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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人之我爱养包子 第8节

作者:水汀生月 字数:17291 更新:2021-12-29 20:27:28

    走出洞穴,十几名披着蓑衣的狐族兽人分成两只小队闯入雨中,兽人手中的火把由近及远渐渐地只剩下若隐若现的星火。厄拉斯顺手拉住了准备离开的狐族兽人。这名狐族兽人板起面孔,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说实话,这名兽人对这些擅自闯入后山的豹族并没有什么好感。“发生了什么事?”厄拉斯表面一副心不在焉,实则狠狠地扣住兽人肩膀不肯松手。“叶松和克洛伊不见了,我们得去找人。”兽人看起来十分焦急,甚至不想再过多和厄拉斯交谈任何一句。

    叶松?是他?厄拉斯松开了扣住兽人肩膀的手,得到解放的狐族兽人急忙离开。厄拉斯走回洞穴,脑海里满是叶松看自己戒备又认真的双瞳。那是一双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的眼睛,眼睛的主人虽然外表柔弱,眼神里却有着和主人外表极不协调的刚强。不知怎得,厄拉斯自从见过叶松后,脑海里回想最多的除了叶松无与伦比的容貌就是那一双充满矛盾色彩的双瞳。

    厄拉斯转身看向洞外,双眼凝视起眼前密不透风的黑夜。电光火石间,一头体型巨大的豹子腾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入密林。豹子的速度实在太快,只留擦身而过的草丛摇摆。

    克洛伊从没感受到有如此刻一般的绝望、痛苦。失去叶松回应的那一刻开始,他大失方寸。全身已经被雨淋透,他仍不放弃寻找。雨下得越来越大,克洛伊几乎失去了方向,只凭着感觉向叶松的方向移动,期间不知摔倒过多少次,全身都是泥水,每走一步都好像是耗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他刚才又摔了一脚,整个人趴在泥泞的地面,脸上也全是泥水还有泪水。

    眼前的黑夜像是密不透风的幕布,隔绝了希望与光明。克洛伊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倒下,更不能放弃叶松。然而他也清楚仅凭自己的力量无法帮助叶松,他必须寻找帮助,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回去通知大家,如果幸运的话他甚至有可能碰到寻找过来的村民。他之前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他再也浪费不起一分一秒。

    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金色瞳孔,体型巨大的豹子行动异常矫捷,虽然湿滑的山路让他几次差点摔倒,不过对于豹族来说这点障碍并不会给厄拉斯造成影响。他快速奔跑着,第一次见叶松时厄拉斯就记住了对方的味道。叶松的味道就像是向日葵,一种很淡却很让人愉快的气味。然而雨势不减,无论任何动物的气味都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厄拉斯只能满山乱窜,虽然他很清楚这样找到叶松的概率微乎其微。豹子加快了脚步,从厄拉斯离开洞穴开始寻找叶松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他却毫无所获。

    豹族天生拥有强健的体魄和充沛的精力,只要厄拉斯愿意,哪怕是把整座山翻过来他也要找到叶松,只不过现在是分秒必争的情况,所以他难免急躁起来。厄拉斯一刻不停地奔跑着,偶尔发现可疑的草丛或是山洞也是毫不放过上前察看。时间一分一秒经过,厄拉斯站在山头俯瞰地势,叶松会在哪儿?究竟会在哪儿?他刚才已经粗略绕山跑过一次,却没有任何发现。金色的瞳孔微眯起来,注视起山脚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除了那里,好像别无可能。可是叶松会在那里吗?会不会是之前忽略了什么?厄拉斯低垂着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影子成群结队飞来,密密麻麻的影子连成一片,忽而四散开来,就像是一片完整的巨大纸片,突然被人撕得七零八落。卡拉斯飞快地奔跑着,巨大的鸟影在头顶忽闪忽现,时高时低,偶尔一两只龙鹰会突然俯冲过来,当卡拉斯以为那些龙鹰是冲着自己而来时,龙鹰又会突然振翅重回天际。就好像是这些龙鹰并不着急捕食,而是更为在意猎物们垂死挣扎的模样。这种如影随形的死亡让卡拉斯绝望,龙鹰是草原天空最为凶悍的猎食者,就算是成群结队的猛犸象也无法保证安然无恙,因为即便是草原中体型最为庞大的动物也无法抵挡龙鹰锋利无比的爪子。

    所有的龙鹰整齐列成一排,像是在做着最后冲刺时的列队。卡拉斯飞快地朝北方奔跑起来,高空中的龙鹰,由于地势优势加上敏锐的视觉可以很容易掌握地上猎物的方位。无论卡拉斯奔跑的速度有多快,龙鹰只要看准时机几乎可以保证一击毙命。龙鹰锋利的爪子会在接触猎物后第一时间割断猎物的喉管,不等猎物反击,龙鹰会立刻发起第二次攻击,保证猎物即刻死亡。几乎所有龙鹰爪下的猎物,会在遭受第一次攻击后死亡,即使有幸等到第二次攻击间隔也不会超过一秒。

    一些年幼龙鹰位于鸟群最里侧,外侧是成年龙鹰,教授幼年龙鹰捕食对于成年龙鹰来说至关重要。特别是在冬天到来之前,幼年龙鹰必须学会独立捕食,否则将有可能因为无法捕获足够食物死亡。成年龙鹰向幼年龙鹰展示捕食方法,幼鸟们仔细注意起大人们的一举一动,并牢记捕捉要点。估计猎物奔跑速度,牢牢锁定猎物,控制自身速度,在最短时间内俯冲至猎物所在位置,然后出击。

