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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太子与妖僧 第11节

作者:手倦抛书 字数:22559 更新:2021-12-29 20:23:24

    一念缓缓地舔了舔嘴唇,直勾勾地看着梁澄,道“师弟,你学坏了。”

    “这是变机灵了。”梁澄颇为自得道。

    不想一念狡黠一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师兄方才骗你的,我只确定六皇子不是背后之人,其余的却是不知了。”

    梁澄“”

    梁澄最后采纳了一念的计划,不过这宫还是要进的,毕竟不提他原先是明元帝的嫡子,现在还有国师的身份在身,回京自然要进宫请安。

    进宫前,梁澄对梁济道“展家之案,眼下并非最佳时机,等佛诞日之后,哥哥自有安排。”

    梁济心里微讶,不知为何梁澄忽然改了主意,难道有人向他提了什么建议梁济脑中猜测,却知问不出什么,于是装作三分焦急气氛忧虑道“但愿展姑娘能看开点。”

    梁澄揶揄道“济儿,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怜香惜玉了”

    大齐并无男女大防,且民风开放,女子当街打马亦不稀奇,甚而离异后也能再嫁,嫁妆仍属于己身,并不为夫家所有,这样的风气下,不少女子甚至主动追求一些翩翩公子或是风流才子,少年少女间的羞情爱慕,更是长辈乐于谈论的话题。

    梁济到是不怕胞兄看出他对展清质的新奇,不过却不打算就这么承认了,正色道“哥哥此言差矣,我不过可怜她一个弱质女流,一遭家破人亡,千里奔波进京求告,着实不容易。”

    梁澄也不点破,只是淡淡提醒道“展姑娘如今孤苦无依,你若只是图个新奇,就莫要招惹她。”

    梁济心头一跳,他没想到梁澄竟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又是委屈,又是心虚,其实以他的身份,的确不可能娶个孤女做王妃,只是难得稀罕一个女孩子,便不由上心了几分。

    沉默半响,梁济终于点头道“哥哥,我知道了。”

    之后一路无话,梁济自回寝宫里,梁澄则往甘露殿行去。

    明元帝起居食寝,批改奏折,皆在甘露殿,此处是皇宫中除却紫宸殿和崇政殿外最大的殿群,引路的太监上前对守门的侍卫通报,那侍卫对着梁澄恭敬行礼道“见过国师大人,还请国师大人稍候片刻,卑下这就去通禀。”

    “有劳了。”梁澄颔首。

    侍卫很快就出来了,躬身道“国师大人,陛下有请。”

    梁澄点点头,向殿中走去,进去后除了明元帝,还有一道熟悉的背影,正是孟留君。

    微微地惊讶过后,梁澄便平静下来,孟留君早已不能叫他心绪再生波乱了。

    他缓缓踱至殿前,步伐从容悠然,神态平和安宁,双掌合十,竖于胸前,行礼道“贫僧拜见皇上,陛下圣安。”

    从始至终,一直有道视线若有似无地黏在他身上,梁澄只做不觉,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国师请起,”明元帝抬手虚扶,然后对一旁的孟留君道“孟爱卿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孟留君长身拜道“臣告退。”

    言毕,缓缓退出甘露殿,经过梁澄身边,脚步微微顿了下,之后又若无其事地退下了。

    梁澄垂眉敛目,似是什么都不曾察觉。

    殿中只剩父子二人,明元帝上下打量了下梁澄,状似感慨道“澄儿,你瘦了。”

    梁澄低头,“贫僧惶恐,叫陛下担心了。”

    “到底父子一场,虽说你如今遁入空门,血缘天性却是割舍不断的,”明元帝踱到梁澄面前,拉起梁澄的手,道“这回留下陪朕用膳罢,此番你出京游历,见闻定是不少,给朕好好说说。”

    梁澄在被明元帝牵起手时,头皮就一阵发炸,以往明元帝若是命他一起用膳,梁澄自然没有不高兴的道理,如今却是避之唯恐不及,但是他又不能直接回拒,只能道“陛下,贫僧茹素,留在宫中用膳,只怕不妥。”

    “是朕失虑了,”明元帝其实也不过做做样子,闻言顺势道“如此只好做罢。”

    二人又说了些话,梁澄便告退了,走出甘露殿后一段路程,身旁假山里忽然闪出一人,是孟留君。

    “国师大人,借步一叙。”

    第58章 故人心思

    孟留君侧身一步,让出身后掩映在繁茂花木中的一条幽径,梁澄抬眼淡淡一扫,好似八风不动,道“不知孟施主所为何事”

    “释奴”孟留君低声轻喃,似乎惊异于梁澄的冷淡与疏远,道“我这次回京,才知何为物是人非,当我得知你弃位出家时,你可知我有多震惊多难过吗”

    梁澄淡淡一笑,道“孟施主不必伤怀,人各有志,世间一起变迁,离合沉浮,皆属平常。”

    孟留君眉目一沉,问道“难道在释奴眼中,你我间自小的情分,亦不过过眼云烟转身即忘”

    梁澄不为所动,“孟施主若是无事,贫僧便先请告退了。”

    言罢,竟不管孟留君变色,就要径直离去,却被孟留君一把拽着袍袖。

    “孟施主这是何意”梁澄回头,冷声道。

    孟留君眼中尽是不解,他想不通梁澄为何忽然与他生份起来,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释奴,你一声不响便出家为僧,不顾以往情谊,对我横眉冷对,若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总该给个理由,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甚至不给我一丝辩白的机会,你叫我如何心平意合,如何看得开”

    梁澄知道自己这样的作态,一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但是这一世他一点也不想与这人再做周旋,他将自己的袍袖从孟留君手中扯开,道“还请孟施主自重,此处乃宫廷大内,不容你我再此喧哗,告辞。”

