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祸西疆三年多的风氏叛军终於被全数剿灭。其首领风平裕突围不成,自杀身亡。看在风老将军和风碧莲的面上允许为其收尸、下葬,没有暴尸城头示众。
定州军民还来不及庆功,玄天赐就接到急报,南面韧城及一个军事要塞被武骧军攻破。
武骧军是木永桢的军队,因木氏老巢南疆沦陷,被急急派出。本来韧城及其一带的要塞,因不与大顺毗邻,所驻兵力不多,全仗易守难攻地势。岂料风平裕卖给武骧军的情报里,有一条小路可以避开险要之处,加之城内奸细里应外合,韧城於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陷落。武骧军夺取城池後未做停留,从小路继续奇袭,又攻下一座要塞。
玄若霞立在地图前,手指韧城沿线向几位议事将军道“突破韧城一路所有要塞後,既可绕道入南疆,又可深入西疆腹地,到那时,木氏就占尽先机。”
玄天赐蹙眉道“照他们的行军速度,狼峰寨只怕保不住了,剩下南寨……”他脸色发白,声音失去了平素的沈稳,“阿静还在那里!南寨有多少兵力?”
玄若霞难掩忧虑地回答“南寨原是药师国的药圃,只有八百人,大部分是药师国药工。”
武骧军虽是突袭的军队,前前後後也有五六千人,南寨区区八百人其中还有不少药工,如何抵挡得住?
玄天赐颤声道“现在从定州出发需多长时间方能到南寨?”
有人答道“用最快的马不眠不休也得四、五天。”
说话间步凌波未及通报闯了进来,急道“天赐,瑛儿不见了!我这几天不在王府,一回来就见他留的条子,说是去找阿静。四处都找不见人影!”
玄天赐额角青筋暴跳,“这些天在打仗,他是怎麽出城的?”
玄若霞道“有一家大食国商人偷偷向叛军卖过两次粮,瑛儿肯定是跟著他们出城的。”
玄天赐一甩袍袖大声下令道“立刻备马整装,驰援南寨!”
病秧子,你一定要撑住,等著我来!
end
作家的话
哈哈,这是不是变相的人肉炸弹?
☆、倾国太监(119)战西疆2
南寨是在武骧军奇袭狼峰寨的时候,才知道有敌人来袭。南寨这处地方因为水土和气候适宜,专门开辟来种植草药,除三百人的军队以外,其他都是药师和药农。抵挡五千虎狼之师无疑於螳臂当车。
水邱静急懵了,在房里转来转去,问陪他同来的苏忠“怎麽办?怎麽办?忠叔你说怎麽办?”
苏忠面色沈凝,肃然道“武骧军只要通过南寨,前面便是一路坦途,既可绕道取南疆,也可直入西疆腹地,所以我们务必要守住!”
水邱静都要急哭了“守?怎麽守?我们才有三百士兵,就是所有人全上,也不过八百人!”
苏忠道“我估计此时消息已传到定州,王爷必会派兵增援,所以我们只须守住四、五天。何况武骧军从狼峰寨过来也要两、三天,我们还有时间准备。”
水邱静还是没有信心,“四、五天只怕也守不住!”
苏忠的声音沈下去,坚决中带了些责备,“守得住守不住都必须守!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现在是西疆子民,哪怕流近最後一滴血、剩下最後一个人,我们也要守住西疆门户!少主,你想想看,若是公子在他会怎麽做?你身为族长岂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此番就是要拿出本事来,让世人看看药师国一族也是有血性的!”
水邱静羞愧难堪,红著脸低下头。半晌,他抬起头,目光坚毅,紧紧握著拳头道“我明白了!我绝不会让大哥、让族人失望的!”
苏忠微哂点头道“有决心就好。我们人手少,但也有优势,守住几天不是不可能……”
“少主,我们抓了个奸细!”卫队长洪亮的声音打断苏忠的话。
一个蓬头垢面的半大孩子被他们推进屋。
水邱静只看了一眼,就失声叫道“瑛儿?你怎麽来了?”
苏忠也认出瑛儿,忙吩咐道“快给世子松绑!”