    幼鸟们依次列队,依照大人的要求依次向下俯冲。这次的猎物是一只快速奔跑的狐狸,狐狸虽然刻意往草丛里跑,但依据狐狸的奔跑速度和方向不难判断出狐狸前进轨道。一只幼鸟在大人的催促下开始向下俯冲,它还是第一次捕食,但他已经牢牢锁定住猎物,幼鸟快速地扇动起翅膀,加速俯冲,猎物已经跑进草丛,幼鸟根据狐狸的速度和方向判断出狐狸下一秒会出现在自己右侧所以刻意调整了位置做最后准备。幼鸟已蓄势待发,只待将猎物收入囊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莫非是春困?o~,感觉自己没精打采的,一天到晚都想睡觉觉啊。

    ☆、水灾(十二)

    厄拉斯往山下奔跑起来,冲破厚重的雨幕,先是跳跃到离沟壑最近的突出岩石,站在上面向下俯瞰。黑色的雨夜只有若隐若现的光芒略过,根本无法看清山底。远处还有星星点点的火炬,想必是正在搜山的狐族兽人。厄拉斯回头遥望,低吼一声,向山涧猛扑下去。连日以来的雨水损坏山体,不能在任何一处落脚处过多停留,否则就会摔落山底。厄拉斯精准的计算好落脚地点,快速跳跃,一路磕磕绊绊终于来到沟壑底部。

    这里生长着密不透风的参天巨木,树枝遮蔽了绝大多数雨水,只有少许雨水汇成小股水流从树缝中向下流。泥土松软,和落败的树叶混杂在一起。厄拉斯向密林深处走去,五感六觉无一不在搜寻起叶松。夜晚的密林间除了雨声再无其他,想必凶猛的暴雨让大部分动物无法行动。气息是微弱的,只有泥土腥味和腐朽味道。厄拉斯踩在松软的泥土上,一步一向前。

    他落下的第一步,巨大的爪子踩在柔软的泥土上,脚下的泥土突然翻动起来,厄拉斯迅速抽回前爪,一只浑身泥泞的小动物摇了摇头,迅速地眨巴起大大的眼睛,然后快速钻出泥土往前窜了出去。厄拉斯腾空猛扑过去,一只爪子狠狠地扫在泥球身上,小动物向一旁连滚好几圈,连站也站不起来,只能看似可怜的唔唔直叫。

    厄拉斯走到小动物身边,这只小动物立刻往后缩了缩,红通通的大眼睛水雾弥漫,身体颤抖不已。原来是一只毛兔,厄拉斯决定不再理会,他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叶松,至于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他可是连多余一秒也不愿浪费。小动物在一旁呜呜直叫,以为豹子一定会一掌拍死自己,等豹子视自己与无物离开后,动物才大大喘了口气,准备溜走。

    然而,等他准备离开时,天空却突然暗淡下来,一座庞然大物遮蔽了视线居高临下地俯视起自己,这不还是刚才那只豹子吗?豹子的目光怒而不威,金色的双瞳打量起小动物,仿佛动物的所有行为都逃不过自己的火眼金睛。小动物四条腿不停颤抖,不知道豹子为何去而复还?难道还是打算要吃掉自己?毛兔虽然是低级动物,不过兽语略微懂得一些,他听见豹子朝自己怒吼“你是不是见过什么人?”毛兔阿拉摇了摇毛绒绒的脑袋,啃了啃前爪他的确之前看见一具尸体,那具尸体会不会就是豹子所说的那个人?

    厄拉斯来到叶松身边时,阿拉小心翼翼地退回一旁,豹子的脸色很难看,很显然,豹子要找的人就是那具尸体。害怕豹子心情不好可能会吃掉自己,阿拉蹦蹦跳跳地窜到草丛,躲在草丛里瑟瑟发抖,为什么不赶紧离开他自己也说不准。

    叶松的脸庞毫无血色,苍白的就好像是薄薄的纸片,就连嘴唇也好像失去了色彩。厄拉斯顾不得许多,化成人形拦腰抱起叶松找到一处山洞躲避。厄拉斯其实并不怕雨,只不过以叶松现在的情形,实则经不过折腾,他决定等叶松醒过来再说。厄拉斯用手拍了拍叶松的脸庞,后者毫无知觉,呼吸微弱,叶松体温流失严重,要帮他尽快体温。将叶松留在洞穴,厄拉斯走了出去。在洞口,一只浑身泥泞的毛球正站在雨中哆嗦,两只红通通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好像正在发什么呆。

    厄拉斯才没有心情理那只又笨又蠢的毛兔,阿拉看见豹子化成人形走了出来,然后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阿拉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豹子好像很关心那个之前被他当成是尸体的死人,主人说我们要乐于助人为乐,是不是我帮助他们主人就会很开心呢?阿拉想到这里乐得摇了摇脑袋,快速地跑到厄拉斯脚边,用毛绒绒的脏脑袋蹭了蹭厄拉斯的小腿。“你这只笨蛋毛兔,别来烦我。”厄拉斯本来很想无视这只毛兔,不过这家伙居然笨得主动送上门来,也好,抓了给叶松补充体力。厄拉斯蹲了下来,拎起阿拉两只毛绒绒的耳朵,随即往林子深处走去,准备再找些能点燃的木材生火。

    密林中的巨大树木,枝繁叶茂,其中一株树木格外繁茂,这棵树木与其他树木都不相同,在距离地面大约二十来米的地方,依据树枝生长姿态搭建着一间简易树屋。透过树屋的窗户向里望去,屋内一片漆黑。靠近窗户的地方,坐着一名雌性,他的双眼看似没有目的地凝望远方。像是正在凝望着什么又好像是在任意驰骋思绪。米兰将右手伸出窗外,雨水滴落在手心凉凉的,就和现在的天气一样。他的怀里蹲着一只毛兔,红通通的大眼睛,肥大的耳朵,毛兔很温顺地任由米兰抚摸着自己的耳朵,然后发出很惬意的吱唔声。另外一只毛兔蹲在地上吱唔着起什么,米兰怀里的毛兔听同伴吱唔完,全身都炸了毛什么,阿拉被抓了?这可怎么办?

