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勾引你。
噗。
笑屁!
呵呵呵……裴清和摆手别开脸发笑,现在不管秋灿讲什麽他都想笑,被叔公废了武功他也不打紧,只要秋灿在身边就好。
裴清和的心情如拨云见日,秋灿绕的他面前则要笑不笑的批评了句你这麽笑真像只狐狸。
哦,我是狐狸,那你是什麽?
你家瓦下住的那只燕子。
这时又有人敲门,秋灿开门一看是商杪杪,後者道裴哥,你叔公走啦。
走了?秋灿和裴清和异口同声。
商杪杪接着说稍早和师弟师妹去跟他老人家问安,到玄草堂的时候他牵了匹马,别的都没讲,只要我传句话给你。
什麽话?
他要你自求多福,他再不管你。往後你死外头都不帮你收屍,回去就把你从族谱上除名,就这样。
秋灿乾笑两声,揣测道传了不只一句,还讲得这麽绝,会不会只是要吓唬裴大夫?
商杪杪接话说不会的。他老人家说到做到,从此裴哥就不是凤京氏的人。不过他不干涉杀人香内务,现在老头们都在讲退隐江湖的事,裴哥跟我们这些往来应该还是可以,但是裴哥的事往後就与凤京氏无关。
秋灿面色凝重,回首看向裴清和,那人神色平和的朝他点头,回以淡然一笑,好像在告诉他不必担心。
秋灿。商杪杪仍是木着一张脸,接着就问你是看上裴哥哪一点啦?又穷又不英俊。
噗、咳咳、咳哈、哈咳咳呕。秋灿想笑却被口水呛着,商杪杪被裴清和冷眼一扫马上假装有事逃跑。
他俩回到玄草堂,大门虚掩,秋灿嘀咕着要走门也不帮忙关。
裴清和反过来安抚道就算有人偷药,偷去也不知道是什麽,不会有人看中这间破宅子的。
秋灿听这话很耳熟,与之相视一笑。屋里的药材虽然和药铺一样都仔细收纳在药柜里,但玄草堂的药柜不在上头标药材名称,而是全记在裴清和脑袋里,若不是应秋灿要求才另外抄了一小本册子,标注哪些药放哪一排哪一列,外行人绝对看不出柜里藏的什麽药。
要去追你叔公麽?
裴清和正在挪正被叔公乱扫一气的家俱,无奈笑道追了也没用。不管你接不接受我,我都是这样,他明白我脾气硬,打死不改。
嗳。秋灿靠在门边看裴大夫忙,双手抱胸问他你是怎麽喜欢上我的?
裴清和抬头看他一眼,噙笑说跟你差不多吧。别问了。
裴清和收拾屋里,过了许久没听秋灿出声,回头看才发现那人一直望着自己微笑,他忽然想到自己刚才是否也这个傻样,便正色道别偷懒。赶紧把这儿打扫一下,最近患病的人多,我到巷口茶棚看有没有病人留的条子。
秋灿两手一举,包得像两团白猫掌,裴清和了然失笑道等我回来。老地方搁了零用,你有办法拿得到就自个儿去看戏吧。
我今天不去蹓躂。你去忙,我看家。秋灿坐在椅子上嘻皮笑脸的,之前老想偷跑出去闲逛,这会儿心意互通之後就想待在这人身边,他发现裴清和的心思被自己揭穿後,反应十分有趣,怎样都瞧不腻。
裴清和点头就出门了。外头降下细微粉白的小点,原来丰姜这儿也下雪,有别於北方鹅毛大雪,它们像蒲公英似的飘落,稍暖的风一吹就化掉。
不知严泓之在龙霜城如何,想必还是那冷峻威严的老样子,秋灿想了想,包成两团的手合力夹起杯子就口饮入,长长叹了口气。
现在想你已经是这样平静的心境啦。秋灿认为过往之事没必要否认抹煞,因为它们都已过去,只有自己想不开才会让它绊着。
很多事无法选择,莫可奈何,自然而然就发生,秋灿没想过的是自己再喜欢上的,还是一个男人,但有何不可,对方不也接受他是个男子麽。
想到这儿,秋灿有点疑惑,他印象裴大夫不好男色呀。
当晚熄灯就寝时,秋灿躺在床里忙喊裴大夫我有话讲。
想讲就讲,灯就不点着,近来油灯贵。
秋灿咯咯怪笑,连忙蹭近刚上床的裴大夫问道你本来就喜欢男人是不是?