    梁澄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眼下又的确不适合再做纠缠,孟留君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梁澄甩袖而去,对于梁澄这人,他向来信心十足,自觉再了解不过,即便对方出家了,定是有什么因由,只待他细细一问,梁澄对他信任有加,不管有何缘由,定会吐露实情,再与他商谋计策,就像往日那般,对他剖心剖肺。

    可是,梁澄方才的冷淡漠然,却叫孟留君始料未及措不及防。

    难道,释奴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他自问行事不留痕迹,明元帝对他母亲所做的事,也是隐人耳目,不敢暴露在世人眼前,梁澄不善阴谋不明人心,不可能察觉到的,到底是因为什么

    然而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却是不好纠结于此,何况,梁澄既然不再是大齐太子,他也无需继续利用对方,这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不用再为此愧疚难安。

    孟留君望着梁澄的背景,直至那道修长的青色背景消失在重重殿宇之间,他才收回视线。

    从一开始,他处心积虑地接近梁澄,就是因为别有用心,结果不知不觉间,竟叫自己落入进退两难,煎熬难决的境地。

    原本一心利用对方,甚至必要时候,即便要将这人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他也不会犹豫,可是,他竟生了护他安稳的可笑念头,然而他要做的事,注意此生要辜负这人一颗赤诚之心。

    这难道是他的错,怪只怪,苍天负他。

    然而世事难料,就在他下定决心之时,梁澄却忽然出家了

    这一步打乱他所有的计划,但是孟留君很快就调整了谋划,同时在心底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样,他便不用再受愧疚之情的折磨了。

    见到梁澄那一刻,他心潮激越,血脉涌动,但是从始至终,他心心念念的人,却视他如无物,不曾多看一眼,仿佛满腔热血,尽被波入冬日里夹着冰渣的路边泥淖。

    这边孟留君心思郁结,百思不得其解,梁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到底还是被影响到了。

    回到锦鲤巷后,管家一边恭敬地坠在梁澄身后,一边向他禀告府中事务。

    “本来要安排展家姑娘住进东边的客房,再派个婢女伺候,展姑娘说她不愿白吃白住,她说自己尤擅侍花弄草,愿为府中园丁,公子,您看如何”

    梁澄闻言,不由赞许一笑“到是个有骨气的孩子,你就按她的意思办,太脏太累的活避着她就好。”

    “是,”管家点头,又道“跟着公子回来的那位琼台少侠自称被公子收为护卫,那是把他要安排进后座房吗”

    后座房靠近马房,府中婢子奴仆借住其中,环境一般,倒是不适合陆重台的身份,梁澄于是摇头道“把西边的偏院打扫一下。”

    那处花木幽深,雅致清净,十分适合疗伤,而且离主堂最远,又有高墙隔着,这样既能避免外客窥伺正院里的情况,又不会怠慢客人,倒是正好空给陆重台入住。

    “那那位客人呢”管家神色间有些犹豫。

    梁澄之前曾吩咐过管家,一念是贵客,对方若有何要求,不用向他通禀,直接领命便是,但是并未提及住处,所以当管家对一念说,为他准备了上房后,却被对方一口回绝时,便有些摸不着头脑。

    梁澄闻言脚步一顿,半响道“他要住哪便住哪,不必管他。”

    哪知话音刚落,一念便出现在回廊拐角处,双目含情,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梁澄心中一窘,对管家摆手道“程顺,你先退下吧。”

    “是,公子。”管家眼下虽还未看出二人关系,但是也能感到空气中的一丝怪异,于是不敢多言,敛目躬身,向后退出抄手游廊。

    “咳,师兄可是在赏景”梁澄故作淡定道“这院中一草一木,一亭一阁,皆是我亲手画就,叫人按图建的,师兄觉得如何。”

    “不如何,”一念施施然上前,一手揽住梁澄的后腰,微微俯身,柔情道“师兄原本正赏着美景,不料美景里忽然现出美人一个,顿时忘了周遭所有,连方才看得什么景,都给通通忘掉了。”

    每当梁澄觉得自己已能适应一念的情话时,一念却总有办法叫他破功,失了平稳的心境。

    “师兄,你又说混话了。”

    一念眼角一挑,道“师弟刚刚当着外人的面调戏于我,说什么想睡哪就睡哪,言下之意不就是在邀我做你的入幕之宾,怎么转眼就又装起正经来,师弟你还真是口是心非。”

    “”什么叫想睡就睡,他哪有这么说

    梁澄忍住扶额的冲动,淡淡道“师兄,既然你有此误会,晚上便去客房那罢。”

    一念才不吃这一套,幽幽叹道“我要是就这么按你的话做了,到时追悔莫及夜不能寐的,还不是你”

    梁澄敌不过一念的铜墙铁皮,只好转移话题,“师兄,我饿了。”

    一念偏头一笑,“我早已吩咐婢女备了晚膳,就等着你回来。”

    金乌西垂,临潭亭子里,婢女摆上膳食后便默默退开,粉色白色的桃杏,有几瓣随风飘扬,穿过轻纱,落在大理石桌面上,一念轻轻将它拈起,对梁澄笑道“师弟,去岁今日,我在花下埋了一坛桃花酿,你要试试吗”

    梁澄双眼微微瞪大,问道“师兄,你竟然沾酒”

    一念既然说出来,自然就不怕被梁澄知道,随意笑道“师弟,我不但是无渡禅师的徒弟,还是不世阁的阁主。”

    “需知,心中无佛,即便清修苦行,也能堕入魔道,心中有佛,便是穷凶极恶之人,亦能立地成佛,佛祖的戒律不过是用来约束那些心性不坚之流。”