    幼年龙鹰发起了冲刺,向右前方俯冲向地面,锋利的双爪迅速拨开草丛,狐狸正好在自己正下方一只九条尾巴的狐狸?幼年龙鹰愣了愣,身体在空中稍微偏离了角度,不过他并不准备放弃。幼年龙鹰再度调整好体势,向着狐狸猛扑过去。他锋利的爪子迅速靠近狐狸,打算一出手就割断狐狸脖子。就是现在,一道寒光快速掠过,幼年龙鹰舞动前爪朝狐狸后颈伸了出去,眼看着就要割断狐狸脖子。狐狸却在瞬间加快了速度,导致幼年龙鹰的爪子擦过狐狸身体,带下了一块占着鲜血的皮毛。

    卡拉斯拼了命地狂奔起来,若不是刚才使出最后一口力气,想必已经被龙鹰割断了脖子,不过他就算到死也不会放弃。背部被龙鹰连皮带肉割去的地方鲜血淋漓,每跑一步都好像是被人用力狠狠刺了成千上百次,血不停地从伤口处喷涌而出,他的双腿乃至全身都好像是被灌了铅,身体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胸口就好像是要快爆炸,卡拉斯睁大了眼看向前方,视网膜上也好像是被烧出了无数个洞,眼前的事物不停地晃动着、摇晃着。

    幼年龙鹰已经再次调整好体势,准备对垂死的狐狸发出最后一击。天际的黑影越来越近,狐狸正向着黑影跑去。那里是不属于草原的世界,幼年龙鹰听大人们说过影子的世界充满了邪恶恐惧,那些影子甚至比这世界上最凶猛的龙鳄还要残暴。可是不论是谁又从来只是听过传说,而没有真正见过蛰伏在影子里的恶魔。总之,不知是由于这奇怪的传说还是因为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规矩,龙鹰不能踏足影子所在的世界,这是龙鹰部族亘古不变的准则。狐狸越跑越慢,幼年龙鹰警戒起影子的范围,一边再次向狐狸俯冲而去。

    ☆、水灾(十三)

    “我们得去救他,虽然阿拉的确是只笨兔子。”窝在米兰怀里的毛兔吱唔几声,从米兰身上跳了下来。后者似乎意识到身体重量减轻,回过头睁着空洞的双瞳似乎想要看清什么,继而又看似徒劳的放弃。米兰不记得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看不见,是最近几年还是很多年之前,自己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记忆全都停留在密不通风的森林,鼻孔可以闻到泥土清新,耳朵也能听到鸟叫,可就是世界失去光彩,只剩黑暗。

    也不知多少年前他就独自生活在这里,是自阿姆去世之后还是自失明之后他已记不清,其实记不记得又有如何意义。毕竟现在陪伴他的只有毛兔,这些毛兔们就是他的家人。曾经在部落时,族人不断告诉米兰说毛兔只是动物,不可能听懂兽语,米兰却偏偏不信,孜孜不倦地对着关在家里后院的毛兔说话。再然后,当米兰和毛兔倾吐每日日常时,兔子们会端坐成一排歪着脑袋,也不知是听懂没听懂,总之他们会睁着大大的双瞳,凝神望着米兰。就好像在说你讲的真好,快继续讲下去。

    米兰在不知不觉中将毛兔们当成家人,就和现在一样。他微微转过身体,听见毛兔们蹦蹦跳跳离开的声音。他们总爱黏在自己身边,一般不会轻易离开。无名的焦虑像野火一般在米兰胸口燃烧,虽然他已经很少下到地面,不过毛兔们一声不响的离去着实让他心生忧虑。

    厄拉斯用绳子将阿拉拴在靠近洞穴的石头上,捡了些稍微干燥的树枝放在洞里,升起了火。他坐在叶松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叶松的脸颊,后者依旧无知无觉,就好像睡着一般。他的面色更加苍白,嘴唇发紫,没有一丝血色。厄拉斯抱着叶松靠近火堆,不知道是不是该动手替他脱去湿透的衣服。厄拉斯视线转向洞外,之前被抓的那只又傻又蠢的毛兔卧在雨中,雨滴越来越大,砰砰砰地砸在地上,那只毛兔爬着脑袋将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毛兔并没有像厄拉斯料想一般奋力反抗,反而一副孤苦无依的样子,偶尔抬起淋湿的脑袋眨巴几下红通通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厄拉斯。呜呜,呜呜,阿拉的呜咽声被掩盖在倾盆大雨声之中,他甩了甩脑袋,企图抖掉身体的雨水,发现徒劳无益后,四肢趴在泥水中,像是放弃了抵抗。

    看不见,看不清,眼睛只是一双饰品。米兰依靠猫族天生的矫健行动,从树上跳了下来。才一下地,双腿传来湿漉漉的感觉,脚底又滑又湿,就好像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米兰其实并不喜欢雨天,虽然下雨时他总爱坐在窗边倾听雨声,那也不过是因为淅淅沥沥的雨声会让自己安静下来的缘故。猫族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嗅觉,米兰在空气和泥土中搜寻起毛兔的气息,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我必须要帮他,必须。厄拉斯将叶松靠在自己身体,他离火堆很近,近的可以感受到火苗的炙热,近的可以描绘出火舌乱舞的模样。他自认不是胆小怕事之人,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手掌手背布满伤痕,让这双手咋一看来恐怖至极。不过这双如此恐怖的手,此刻的行动却又是如此不协调的小心翼翼。厄拉斯替叶松脱掉了身上的冲锋衣,露出叶松穿着单薄麻衣的上身。叶松的皮肤洁白的几乎可以照出厄拉斯此刻举棋不定的表情,后者的脸颊腾地烧得绯红,呼吸也沉重起来。他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是继续替叶松脱下麻衣,还是就这样让他取暖。

