿下让你明天上午十点去喷泉花园,见一个什么老师。”
乔伊在床尾坐下来,笑容变得有些八卦,“他说你身手不错呢,真没看出来啊,这么瘦的家伙”说着,在贝利亚尔胳膊上抓了一把,“没多少肌肉啊,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贝利亚尔尴尬地笑了两声,“天生怪力。”
乔伊又坐着和他聊了会儿天,几乎将宫里所有位高权重的人都八卦了一遍,感觉时间不早了,才悻悻地起身离开。
大概很久没和人笑着聊天了,贝利亚尔忽然觉得,就这么一直待在王宫里也挺好的,至少一百零三年期满后下了地狱,还有美好的生活可以回忆。
他坐在床沿边上发了会儿呆,将冰果叶倒出来,用手慢慢地呼啦。
口袋里忽然震了两下,是艾利欧格交给他的小型通讯光球,贝利亚尔抬头看了眼门,关好的,他摸出小光球,轻轻挤压,接通了声波。
“抱歉。”那头传出艾利欧格的声音。
贝利亚尔愣了愣,“怎么了”
“我觉得你有必要回来一趟,”那头停顿了一下,“比西消失了。”
“消失”贝利亚尔坐直身子,“他去哪了,没告诉你吗”
“不是这个意思。”
猫眼酒吧里,艾利欧格靠着布满鳞片的金色大门,白蜡般的皮肤点缀着一丝红晕,他放下酒杯,拿起一张字迹模糊的信纸,缓缓念道
“我最帅气的主人,我知道你去王宫找后妈了,而我不能去打扰你,其实我真的很想你,也想卡洛。我觉得我快要消失了,像卡洛那样,如果你和后妈回来时找不到我,就别找了,我会一直想念你们的,祝你们幸福落款,帅气又可爱的比西。”
“他大概是想寄出这封信,”艾利欧格仰起头,望着大门上那两只凸起的眼球,“但他刚走出门就消失了,信封掉在雪地里,隔了不知多久才被发现。”
贝利亚尔那头没有说话。
金色大门悄然叹息一声,接着艾利欧格的话,道“金发小伙,记得我上次见你时,说你头发颜色淡了么我和欧格怀疑你的身体发生了逆变,你得回来一趟,让我们瞧瞧。”
沉默了半天,贝利亚尔那边才传出一句话
“什么逆变”
声音有些低沉,听不出情绪。
“就是魔神的逆生长。”艾利欧格说,“这种事只有记载,从没真正发生过。你知道沙漏法则,如果重生时放弃的天赋被找回来,魔神的力量就会离开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
“那你见到安朵斯了吗”
“见到了。”
“什么状况,能把他带回来吗”
贝利亚尔没有出声。
艾利欧格晃了晃手里的光球,“总之,先回来一趟吧,见了面详细说。”
光球熄灭后,贝利亚尔乏力地躺在床上,身下的冰果叶飘出淡淡的香气。
窗外是浩瀚的夜空,紫色星光宛如一条长河,扑朔迷离,他抬起右手,撩开袖子,手臂在星光的投影下一片漆黑,象征魔神的鎏金纹路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阴影中。
鼻腔有些发酸,眼睛却如干涸的池塘,枯涩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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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晚上过去了,贝利亚尔只是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很久,竟觉得星光有些刺眼,闭上眼睛侧过脸,恍惚间,感觉身旁有另一个人的气息,他闭着眼没有动,任凭自己的幻想如海水般覆没肢体。
他想到每一个有安朵斯陪在身边的夜晚,即使只是搂着他静静躺着,也能让每一次呼吸热烈起来。也许,只有安朵斯在身边时,他才算是完整的。
映在床铺上的星光逐渐显出一个人影,耳边传来清脆微弱的叩击声,贝利亚尔睁开眼,回头看向窗子,星光下,黑发男子抓着窗栏,一双黑亮的眼睛如星光般璀璨。
他猛然坐起身,一步跨到窗前,将窗子拉开了。
“安”他只发了一个音,立即眨眨眼强迫自己改口,“凯亚殿下,你怎么过来了”
这里可是二楼,一个王族深夜爬窗这是唱哪出
“我逃出来的。”凯亚扒住窗沿,并没翻进去,只低声道了句“跟我来。”接着低头开始往下爬。
贝利亚尔匆忙穿上鞋子,再往窗外看时,凯亚已经站在地上等他了,并挥手示意他顺着水管往下爬。他朝盘在墙壁上蜈蚣似的水管望了一眼,深深吸了口气,轻手轻脚地翻出窗户,从六米高的卧室爬到地面。