卫队长吓了一跳,这个脏兮兮的傻孩子居然是世子?世子怎的跑到这偏僻地方来了?自己把他当奸细抓了,会不会被惩罚?
水邱静不等他动手,早上前解了绳索。瑛儿一得自由,张开手臂抱住他,呜呜地哭起来。
苏忠使了个眼色,卫队长心中打鼓地退了出去。
水邱静抱著瑛儿晃了晃,嘴里小声安慰他。手圈在他腰上,感觉瘦了一大圈──他孤身一人到南寨,想必是吃了不少苦。
水邱静心疼地道“都瘦成这样了!快别哭了,我给做好吃的。”
瑛儿的肚子很应景地响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摸了摸憋下的肚子──他都一整天没吃饭了,好饿好饿!
水邱静要来热汤,把他囫囵散进浴桶,狠狠地洗刷干净。瑛儿一边吃饭一边讲了自己这一路的经历。
原来他自水邱静离开後,就盘算著来南寨。他虽然脑子有些迟钝,说话不利索,但并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白痴,真要计划做一件事,慢慢的也能做成。他攒了钱,费力地学会看地图,还想好混出王府的办法,又听人说去远处最好跟著商队,便找人去打听哪家商铺有商队去南边。
不巧的是风平裕起兵攻城,城门被封,可把瑛儿急坏了。也算他运气好,无意中听说有大食商队可以偷偷出城,於是他天天守著那家商队,央求掌柜送他出城。他虽是世子,但以前从不离开王府,也是这一年岁数大了,步凌波允许他出去逛。因此除了极少数仆人外,没人知道他的身份。那大食商人见他有些呆傻,但出手阔绰,於是狠狠敲了一笔竹杠,才把他带出城。
他离开大食商队时,钱被偷了,他只得去商队里当短工,好跟著商队走。他有力气,会功夫,呆头呆脑显得特别老实,所以有商队愿意雇佣他。虽然餐风露宿,劳累辛苦,但他终於还是到了南寨。
水邱静又是佩服又是怜惜,摸摸他的头道“傻瓜蛋,你也不怕被骗了卖掉?”
瑛儿摇头道“不会。我背了好几个月,记得地图。没人骗的了我!”
水邱静笑他“记得地图你就认得路啦?”
瑛儿很肯定地点头“认得!看北勺七星。”
水邱静在他额上弹了呗,“不是北勺七星,是北斗七星!”
他托著腮著陪瑛儿笑了一会儿,叹道“你这般想我,不枉我教你一场。心意我领了,你休息一晚,明天送你回定州。”
瑛儿停下动作,瞪著水邱静,眼里慢慢漫上一层水雾。
水邱静被他看得心虚,捏捏他的脸颊道“怎麽啦?干嘛这样看我?”
瑛儿把头一梗,坚决道“我不走!”
“你偷偷跑出来,夫人一定急死了。”
“我不走!”
“你说你留这儿干嘛呢?”
“我不走!”
“要打仗了,很危险的!”
“我不走!”
水邱静急了,推了推他的肩膀道“打仗啊,你知不知道会死人的!”
瑛儿瞪著他,耍赖般一字一句道“我、不、走!”说完还冲他伸了伸舌头。
水邱静气急败坏,又无计可施,把他从椅子上拖起来,使劲往外面推,叫道“你出去、出去!我不欢迎你!这里没你吃饭睡觉的地方!你要留下来,就睡大街吧!”
他把瑛儿推出房间,用力关上房门。
在桌边生了一会儿闷气,刚才的那股气平下去,水邱静开始不忍心起来。好像对他太凶了,他那麽大老远跑来还被自己骂……
水邱静扒在窗缝往外看。瑛儿抱腿坐在石阶上,留给他一个委屈的背影。
“唉,要打仗了,我都不一定能活著……傻瓜蛋留下来多危险啊!”水邱静狠下心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苏忠敲开房门,瞅瞅瑛儿的背影,皱眉道“世子怎的坐在外面?”
水邱静撅起嘴道“我让他回去,他偏不回,跟我赌气呢。别管他!”