    然而他的思索并没有持续太久,厄拉斯金色的瞳孔收缩起来,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东西靠近。将叶松靠在自己腿上的后脑移开,在下面小心翼翼地垫上干草。这一系列看似繁琐却又精细的动作,在厄拉斯手中用不了一分钟时间。他腾地在地上一滚,一小股灰尘扬起,一只巨大的豹子走出洞穴,站在洞口。豹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尖利的牙齿,俯下身体,等待着不期而遇的猎物。

    猎物越来越近,晦暗不明的天色间银线交错密布,凉凉的,湿湿的,使人不禁眷恋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温度。树枝晃动起来,哗啦哗啦的响着。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厄拉斯甩了甩头猛扑上去,金色的毛发在雨中闪闪发亮,他猛扑到半空,伸出巨大的爪子朝影子拍了过去。影子应声倒地,在泥水中翻滚几圈,厄拉斯睁大了金色的瞳孔,看着一名浑身沾满泥水的雌性歪歪咧咧地站了起来,雌性向前走了几步,应该是之前被厄拉斯伤到了腿,走路的姿势极为别扭。雌性的脸上手上全是泥水,泥水甚至沾满了半个脸颊,厄拉斯看不清他的模样。雌性嘴里喊着“阿拉,是你吗?”他的神情慌乱失措,而在他偶尔抬首时,双眸凝视厄拉斯,他在朝他所在的方向呼喊。厄拉斯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雌性虽然看着自己,眼神却空洞无神,没有一丝感情。他应该是看不见的。

    影子的角度随着日落向西偏移,广阔的原野上风声呼啸。幼年龙鹰斜着身体俯冲至靠近地面一米所在,眼前的狐狸脚步没有丝毫停留,朝着前方快速奔跑。龙鹰目光如炬,长啸一声朝狐狸扑了过去。

    这一次卡拉斯并没有之前那么幸运,因为受伤速度减弱,他虽然极力想要躲过龙鹰的攻击,后颈却还是遭受龙鹰致命一击。身体呈抛物线向后360度翻滚,在空中翻过之时就好像时间景物在短短一瞬间被放慢无数倍放大无数倍,身体轻飘飘的,像是一片破败的树叶狠狠地向下摔去。在向下摔落的那一秒,幼年龙鹰正好成直线从卡拉斯眼前飞过。猎物和猎人四目相对,卡拉斯在虚空在晃动前爪,他以为自己会看见成鲜血从颈部喷溅出来,就算摔在软绵绵的草丛时,也没有感到任何疼痛,除了后背着地时的那么一点点不适应。应声落地的是,穿在麻绳上的一块已经破碎的毛猪牙齿。牙齿几乎碎成粉末,虽然还极力维持着完整,却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粉末。那是卡拉斯离开时,阿姆交给自己的护身符。现在那道护身符却好像是终于完成使命般,奄奄一息。

    幼年龙鹰回过神时,一道白色的影子急速冲进草原另一边的影子世界。他就那么呆呆地悬停在空中,看着狐狸一拐一瘸地朝里奔跑,他知道自己再也追不上他。

    卡拉斯强忍着奔跑几步,身体的力气像是在瞬间被抽空,他不停地喘息,不知道一个人居然可以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如此疲惫,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印在视网膜上的世界再不是青草连绵的草原,草原就好像是在瞬间退化,只剩下干枯的尸体和连绵无际的皲裂高原。空气骤然灼热,就像是整个人被烈日暴晒,太阳悬停在头顶。天空虽然蒙上一层密不透风的影子,天色也是昏暗无边,但偏偏又是如此炙热,如此让人难以忍受。卡拉斯的四条腿开始打颤,身体摇摇晃晃,一个不注意摔倒在地面,他挣扎着抬头望向天空,却看不见一丝光亮。

    ☆、水灾(十四)

    米兰的身体在发抖,不停地呼唤起阿拉的名字。在他印象中,阿拉一直乖巧听话,最喜欢在有雨的日子窝在自己腿上,听他不找边际的闲谈碎语。对阿拉的气味再熟悉不过,就连是对方开心或是悲伤的心情似乎也能感受得到。阿拉尖叫起来,拽着绳子使劲向米兰的方向移动,奈何身体被绳索束缚即便头破血流也动弹不了。

    厄拉斯怔停一秒,之前那只浑身污浊的毛兔情绪突然高亢起来,不停地吱唔着尖叫,拴住他身体的绳索纹丝不动,这只毛兔却还是垂死挣扎,坚韧倔强的表情好像在告诉厄拉斯自己至死也不会放弃。米兰瘸着腿慢慢向前走动,双手在虚空中偶尔晃动,似乎仅仅依靠这样简单的动作就可以维持平衡。

    雨淅淅沥沥的,一点两点滴落在米兰脸颊,他甚至腾不出时间抹去粘在脸上的泥水,雨水固执地落下,清洗掉米兰脸上的污浊。他苍白清瘦的脸颊,蹙着眉,紧咬着唇,像是子害怕什么,却强硬压抑心情。

