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慢了一步没跟上, 就看见一团更大的黑影覆盖过来。一瞬,贴着地面疾奔的老鼠顿时不见踪影。突然现身的花□□咪几个跳跃蹬上高高的窗台,嘴里叼着灰扑扑的老鼠, 睥睨着往下看, 姿态优雅。
“啊啊啊!”老鼠挣扎, 拼命朝许文的方向挥手,“外国鼠,救救我啊!”
花猫听见这话, 竟然跳了下来, 似乎对所谓的外国鼠产生了兴趣。曾经看上去颇为无害的猫咪在现在的许文面前, 成了极具威胁的庞然大物。而他背上的□□此时也不过长筷大小,有胜算吗。
花猫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嘴里叼着东西不好说话, 脑袋一仰, 竟直接把老鼠给吞了进去,半根毛也没留下。
“!”
不对,它吐出了半根尾巴。
许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那只猫竟然把老鼠吃了。虽然顺应天性,但这里的老鼠刨除外表内在与人类相差无几。这种场面, 跟吃人也没太大区别。
“呸呸,这里的老鼠都吃腻了。”花猫嫌弃地舔了一圈嘴巴,“你是外边来的?过来我看看。”
老鼠说的另一个洞口就在大猫身后,想要到达地牢势必得闯过这一劫。花猫让他过去,恐怕是觉得他离出来的洞穴太近,不好抓。
“你过来吧,我不会跑的。”许文说。
“那可最好喵!”话落,花猫猛地扑了过来,嘴巴大张露出猩红的舌头,恰好对准许文,嗷呜一口给吞进去。
它得意洋洋,正想闭上嘴巴品尝一番这外国老鼠的滋味,就感到舌头一阵刺疼。
“呀!”它痛得原地打滚,想一口咬死在嘴里捣乱的家伙,却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叫得更厉害了。漂亮的皮毛因为扑腾变得凌乱,因为想掏出嘴里的罪魁祸首,甚至把手伸了进去。
然而,它突然一滞,身体停止了动作,沉重的身躯软绵绵瘫倒在地。少顷,花猫脑袋动弹了一下,一个浑身浴血的小人撑开嘴巴从里边跳出。
许文抹了把脸,从猫身上跳下,又给它翻了个身,露出白花花的肚皮。长枪就这么直刺进去,深入厚实的皮肉,用力往下“撕拉”扯出一道口子,绽出模糊的血肉。
恶臭从里边飘出,许文却浑然不觉钻了进去。不一会儿,从里边拖出老鼠灰扑扑的躯体。估计是花猫囫囵吞枣,老鼠本身除了断条尾巴倒没缺胳膊少腿,只裹了一层不明液体,气息尚存。呼吸到新鲜空气后,也逐渐恢复了意识。
它睁开圆溜溜的眼睛,眨巴几下,有些搞不清目前状况。而在注意到身旁的大肥猫后,吓地原地蹦起想逃跑,又马上注意到不对劲。
“咦?这么大个洞?”老鼠既惊又怕,才看见一旁的许文,“你、你把它杀了?”
许文点头。
老鼠惊呼“太不可思议了。一只老鼠杀了一只猫!?”
“没什么,你还能走吗。”许文问。
“没事!多亏你马上把我救出来!”它拍了拍自己的排骨胸,道,“那咱们赶紧走吧。要是让人类看见可就不得了了。”
花猫的尸体被他们留在走廊上,一人一鼠飞快钻进了洞穴,失去踪迹。
“今天可真是神奇,”老鼠一边带路,一边喋喋不休,“先是遇见了完全没见过的老鼠,又从猫口脱险。要是让同伴知道我的奇遇,一定会惊讶地合不拢嘴吧。”
地势逐渐变陡,呈下坡趋势。
“快到了,出了这里就是。”老鼠一边介绍一边问,“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想去地牢。”
“我的朋友在那,我得去救他。”
“喔,朋友!你可真是重情重义。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要知道,地牢那边的小动物我基本都能说得上话。”
“我要救的是一个人类。”
闻言,老鼠吓得一个趔趄,惯性使然向前跌去,竟就这么翻着跟头往下滚,一路哀叫。约摸数秒后,许文听见“嘭”地一声巨响,估计是撞到了底。
果然,他没走多久便从洞口里钻了出来,眼前豁然开朗。
不同于之前穿过的狭长甬道,这里仿佛是一座微缩型广场,装饰着稻谷米粒。几只不同体型不同花色的老鼠正蹲在那边聊天,见到一头撞出的灰毛老鼠,纷纷嘲笑“灰鼠,你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又差点被那只大肥猫抓住吗,冲得也太猛了吧。”
它们哈哈大笑。
许文看着有些奇妙,这些小动物看着就像聚集酒馆聊天侃地的普通大叔,却是老鼠的外貌。
“你后边跟着什么,我们怎么从没见过?”
灰鼠从地上爬起来。它原定计划是向伙伴们炫耀一番自己的新朋友,但听了外国鼠刚才的话,似乎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不关你们的事!”它气鼓鼓地朝那些老鼠大喊,接着又领许文去了角落,压低音量,态度变得正经严肃,“你刚才说,你要去救人类?你会死掉的,他们可比那只大肥猫要恐怖多了。”
“没关系,我认识他。”
灰鼠的眼神显得更加不可置信“你竟然认识人类?老天,他没有用捕鼠夹抓住你,然后喂你老鼠药吗。”
“可能……”联想对方对人类根深蒂固的评价,许文改变措辞,“他是一个喜欢老鼠的人类吧。”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谁会喜欢我们吗。”灰鼠露出怀疑的表情。
许文决定不再在这个问题纠结下去,转言道“从这里出去就是地牢吗。”
“是的,这里连接着地牢的小厨房——虽然种类不多,但我们能轻易得到许多食物。”
“谢谢你带我过来,我想我得走了。”
“喔,好吧。”灰鼠看上去有些不舍,又有些担忧,“希望你能平安无事,人类实在太狡猾了。”
许文朝他摆了摆手,走出灰鼠指向的出口。一出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巨大的桌椅。地面油腻腻的,散布着凌乱的脚印。天花板上的勾子挂了几串熏肉,灶台案板又黑又旧,打扫不勤。
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罩着泛黄围裙的人站在洗手池前,一丝不苟的洗着碗。许文确认他暂时不会转头后,便冲了出去。与其瞻前顾后浪费时间,倒不如抓住机会。
穿过桌椅,直奔大门。门此时虚掩着,只要能钻过去就是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