“真是一点戒心都没有的人。”凯亚看着他,笑了笑。
贝利亚尔也笑了一下,低头拍掉粘在身上的爬山虎叶子。戒心这个词,是用在陌生人身上的吧,他对安朵斯还需要有戒心吗
“跟我来。”凯亚勾了勾手,转身朝葱郁的古树林深处走去。
“去哪儿”贝利亚尔跟上去。
“不要问,”凯亚拨开挡在面前的枝桠,等贝利亚尔跟过来才松手,“你就继续没戒心下去吧,我挺喜欢傻乎乎的人。”
“”贝利亚尔盯着对方脸上的笑容,等对方继续往前走,才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一点都不傻”
就算眼前的人真的忘了一切,贝利亚尔也会帮他记着,他曾抚养照顾自己,曾不惜生命保护自己。他们相爱长达两个世纪,虽然贝利亚尔曾狼心狗肺过一次,但他还有时间弥补,没什么承受不起的。
“你家在哪”凯亚转头问了一句,脚步没有停留。
“贝壳湾小心脚下。”
贝利亚尔盯着他的背影,一边分神注意前方杂乱无章的树根。星光下的树林很难看清地形,但龙的夜间视力很好,他看见凯亚被绊了好几次,因此把视线放在凯亚前边,时不时提醒他一句。
凯亚越过树根,忽然停下来,贝利亚尔毫无预兆地撞在他背上,“怎么了”
“你简历上可不是这样写的,”凯亚看着他,“简历是假的吗”
“嗯,”贝利亚尔扶住身边粗糙的树干,“为了来见你。”
“可我不认识你。”
“没关系,”贝利亚尔垂下眼睛,“我认识你。”
静谧的林子偶有淡绿色的萤火虫飞过,凯亚凝视着棕发男人,目光毫不避讳,“没关系么站在一个喜欢的人面前,却得不到对方的回应”
贝利亚尔瞬间愣住,缓缓抬眼对上凯亚的视线。
凯亚浅浅一笑,与之前不同,笑容里带了少许暖意,他将一只拳头举到贝利亚尔面前,指尖一松,手心里滑出一条精致的贝壳手链。
“西方深海的贝壳,有记录时光的魔力。”他晃了晃手链,捏住其中一颗银灰色小扇贝,“这里面有个叫贝利亚尔的留了言,是你吗”
贝利亚尔瞪圆眼睛,仿佛一道惊雷将他从梦中炸醒。
这是他倒追安朵斯时做的情侣手链,一人一条,但在冥界审判殿度过的那一晚,他故意将手链对调,将原本属于自己的,录制了当晚销魂一夜画面的贝壳手链留给安朵斯,时刻提醒对方“你是老子的”
“”他现在整个人都凌乱了。
凯亚看着面前已经抽搐变形的脸,安慰似的拍拍他“不要紧,我挺喜欢傻乎乎的人。”说完,收起贝壳继续前进。
这大概是贝利亚尔头一回体会羞耻为何物,整张脸到脖子根都红了,走在树林里,脑袋就像一个漂浮的西红柿。
他们在林子里走了半个钟头,终于看见一条石子路,一端通向杂草丛生的荒地,而另一端是一座殿阁,殿阁下闪烁着几簇火光,那是提着油灯的侍卫在巡逻。
凯亚没上石子路,就这么潜伏在树林边缘,带着贝利亚尔往荒地的方向走去。
杂草越来越茂盛,最后几乎将两人淹没。
贝利亚尔拼命仰起脖子盯着凯亚的脑袋尖儿,两手拨开杂草往前扑,瞬间感觉自己跟只蛤蟆似的。没办法,易容之后身材太过瘦小,他怕自己一不留神跟丢了,附近也没可以参照方向的建筑物,只有头顶绚烂的夜空,走到哪儿都没变化。
大概是他一扑一跳的运动太过剧烈,凯亚呼唤了声“亚尔”
不是埃文或沃森,而是他真正的名字,贝利亚尔激动地止住步子,两只手扬在空中,低声喊“哎,我在这儿呢,怎么了”
话音未落,一只手穿过面前的草海,抓住了他的手腕,“别跳了,我牵着你。”
贝利亚尔呆滞地跟着那股力道,缓缓向前走去。
半晌,他感受着对方温热的手掌,忍不住问“安朵斯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凯亚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抱歉,但我很快会想起来的,我保证。”
贝利亚尔低下头,抽出被握住的手腕,反手抓住他。
永远都是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有安朵斯在,一句沉静如水的话语,好像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但他不想再做接受保护的一方。
他会下地狱,会从世上消失,如果这是一场注定要分离的爱情,他只希望用自己剩下的时间好好呵护对方。
荒地中有一座花坊,从外面完全看不到,它的石材反射了星光,让它和夜空融为一体。
走到花坊脚下时,眼前就像突然出现了一个十几米高的巨人,让贝利亚尔惊叹了好半天。