    厄拉斯就这样静静看着米兰,看他依靠感觉走到阿拉身边,后者蹲下了身体,伸出纤细洁白的手掌,那双手在云雾迷蒙的天气中白得刺眼,让厄拉斯在转瞬之间产生了某种奇异感觉。米兰轻轻地抚摸起阿拉的额头,阿拉伸出小小的猩红舌头,舔了舔米兰的手掌。米兰凝固沉重的表情在瞬间释然,脸上绽放出笑容。站在一旁的厄拉斯嘴角微微扬起,没有了之前的警戒,静静地看着一人一兔。

    阿拉的叫声渐渐安静下来,语调温柔平静,他虽然只是动物,但还是能简单向米兰表达自己的意思,也或许是相处的太久,即便使用最简单的表情或动作,米兰也能领会得到阿拉所想表达的意思。“主人。”阿拉耷拉起两只毛绒绒的耳朵,舔了舔米兰的手心“你没有受伤吧?”迎着阿拉红通通水雾弥漫的大眼睛,米兰轻轻摇了摇头,替阿拉梳理起被雨水弄乱的毛发。“我们回去”。米兰伸出手打算抱起阿拉,却发现阿拉身体被一根很粗很硬的绳子绑住,如果不解开绳子他无法带走阿拉。

    “主人。”在米兰摸索着绳结,试图解开绳子时,阿拉晃了晃身体,用颤抖的声音说“那头豹子的朋友好像生病了,我想他应该不是坏人。或许他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朋友。”“是吗?”米兰眨了眨眼,这种轻微的眼睛表情让他看起来神采奕奕,嘴角带笑“我们回去再说”。“可是,”阿拉犹豫了,晃了晃脑袋,主人不是告诉他遇到需要帮助的人要尽可能施以援手吗?“主人不可以帮帮豹子的朋友吗?”

    米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歪着脑袋,笑了“你觉得呢?”阿拉用手挠了挠头,思考状“我觉得应该帮助他们”。“阿拉真是长大了。”米兰忍不出笑出声来。刚才那头豹子虽然伤了自己,不过若是豹子要下死手,就不可能看着自己走到阿拉身边不动手,这说明豹子并不是真心想要伤害自己。想到这里,米兰动摇了,可他依然不能原谅豹子居然将阿拉拴在这里,而呆萌的阿拉居然到这时还想着帮助别人,他到底是该高兴自己教育到位还是该伤感教育失败呢?

    米兰转过头,依靠感觉面朝厄拉斯所在的位置,语气略显生硬,他可不想给这头粗鲁的豹子好脸色看“你朋友生病了?”厄拉斯错愕着点了点,想起眼前的雌性看不见,才回答“是的。”“怎么回事?”米兰继续询问。厄拉斯组织起语言,回答“他一个人离开部落,应该是从山顶摔了下来,淋了一整天雨,现在昏迷不醒。”厄拉斯回答米兰的询问时,忍不免一脸焦虑,他实在是很担心叶松现在的情况。

    米兰边是摇头边重重吐出一口气,“你带我过去看看。”厄拉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米兰又补充了一句“你过来帮帮我,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好。”厄拉斯化成人形走到米兰身边,想起自己刚才才伤到他,胆战心惊地伸出手,握住米兰的手拉着他走进洞穴。在握住米兰那双之前看起来就洁白无瑕的手时,厄拉斯的胸口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好像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一般,又烫又暖。就好像在雨夜中行走的人,突然看见一堆燃烧正旺的篝火,猛地扑过去取暖,又冷不丁被灼伤一般。

    米兰单腿跪在叶松身边,他的手指最先触摸到叶松的额头,之后是心口,再是手腕。后者全身冰凉,就好像已经被抽空全部生命,只剩下最后一丝余温。“他需要尽快取暖。”米兰抬起头,空灵的双眸看向厄拉斯,很奇怪的,他明明不看见,却又能准确找到对方所在。与米兰那双空灵的双瞳对视的分秒,厄拉斯觉得自己就好像陷入了某种奇怪的魔咒,那明明毫无感情的一瞥,却让自己整个人都被抽空。“好。”厄拉斯意识到自己的动摇,回答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

    “你抱着他,跟我来”。米兰说着转身朝洞穴外走去,厄拉斯顾不得多想替叶松穿上外衣,抱着后者走出洞穴。走到外面时,正好看见米兰蹲在阿拉身边替他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索。他甚至都不会觉得那只毛兔脏,将浑身泥泞的兔子抱在胸口,轻轻地抚摸着后者的脑袋,在他耳边轻轻吹气,那表情就好像在说没事了,你不用怕。

    暗淡的天空,刹那间有如乌云压顶般黑暗下来,让本就阴晴不定的天空更加捉摸不定。炙热却没有丝毫减弱,好像这本该逼退烈日的乌云和自己毫无关系一般。卡拉斯拖着脚步向前慢慢走着,旧伤未平又添新伤,喉头燥热到连吐出来的气息都燥热无比。

    全身的力气被慢慢抽空,眼前的景物更加摇晃不定,卡拉斯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正朝着北方前进,只是凭借本能行动,他甚至有些不确信自己现在眼前所见之物是否真实,又或者只是自己所做的一个再平常无疑的梦。而真实的现实,是他醒来后,叶松正朝自己眨眼微笑,而他则突然跳到叶松背上,淘气地将两只爪子吊在他脖子上,在后者耳边唠叨我好喜欢叶松哦,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开。叶松也笑了,拿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鼻子,歪着头想了想说我们当然要一辈子在一起,不是早就说定的事吗?