    “何况”一念忽然俯身,咬了口梁澄的嘴唇又飞速离开,戏谑道“师兄连色戒都破了,还怕喝酒吗”

    嘴唇被咬得有点重,梁澄下意识舔了舔,引来一念眸色一暗,但是梁澄并未注意到,此时他正想着,的确,一念在摆脱修漱心的控制后,就是为了无渡大般若的传承,这才继续出家为僧,他真正的身份,说到底是滕王之子啊。

    说来,他会出家,难道真是为了皈依我佛,修成金刚真身吗即便他自幼喜读禅经,但是最主要的原因,不过是为了逃避宫廷倾轧。

    想到此处,梁澄倒是不再纠结,不过见一念这样一副水火不侵的模样,梁澄忍不住调侃道“那师兄怎么不碰荤腥呢”

    一念眨了眨眼,道“我只食你这道荤腥。”

    “”梁澄夹起一条苦瓜,放到一念碗里,淡淡道“此物清凉败火,师兄你多吃吃。”

    一念双手交叉,下巴枕在手背上,歪头道“太苦了,要师弟喂喂才敢吃。”

    “”一个大男人,撒起娇来,怎么就这么的想让人揉一揉呢

    梁澄咽了口唾沫,强硬道“不吃就算了,你不是说要让我品品桃花酿,在哪呢”

    一念见梁澄不喂他吃苦瓜,只好自己夹起,叹道“我也是见到这桃瓣才会临时起意,桃花酿被我埋在京郊温泉别庄里,不若我们今晚出城一趟,泡泡温泉,也好洗去多日舟车劳顿。”

    梁澄闻言也是双眼一亮,毕竟他在九华山早已养成泡温泉的习惯,现在好多天不泡,便觉得浑身不得劲,立即点头道“好啊。”

    于是两人吃了个半饱,便离了锦鲤巷,二人轻功卓群,并未做马车,梁澄也不让流云飞月跟着,只让二人留在院里好好歇息。

    结果刚出了城门不久,就遇到一群蒙面刺客。

    第59章 一念受伤

    这些刺客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身手不俗,招招狠历,不留余地,可惜幕后之人显然没有料到,跟在梁澄身边的人,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一念虽然蜚声禅林,但在江湖上,众人每每提及他,多是说此人乃无渡大般若关门弟子,武林中自来不乏比武切磋论资排辈,一念却很少参加这样的盛会,因此江湖中人对他的身手并不很了解,但是作为无渡大般若这等宗师级别的亲传弟子,以及他五岁便言下顿悟的传言,哪敢有人小觑一念的实力。

    不过为了行事方便,一念出门在外时,一直都以寻常江湖侠士的形象示人,外人只当他是梁澄云游时认识的剑客,并未和一念大师联系起来。

    不过即便一念功力高深,对方到底人多势众,见一念武力高强,顿时有七人一拥而上缠住一念,另外三人则攻向梁澄,所幸梁澄内力有所提高,身手经过一念的调教,眼下也能勉力抵抗,只是时间一久,便有些力不从心。

    正当梁澄刺中其中一人的腹部时,背后忽然传来破空之声,梁澄当即扭身避开,反手隔开一人攻击,视线扫过四周,只见树影后闪过寒光,瞬息又射出数道暗器,原来幕后之人不只来了明枪,还备了暗箭

    两人心有灵犀,足尖一点,飞向半空,一枚飞镖射来,梁澄再次提气,踩住飞镖一端,借力往前掠去,顺势回身提剑横扫,将几道暗器震落在地,而一念更是了得,袍袖如风,推波掀浪,直接将一排射向他的寒针扫了回去,树影里顿时发出几声闷哼。

    见梁澄和一念移到空旷处,藏在暗处的刺客不得纷纷现身,攻了过来,其中一人五指成爪,叩向梁澄喉间,梁澄折腰后退,对方则欺身而上,动作快如鬼魅,梁澄分明看清了对手的招式走向,身体却无法跟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人冒着寒光的五指袭向他的要害之处。

    千钧一发之间,右侧飞来一剑,带着雷霆之势,插入刺客腰间,梁澄趁机一脚将人踢开,转头望去,就见一念肩膀被人一剑刺中,顿时心神俱骇,飞身上前,劈开面前一人,扶住一念。

    “师兄”

    一念沉声“无事,不可分心。”

    梁澄咬牙,剑花翻转,继续与人缠斗,一念肩部受伤,招式不见凝滞,反而愈加凌冽,顷刻间,只余两名刺客,被他们砍伤手脚,倒在地上,梁澄正要卸掉他们的下巴,对方就已经咬破舌底毒囊,自尽而亡。

    手法如此干脆利落,一看就是多年培养的死士,梁澄面色不由沉郁,挑开刺客的武器,刀柄上绘着一只踏火朱雀,竟是蒋家家徽。

    安国公蒋家,正是二皇子的外家。

    一念问道“你觉得是二皇子吗”

    梁澄摇头,道“不一定,二皇子不会犯这样浅露的错误,凭白叫人捉了把柄,只是,世族家徽多用奇材刻制,外人模仿不得,这刀上的花纹的确不是假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二皇子抱着一击必中的目的,所以不曾改换普通刀具,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幕后之人一定与展家一案有关。”

    梁澄摇摇头,不再细想,抬手扶住一念,心疼道“师兄,我们还是先回去疗伤吧。”

    那刺客并未刺中要害,但是流血颇多,因此伤势看着严重,其实只是皮外伤,不过一念对梁澄主动而来的关怀自然不会推拒,于是顺势倚在梁澄身上,虚弱道“我没事,师弟你别担心,这里离我那处温泉别庄更近,我们还是先去别庄吧,而且现在回去,不知会不会有人埋伏。”