但花坊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跟着凯亚走进去,仰头望着盘旋而上的石阶,它们残破不堪,好像随时会塌下来,凯亚却毫不顾忌,拉着他顺着石阶往上走。
“阿九下午有好好吃东西吗”
凯亚忽然问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花坊里回荡了好几圈才让人听真切。
贝利亚尔回过神,点头,“吃了,乔伊说它今天饭量特别大。”
“哦,那就好。”
简短的对话结束后,花坊里只剩下飘渺的脚步声。
凯亚慢慢向上走着,似乎一点不在意时间的流逝。
贝利亚尔望着他来回摆动的指尖,很想像刚才那样握进手心,但犹豫了半天,放下的手几次抬起来,最终还是停在了自己裤缝边,“其实,你忘了我也没关系。”他张开嘴,声音低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
“什么”凯亚果然没有听清,转头看了看他。
贝利亚尔却没勇气再重复一遍了。
“你知道阿九为什么叫阿九吗”凯亚便忽略了他的话,径自谈起别的,“有人以为阿九是它妈妈生出的第九条龙,也有人猜测阿九是我养的第九条龙,但其实都不对,你猜呢”
贝利亚尔呆了一下,“我猜不到难道是你随便起的”
凯亚笑笑,抬起里侧的手臂,漫不经心地从墙上划过,“因为阿九死过九次。”
“什么”贝利亚尔忍不住叫了一声,叫完意识到嗓音太大,急忙捂住嘴,但可恶的花坊将他的叫声循环播放了好多遍都不肯停。
“阿九还是一颗龙蛋的时候,被它妈妈从窝里推出来一共九次。”凯亚轻声道,“你知道龙的巢穴很高,通常筑在山崖上面,龙蛋虽然结实,但也经不起坠崖。”
“它坠了九次都没碎”贝利亚尔松开嘴,满脸诧异,“那它一颗光溜溜的蛋,怎么爬回窝的”
凯亚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又往上走了几个石阶,到达花坊的最顶端,朝贝利亚尔伸出手。
贝利亚尔迟疑了一下,然后几步走到他面前,将手交给他。谁知凯亚一把将他拽进怀里,身子一倾,从没有任何遮挡的石阶上直直朝下坠去
强大的失重感维持不到两秒,一股猛烈的冲击力自头顶传向全身,贝利亚尔以为自己脑袋撞开花了,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凯亚和他依旧好端端地站在花坊顶端。
“这是瞬间移动”他转身看看四周,放在凯亚肩上的手还在打颤。
“不太一样。”凯亚笑着看他,“但我确实是这样救了阿九。”
“什么意思”贝利亚尔依旧不太明白。
“回去之后你就懂了。”凯亚松开他,径自朝花坊下边走。
这一趟意味不明的旅程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回到宿舍楼下,天空经开始泛白。
凯亚和他告别后朝后殿方向走去,他望着那道背影站了一会儿,然后顺着水管爬回卧室,乏力地躺进被窝里。
回去之后你就懂了他回味着凯亚的话,依然没弄明白,但很快,浓郁的睡意席卷了全身,他陷进柔软的被子中,放空了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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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泛着淡淡的鱼肚白,空气中飘着露水的味道。
凯亚绕过侍卫巡逻的林荫道,从藏书馆另一头潜入白夜林,正准备翻越寝殿的后墙,身后突然有人咳了两声,他抬起来的腿顿时僵在空中,吸了口凉气才转过头,看见坐在大树根上的白衣神祭,又猛地松了口气。
“老师,别这样吓人”凯亚按了按胸口,心脏差点蹦出来。
“叫我艾瑞法就行了,就我们两个。”
神祭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一副等了很久的样子,空气随着他的手振动,一股无形的气波扩散开,将两人笼罩。
从庭院经过的侍卫感觉到什么,转头四处打量,前方的白夜林干净得一尘不染,黎明微弱的光线还不及叶子散发的银光明亮,轻风吹拂,只有草叶窸窣的响声。