    叶松我好想你,卡拉斯觉得自己就快哭出声来,是不是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叶松?他真的好想他,他真的不是没骨气,他就是太喜欢他了,他其实一分一秒也不想和他分开。呜呜,卡拉斯擤了擤鼻子,他不知道他走路的姿势摇晃的可怕,好像随时都可能会栽倒,他也不知道他自己现在正走向一条万劫不复之路。

    脚边被踢到的碎石咕噜噜地从一旁滚落下去,一块接着一块,卡拉斯却无知无畏地朝悬崖边上走去。他明明看到叶松站在前面朝自己微笑,朝他招手。一步又一步朝着叶松所在的方向走过去,叶松也笑得更开心。就在卡拉斯伸出爪子将要扑到后者怀里时,叶松的身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是一片捉摸不定的云彩,说不见就不见。虚空中再没有叶松,卡拉斯惊慌失措地扑腾起来,身体朝着万丈悬崖之下坠落,悬崖的最深处是烟雾袅绕的灰蒙蒙一片,深不见底。卡拉斯睁大了惊恐的双眼,甚至来不及做最后挣扎,整个身体呈垂直线加速度向下。“叶松,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眼角湿湿的,眼泪随风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周末愉快,??

    ☆、水灾(十五)

    叶松躺在稻草铺成的床上,呼吸越渐微弱。耳边就像是有人在低语一般,他懊恼的探出手在虚空中晃动,只有空气。明明是听到了有人呼喊,为何却睁不开眼?他感觉身体轻得不像样子,就好像整个人漂浮在空中,远远地凝眸远方,那里似乎有个越渐越远的影子。想要伸出抓住那个影子,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够不到对方。“卡拉斯?你在哪里?”

    屋外的雨不曾停息,米兰坐在窗前,看似漫不经心地凝望远处,他之前给叶松喂过药,对方好歹好转了一些,不过时常呓语,像是做了什么极为可怕的梦。至于那头豹子,自作主张的说要给他和叶松找些吃的,没有道别就离开了。阿拉窝在脚边休息,大约是睡的很熟,又像是极不安分,偶尔会骚动起毛绒绒的耳朵,让软软的绒毛摩擦起米兰脚踝的皮肤。

    米兰将用旧无法穿着的衣服撕成条状,一根又一根的搭在雨棚上端,然后将淋湿的布条收到手中,拧干雨水摸索着走到叶松身边,替他轻轻揩拭额头。叶松的呼吸起伏不定,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再摸摸后者的手,手心已经暖和起来。米兰放下心来,站在叶松面前并不离开。只要再过几天,对方就一定会好转起来,米兰焦灼不安的内心轻松下来。他曾无数次面对过死亡,他不希望再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离去,哪怕对方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厄拉斯从外面回来时,带回了一些果子和竹鼠,捕猎时他曾抓获几只毛兔,想起米兰和那只可怜兮兮毛兔之间的奇怪感情时,他不由得一时心软,并决定从今以后不再捕食毛兔。自然捕获的毛兔被他大发善心放走,不过之后遇见的竹鼠就再没有如此幸运。雨大,外出活动的动物本就稀少,厄拉斯又挂念叶松情况,所以没敢耽误。抓了几只竹鼠回来,准备烤了给叶松补充体力。后来还是米兰细心,发现厄拉斯准备烤食竹鼠,连忙阻止。只从对方手里接过串成一串的竹鼠,下到地面。

    厄拉斯紧随其后,跟着米兰走进一处洞穴,当看到洞里的东西时又忍不住睁大了双眼。洞里右侧靠墙壁的一面是一处简易灶台。灶台旁边堆积起小山一样高的柴堆,地上随意铺陈着稻草,洞穴进口处已经聚集起一层浅浅的水面,映照出迷迷蒙蒙的天色。米兰根本未曾和厄拉斯搭话,厄拉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米兰剥去竹鼠皮毛,看他用雨水清洗被剥皮的竹鼠,然后用石刀将竹鼠分开,麻利地将肉块扔进锅里,往炉膛里添柴。

    白色烟雾升起,米兰始终沉浸在手中的活计,然后从一旁取出竹筷,伸进锅里尝了尝味道,感觉味道合适后就蹲在地上不时添柴。厄拉斯一方面惊讶于米兰如此熟练的料理竹鼠,一方面仍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米兰居然如此轻车熟路,完全不像看不见的人。一锅热气腾腾的竹鼠汤已经完成,米兰从一旁摸索出几只石碗,先盛上一碗汤,正准备往外走,厄拉斯出声道“让我来吧。”米兰先是一怔,而后将石碗递了过去,他差点忘记厄拉斯一直跟在身边。米兰虽然眼睛看不见,听觉却极为灵敏,之前厄拉斯跟在自己身后进来时他就已经察觉,只不过忙着熬汤一时忘记而已。

    厄拉斯走到米兰面前,汤碗内的烟雾袅袅升起,在厄拉斯与米兰之间形成一道白色帐幕。厄拉斯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米兰端着汤碗的手上,他之前很仔细地看过后者的那双手,手指纤细,形状十分漂亮。也许是烟雾引起的某种魔幻力量,厄拉斯伸出手接过汤碗时,自然地握住了米兰的手。米兰没有说话,略微皱眉。厄拉斯并没有放手,好像自己现在握住的不仅仅是一只手,而是某种更为重要的东西,总之就是舍不得松开手。

    时间滴滴答答一秒秒过去,米兰空灵的双瞳注视起厄拉斯,分明是看不见的一双眼,目光却又认真的让人害怕。厄拉斯仓皇间松开了米兰的手,端着汤碗走了出去。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好像总也不会停息。胸膛被一种莫名其妙的灼热包裹、裹紧,让他呼吸急促。他突然觉得之前的突兀似乎都出自于一种原始情绪,对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悸动。