    这样故作坚强的模样,叫梁澄怜惜之情大起,他揽住一念的肩膀,道“还是师兄想得周到,师兄,你还能走吗,要不我抱你”

    虽然是在询问,但是不等一念开口,梁澄就已弯身,将一念打横抱在怀里,末了还低头温柔笑道“师兄,你抓稳了。”

    一念“”感觉现在说不用了有点来不及。

    他们骑的马早就被惊走了,梁澄运足轻功,不到一刻到了一念所说的温泉别庄。

    别庄就叫温泉山庄,十分的简单粗暴,落在青屏山半山腰上,青屏山山势偏稳,芳树青青,林光澹澹,还有大大小小数十个温泉,引得达官贵人趋之若鹜,于此建庄。

    甘州是这温泉山庄的管事,当年就要被难民煮了分吃的时候,被一念救下,进了不世阁,识字习武,一手算术无人能敌,年纪轻轻便被重用,名义上是这温泉庄子的管事,其实还管着东都里各项产业的进出结算。

    因为他是在甘州被一念捡到的,于是干脆舍了原名,直接改叫甘州。

    一念于他,就是自己的再造父母,敬佩崇慕到骨子里,在甘州眼里,阁主神姿高彻,行踪飘忽,那是真正的方外高人,非凡俗之物,可是现下,他竟然看到阁主竟然被人抱在怀里,还一副娇弱的模样

    虽然心中的震惊犹如山崩石裂,但是甘州并不敢表露分毫,引着梁澄往屋里走去,又折身去取药箱,结果刚踏进屏门里,就见他家阁主香肩半露,倚在他身后的清俊男子怀中,修长的剑眉微微蹙起,胜似西子病弱,脆弱得惹人怜惜啊呸他怎么能觉得向来威仪棣棣不怒而威的阁主弱柳扶风娇弱惹人怜呢

    甘州赶紧收敛心神,恭恭敬敬地来到榻前,刚要伸手为一念处理伤口,就被对方打断。

    “甘州笨手笨脚的,待会会弄疼我,师弟,还要劳烦你了。”说完,还颇为自惭地垂下眼帘,看着十分懂事乖巧的模样。

    “”被冠上笨手笨脚的甘州。

    “这位公子,”甘州忍住嘴角的抽搐,将药箱放到塌边的案上,道“小的不曾习过如何处理刀伤,阁主的伤就有劳您了。”

    虽然不知阁主什么时候有了个师弟,但是向来关系亲密,就冲他从没见过阁主对哪个人这么的倚赖。

    “好,你去准备热水和毛巾。”梁澄点头。

    甘州很快就端来了热水,不等一念发话,就十分有眼色地打算退下,却被一念叫住。

    “派人通知京兆府,城外有人械斗。”

    甘州领命告退,屋内顿时只剩二人。

    梁澄叹道“看来我明日还要进宫一趟。”

    一念握住他的手,道“不管这事背后到底是不是二皇子,反正都是一个搅乱京中局势的好机会,不过,师弟,眼下还是我的伤重要。”

    梁澄一惊,看向一念伤口,他早就点了伤口附近的穴道,此时已经不流血了,只是看着还是很有些狰狞。

    他用热毛巾将有些结痂的血痂轻轻拭去,感受手下的人身体一僵,以为自己弄疼了对方,于是柔声哄道“师兄,很快就好,你忍忍。”

    梁澄本就很靠近一念,抬头说话的时候,气息便若有似无地撩到一念的下巴,带着清新的味道,一念嘴巴微瘪,说道“不疼,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只是说话的语气怎么听怎么都有一股委屈的意味,梁澄立即安慰道“等下上药了就好。”

    说着便拿起案边备好的药瓶,将药粉细细地洒在伤口上,结果一念立即发出“嘶”的一声。

    “怎么了”梁澄看向药瓶“难道我拿错了”

    这药算得上疗伤圣方,刚毅覆到伤口处,一念便觉十分清凉,很有镇痛的效果,但是他见梁澄着小心他,就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也不说话,轻轻地咬住下唇,看着梁澄,梁澄被看得心里一揪,俯下身来,对着伤口处轻轻吹气。

    柔和温热的气息,犹如三月熏风,柔柔地拂过他的肩头,一念上身位移,抬手按住梁澄的后脑勺,梁澄猝不及防下,一下子就亲到伤口下方,撑着床榻,抬头惊愕地瞪着一念。

    一念无辜一笑“亲亲就不疼了。”

    “”梁澄这个时候要是再看不出一念的把戏,就枉为你和对方相处这么多日。

    他将药品往边上一搁,就要起身离去,却被一念拉住,对方仰头看着他,可怜兮兮道“师弟”

    “”怎么办,感觉完全抵抗不了啊,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

    梁澄内心沉痛地自我反省着,但是还是坐了回去,不想一念不但不思悔改,还得寸进尺道“师弟,你能再亲亲吗”

    梁澄那双眼幽幽地盯着一念,对方十分灵活地抬了抬肩,双眼亮晶晶地回视梁澄。

    算了

    梁澄知道这人脸皮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法,想让对方放弃是不可能的,只好破罐子破摔,忍着心里的羞耻,快速地在一念的肩膀上碰了一下。

    “这下可以了罢。”

    一念满脸控诉,道“师弟,你敷衍我。”

    梁澄瞪眼,无法,最后还是俯下身来,将双唇印在一念的肩上,这回没有马上离开,后脑勺便被一念按住,只听某人厚颜无耻道“师弟,舌头没伸出来,这哪算亲”

