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灿笑着把小孩打发,付了茶钱起身张望四周,感觉不到附近有什麽人跟踪,这才摊开手帕看,上头用毛笔简短写了些东西,要他十五月夜前到镇上八角茶楼名为霜月的厢房一聚,有事相谈。
没有任何署名,但秋灿认得出是严泓之的字,那人的字体清峻婉丽,气骨兼备,用笔时精气内歛而结笔俐落。
唉。秋灿收起那方纯白方帕想了想,是他态度不够明确、讲得不清楚,还是严泓之认为他还有可利用之处,不管怎样,他决定去见一面把话说开,然後从此不相往来。
要不然再这麽纠缠,他只怕自己又迷途忘返,毕竟对方本事大,他躲在绦草堂都能找上门。
中秋前夕,秋灿只跟魏大夫交代了句就只身出门,来到八角茶楼找人,店小二带他到厢房,还没敲门严泓之就自己开门迎接,秋灿给了几文打赏小二把人打发,跨门槛进房时开了句玩笑说这麽刚好你会在,是不是哪儿也没去逛就在这里等我?
严泓之帮人倒茶,秋灿回头看他那样有点不习惯,自己端杯子不让他招呼,严泓之坐在桌边看秋灿,脸上没什麽表情,好像在思考该怎样开口,秋灿觉得他有满腹疑问,特别是关於裴清和。
前几日的事,是我太唐突了。
秋灿轻哼,抱怨了句你还晓得。
可是你不该用那种庸医打发我。
你说什麽啊……那是因为你忽然找来……
放心。你们的事情我并没当真,一介凡夫,我不放心上。
秋灿眯起眼失笑,心想凡夫是指我还是裴清和?要是指裴清和那人,我岂不是比凡夫还不如。
严泓之,这回就把话讲明了吧。我不想再跟你纠缠,就算白梧习是受你指使,我也没能耐找你索命,严桦对你如此,只能怪他命薄无缘,算我没用。你们龙霜城的事我不想再管,本来就与我无关,拜托你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秋灿一口气讲完,觉得口有点渴又自己倒满茶水,喝完吐气,观察起严泓之的脸色。
嗯,大冰块一个,也不知想什麽,老是没有表情,比裴清和还像杀手。秋灿心想,管他懂不懂,反正他已经把想讲的讲完,从八角茶楼逃回绦草楼的路不是太远,要是有个万一,他应该还能溜得掉。
你听见,也听懂了?秋灿拍桌点头。那我走啦。
秋灿。严泓之轻唤。
还有什麽事?秋灿停下动作,严泓之来到他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话,那嗓音竟让人腰骨酥麻,觉得好像快站不稳似的。
确实是我指使白梧习,後来才追悔莫及,但我已经失去他,不想再……
秋灿一掌拍在严泓之胸口,别开目光低沉说别再讲了。你有许荷,有龙霜城,有太多东西值得你留在北方,但是我什麽也没有,我想走。
严泓之握住胸前秋灿的手腕诱惑道你有我,我可以照顾你,谁都无法威胁你,而你只要留在我身边。
当你的暖床人是麽?秋灿回觑他,冷笑了声。
你不喜欢许荷,我就让她去住夏居的饮绿楼。
我没不喜欢她,是不喜欢你。秋灿想抽手,严泓之霸道握紧,他一个巧劲想旋开,又被反制回去,果然用讲的没用,先打再说。
可惜实力悬殊,秋灿正面与此人交手根本毫无胜算,房门外有人敲了两声门,喊道送茶食。
严泓之冷静回应进来。
店里的人一开门就看见适才上楼的小哥被住客捉了两手反扣身後,他晓得江湖是非不要多管,一样笑笑的把点心搁下就赶紧跑出去,还不忘把门带上。