当然不是。
那你怎会对我有意思?
裴清和开玩笑的小声说可能被雷劈坏了脑袋也不一定。
说什麽啊!秋灿正想骂回去,就被严实的搂着、吻住。
裴清和的吻不像严泓之那样挑逗,而是凭着本能驱使,但仅仅如此就足以让秋灿为之怦然心动,对裴清和兴起怜爱之情,温柔回应。
这样主动的秋灿让裴清和有点意外和惊喜,但他并不想让勉强秋灿做任何事,慢慢压下逐而兴奋的情绪退回原来的位置,秋灿呆了会儿唤他裴大夫?
今夜只要这样就好。裴清和握着秋灿的手,一脸满足。
唔,可你方才。秋灿话语顿在半空,想到这人本就是这种性格,凡事温吞和缓的进行,不必急切完成的事就爱慢慢来。
可是春宵一刻呀。秋灿笑着逗裴清和。
现在是寒冬。裴清和伸手在秋灿鼻尖点了下,无光的室里却不偏不倚点中,轻道早点睡对身体好。来日方长。
你的内伤如何?
叔公待我极好,已将我旧患沉痾根除,只要再调理就好。
你们杀人香这帮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裴清和莞尔道只对自己人有心,不对外人留情。
两人又安静的躺了会儿仍没睡着,秋灿心里有事,开口问你心里也知道我是怎麽样的人。和我在一起,你觉得值得麽?
裴清和闭眸微笑,温声倾吐无论过去如何,往後我便与你是同一类的人,没有值与不值,只有心甘情愿。哪怕将来你琵琶别抱,我亦此心不渝。
这下秋灿不再应声,室里寂静无声,久到裴清和以为他睡了,低低唤了声,他才涩声道我以为你是个性子冷又慢热的人。
他想说的其实是裴清和大概在不知不觉中对自己留心已久,想到这儿就相当不舍。
以前我跟一个人说过,有人活得精彩,像天上的烟火绚烂却短暂,那人问我想当烟火还是别的,我那时说不上来。现在我想,只当颗星星,就在月亮旁最近的那颗星。
为何?裴清和没问那人是谁,却都心知肚明。
因为你是月亮啊。我要是当了星星,就不必怕云遮住你,天天都能见你。
我怎麽会是月?
你就是。明月当空,多漂亮啊。既能睁大眼看,又不怕刺眼。
所以你不选日头,选我罗?
秋灿低低哼了声,把裴清和的手握牢,手心有汗也不放开,他呢喃着裴大夫,我真心喜欢你。现在可能还喜欢得不够多,可将来我知道,我会越来越喜欢你。
肉麻。
裴大夫,琵琶别抱不是讲女人变心麽,你把我当女人?
只是临时想到的比喻。裴清和尴尬笑了声。快睡。
秋灿想往裴清和身上蹭,後者说自己要被挤下床,便开始往床里挤,两人笑着笑着睡了。秋灿闻着裴清和身上清淡而独特的味道,感到身心都暖和,裴清和或许也在调适心境,毕竟这段感情转变得太突然,他们都需要时间。
就像那句裴清和爱挂嘴边的话,事缓则圆嘛。
後来秋灿的手不必再包紮,那日裴清和煮了一桌好菜庆祝,却没有秋灿的份,秋灿得到的只有一碗粥,虽然不是白粥,但望见对面那人津津有味的吃饭挟菜就觉得满腹怒火。
嗳,你不喂我吃饭就算了,还这样对我,太欺负人了吧!
裴清和笑着吞下嘴里的食物回说桌上摆的你能吃就吃,我没欺负你。
秋灿摸了摸筷子恼道可我拿不起筷子怎麽吃?