    夜晚来临,喂叶松喝过汤,米兰躺在地上,屋里唯一的一张床被叶松占据,米兰只好如此。厄拉斯走出屋外,目光停留在背过身体背对自己的米兰。莫名其妙地想和他说话,绞尽脑汁却又找不出话题。下到地面,厄拉斯来到之前米兰煮汤的洞穴,打算在洞穴度过一晚。从他出来到找到叶松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他不是没想过回狐族部落告诉狐族兽人叶松情况,却又觉得在叶松没有清醒过来之前告诉狐族兽人只会引起骚动,更为重要的是,米兰似乎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他或许不想被大家发现。厄拉斯当然不会想要将一名雌性单独生活在密林深处的消息告诉更多兽人,也许,脑海里一晃而过的小心思,等他和米兰的关系更进一步再说。

    灼热与黑暗,两种本不同步的因素,巧妙却又不可思议地结合起来。身体轻飘飘的,轻得没有一丝重量。泥泞草丛的地面,水洼星星点点,反射出星夜天空一点明亮。空气湿润得不可思议,仿佛置身域外,又不知何处。

    只不过轻轻一呼吸,整个肺就好像要爆炸开来。不是说过死后就不会感到痛苦?不会觉得悲伤吗?湿漉漉的草丛上,躺着一道白色身影,迷蒙的月光扫过,映照出草丛上不甚清晰的蓝色双瞳。这里是?睁开迷蒙的双眼,卡拉斯不知所措。身体轻飘飘的就好像是一片树叶,握紧爪子,凉飕飕的空气从掌中穿过,他的确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月色静谧,月色明亮,月亮越爬越高,缓缓移动至中天,凭借月色可以看清方圆百米情形。卡拉斯强撑着想要站起,不过勉强站起一条前腿,整个身体重量却好像完全压制在一条腿上,让他毫无抵抗般倒下。风抚过皮毛,清晰的印刻出尾部背部的痛楚,让卡拉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眼前是从未见过的景色,卡拉斯无从形容,月至中天不再偏移,双目所及之处皆是泛着白光的水洼,绵延似无尽头。风从空洞的山谷间横扫过境,卷起层层回音。荒凉、迷蒙,再也找不出更合适形容的词语。

    “这里究竟是哪里?”卡拉斯极目远眺,喃喃低语。极其敏锐的听觉,察觉耳后似乎纷沓而至的脚步,脚步声实在太清浅,也许无论是谁行走在泥泞的水面总归不会动静太大。卡拉斯回过头,借着月色一道身影越走越近。他的影子在皎洁的月色下纷繁复杂。一只狐,一只拥有九条尾巴的狐。卡拉斯凝滞了呼吸,强迫自己镇静,喉咙发出呜呜类似野兽的叫声。那只狐越走越近,一条身形极大,皮毛泛着红色幽光的狐狸,九条尾巴随着体势轻微动摇。狐狸走了过来,说“跟我来”。而后毫不留恋地回身离开。从狐狸的体型看来,对方是一条成年狐,虽然卡拉斯和对方同样是九尾狐,两者体型却相差巨大,若是对方,变成人形应当是成年兽人外貌。卡拉斯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几次三番试图站立,巨大狐狸的身影越走越远,就要消失在视线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周末好o~,请原谅我匮乏的词语,么么哒。

    ☆、水灾(十六)

    微明的阳光照射进屋,照出一地斑驳,雨终于停了。米兰将头枕着桌子上,换了个姿势,忽然听见躺在床上的人嘴里发出细碎的声音。他将耳朵靠近声源,似乎感觉到有人坐了起来。

    微微睁开眼睑,叶松许久不曾习惯阳光的双眼猛然合上,小心翼翼地适应光芒。这里是哪儿?眼前的一切如此陌生,空气似乎在耳边流淌,侧过脸,叶松看见一个长相清秀却不免清瘦的雌性坐在凳子上,一双无神的眼睛正看向自己的方向。“你醒了吗?”对方突然询问。

    叶松怔愣片刻,而后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于是回答“是的,谢谢你。这里是?”他环顾四周,确定自己没有来过这里。努力想要回忆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克洛伊?他记得出事之前他和克洛伊一起外出采药,如果自己出事?那么克洛伊呢?他会不会有事?脑袋昏昏沉沉,叶松掀开被盖走下床来,站起来后昏厥越加厉害,眼前景物也跟着剧烈摇晃起来。他不由地大口喘气,单手依靠在床头。头疼,疼的无法认真思考。

    “你先休息。”米兰上前几步,双手在空中虚晃几下,抓住了叶松的手臂,拉着他坐了下来。“你是谁?”叶松询问。“我叫米兰。这里是我的家。你之前昏迷了好久,你朋友找到了你,我把你们领到我家。你醒过来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嘴唇有些干燥,叶松舔了舔唇。继续询问“我的朋友?我的什么朋友?”他突然抓紧了米兰的双手,面露焦急,担心米兰口中所说的朋友会不会是克洛伊。“就是那个豹族的兽人。挺担心你的,要不,我现在去通知他?”“算了。”叶松松开了紧握米兰的手,一脸失望,他想象不出究竟是哪个豹族的人会冒雨寻找自己,更为重要的是,他现在十分担心克洛伊的安危。他等不下去,一秒钟也等不下去。“我要回去。”

    “你还不能离开。”米兰顺势握住了叶松的肩膀“你根本没有力气走动,不是吗?为什么要这么倔强,如果你实在要回去,明天不行吗?你先躺下。”米兰难得的强势起来,一脸毅然决然的表情让叶松无法反驳,知道米兰说的没错,叶松只得妥协下来。等到明天,明天他就可以回去。这么想时,厄拉斯从门外走了进来,正看见米兰安抚叶松躺下。米兰最先注意到厄拉斯的靠近,于是抬起了头,说“你来的正好,他刚刚醒”。