这个结界能隐藏其中的景象和声音,身在其中,看到外界的景物却如静止的投影,这让凯亚联想到了贝利亚尔的战车,烈火战车的速度达到顶峰时,从车上向外看也是这样的感觉。
“你刚才用了圣典的力量,”艾瑞法打断他的思绪,“你几乎要把你的一切告诉那个男人了,有这么爱他吗”
“有。”凯亚转身靠在墙壁上,给出一个简洁明了的答案。
“所以说你演技真好,在爱人面前装失忆也不会露陷。”艾瑞法笑起来,“不过还是放心不下,才专程半夜跑去看他,是吧”
凯亚听了不置可否,“你也很厉害,当考官时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呵呵,那是因为我熟悉圣典的气息。”艾瑞法顿了顿,后面那句“跟你亲热过才会沾上这种气息”没说出来,憋在心里笑了笑。
恶魔圣典被路西法陛下封印长达一万年之久的创世之书,又被撒菲耶三世开启。以帝王之血为契,圣典以人形辅佐了撒菲耶统共五百年。
操纵未来,改变过去,圣典无所不及。
但索取总是伴随着代价,这一点亘古不变。
撒菲耶为了隐藏圣典的存在,一直将凯亚作为长子抚养,他给予凯亚的权利和地位,令他真正的也是唯一的儿子卡瑞尔因妒忌走上歧途。
三百年前的政变,使魔族的势力扩张到极致,政变带来的一场血宴,同样唤醒了凯亚抗争的勇气,但因为与帝王的血契,他最终被封印了力量逐出王宫,像个被利用干净的弃子。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凯亚”
万籁俱静的结界中,艾瑞法轻叹一声,“陛下以为消除你的记忆之后就能重新掌控你,事实是,他连你的记忆都无法消除。”
凯亚的记忆是圣典的一部分,再强大的魔法,也无法触及圣典的内容,他佯装失忆,只是为了让撒菲耶解除压制他力量的封印。
“如果可以,我想作为安朵斯一直生存下去。”凯亚扬起嘴角笑了一下,接着便低下头去。
他选择重生成审判官,只有一个愿望。
恶魔圣典是魔界的创世之书,同样也能将世界引入毁灭和堕落,路西法用它创造了军队开辟了大陆,在适当的时候,将它放入永恒的封印,断绝了世界再次因它沦陷的可能。但远古魔族的力量消褪之后,封印减弱,圣典落入撒菲耶三世手中。
凯亚承载了掌控世界的力量,宇宙般广袤无垠的智慧引导大陆走向兴盛,但人心的贪婪和险恶,使这片被上帝遗弃的土地重新走进深渊。
因此凯亚需要一把剑,一把能斩灭灵魂的剑,在适当的时候,毁灭圣典。
重生成审判官,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
“我需要你的帮助,艾瑞法。”
凯亚抬头与他相视,漆黑的眼瞳深邃又冰冷。
艾瑞法微微蹙起眉,每当他看见凯亚这样的目光,心中总是莫名的刺痛。他沉默片刻,轻声道“我明白,你需要审判官的魔神纹路但你舍得他吗我可以帮你逃出王宫,你依然能像以前那样生活下去,和他在一起。”
“不可能的。”凯亚摇头,“这不是么,隔了三百年,我又回到王宫了,只要有契约在,我永远也逃不出撒菲耶的掌心。”
艾瑞法不再劝他,只是叹息了一声,垂眸道“侍奉圣典是神祭的使命,我会按照你的愿望办的”
快到正午时,阳光大好,庭院里有一群孩子在嬉戏,凯亚坐在藏书馆的窗子前,手握一卷书,眼睛却微眯着望向窗外,视野中,一头赤色独角龙正高抬蹄子在草地上奔跑,黑发少年不知从哪找来一只飞碟,跃跃欲试地和小孩们商量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看见从寝殿方向过来的莫拉格,凯亚放下书卷,撑了个懒腰,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出人命啦”
忽然有人杀猪般嚎了一嗓子,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凯亚不急不缓地走出廊桥,看见瘫在地上的棕发管理员和蹲在一边的莫拉格,得逞似的笑了一下,继而走上前,将准备起身的管理员扶了一把,低声道“不要紧吗,还是送你去医阁看看吧”
贝利亚尔全身很明显地哆嗦一下,望向凯亚的目光全是茫然和难以置信。
莫拉格一步上前,给凯亚披上自己的外套,嘴里说着什么贝利亚尔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大脑阵阵发昏,手心止不住地往外冒冷汗。
所有一切都和昨天重叠了