    “”梁澄试着抬手,竟发现自己一点也反抗不了,他盯着眼下白皙而又坚实的肌肤,薄薄的肌肉底下似乎蕴藏着无限的力量,鼻尖还能闻到对方身上幽幽的檀香,梁澄鬼迷心窍之下,竟然真地依言探出舌尖,对着那一块白玉般光滑的肌肤舔了下下去。

    嗯,真地很滑,还很坚硬。

    火辣辣的热气向着梁澄的脸上冒去,他忍不住闭上眼睛,闷声道“师兄,可以松手了吗”

    一道热乎乎的气息凑到他耳边,对方的声音又低又沉,像陈年的老酒,明明还没喝上一口,光是闻着味道就忍不住熏熏然。

    “不够,还要。”一念道。

    “”还要不要脸了

    梁澄心中愤恨,于是一口咬住一念的肩头。

    对方的喘息忽地重了一下,梁澄以为自己咬到伤口,正好起身,整个视线忽地天翻地转,抬眼就对方一念墨黑的双眼,里头仿佛酝酿着什么暴风雨。

    “师弟真是不乖,师兄要惩罚你。”说着就不容分辨地对着梁澄的嘴唇咬了下来。

    梁澄一开始还能心里委屈地想着,明明他什么也没做错,说什么惩罚,还不是对方整天老想着不正经的事情。

    但是很快,他就没心思想这些了,完全沉溺在一念给的目眩神迷之中。

    山间清风拂过窗边的白纱,泄出几声暧昧的呻吟与水声

    甘州立在门外,心想这伤疗得可真久,阁主还要不要用晚膳啊

    第60章 对簿公堂

    等终于包扎好后,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梁澄写了封信,让一念叫人拿去交给锦鲤巷私宅里的管家程顺,吩咐他多多注意一下。

    锦鲤巷里住着许多贵人,又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按理对方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梁澄还是让程顺多派些护卫把守。

    一念有伤在身,这桃花酿是喝不成了,其实他想说些许小伤并不碍事,但是看着梁澄坚持的眼神,只好作罢,真是可惜了

    今夜对于一些人,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京兆府府尹姚正坤接到这么个棘手的案子,只觉得自己的官路到此为止了,甚至一个不小心,身家性命都要不保。

    正当他来回踱步,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房来报,说是安国公府里出了内贼,盗了库房,其中还有蒋家家徽的模具和赤石石。

    这赤金石并不是天生地就的矿石,而是蒋家人往铜里面浇了特殊的材料制成的,专用来刻制家徽的。

    盗走模具的人是看管库房的仆役,名叫赖满,姚正坤惊木一拍,“五十大板”话音一落,赖满就扑倒在地,嚎啕道“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认罪。”

    “说,你何故盗走蒋家家徽的模具和赤金石”

    姚正坤语气威严,眼角却忍不住瞥了眼坐在堂下的安国公三子蒋则瑜,又觑了眼国师大人派来的手下,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看来刺杀国师大人的刺客十有八九就是蒋家养的死士,二皇子这是没料到刺杀失败,于是赶紧找个替罪羊过来,好把自己给摘出去。

    姚正坤年前好不容易走了无数关系,这才做上京官,虽然这京兆府府尹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官职,但总比做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官好得多,起码油水足啊,这些个达官贵人的子弟,少不了惹是生非的,就得靠他这样有眼色的府尹,才能全须全尾地回到家中继续为非作歹,贵人们也爱他的识时务,从指缝间漏个一两滴油水,也足够他一年的开度。

    所以这京兆府府尹,虽然在京中没啥实权,管不到哪去,但好歹够滋润啊。

    只是这要是摊上夺嫡之争,那真是十条命都不够他玩的,眼下他最好还是“秉公办理”,好好地审审堂下的犯人,审出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至于哪方势力要拿这做文章,参到陛下面前,这就不是他能管得到了,到时自有刑部的大爷来接这个烫手山芋。

    想明退路后,姚正坤忍不住得意地捋了捋颌下的几尾美髯须。

    堂下的赖满倒豆子似地嚎道“小的平日里有赌两把的嗜好,那日多灌了几碗黄汤,结果竟赔了全部身家,还欠了一屁股债,正当小的走投无路之时,有人跟小的说,有笔买卖让我做,只要偷出安国公府上的制徽模具和赤金石,便替我还了所有债务,小的知错了,求官老爷开恩。”

    “大胆恶仆,私盗主家财务,罪当刺面发配闽州。”姚正坤转向慢悠悠地喝着茶的蒋则瑜,舔笑道“不知蒋三公子以为如何”

    蒋则瑜优雅从容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撩起眼皮,懒懒道“既然罪仆已认罪,那便按大齐律法处置,只是这幕后之人看来另有他人,姚府尹还是得好好查查,不然怎么向国师大人交代啊,也好还我蒋家一个清白。”

    “自然自然,这是自然。”姚正坤连连点头,接着又看向赖满,厉声喝问“你可知那人是谁”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连他姓甚名谁也不晓得哇。”

    “这”姚正坤状似为难地看向一直不说话的甘州,道“看来这幕后之人颇为隐蔽。”

    甘州弯腰行礼道“大人,国师大人被刺受伤,此时正于京郊疗养,不便与犯人对簿公堂,然则这样的结果草民自不敢回去禀告,请容草民问上一问。”

    “好,好,你是国师大人派来的人,想来对你也是信任有加。”

    甘州在心里撇嘴,他可不是国师的收下,面上不显分毫,转身看向赖满“你是在哪家赌,又是哪一日输的钱”

    赖满迎上甘州清冽的眼神,浑身就是一抖,他移开视线,舔了舔嘴唇,道“小、小的是四日前赌的,在西城八井巷里的运来坊。”

    甘州“那人何时何地跟你做的买卖,长得又是何模样”

