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眠，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林家华表情很凝重，迫人的目光直视在林风眠眼底。
林风眠低下头，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青瓷的茶盏，“没什么，就是纪衡为我挡了一枪。”
林家华拍了下桌子，“哼，这个不用你告诉我，外面的报纸说得够详细了，我是问你他怎么会帮你挡子弹？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林氏瞪了一眼林家华，“你就不能和儿子好好说话吗？这么凶谁想理你。”说罢安抚地拍拍林风眠的手，“眠儿，别搭理你爹，跟娘好好说说。”
林风眠是真的不知道纪衡为什么会救自己，他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会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性格。
而且，那天被纪衡抱在怀里的熟悉的感觉和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模糊的记忆实在让他很不安，这几天的梦境中，那个叫纪衡的男人出现的频率也有点过高了。
林家华见他低着头不说话，心里的火气更大，“你知不知道，就在这一次后，我们林家就被认为是和他纪衡绑在一条线上的了！”
“那就站在一条线上好了。”
林风眠冷不防冒出的一句话让全家人都惊呆了。
林风言手上玩转着茶杯，眼睛在自家弟弟身上扫了几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这这这林风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林家华被儿子一句话噎几乎说不出话来。
林风眠推开椅子，站起身，“我知道，父亲。我已经成年了，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接过仆人递过来的围巾，林风眠将风衣领整理好，“我先走了。”
林家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潇洒帅气地走出了大门，还有点回不来神，怎么就这么走了？这让他一家之主的颜面何存？！
林父悲伤地接受了小儿子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香香软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脸孺慕之情他了，这种儿子长大了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呢！
林风言努力憋笑的表情不小心被老爹看到，林父的火气顿时有了发泄之处，“还有你，笑什么笑，一天到晚不务正业，连自己的弟弟都要靠别的男人保护，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林风言无辜躺枪，“我也想啊，但是纪衡动作太快我也很无奈啊。”
“哼！”二儿子也变了，林父背着手愤然离桌。
纪宅。
纪衡在家依然是那副闲散的打扮，只不过蓝色长袍变成了青色，上面印着竿竿翠竹，衬得他更添一分俊逸英挺。
这样的纪衡和梦中的人影重叠，林风眠低下头，“谢谢纪大哥那日的救命之恩。”
“恩？打算怎么谢？”纪衡淡笑一声，从书桌后起身走到林风眠身前，一只手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凑到他的耳边，“不如以身相许吧，恩？”
林风眠想要偏头躲开，下巴上的力道却限制着他的动作，便只能直视着纪衡的眼睛，“纪大哥不要说笑了。”
纪衡闻言没松手，反而是将他拉着更靠近自己，“如果，我不是在说笑呢？小风眠？”
两个人的呼吸交缠着，唇与唇的距离格外地近，仿佛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就能够亲上去一样。
空气似乎凝固了，窗外的鸟鸣也好像淹没在层层绿茵从中。
纪衡看着林风眠的眼睛，那里面包含的情绪太多太多，除了显而易见的忐忑情迷，还有着一种，一种纪衡也说不出来的执着和哀伤。
是什么让你这么苦恼呢？纪衡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要轻抚那不断颤动着的眼睫，“你在期待着什么？”
“老板。”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一室寂静。
林风眠眨了眨眼，往后退了几步，佯装镇定地观赏着墙上的一幅字，当然，前提是得忽略他那通红的耳朵。
“进来。”纪衡忍住笑，清了清嗓子说道。
杜尚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瘦削身影，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林少。”
林风眠点点头当做回应。
然而杜尚原本要汇报的事情却无法说出口了。
林风眠知道是因为自己在场，所以很识趣地离开了。
“老板，查清楚了，是中央那边的人。”杜尚等林风眠走了，将手中的资料递给纪衡。
纪衡想起历史中1931年所发生的事情，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让人注意一点向忠发，还有他那个情人，把人看好了。”
“老板，你是怀疑”杜尚满脸凝重，“他要叛变？”
“我只是怀疑而已，他现在在上海，要是被□□他们抓到，”纪衡将文件整理好锁紧保险箱，“后果估计不堪设想。”
“最近日租界对于霍山路日本人被打死的事情要求一个说法，估计国民党的指令也要下来了，”纪衡拍拍杜尚的肩膀，“你跟接头的人说一下，让他们最近小心行事，上海商界要变天了，我没那么多精力管他们太多事。”
“是。”
杜尚出去时看了看街道，车水马流。
1931年的大上海依然繁华起伏，歌舞升平，却不知道这种平静能维持到什么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空就修了一下前面的文。