贝利亚尔早上醒来时就发现不对劲,昨晚乔伊拿来的冰果叶子不见了,干活时乔伊调配的一周七天不重样的饲料居然和昨天一模一样接着有人传话,请乔伊去后殿看看修尔少爷的赤色独角龙,乔伊转头便把这活推给他,连说辞和语气都和昨天一样
贝利亚尔整个人凌乱到极致,走到庭院时,正欲探头张望就被飞碟给砸了脑壳,赤色独角龙追着飞碟从头顶呼啸而过,破灭了他最后一丝“这是乔伊在恶作剧”的臆想,将他打击得瘫在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凯亚突然问。
贝利亚尔直勾勾地盯着他,憋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埃文沃森,龙厩管理员。”其实他心里已经不淡定得快要咆哮出来了
“噢就是你啊”远处牵着独角龙的黑发少年跑了过来,乐道,“堂哥,是我叫他来的不说龙厩管理员都是驯龙师吗,我想叫他看看这头龙是不是纯种的,该怎么驯养”
所有话一字不差,贝利亚尔呆愣地看着眼前这帮人,莫拉格已经开始教训小孩了,连装逼的表情都可耻的重合了。
突然间,他看见凯亚冲他眨了下眼,这一眼惊得他身子猛地一挺,脖子上的筋都给绷直了,莫拉格立即皱眉望着他,“干什么”
贝利亚尔慌忙摇摇头,没等找到借口,凯亚已经将话茬接了回去,“你都听到了,修尔。”他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发,“要玩的话就去训练场吧,我也好久没去了,加我一个行吗”
这话转移了莫拉格的注意力,“不行”他见凯亚取下披在肩上的外套要跟孩子们走,立即追上去劝阻。
但最后还是跟昨天一样,贝利亚尔讷讷地给众人带路,穿越喷泉花园和藏书馆,踏上通往龙厩的林荫道,大脑里一根筋始终转不过来。
走出林荫道时,凯亚忽然拉住贝利亚尔的胳膊,吩咐一群孩子去龙厩找另一位管理员,之后便拉着贝利亚尔往回走。
“不不,等等,这和昨天不一样”贝利亚尔回头望了眼远去的人群,有些挣扎地拽住凯亚。
凯亚笑起来,“干嘛非要一样”
“可你你刚才”
“那是为了跟你独处,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凯亚继续往回走。
贝利亚尔混乱地跟了几步,忽然想起昨夜在花坊里发生的事,凯亚那句“回去你就知道了”莫名浮上心头。“到底怎么回事”他望着凯亚的背影,满脑子疑惑。
“时间倒退了而已。”
凯亚答得十分轻松,但贝利亚尔却像吃了一记左勾拳,嘴角抽得有点变形。
“你记得阿九把那头赤色独角龙咬伤了吗”凯亚头也不回地说,“我没能力去治愈一头龙,但只要我不去龙厩,阿九就不会发狂,也就不会咬它了。我昨天只是倒退了那条伤口的时间,今天把时间轴对上了而已。”
良久,贝利亚尔才放下捂着嘴的手,感慨了一句“天呐”
所以凯亚说他用这种方法救了阿九,意思就是他倒退了九次时间才将那颗龙蛋保住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就算是大法师,倒退时间的范围也不可能超过五秒钟,凯亚居然倒退了整整一天
“我还可以退得更久。”凯亚像是猜出了他的想法,回头绽放一个笑容,不等他反应,四周倏地一静,路边的树木甚至地上斑驳的树影都完全静止了,仿佛走进一幅逼真的油画里。
贝利亚尔恍惚地四处打量,目光回到前方时却发现凯亚身边多了一个白衣男人,而且那面容,怎么看都像之前面试他的考官
“这是老师的结界。”
凯亚并没介绍白衣男人是谁,只转过身,完全面对贝利亚尔,朝他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指节微微弯曲,十分迷人,让他情不自禁想伸手抓住,就像昨夜在花坊时那样。
当他把手放上去,刹那间,身体像穿越了绵长的隧道,一阵强烈的光线冲击着眼球,即使闭了眼也无法阻挡。
他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遮住眼睛,但下一秒光线便消失了,耳边传来宁静舒适的海潮声,一波接一波,还有海鸟悠扬的鸣叫,然后是鼻尖萦绕的腥甜微风,还未睁开眼,画面就已经在脑海形成了。
“亚尔。”
他听见凯亚的声音,不,应该说是安朵斯的声音,因为那语气十分亲昵,就在耳边,贴着他的耳廓钻进耳朵,近得不能再近。