    赖满“我刚出了赌坊,那人就找上我了,当时已经是夜里申时,我也看不清,只记得是个三十来岁的人,穿黑衣,哦,对了,鞋子上绣着松鹤凌云纹,是银丝边的,小的当时就想,光是这双鞋,就够我还债了”

    “你答应他后,什么时候盗的财物”

    “第二晚就、就下手了”

    甘州问了这些后,又转身对蒋三公子做了个揖,道“小人有一事不明,不知蒋三公子可愿释疑”

    蒋则瑜有些意外地挑挑眉,状似大度道“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蒋三公子开明,”甘州淡淡地赞了一句,清冽的视线对上蒋则瑜,道“世族家徽所系甚大,这罪仆说自己三日前就动手行窃了,为何贵府直到今日才来告官”

    说完,甘州就紧紧地盯着蒋则瑜,不落下对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然而蒋家好像真地只是无辜受累,蒋则瑜神情动作无一丝不妥,他先是露出一丝不悦,复又压了回去,摆出一道似笑非笑的讥诮来,正是一个贵族子弟在被人冒犯后的表现。

    “怎么,国师大人该不会怀疑是我安国公府动的手”

    “不敢,”甘州却并未被对方的气势摄到,目光平正道“正是因为相信蒋家的底蕴,这才直白问出,以免将来生了误会,平白叫那些小人钻了空子。”

    蒋则瑜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盏往案上重重一放,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难怪国师大人只派了你一个小喽啰过来,不过,别以为自家主子有些了得,就以为一条狗也可以对着贵人狂吠。”

    甘州到底年轻,虽然有些历练,但是还达不到不露喜怒的火候,闻言脸色就是一青。

    蒋则瑜见他露出受辱的表情,这才闲闲道“罢了,本公子何必与一介贱奴计较,告诉你家主子,本府最近几日阖家上山礼佛,这才着了家贼的道,国师大人若是不信,便参到陛下那去吧。”

    甘州勉强笑道“蒋三公子说笑了。”

    最后,赖满被收押进天牢,三日后便刺配闽州,闽州民风彪悍,常年毒瘴,寻常人到了那里,哪还有活命的可能,赖满只悔自己真是鬼迷心窍,如今悔之晚矣。

    但是他也不过是这一场诡谲迷局里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

    第61章 心中隐忧

    灯火明亮的书房内,甘州将公堂上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向一念和梁澄复述了一遍,一念转头见梁澄若有所思的模样,便挥了挥手,令甘州退下。

    甘州躬身退至门边,在阖上门的时候,正好抬眼扫过室内,只见他家阁主伸出一手,轻轻地覆住国师大人放在案上的手背,眉眼间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一道亮光瞬间划过甘州脑中,阁主与国师大人,竟是这样的关系吗

    难怪

    甘州不敢多看,立即垂下眼帘,悄无声息地关上门扉,默默守在门廊外,心里却已是翻江倒海。

    屋内,一念倾身,伸手拂过梁澄的眉心,道“别皱着眉头,虽然寒毒基本清了,到底伤了根本,你这样最忌思虑过多,即使是天大的事,师兄也能搞定的。”

    梁澄不由一笑,摇摇头,握住一念的手掌,道“我知道,你别担心,这不算什么,我还没到心思郁结的地步。”

    一念不赞同道“回京还不到一日,你这眉头就没怎么松过。”

    “师兄,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梁澄安抚地捏了捏一念的手心,道“假设蒋家所言非虚,那么幕后之人四日前便已定好这一招斩草除根祸水东引的计策,可是我们一路行踪隐秘,他们无法得知我们到底哪一日抵京,更无法提前预知我们会遇见展家遗孤,可见他们的目标并非展姑娘。”

    “你怀疑他们的目的是陆重台”一念推测道。

    “不错,”梁澄抬手抵住下颌,道“这一路唯一的意外便是陆重台,其中一种可能就是百里紫得知陆重台在我这里,怀疑我盯上走私一道,意欲暗借陆重台之手收拢八荒盟,毕竟我曾是太子这件事,最坏的地步便是皇帝对我起了猜忌,疑心我出家是为了避免成为众矢之的而行的缓兵之计。”

    在明元帝眼里,他的背后依旧站着一整个李家和数十万李家雄兵,不是不可能效仿明元帝当年暗借走私,私渡兵马围困东都引发宫变。

    的确,百里紫作为八荒能盟主夫人,根本无法将手伸到东都,但是他的胞兄,百里截却是明元帝的心腹,替明元帝管着从龙卫,在明可护卫皇宫安危,在暗监察百官,协理江湖势力,和无影卫一道,可谓明元帝的左肱右骨。

    若是此次刺杀是明元帝下的令,那么这些刺客的身手便有得解释了,至于为什么嫁祸二皇子,或许是为了敲打罢。

    这些推测梁澄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一念稍作思考,便也猜出个八九分,他抬起没受伤一边的手,轻抚梁澄的侧脸,柔声道“还有一种可能,我们救下展家姑娘的一幕正好叫二皇子的人看到,二皇子狗急跳墙,这才叫蒋家匆忙间派人刺杀,不成后又推出一个赖满,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到那个收买赖满的人身上,说不定查下去,这次的事最后会牵扯出一批人。”

    梁澄倒是没有因为心里的猜测而感到失望伤心,毕竟他早已在心里与明元帝恩断义绝,发誓不再让对方引动自己的喜怒哀乐,但是见一念这般照顾他的心思,他便忍不住蹭了蹭一念的手掌,道“不管牵涉到谁,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这件事已经摆到明面上,如果其中没有六皇子的影子,即使我不上奏,六皇子也会授意底下的人紧咬蒋家,到时两方相互构陷,谁也不让谁,结局如何,还未可知。”