你想用强?秋灿紧张挣扎。
我很想你,你走的每一天,无时无刻。严泓之把下巴枕在秋灿肩上,悠闲倾吐道很奇怪,我以为是因为你像严桦,但又不尽然如此。人前你可以扮严桦,可是人後你总和我唱反调,我一次也没能把你们混淆,因为你们除了皮相之外根本不相像。後来我老是想起你怎麽和我斗嘴,话里句句带刺,想起你一点也不像严桦的模样。
你说这干什麽。秋灿低头恼火的骂了句,耳根不受控制的变红,忘了该怎麽挣扎,严泓之也松开箝制,双臂从背後搂着他,化作另一种温柔的束缚。
别离开我,秋灿。
你我之间永远不可能,你害死我弟弟。
逝者已矣。
秋灿闭眼微微发颤,满腔的矛盾挣扎,悲伤愤怒,他就知道严泓之满口谎言,先前还若无其事的否认自己有指使白梧习,後来承认又大方得让人咬牙切齿,好像一切都是迫於无奈。
但他最痛恨的还是自己无能为力,他有很多机会报仇,就算杀不了严泓之,也能给予一定的痛击,可是他只是消极的接受诱惑,一次又一次沉沦。
或许严桦也是如此,明知道会因此这种男人惨死,还是甘愿飞蛾扑火。
够了……
不够。严泓之吻着秋灿颈侧,温声低语。
哼。秋灿低头失笑,伤害?伤不伤害都无所谓,他的身心早就体无完肤。他只是纳闷,自己原来是这种人,成了自己最唾弃的模样。
从前不敢照镜,因为他害怕过度思念弟弟,现在不敢照镜,因为怕看清自身面貌,太不堪。
你不信?严泓之解开秋灿衣袍,把手探进他裤里抚摸,秋灿将重量倚在他身上低哼,享受他怜爱的碰触。
在北方,谁都没办法干涉龙霜城的事,我能一直庇护你。
我们身份悬殊。秋灿蹙眉,仰首喘息。在你身边,我什麽都、什麽都不是。他猛地转身要拉拢衣襟退开,严泓之顺势让他靠在桌缘,两手撑着桌面。
背後仍是强硬而紧密的拥抱,衣裳半褪,秋灿裸露出的肩背和胸膛有许多伤痕,严泓之并不常碰他的伤疤,每次做这档事总爱专注於亲吻和私处交媾。
严泓之的手指熟稔的分开秋灿臀瓣,紧缩的肉穴拼命排斥被侵入,几次按弄後才勉强纳入,秋灿上半身已经趴在桌面,无助低哼。严泓之弯身亲他耳朵和脸颊,轻喘道你明知道我想要你,也清楚知道自己武功不如我。你可以不来,但你还是赴约了。
唔、啊。不要讲,啊……呃嗯……
别管身份,那些并不重要,你肯来是因为你心里有我。为何总要逃开,秋灿,你喜欢我。
秋灿用力闭眼,羞愤的逼出泪水。
他喜欢严泓之,恐怕是第一次见面就有迹象,这发展是他始料未及,严泓之的话只是把扎在心里的针刺得更深。
那又、嗯……呵啊、又怎样?秋灿一手伸直抓着桌缘,侧首枕着屈起的另一手,身体被撩拨起欲望,下半身本能翘起臀部磨蹭那人滚烫的性器,面对欲望他一向直接爽快,而严泓之同样乾脆,拿放凉的茶水泼湿他下身又用手确实在小穴挖弄好一会儿,就握起硬挺的凶器插入。
呵呃!呃嗯、啊、啊,啊……出去,我不行,不……
弄疼了?严泓之还没能进去多少,秋灿就痛得扭腰闪避,他把人打横抱到床上,欺到秋灿身上细细亲吻手指和那张英俊小脸充作安抚,秋灿一脸不情愿,看都不看他一眼,他觉得有点不是滋味的咬了下秋灿嘴唇。
看我。
秋灿把视线挪到严泓之脸上,用瞪的,目光充满埋怨。
怎样才能留住你?严泓之语气无奈,看起来旁徨沮丧。告诉我,我会去做。
什麽蠢问题。秋灿又别过头喃道怎样你才肯死心。
两人的问题相互抵触,严泓之无法接受秋灿离开,既然想情相悦,为何还不能相守?