他想睁开眼看清楚,但视力依然没从刺眼的白光中恢复,这让他有些着急,动了动手,发现手心里还握着另一人的温度,于是试着叫了声“安朵斯”
“我在。”对方轻声应道。
“这是哪你想起我是谁了吗”
“一直都没忘。”
安朵斯单手将他搂住,脑袋放在他肩上。
贝利亚尔使劲眯起眼睛,眼前的画面模糊而苍白,但他能感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着,对方的脸就贴在他脖颈上,温暖柔软,很舒服。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地方,我最喜欢的地方。”安朵斯的声音缓慢又低沉,仿佛在讲一个睡前故事,但不知为何,贝利亚尔心中蓦然腾起一股不安的情绪,他伸手按住对方的背,用力往自己怀里圈了圈。
安朵斯顺着他的力道贴过去,过了半晌,才继续低声说“亚尔,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没有我,也没有一百零三年的诅咒。”
贝利亚尔喉咙一紧,“你在说什么”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你不会喜欢,所以我不愿让你看见。”
“做什么”
贝利亚尔忽然感觉对方的头从自己肩上离开了,急忙攥紧他的上衣,侧过脸去看他。
眼前的景象已经缓和许多,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安朵斯,对方便将脸覆了过来,温软的唇贴在他嘴角边,缓缓向中间移动,一点一点占据全部。
贝利亚尔不禁屏住呼吸,张嘴接应他的吻,全身松懈下来,连相互紧握的手也变得若即若离,却就在这时,安朵斯抽开了手,一个眨眼的工夫,贝利亚尔面前突然空无一人,就好像刚才一切都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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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红海,贝利亚尔只身站在礁岩上,海风一下下拍在脸和胸膛上,鼻腔里灌满了不同于普通海域的腥甜气息。
“安朵斯”他迷茫地四处寻望,但眼前只有嶙峋的岩石和翻涌的浪花,他转身往高处爬去,手脚因为浮躁和不安有些颤抖。
摆在眼前的事实是
他被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安朵斯丢下他离开了。
他就知道,在安朵斯开口说第一句话时他就感觉到那像是临别赠言,什么叫“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没有我,也没有一百零三年的诅咒”
他不求别的,只希望剩下的时间能陪在安朵斯身边度过,但现在是什么莫名其妙地被送出王岛,到了一个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
贝利亚尔思维骤停。
他爬到了礁岩高处,还没来得及转身,赫然被几艘巨大的帆船怔住,它们正扬帆驶离海港,被风吹得圆挺的白色主帆上绘制着撒菲耶二世的金色橄榄图案。
贝利亚尔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响,安朵斯把他送到了什么地方不光是个陌生的海岛,而且是将近一万年前的陌生海岛
“贝利亚尔快下来”有人在身后喊了一句。
贝利亚尔逆风转过头,正要惊奇一下是谁居然在一万年前就认识他,结果看见自己原来站着的那块礁岩上,一名白衣男子正朝他挥手,那人就是离开王岛前出现在安朵斯身边的“老师”。
贝利亚尔连忙往下爬,三步并两步跳到男人身边,“到底怎么回事”
“是圣典的力量。”艾瑞法看了看手背上若隐若现的法阵,凝眉道,“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赶快”
“赶快干什么”贝利亚尔见他急匆匆地沿着海岸往东走,便紧紧跟上去。
“帝王想借助卡瑞尔与魔鬼玛门的交易进入万魔殿潘地曼尼南,再用圣典的力量打开沉睡之棺,杀死路西法陛下。”艾瑞法语速飞快,一连串音节像炸弹一样轰击贝利亚尔的脑袋。