苏忠想了想,道“武骧军离得这样近,不知何时就到了,世子现在走也不安全。”
水邱静绞著手急道“那、那怎麽办?留下他不是死路一条?”
“让世子留下来,老臣带人守著他。情况危急时可以躲到地下的药室中去,等王爷的援军到了再出来,恐怕更安全些。”
“哎呀,我怎麽忘了药室?他躲在里面一个月都没问题,到时候援军早来了。”
苏忠用眼神向水邱静示意,道“少主不如先劝劝世子?老臣一会儿再来。”
苏忠离去後,水邱静坐到瑛儿身边,用肩膀撞他“傻瓜蛋?生气了?”
瑛儿猛地扭过头,双眼通红地叫道“我不是傻瓜蛋!”
水邱静扁扁嘴道“你那麽凶干嘛呀?我是为你好,还不是怕你有危险。真的要打仗了……”
“你觉得我傻,没有用!”瑛儿使劲擦擦眼角,倔强道“我不傻,我能帮你的。”
他那倔头倔脑赌气的模样让水邱静心里更软,拉起他的手,轻笑著哄道“我知道。你不傻。你一个人跑那麽远来找我,怎麽会傻呢?你留下来帮我吧。”
瑛儿望著水邱静笑微微的面容发怔。阿静好美,好温柔。比母亲娘亲还美还温柔。而且他同意自己留下来,他还说自己可以帮他!瑛儿心里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激情热血,鼓荡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想到能够保护帮助阿静,他就激动的发抖。
“发什麽呆?又傻了?”水邱静凑过来,眼对著他。
瑛儿猛地抱住他,在他脸上使劲亲了几下,意犹未尽又咬了几口。
水邱静被咬得直叫,“干嘛咬人!你变狗了?哎呀……”
在他们忘情嬉闹之时,百里外的狼峰寨烽烟四起,尸横遍野,武骧军的铁骑踏著一路鲜血朝南寨驰来……
end
☆、倾国太监(120)战西疆3
玄天赐率援军疾驰了两天,第三日不得不在停下来。人熬得住,但马熬不住,已经跑死了十多匹战马。
这两天里,玄天赐一颗心像是被放到滚油里煎著,热辣辣地痛苦难当。他长了二十岁,从未尝过这般滋味,忧急如焚寝食难安焦灼狂躁恨不得肋生双翼腾云驾雾。
南边战况危急,如敌军深入西疆腹地无数百姓将遭屠戮,自己才与大顺结盟,倘若此时给大顺主战派得了空子边境起兵,西疆危亦!瑛儿下落不明,大哥唯一的骨血假如有个闪失,他如何向大哥大嫂亲人祖宗交代?而阿静,若不是为了避开自己又怎会去南寨?莫非堂堂青海王连爱人的安危都不能保全?这一桩桩一件件如千斤重担压在肩头,快把他压倒了!
他两夜未眠,双眼赤红,眼底发青,发髻衣衫凌乱,与平日威严俊美的小王爷判若两人。几位将领围坐在他身旁吃干粮,见他手里的干粮几乎没动,想劝,可对上那剑眉紧蹙目光凝滞的肃容,嘴边的话不知不觉间又咽了回去。
“报!敌军已攻陷狼峰寨!”
斥候响亮的声音在沈沈暮色中回荡,使得原本肃杀的气愤更沈重了几分。
“敌军离南寨还有多远?”玄天赐面无表情沈声问道。
“不过百里。”
几位将领互相交换眼色,眼里统一是忧急疑虑。
南寨是这条路线上最後一道屏障,最多天武骧军将如尖刀一般插入西疆领地!
玄天赐冷冷的一张脸没有丝毫波动。越是危急时刻,他越要强迫自己冷静。他要考虑南寨战况,更要考虑西疆黎民百姓的安危以及玄氏领土的完整,这个时候不能有一点意气用事。
下一刻,他心中主意已定,开始做出部署,“本王带两千人驰援南寨,风将军带剩下的人绕路往苍河谷布防。”
兵分两路,万一南寨救不了,须得在前方堵住敌军,不让其再往前进一寸地!
将领们暗自赞了一声──王爷虽年轻,但临危不乱头脑清晰,稳得住大局。