我以後就不会、不会那麽喜欢你,严,严泓之。秋灿两手挂在严泓之颈项,双腿被拉开,火热的阳具执着的侵入,这回更有耐性的放慢动作,却插得更深,他不由得张口抽气,严泓之趁机占领他的口腔,有时贪婪含吮,有时又轻轻在颊上嘬吻。
可我会越来越想独占你。严泓之慢慢挺动腰臀,背部跟着弓起漂亮的弧度,一手把秋灿腿架高悬在肩上,掐着结实韧性的肌肉,让他把自己夹紧,牢牢的嵌合,他渴望被秋灿包覆,秋灿没有严桦的矜持,却十分别扭,就算此刻明了彼此心里的情意,仍有一道无法破除的障壁。
严泓之苦恨这道墙,他一向高高在上,孤高骄傲,但秋灿屡次拒绝让他感到挫败,他甚至不确定秋灿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但他就是想追逐,想捕获秋灿的心。
秋灿……严泓之呼唤他的语气充满无奈和心疼,秋灿蹙眉眯眼望着他,双眼盈满水气,好像正受到无理残暴的欺负。
不要用这样无助的表情看人,不许用这模样面对别人,严泓之如此想着,脱口道你是我的。
这句话让秋灿决定要逃得远远的,他一向没人管教,自由惯了。并不是讨厌被拥有,而是害怕被丢弃。孤独是一个人的事,寂寞还是一个人的事,但前者能享受自由,後者久了就只是折磨。
他不愿深陷其中,严泓之不会只属於秋灿,严泓之是属於龙霜城跟许多人的,抢也抢不来,更何况秋灿从不想确实拥有一件自己的东西。
他偷窃是这样子的,每件东西的价值由他得手时的风险加成上去,货物入了黑市之後,就随人哄抬。很久以前,秋灿也想自己藏几件珍品玩赏,可惜物缘浅薄,往往留不住,或是发生意外折损,想来就无奈心伤,後来秋灿再也不动这些念头了。
不属於自己的,再强求也没用,能够争取的就是活着的一条命,活得好是赚到,活不好是无奈。
秋灿,你是我的。
呜……泓之,泓之……秋灿涨红脸哽咽叫唤,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双双泄过精水後,严泓之将秋灿抱到怀里坐靠着,大掌托秋灿後脑贴在胸怀,吁了口长气说若是那庸医,他给不了你这些的。
秋灿神情还有点恍惚,但话听得很清楚,尽管严泓之语气淡然,可是明显是记恨先前的事,吃醋了吧。
他没那意思。秋灿觉得解释是多余的,於是闭嘴不提。
严泓之只听了这句,觉得秋灿有意帮那人讲话,闷闷不乐的说也是,会对同性怀有恋心的人是有,但不会满街跑,他必然不会对你有那分心思。
秋灿沉默,这情况讲什麽都不对,乾脆不出声。严泓之把人放倒,一肘撑在秋灿身旁,认真问他还疼不疼?
对於这种过份温柔的关切,秋灿其实是反感的,那儿虽然脆弱,但他又不是一点苦头都吃不得,严泓之好像把他看得多可怜娇弱似的,让他有点没来由的烦躁。
我很没用吧。
为何这样讲?
要不你怎麽一直向我保证会保护我、照顾我,过去二十多年来,我难道是靠了谁活下来的麽?
严泓之听了也不恼,宠溺微笑,一手又不安份的伸到秋灿腿间揉捏大腿,哄道我不是这意思。
你还没、嗯,唔。秋灿夹起双脚,无措的瞟了他一眼。
看来这回不容易善了。秋灿思量着,希望能在天亮前将这人支远。
你的琵琶我一直留着。
丢了吧。
丢?严泓之语气诧异。
我喜新厌旧。
那就给我,是我的了。
秋灿复杂的望了严泓之一眼,被翻身侧卧,他自己握着性器套弄起来,一手抓着枕头呻吟,想起外域有种动物叫狮子,听说繁衍子孙时,雄狮一天能战百来回,现在的严泓之就像那头雄狮。
严泓之还不晓得秋灿会这麽看他,专心取悦秋灿,只因为他觉得秋灿这种时候最不会抗拒他,得趣之後还会迎合自己,极为惹人怜爱。
说来秋灿没有女人那般水嫩的肌肤、纤瘦的骨架和娇柔的外貌,除了眼眸明亮笑容俊朗可爱之外,并无哪一点能吸引同性动心,但对严泓之来说仍是特别的存在,不光是与严桦一样的脸貌。
你知道不知道……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嗯?呼……呼……
我真的喜欢你。严泓之反覆说着,好像怕秋灿听不懂,怕秋灿不放心上,他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会慢慢衍生出恐惧不安,原来喜爱一个人,就算正和这人做快乐的事,心里某处也会觉得疼痛发软。
我喜欢你,秋灿。我喜欢……真心喜欢你。
秋灿被顶得头昏脑胀,发出哭腔哼了几声,模糊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是……女人嘴里常骂的、呃嗯、啊……薄情郎……
遇上我,不会让你有机会。
厮磨了半日,严泓之才舍得让秋灿穿回衣裳,双双走出茶楼时已是黄昏时分,街市人潮早已散去,只剩还没红透的枫或半黄半绿的银杏,秋灿走过穿透墙壁月窗的曲折枝叶,严泓之跟在他後头。
你还不走。秋灿语气不悦。
严泓之在後头问你生气了?
废话。谁让你这样过火……秋灿咋舌,步调比平常还慢,不光身子不太舒服,整个人都晕呼呼的,但他不想让严泓之觉得自己脆弱无用,挺直了腰杆往医馆走。
你不跟我回去,还回那儿?
总得跟他们交代几句,何况我答应了要在这儿过中秋。你先走吧,我会跟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