这内容确实够劲爆,贝利亚尔快步走着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能重新说一遍吗我不太懂,帝王要做坏事我们在这能干嘛”
“改变未来”艾瑞法回头喊了一句,声音顺着海风拍在贝利亚尔脸上。
他们一直走到一座废船厂,这座荒废已久的船厂背靠一块高耸的海崖,艾瑞法带着他从阴森发霉的船骨中穿来穿去,朝船厂后面的那块海崖走去。
“凯亚一直很小心,倒退时间之后尽量将改动范围最小化,稍有不同,对未来的影响就会无比巨大。”艾瑞法边走边说,“但这次不同了,他想彻底颠覆撒菲耶三世的命运,如果我们失败了,他将用斩魔剑自尽。”
“等等,我糊涂了”贝利亚尔揉了揉太阳穴,好笑道,“他为什么要自尽而且他哪来的剑,魔神纹路明明已经分离了。”
艾瑞法摇头,“凯亚又得到了纹路,并且陪同撒菲耶去了潘地曼尼南,这是你离开一周以后的事,我是在你离开一周以后被凯亚送到这的。”
他回头望了贝利亚尔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圣典总是会选择最利于世界发展的道路,如果未来必将因它走向堕落,它就会选择自我毁灭。”
贝利亚尔瞪圆了眼睛,“你是说凯亚是圣典”
“没错,只有圣典才拥有跳跃时间轴的能力。”
“那他要我们做什么”
“赶在撒菲耶三世之前到达密室,解开圣典的封印。”艾瑞法沉声道,“远古魔族的封印越来越弱,圣典早晚会被人发现,但凯亚希望发现他的人是你,贝利亚尔。”
船厂后面的墙壁已经被人凿穿了,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守在墙洞跟前。
艾瑞法飞快将贝利亚尔拉到身边,施展了隐身结界,两人身体瞬间透明。
“跟紧一点,千万不要离开我超过三米。”
“好”贝利亚尔吞了口唾沫,想了想又问,“为什么凯亚不把我们送来更早一点,赶在这些侍卫之前”
“我说了,凯亚会将改动的范围最小化,他不希望圣典提前解封,这会带来其他不可预测的变化。”
“不提前,难道要和撒菲耶同时吗”
“比他先到两分钟就足够了嘘”艾瑞法忽然背过手按住他。
他们距离墙洞前守着的侍卫只有十几米,那两名原本在聊天的侍卫忽然安静下来,朝他们这边看。
艾瑞法示意他噤声,回头望了一眼,视线越过满目疮痍的船骨,看见海岸边有艘小型帆船停靠了,船帆上没有任何标志,很可能是撒菲耶三世的船。
艾瑞法再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挥手示意他跟紧。
两名侍卫笔直地立在墙洞边,一反之前的轻浮,像所有士兵中最守纪律的那样,摆出庄严的姿态迎接主人。
艾瑞法一直维持着隐身结界,走到墙洞边时,微微侧过身子,从侍卫面前钻了过去,然后站在漆黑的山洞前等着。
贝利亚尔看他动作挺轻松,自己尝试一下才知道有多难,地上有许多碎石,踩到了容易发出嘎吱声,他不光要注意上身别碰到侍卫,还要注意脚下别踩到石子,最后只能将两只手收在胸前,脚尖点地挪了过去。
“嘎吱”
贝利亚尔瞬间僵住,绷着脸望向两名侍卫,结果其中一人打了一巨大的呵欠,刚收住下巴,完全没听到身边的动静,另一人捂着鼻子扇了扇,“我草,你嘴真臭”打呵欠的人故作严肃道“别闹,殿下马上就来了。”
贝利亚尔在心里狂抹汗,趁他们说话的工夫蹿到了山洞前,艾瑞法挑起眉角,朝他竖了个拇指。
船厂的墙洞几乎紧连着海崖下的山洞,中间只隔了条一掌宽的墙缝。
进入山洞后,艾瑞法加快了速度,这座山洞不高,也是人为开凿的,贝利亚尔依旧维持着易容后的样子,身材瘦小,和艾瑞法一样刚好能通过山洞,估计这洞就是按照魔族的平均身高凿出来的。
“小心点,我们不能点火把,前面越来越黑了。”艾瑞法低声道。
“没关系,我能看清。”
艾瑞法闻言回头看了看他,“能看清”
“嗯,我算半条龙。”贝利亚尔回答。
艾瑞法若有所思地转回头去,过了半晌,才说“这样啊,你就是克鲁尼亚家族的那个后代凯亚几乎没跟我提过,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知道。”贝利亚尔的声音很平静。
“那你也该清楚”艾瑞法顿了顿,忽然没再继续往下说。三百年前,魔族发动的政变迫害了克鲁尼亚家族的领主和夫人,也就是贝利亚尔的父母,如果贝利亚尔知道这一点,难道不会对凯亚怀恨在心吗