今天文中有现的历史事件是蠢作者根据历史和自己的理解写的，如果有不当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也欢迎小可爱们进行指正~
第52章 攻略七世
那天过后，林家华也仿佛认命一般，与纪衡那边的生意往来越来越频繁，纪、林两家结盟成了一种大家闭口不谈却又了然于心的事实。
林风眠每天都在各处商铺巡视，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尽快掌握家中生意事宜。毕竟放话的是他，他可不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上海平静的外表再也掩盖不了中华大地上的风起云涌和惊涛骇浪。
学生□□，港口危机，物价暴涨，中日关系进一步恶化，各大商会一时处于燕巢幕上，鱼游釜中的紧张状态中，每个人都担心着自己会不会是那个第一个被拿出来开刀的。
纪衡的百汇门依然是莺莺燕燕环绕，但那帷幕之后的种种动作却鲜少有人关注了解。
暗自资助地下党的富商接二连三地被揪出，内应也死了一个又一个。
一夜之间所有积蓄成就都被毁灭的人不在少数，纪衡只能更加小心地行动，尽量不要让自己变成其中一员。
林家华放权越来越多，二姨太眼睁睁地看着林风眠逐渐掌握林家大权，心里火急火燎的，一天恨不得在林风言耳边念叨八百遍。
林风言往往是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一转身就又跑到百汇门去见他的红颜知己去了，花花大少的名声倒是越来越响亮。
1931年6月22日，党的主要负责人向忠发被国民党政府逮捕，次日在狱中向国民党招供。
六月二十四日，由于向忠发已供不出别的中央秘密机关，便被押上刑场，结束短暂的一生。
纪衡站在书房中，手中的机密文件被攥紧。
时间不多了。
这天，纪衡约林风眠到望月楼吃饭，临走前抱住了林风眠，低头在他耳边轻道，“考虑了这么久了，有结果了吗？”
这些天，两个人明显进入了一种暧昧的状态，那种甜腻的感情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罢了。
而今天，纪衡逼着他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林风眠抿了抿唇，伸手回抱住了身边的男人，“那就以身相许吧。”
远处有炫目的灯光一闪而过，，相机咔嚓的声音似乎穿过不可见的时空，清晰地传入两人的耳中。
“决定好了吗？不会后悔了，恩？”纪衡带着笑意的声音冲开那不切实际的臆想，直达心底最深处。
“恩，不会后悔。”
第二天，林家华看到报纸的时候，气的直接摔了手中的茶杯。
报纸上刊登着的是两个男人拥抱在一起的照片，略高的那个是百汇门东家纪衡，而那个稍微矮一点的，正是前一阵声名大噪的林家三少——林风眠！
要说两个男人拥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知己，亲人，朋友之间的勾肩搭背很是寻常。
但这张照片偏偏就清晰地照出了纪衡紧贴林风眠耳根的唇和林家三少直搂着的纪衡腰的那双手。
整个上海，又一次掀起了关于纪衡林风眠两人的风暴。
每条街道上都奔跑着大声叫卖的报童，那张照片也在这平淡无奇的清晨宛如一道飓风，窜入所有人的眼帘脑海。
林家一片死寂，连平日最爱嚼舌根的仆人也苍白着脸色，一言不发。
林家华大发雷霆，将桌子上的茶具掀翻在地，怒火冲天地上楼，把手里的报纸啪地一下拍到了书桌上，吼道，“林风眠，这是怎么回事！”
扫了眼报纸上那张占了一个版面的照片，林风眠瞳孔微缩，却又恢复平常的冷静，开口道， “父亲你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这上面的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家华气的浑身发抖，呼哧呼哧地穿着粗气。
林风眠却淡淡道，“就是看到的那么回事，父亲。”
林家华身子一晃，脸色煞白一片，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房间内清晰可闻的一声脆响，接着便是一片死寂。
林家华望着被自己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的儿子，心里有着怜惜，但是很快的，怒火又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神。
“林风眠，我让你出国是让你学习去的，你倒好，别的没学会，倒是玩起男人来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林风眠还是那副样子，没有任何辩解，只是低声说道，“对不起。”
“哼！你对不起的可不是我。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许再去见他。”林家华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忍。
林风眠却没有顺着林家华给的台阶下，“对不起，父亲，我做不到。”
林家华闻言瞪大了双眼，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风眠不回话。
“你今天要是走出了这房间一步，你就不是我林家华的儿子，林家的财产，你一分也别想拿到！”林家华捂着胸口，仿佛要背过气一般。
“父亲，是儿子不孝。”林风眠冲着林家华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
“风眠，你你真的不改了？”
身后是林父刻意压低的带着期盼的声音，林风眠步子一顿。
“风眠，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父亲，已经晚了，回不了头了。”随着林风眠跨出门动作的是茶杯摔倒门框上的激烈的破碎声。
我的天使——
我的情人——
为了你，我唱出这支残酷的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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