    一念捏住梁澄的鼻子,嬉笑道“还是师弟思虑周到,不过夜深了,别再想这些,还是让师兄陪你睡觉吧。”

    梁澄想到给一念包扎伤口时对方的作弄,眼珠子一转,笑道“师兄,你有伤在身,的确要早些休息,不过我怕晚上压到你的伤口,今晚只能委屈你了。”

    一念先是双眼微睁,然后一瞬不瞬地盯着梁澄,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控诉。

    梁澄忍不住嘴角微扬,难怪师兄总爱逗弄他,原来这么有趣,他清了清嗓子,忍笑道“师兄,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便要起身,却被一念拉住袖子,一念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他,“师弟你睡觉的时候可乖了,不会压到师兄的。”

    梁澄此时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念,对方仰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长长的眼睫在瞳孔上落在一道道剪影,不知怎么的,梁澄脑中浮现一只祈求着主人不要遗弃自己的小狗,看着可怜可爱,梁澄心中软得不行,但是还是摆出一副不买账的模样,残忍道“但是师兄你睡觉可一点也不乖,总爱缠着我,到时一定会碰到伤口的。”

    一念“”竟无言以对了。

    梁澄心里得意一笑,哼哼,叫你平日睡觉的时候一定要他紧紧地箍在怀里,双手双脚都黏在他身上,有时梁澄半夜醒来想翻个身都翻不了,这回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虽然最后两人没睡在一张榻上,但还是在一间房里,半夜的时候,梁澄忽然做了一个梦,原本他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云端上,忽然整个人往下掉,幸好被一颗树给接住了,结果还不等他舒口气,树梢上不知哪来的藤蔓四面八方而来,将他紧紧裹缠其中。

    第二日醒来,梁澄一睁眼,入目便是一念那张毫无瑕疵的睡颜,只是对方的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哪里不舒服似的,梁澄一惊,低头一看,果然看到一念肩膀处的白丝亵衣上沁出一丝血迹。

    这人真是

    梁澄说不清这一刻心里的感受,又酸又涨,还有一丝怒火,更多是却是心疼,师兄这幅模样,看着像是在恐惧什么。

    这般强烈的执念,竟像怕他哪天忽然消失似的

    梁澄心里倏地一怔,忍不住抚向一念的眉头,难道师兄怕的真是哪一天他会离他而去吗

    虽然梁澄很少去想,但是不代表他心里不清楚,他们这样的身世,说开来中间隔着血海深仇,一步不甚,等着他们的便是万丈深渊,他们能走到这一步,真是不可思议,回想他们相知相识相爱的过程,竟会有如此之多的巧合

    正当梁澄思绪纷乱之时,一念忽地发出一声轻吟,梁澄心里一急,闭上眼睛假装还未醒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下意识地,他选择了逃避。

    他调整了呼吸,一念并未发现他已经醒过,他能感觉对方小心翼翼地松开手脚,下了床榻,轻轻地走了出去,梁澄睁开眼,他猜一念这是出去清理伤口了。

    果然,等一念再进来时,肩上的血迹已经没了,应是换了一件亵衣,梁澄撑起上半身,仰头看着一念走近。

    “醒了”一念坐到床边,熟稔地将梁澄脸颊边的落发往后抚去,在他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梁澄闭上眼,感受着一念的温柔,等对方要离去时,抬手按住一念后脑勺,叼住对方的嘴唇,含在嘴里。

    一念惊了一瞬,接着喉间泄出一丝轻笑,柔柔地回应了起来

    第62章 冲明冲觉

    果然不出梁澄所料,二皇子和六皇子两党在朝中咬成一团,梁澄向明元帝递了份奏折,直言被刺一事但凭陛下裁决,他如今既是出家之人,便不好插手其中,之后就安心回到大相国寺里“养伤”,至于佛诞日筹备事宜,则由方丈觉非大师与礼部一众官员主持。

    不过暗地里,梁澄派人于暗处日夜轮守大雄宝殿和永宁塔金宝瓶两处,但是并未发现有何行迹可疑之人,梁澄原本也未抱太大的希望,毕竟上辈子各处监严密,凡是赵太后会接触的事物皆要经过层层排查,但是最后还是让刺客钻了空子。

    梁澄不是没想过直接阻止这次佛诞日,但是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不怕贼上门,就怕贼惦记,与其无法掌控对方下次出手的时日,不如装作不知,于暗处戒备。

    多日未回,归真居依旧户牖洒然,窗明几净,在梁澄离京的这几月,方丈派来的两个小沙弥冲明和冲觉日日清扫此处,并未惫懒懈怠。

    梁澄回来的时候,正好见到两人在院里扫着落花。

    他分辨了一下,认出了冲觉,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过四月未见,对方竟长高了不少。

    至于另一个小沙弥,梁澄之前并未见过,对方毕竟只负责打扫庭院,梁澄不常出门,没见到也很正常,而他之所以对冲觉有印象,一是因为有次他从一念那处回来,正好撞见对方扫着门庭前的积雪,便问了几句话,二则冲觉毕竟是一念救回来的孤儿,不由便留了几分注意。

    梁澄和一念踏进归真居,两个小和尚都抬起头来,冲觉见到一念,双眼顿时一亮,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欢呼,“上师,你回来了”

    一念如今身着素色僧衣,手持佛珠,双目微垂,面上一抹安然静谧的笑容,通身不染尘埃,清气自生,哪还有之前的疏阔邪气。

    他对着冲觉微微点头,小沙弥便激动得两颊泛红,这时一直默默执帚立于一边的冲明缓缓上前,对着梁澄和一念行礼道“见过国师大人,见过一念上师。”