这个停顿很能引人遐想,贝利亚尔几乎立刻就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但他并没出声,只是一路沉默地跟着艾瑞法,直到前方出现明晃晃的光点,他才淡淡说了一句“我欠凯亚的,为他付出一切也不为过。”
光点放大之后,依稀可见富丽堂皇的壁画,走到洞穴尽头,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一座隐藏在海崖之下的,宏伟的拜占庭式圆顶建筑,洞穴的出口刚好对着它的天窗,建筑内壁上不知刷了什么涂料,每一寸都散发着淡金色的荧光。
“这里是小巴比伦,路西法陛下最早的寝殿,也是封印圣典的地方。”艾瑞法单手扶住石壁,俯身向下观察了一番,问,“有翅膀吗”
贝利亚尔刚要答有,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魔神纹路不见了,只好摇头。
“没关系,抓紧了”
艾瑞法拉住他的胳膊,毫不犹豫地从天窗上跳下去,贝利亚尔只觉耳边掀起嗖嗖的风声,赶紧反手抓住艾瑞法的手臂,可对方丝毫没有飞起来的打算,甚至连翅膀都不带伸一下
就在落地的瞬间,一连串法阵像盖章似的在身下砰然绽放,排列出一个u形滑梯,两人顺着法阵一飞冲天,拐弯的冲劲差点让贝利亚尔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但他还没来得及张嘴,面前一堵墙直直朝脸拍来
“嗡”
人墙相撞的前一秒,一个四方形法阵将两人裹住,缓缓落地。
“我们到了。”艾瑞法拍拍手。
“再不到老子就死了”贝利亚尔两手撑着膝盖,喘了半天才把胃里翻江倒海的冲动平息了,摸摸自己几乎能跟骆驼刺媲美的发型,缓缓直起身子。
这里是小巴比伦的核心拔地而起支撑房顶的塔楼。
如果不是因为见过魔王宫,估计这会儿贝利亚尔能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他们转了个u形,就是为了从天窗到达与天窗同等高度的塔楼上,没翅膀真是伤不起但眼前这景象,大概是设计者独具匠心之处,从天窗并没看出来,如今站在塔上,才发现无论朝哪个角度转,宫殿内的装饰都是对称的,毫无瑕疵,堪称完美
走进塔楼之后,贝利亚尔看见塔中央还有另一根支撑房顶的石柱,然而,这石柱竟是断开的,就像烤肠被人切掉了一截,它之所以没有塌,大概是因为中间漂浮的一团白色光球。
“恶魔圣典”艾瑞法凝望着那团光球,快步走过去。
贝利亚尔跟着走近后,才看清发光体是一本书,纯白的底色,每一条边都卷着白银般的金属花纹,每一个角都嵌着水晶般的圆石,精美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我会帮你把封印解开,但在你和它订立血契之前,有件事必须说。”
艾瑞法看向他,“这个改动将对未来造成剧烈的冲击,所有一切将走向另一条轨道,所以在完成血契之后,我们都会被拉进时间旋涡。”
“你只需要记住,保持清醒,如果意识流不够强烈,很可能会被困在漩涡里,变成虚空的一粒尘埃。”
艾瑞法十分凝重地盯着他,“记住了吗”
“记住了。”贝利亚尔点点头,立即又摇头,“不是,未来改变的话,安朵斯还在吗如果他不记得我了怎么办”
艾瑞法笑了笑,很明显,眼前这个男人一点都不理解血契的含义,但他没作解释,言简意赅道“有血契在,不需要担心这些。把手给我。”
圣典散发的白光在感应到有人接近时逐渐暗淡下去,艾瑞法只挥出一个法阵便将封印震碎,无形的封印瞬间像干枯碎裂的树叶,一块块脱落,露出内部更加清晰景象
圣典的封皮上弯曲蔓延着密集的沟壑,乍一看就像精致的印花。
贝利亚尔很快便知道这些沟壑是用来干什么的了,指尖传来一阵锥心的刺痛,艾瑞法划破了他的手指,用力将他带血的指头按在书扣上,鲜红的血液顺着沟壑流淌,形成一朵朵艳丽的蔷薇。
那一瞬间,他听见塔楼外传出狂怒的吼声,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天窗那边居然直直劈来一道黑色闪电
“是撒菲耶”艾瑞法挥手撑开屏障,死死挡住塔楼入口。
闪电悍然轰向屏障,强劲的冲击力撼动了整个塔楼。
“贝利亚尔,别松手”艾瑞法咬牙大喊,“念地狱铭文石柱上刻着的,全念下来这里我来撑着”
地狱铭文就是地狱之门上镌刻的那些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