慢慢练吧。
使……使不上力啊!浑帐!秋灿很努力想拿筷子,却只是对着它摸来摸去,好不容易握在手里,又难以控制自如。
多练练一定可以。那是心魔,你要克服它。
眼见桌上好菜慢慢被挟进裴清和嘴里,秋灿又急又气,发出古怪低鸣,最後乾脆低头喝粥汤,再抬头时看到裴清和面无表情的注视自己,眼神颇微不悦。
怎麽?我吃不到嘛。
你不是猫狗,别再这样做。
秋灿臭着脸回瞪,裴清和又换上轻松温和的表情说这盘虾子买来时还活跳跳的,可新鲜了。你一定得尝尝。
尝什麽,我又吃不到!
秋灿气得又骂又叫,裴清和都微笑以对,他知道裴清和不太动怒,除了方才学猫狗进食的动作不太妙之外,裴清和也不要求他别的,就只是要他自己动手用饭。
裴清和的用心良苦,秋灿虽然明白却很不好受,那天只喝了粥汤,别的什麽也没吃下肚,夜里肚皮狂打鼓,外面冷风呼啸,他委屈得想哭。
裴大夫你这个王八蛋!
枕边安稳躺着的男人淡淡应了声,早已习惯秋灿怒骂,却发现秋灿的声音带了点哭腔,讶异的问你哭啦?
没有啊。
你不动那双手,它迟早要废的。我不是存心为难你。
我知道,可我肚子饿。我以前曾经饿过很久,小时候常吃不饱,谁给我吃的谁就是好人。你有没有饿过浑身没力了还是想去偷别人养的牲畜吃?你有没有饿到怕过,好不容易有人请一顿饱饭,为了能吃得更多就去把先前吃的东西再吐出来,你试过没有?
裴清和一时无语,他也挨过饿,但还不到这种地步。他默默下床,点了盏烛火到厨房弄点吃食,大碗里拿剩余饭菜拌炒,硬了的米饭和了豆油跟菜汤,就捧了一碗杂炒的菜饭进房里,走近窗边时看到秋灿一双眼猛瞅着他……手里那碗饭,眼睛都舍不得眨,模样可怜。
怎麽会这麽像街边可怜的猫狗,裴清和暗自想着,坐在床边舀了一汤匙吹凉,说下不为例。明天你还是得再练这双手。
嗯、嗯。秋灿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张大嘴巴发出声音。啊……
裴清和想起自己生病时被照料的情形,不由得失笑,忽然想逗他,把临嘴的饭送到自己嘴里咀嚼,秋灿错愕的望着他,眼眶慢慢浮现水光。
杀千刀的……我的饭,我的饭……我做饿死鬼一定回来找你,裴大夫你给我记住,我、我……
不急。我先帮你尝。裴清和嚼完咽下,说了句还不错,接着又送一口饭进自己嘴里,他只是觉得秋灿这模样太可爱,倒没有真的想恶整人的意思,但才嚼没几下,秋灿就勾住他的颈子把嘴巴凑上来,直接抢食。
秋灿饿得发昏,舌头伸到裴清和口腔掠夺那些嚼得半烂的食物,裴清和有点吓了跳,随即恢复冷静瞅着他,那目光变得温柔似水。
唔、咕嗯。秋灿偷吃到一些,边嚼边回瞅人,歪着头用眼睛示意他快把饭交出来。
裴清和把饭菜拌了拌,噙笑道你不怕恶心?
你嘴里的还好。秋灿松开两手,退出一些距离,开始觉得不好意思。
张口。裴清和一匙一匙喂饱秋灿,调侃他说跟小娃儿没两样。
秋灿正满足於口腹之欲,没有与之斗嘴的心情,随他怎麽讲。那大碗慢慢见底,裴清和把最後一颗饭粒都喂到秋灿嘴里,将碗搁到桌上再回来搂秋灿回床间,蜻蜓点水的啄了秋灿的唇。
秋灿。
裴大夫,我满嘴油。秋灿之前不顾颜面抢食,此刻倒想起自己有羞耻心,发现裴清和总是很小心不去压着他两手,他觉得很不知所措。
光是感动也难以形容这感觉,秋灿已经太久没有被这样照顾、珍惜过,相同的,裴清和大概也是一样,孤独的活着。不同的是,秋灿不知道有谁能依靠,而裴清和则太保护自己,难以依靠他人。
裴清和摸摸秋灿的脸,细声问我还想亲你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