    “啊”冲觉这下子也反应过来,有些手忙脚乱地将长帚靠在一边的树干上,双手合掌,规规矩矩地见礼。

    梁澄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小和尚的时候,彼时对方身上无一丝少年人该有的活力,眉宇间有些孤僻,看着沉默寡言,现下在一念面前,才显出一些勃勃的生气,梁澄见此不由露一道柔和的笑来,抬手虚扶道“不必多礼,离寺多日,多亏你们帮我打理这归真居。”

    冲明明显看着更加沉稳,始终保持着垂眉敛目波澜不惊的神色,道“不敢当,此乃弟子分内之事。”

    梁澄点点头,道“好了,今天这样就可以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弟子告退。”两人又对着梁澄他们行礼,然后一一退出院子,临走前,冲觉看了好几眼一念,见一念一直垂着头跟跟身边的国师大人说着什么,并未注意到自己,不由一脸落寞。

    关上院门,走出几步远后,冲觉越走越慢,忍不住停在原地,回头望着归真居。

    “上师和国师大人看起来关系真是好啊。”冲觉喃喃道“一开始没这么熟的”

    “应该是途中偶遇,之后便一道云游,这才熟稔起来罢。”冲明也望着归真居,状似随意地猜测道。

    冲觉脸上露出一道羡慕和渴望,“要是哪日我能跟随一念上师游历,伺候他起居就好了。”

    “是啊。”冲明淡淡一笑。

    冲觉落寞一叹,一副留恋不愿离去的模样,沉浸在自己的伤感之中,并未发觉身侧的冲明,神色间泄出一丝挣扎,握着长帚的手背青筋毕现,沉默中似乎压抑着极大的痛苦,十五岁的少年,仿佛用尽毕生克制,这才将自己的视线从归真居处移开,转身往外殿走去,声音轻飘飘的传来,听不出一丝异样。

    “等下还要去大雄宝殿里除尘,赶紧走吧。”

    “哦好的。”冲觉抿抿唇,最后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走了。

    最近因为佛诞日法会,大相国寺全寺都动了起来,像冲明冲觉这样的小沙弥,更是转得跟陀螺似的。

    二人跟着师兄们将大雄宝殿里的边边角角擦拭了遍,又将旧的蒲团抱出去,换上新的垫子。

    转眼夕阳西垂,二人往食寮走去,冲觉走在前面,劳累了一天,看起来却不见丝毫疲惫,双眼神采奕奕的,忍不住回头对冲明道“等下要去给国师大人送饭,不知道一念上师还在不在,说来之前国师身边好像有个从宫里带出来的太监,每次都是他来取的,这次回来却没看见他呢,不过也好,要不然这差事也不会落到我俩头上。”

    冲明脸上并无太多表情,淡淡道“你既然这么敬慕一念上师,何不向执事师兄申领去无相居打理事务。”

    冲觉闻言脸色一垮,失落道“无相居的守院僧人是上师亲自指的”

    “这样啊”冲明跟着苦恼地皱起眉头,忽然凑近冲觉,轻声道“我见上师与国师大人颇为亲密,你不若待会请求国师大人留我俩在归真居后的倒座房住下,我俩又会做斋菜,这样也好就近服侍国师大人,何况佛诞日后寺里又会来些小沙弥,我们原先的僧寮也住不下了。”

    冲觉一手握拳打在掌心,双眼晶亮,道“对啊,冲明你这主意太好了而且冲慧他们不就跟在那些长老身边吗,我们一定也可以的”

    “那我们赶紧走”冲觉拉起冲明,加快脚步,领了国师的食盒后,便往归真居赶去。

    梁澄在回来之前,曾事先派人跟大相国寺的方丈打过招呼,不过倒是忘了说了膳食自备一事,为免遭人下毒,梁澄带了个善烹的仆人,归真居里有小厨房,正好用来准备他的饮食,因此在见到冲觉给他带了晚膳过来的时候,便有些惊讶。

    “劳烦两位了,”梁澄有些无奈地指了指桌上冒着热气的斋菜,道“冲觉冲明,看来你们这趟白跑了。”

    冲觉一进来就看到一念上师,脸上还来不及露出欢悦的神情,就见到案上的饭食,顿时就感觉被人兜头泼了满身的冷水。

    他脸上的失落太过明显,就像一只被水打湿的小狗,梁澄见他双眼期待地望着一念,心里一软,道“既然都带来了,也别浪费,不若你俩一道在旁边的耳房里用了吧。”

    “多谢国师大人,”一直不说话的冲明此时却上前道“这样恐怕不妥,毕竟这是备给大人的”

    梁澄打断他,道“就当是我赏给你俩的。”

    冲明这一顿,躬身道“多谢大人上次。”

    冲觉反应过来,跟着行礼,然后偷偷地看了眼神色清冷的一念,咬咬牙,道“大人,弟子有一事请求”

    梁澄微惊,看了眼身旁的一念,道“何事”

    “弟子和冲明,愿为归真居守院僧人,请大人收下弟子”怕梁澄不答应,冲觉跪下,焦急道“弟子很能干的,会做饭会打扫,力气也大”

    一边的冲明也跟着跪下,垂首趴在手背上。

    “这”梁澄向一念递了个眼神,很明显,这小沙弥是冲着你来的。

    一念记性很好,几可过目不忘,虽然当年回寺的时候见他大难不死,便随手带回寺中,之后便不再过问,但是基本的印象还是有的,至于另一个冲明,也是寺里收的孤儿,正好梁澄不便往大相国寺带太多仆人,这儿也的确需要一两个背景干净的人,于是道“你那小厨房里正好缺人手,院门也需要有人守着,这两个看着也不错,师弟不如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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