    叶松也跟着向门口的方向看去,厄拉斯正朝自己大步走近。叶松怔愣几秒,冲着后者淡淡一笑没想到居然是他,这么说大半夜冒雨出来寻找自己的也是他?想起最初对他冷面冷心的表现,叶松略觉尴尬。“没什么事吧?”厄拉斯特意与米兰保持一定空间,在床尾坐下。“没什么。对了。”叶松提高了声调,询问“你有没有见到克洛伊?”对于叶松的询问,厄拉斯摇了摇头,当初他一听说叶松和克洛伊失踪就离开狐族部落,后来找到叶松再无暇他顾。他想了想,回答“你不用太过担心,我几乎将整座山都寻遍了,如果他有事,我一定会发现。我在找到你的地方,并没有其它发现。”“是吗?”叶松觉得厄拉斯不像是在说谎,他没有发现克洛伊,也就是说明克洛伊并无危险,想到这里,叶松总算放下心来。

    “你们先聊会,我下去做饭。”米兰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既然叶松已经醒了过来,他也该让那头豹子和他喜欢的人相处相处。他无意于不识时务地妨碍两人,只不过总觉得心脏好像空闹闹的,有些不是滋味。不就是被那头豹子摸了一下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叶松微微地闭上了双眼,略显疲态,厄拉斯的目光在叶松清秀洁白的面孔上和米兰瘦弱的肩膀上交互停留。他本想再和叶松多说几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叶松的,诚然现在他依然喜欢叶松漂亮的脸蛋,可此时,他居然更多愿意将目光停留在米兰身上。叶松已经发出细微的呼吸声,应该是已经入睡。厄拉斯不忍打扰,帮他掖好被盖,走出屋外。

    树屋距离地面二十来米,米兰已经跳到树下,厄拉斯则将身体隐藏在茂密树枝间,透过缝隙窥见米兰摸索着走向洞穴。他从来未如此仔细地观察过他米兰个子并不太高,在雌性中只算的上中等身材,身体又瘦又弱,好像是因为常年营养不良的关系,皮肤苍白,手腕瘦得好像麻绳。厄拉斯看到他第一眼时,就被他空灵目光中所折射的倔强所吸引。还有米兰洁白刺眼的双手,让他莫名其妙的想要握紧,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某种微不足道的小情绪,不知不觉间侵蚀着他的内心。

    米兰行走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明明昨天走过时并无障碍物,自己也是小心仔细地记好线路,却还是走错了路。更要命的是,摔倒时好像崴到了脚,只要稍微移动脚踝整个右腿就钻心的痛,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曾经十几年不都是这样咬牙坚持过来的吗?现在要放弃是不是还太早?“让我来。”厄拉斯的声音在四周响起,一双粗燥又巨大的双手将米兰拦腰抱起。抱在自己腰部的双手就像是在燃烧着火,米兰侧过了脸,想要拒绝。耳边传来厄拉斯沉重燥热的呼吸声,他握紧了双手,心头就好像有一只小鹿在不听话的乱窜。他明明应该拒绝的,可是厄拉斯的心跳声是那么的强劲有力,他居然贪慕起他的温度。

    厄拉斯如果能照镜子,就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脸红得就好像是燃烧正艳的炭。他抱着米兰,本以为对方会不情不愿,会拒绝自己。就在之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突兀上前,看到米兰皱眉咬唇的模样,就忍不住冲了过来。米兰的五官说不上如何精致漂亮,和叶松自然无法相比。可他咬唇皱眉时的表情,却无端乖巧的好像受伤的兔子,他的眉眼温柔,眉头柔和,即便是如何生气发怒,面孔却还是温柔如故。他的心脏狂跳的如同雷鸣,他不敢与米兰对视,虽然知道他根本看不见。

    月色迷蒙的好像在原野上笼罩上一层轻纱。卡拉斯紧跟在红色九尾狐身后,他本来已经精疲力竭,在见到大狐狸之后,却又振奋起来。这是卡拉斯第一次见到除自己以外的九尾狐,这说明对方和自己是同类。而对方已经长成成年体型,这一事实更是激发了卡拉斯前所未有的动力。

    月亮慢慢偏移,由东自西。狐狸走进一片巨大石林,这片石林由于昏暗偏僻,卡拉斯最初并没发现,直到和大狐狸走了进来,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看走了眼。大狐狸绕进石林深处,初时石柱矮小,越往里走越渐高大,最高的可达十几米,稍矮一些的也有五六米,石柱成放射状由石林中心向外扩散。石柱投射下来的浅淡影子,则可能更长。地面是湿润松软的泥土,稍微用力半个爪子的肉垫就陷入其中,不过不影响行走。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地面开始向下倾斜,石柱也跟着向下倾斜,坡度越来越急,从三十度渐变为六十度,卡拉斯一直跟着大狐狸沿斜坡下行,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像是已经走到底部,可以听见隐隐约约的流水声。往前继续走,一条银白色的缎带在月下闪闪发光,果然是一条流淌而过的溪流。

    大狐狸走到溪水旁边并不下水,一直沿着岸边前进。走了一阵子,在靠溪水的一边停了下来。卡拉斯跟上前去,才发现大狐狸停住的地方是一条底下通道,通道内一片漆黑,看不见一丝光亮。大狐狸也不解释,径直走进通道,卡拉斯也跟着走了进去。通道大约可容一只成年体型兽人通过,大狐狸一直在前带路,卡拉斯也不发问,一直跟在身后,也不知走了多久,卡拉斯觉得比之前通过石林和斜坡所用的时间更久。通道的走向也是起伏不定,有时向下有时向上,卡拉斯猜测不出大狐狸究竟要带自己去往何处。真正走出通道时,外面已是阳光斑驳。大狐狸退向一边,转过脸,毛绒绒脸孔像是在笑,九条大尾巴一起摇摆“欢迎你来到狐族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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